第81章 提燈緩行

  京城，夜已深沉。

  四皇子魏遼與巨墨宮的公孫籍秘密相會，他們的議題涵蓋了戰傀轉讓、三分之一疆土割讓之策，以及夏極的性命與通過聖門操縱江湖的宏圖。而名為靈兒的侍妾並未遠離，她緊貼著冰冷宮牆，耳畔緊貼其上，偷聽著室內的一字一句。

  雖預感夫君私下的勾當不簡單，卻不曾料到真相竟是如此沉重。自己……難道僅僅是個交換的籌碼？她的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強忍痛楚，悄無聲息地邁向門外。

  思緒紛亂如麻，昔日為夫君排憂解難的決心，此刻全化作了自保的掙扎。她深知巨墨宮乃龐然大物，一旦落入那中年男人之手，她這樣柔弱女子的命運唯有成為玩物。靈兒心跳如鼓，淡紫紗衣下的玲瓏身姿，在昏暗中仿佛一抹令人不安的幽火，誘人且危險。

  逃！是唯一的念頭！

  月光透過門縫，她小心翼翼推開半掩的門扉，月色既誘人，又布滿危機。突然，一陣麻痹感席捲全身，隨後是背後一雙強有力的臂膀環抱上來，兩具身體緊密相貼。

  耳邊，是公孫籍低沉的話語：「如此，新約即刻生效，四皇子登基後，魏國三分之一土地即歸我巨墨宮所有，至於夏極，交由我處理。神兵傀儡則於明日宴後，您選個時辰，隨我前往城南領取，傀儡認主需您親自參與。」

  言畢，公孫籍懷抱著侍妾，輕柔摩擦，雙手開始無禮地探索。二人離開，登上馬車，暗黑的車廂內，巨墨宮的使臣玩弄著新得的玩物。馬車漸行漸遠，月光下，四皇子凝視著遠去的馬車，拳頭緊握，「原諒我，靈兒，只為柔兒復仇，只為穩坐皇位，護你姐妹周全。為此，你必須有所犧牲，況且，進入巨墨宮，未必不是一條出路。公孫先生已承諾，夏極必死，連同他背後的勢力，這對我至關重要。」

  魏遼的思路奇異至極，靈兒曾是他的智囊，如今卻輕易被捨棄。而若是夏極在此，無論公孫吉或是更強敵手，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兩者間的差距，由此可見一斑。然而，無論是魏遼還是公孫籍，皆非無辜，他們罪有應得。

  ……

  曙光初現，夏極回到聖子別院，一日的恐慌過後，師弟師妹們終於放下懸著的心。他已成為他們精神上的支柱。鐵箍纏頭的厲鷹遞上請柬：「今夜宮內設宴，為您此番巡查接風洗塵。」

  夏極點頭同意，皇子之爭已見分曉，一切盡在意料之中。沐浴更衣後，他在床上稍作休憩，醒來時已近黃昏。例行拳腳鍛鍊，冥想調息，感受體內真氣與天地的奧秘，它們既獨立又和諧共存，狀態極佳。披上黑金聖子袍，踏出房門。

  如此高級別的宴請，聖子只能帶兩名弟子同行。夏極公平起見，命隨從與十九名弟子抽籤決定。最終，寒蟬與一名喚作獨孤一嘯的師弟有幸被選中。三人乘坐宮中馬車，兵器在入宮門前暫存。夏極無需佩刀，自然無礙。

  風公公親自領路，穿梭於魏王宮寬敞的通道，夏極緊隨其後，寒蟬與獨孤一嘯被宏偉的宮殿震懾，表面鎮定，實則微露膽怯。

  首殿為朝臣聚集之地，次殿則是宴飲之所。更深處，則是禁地，那便是後宮。年邁的魏王靠仙丹維持生命，後宮之事早已力不從心，因大多數嬪妃不過是收藏品，故而怨氣橫生，只是外界無從得知。

  宮廷深似海，最繁花似錦之處亦是最森嚴的牢籠，世人不曉其殘酷。

  宴會上，三位公主各有千秋，言談舉止間流露出貴族氣質，魏王歡聲笑語，誇讚女兒們的優點，絲毫不見帝王威嚴，他太過渴望聖子能定下婚約，讓自己含笑九泉。

  酒過三巡，他竟推銷起女兒，甚至暗示兩位公主同嫁亦可。三位公主，美若天仙，外界視為女神，能娶其中之一，足以令魏國男子羨慕。而若是雙鳳齊飛，不僅與魏國利益綁定，享有皇家權力，更能穩固聖子身份，即便有謠言，皇家為顏面亦會力挺。

  夏極面對三位端莊貌美、氣質高雅的公主，公主們同樣審視著他。原以為將為政治犧牲，遇見夏極後，即使沒有情感基礎，她們竟也認為成為其妻不失為良配。其中一位公主更是放下身段，主動與他共飲。

  公主美麗且修養深厚，相比之下，無論是小爐鼎還是未婚妻，皆有瑕疵。公主們象徵著德才兼備，終身榮華。可夏極並不動心，他婉拒了這一提議。

  四皇子似乎摒棄前嫌，演技精湛，與夏極舉杯暢飲，談笑風生，看似相見恨晚，那笑容背後，卻藏著利刃。

  「夏極，盡情歡笑吧，你的末日將近。待我得到戰傀，待巨墨宮履行合約除掉你，你的時間所剩無幾！你的笑容不會持久，你即將毀滅！」

  宴席熱烈，宮牆外卻顯得寂寥。

  後宮中，一襲豆綠色衣衫的宮女提燈緩行，神情警惕，沿牆而行，眼神銳利地掃視四周。她對宮中地形了如指掌，抵達華妃居住的星寧宮時，恰逢兩名小太監匆忙經過，她裝作不經意路過。

  待小太監走遠，她如風一般折返，閃進星寧宮的庭院。華妃陪魏王赴宴，宮中僅餘守夜的太監宮女。豆綠色宮女動作迅速，如高手刺客，借暗處遮蔽身形，巧妙利用視線盲區，輕易潛入華妃寢室，袖中白光一閃，直奔床底。

  任務完成後，她迅速撤離，完成四皇子的使命，心中略感輕鬆。那白光不過是一枚奇石，在此地被稱為「鬼方石」。此石若現，鄰近居民身體會逐漸扭曲，若有孕婦，產下的更是非人之物。而石外表平常，除非畸變人群顯著增加，否則難以察覺。

  這令人恐懼的「鬼方石」卻被有心人購得，並妥善隔離。四皇子顯然是其中之一。他將石置於華妃床下，確保她誕下的孩子多半畸變，如此一來，怎會對皇位構成威脅？

  待他登基，再對這個畸胎弟弟示好，還能博得仁慈之名，一石二鳥！

  宴樂喧囂，而宮闈之內，冷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