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晨霞漸明,那一縷朝陽,終於穿透雲層溫柔地灑下。
將院中籠罩在一片柔和的暖光之中。
岑思卿跪在院中,鮮血浸透了他的衣衫,痛苦的表情掛在臉上。他被罰跪已是一夜,身體早已被疼痛折磨得疲憊不堪,卻仍努力想要保持著不屈的姿態。
這時,傳來了一聲慵懶的哈欠。隨之,三皇子的身影悠然出現。
三皇子目光掃過院中,停留在跪地的岑思卿身上。他眉宇間透著一絲嘲弄和冷漠,好像在享受著岑思卿的痛苦。
"岑思卿,看來你還堅持得住啊。"三皇子輕描淡寫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和嘲笑。
岑思卿看向三皇子,沒有半分示弱的意思。
三皇子悠然地走到岑思卿身前,彎下腰,用一隻指尖輕輕拂過岑思卿的臉頰,似乎在享受這份掌控和壓迫的快感。
"你的痛苦,就是我最大的樂趣。岑思卿,我希望你能記住這句話。"
三皇子冷冷地說道,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 * *
"雍德宮裡怎麼一直傳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聽說,好像是三殿下在責罰七殿下呢。」
「你說這個七殿下怎麼又去招惹三殿下了?」
「如今,三殿下可是嫡長子了,依我看,七殿下就是活該。」
從清晨開始,附近宮巷中太監和宮女們便交頭接耳,悄悄地討論著雍德宮內發生的事情。
衛凌峰也已耳聞,卻並沒有趕往雍德宮。
此時,陽光透過宮殿的屋檐投下明亮的斑駁光影,照在衛凌峰身上。他身著黑色侍衛服,目光沉著而堅定。
衛凌峰靜靜地望著遠處的紫宸殿,若有所思,手中正是岑思卿的那枚紅蘇鸞鳳玉佩。
玉佩散發出淡淡的青色光芒,一道血跡霸道地橫在玉面之上,早已凝固。這潔白通透的和田玉,被突兀的血漬沾染,看著便叫人心生憐惜。
朝陽之下,衛凌峰默默地握緊這枚玉佩,他明白這是岑思卿將自己的命運託付與了他。
衛凌峰腦海中浮現出中秋宮宴的那夜,心中泛起了一絲顧慮和不安。
* * *
中秋夜。
宮宴之際,江山沉浮。
月光透過殿宇之間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
這偌大的皇宮宛如被一張無形的網罩住,瀰漫著一種隱蔽而焦灼的氣氛。
這場看似熱鬧的宮宴,因為二皇子的下落不明、太子之位懸而未決,而變得詭譎。
宴席上,燭光搖曳,歌舞昇平,觥籌交錯,一片浪漫而繁華的景象。
皇室貴族們身穿絢麗的錦衣,笑語盈盈。表面和顏悅色,內心卻皆在默默籌謀。
就連皇帝也變得敏銳多疑,仔細觀察著身邊人的一言一行。在這緊張的氛圍下,每一個細節都變得格外敏感,一個眼神一個呼吸都好像蘊含了無盡的暗喻。
妃嬪們相互間低聲私語,眼中閃爍著狡詐的光芒。高官重臣們更是以笑容掩蓋著私心的覬覦,彼此間相談甚歡,暗地裡卻試圖揣摩對方的底牌。
微笑在唇邊綻放,卻掩蓋不了心底的慾念。
這一場看似溫情的宮宴,背後暗流涌動,欲望在一呼一吸一顰一笑之間風起雲湧。
夜晚的宮廷仿佛成了一個塵封的棋局,眾人都在悄然地運籌帷幄,只等待時機的降臨。
每個人都知道,這是一場關乎存亡的角逐。而這場權謀的博弈中, 只有唯一的勝利者,才能登上權力的巔峰。
遠處,同一輪皎月之下,寂靜之處。
滿月的微光灑滿一方空寂的院落。
衛凌峰踏入榮和宮,攜二皇子失蹤之訊來到岑思卿身旁。
聞言,岑思卿心動漣漪,往事如畫浮現眸間。昔日,幼稚無知的他備受其他皇子的冷落欺辱,而救贖之手正是那位年長仁慈的二皇兄。
岑思卿曾誤以為三皇子對二皇子言聽計從,是因為他們有兄弟之情。然而,蘭英姑姑一語道破天機:「二殿下乃皇后的嫡長子,是聖上最喜愛的皇子,日後太子之位必將傳於他。」
這句話勾起了岑思卿的回憶,曾經父皇對自己也是寵愛有加,宮廷上下對其敬畏備至。
原來,獲得父皇的寵愛意味著在皇宮中的立足之權。 那年,九歲的岑思卿初次領悟,原來他當年失去的不僅是母親,還有高貴的七皇子身份,以及自己的前途和命運。
可當時的他,稚子無依。被父皇冷漠疏遠的年月里,岑思卿為了活命,只能忍受和順從一切。
岑思卿對於今生,早已無望。本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在宮中苟活一世。
可偏偏天意如梭,讓他的苦命生涯中出現了一絲曙光。
如今,太子之位空缺。
岑思卿嗅到機會。他這個昔日寵妃所遺、父皇曾鍾愛的七皇子,或許有一線勝算。
回想自己在宮中的十六年裡,岑思卿深切體悟權力的擁有是多麼的重要,而失去它又是多麼的致命。在這皇宮之中,權力超越塵世一切。
「殿下有何打算?」
衛凌峰看著身披月光的岑思卿,背影挺拔堅毅,絲毫不似初識時的那般畏縮與膽怯。
「這條命,總歸是饒來的。」岑思卿淡淡地說道:「不如拼死一搏,或許還有生機。」
衛凌峰聽到岑思卿淡然的說出這句話,心中一沉,生出憂慮。
回想到岑思卿偷偷習武的樣子,亦是這般執拗的表情。衛凌峰知道,岑思卿表面看似淡然從容,但內心早已將死亡視為了歸宿。
而這也是衛凌峰最害怕的地方。
「你可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宮中唯有權力可以保身,其餘皆是幻影。」岑思卿注視著衛凌峰說道。
衛凌峰點頭。他記得,那句話是他在陷入挫折之時的怨言。
「那便與我一起。」岑思卿將手放到了衛凌峰的肩上,微笑的看著他說道:「奪回權力,拿回應有的一切。」
* * *
雍德宮中。
岑思卿已經幾近昏迷。
三皇子坐到了那張紫檀案幾之後,享用著豐盛的早膳。期間,還不忘叮囑祿公公去宮外候著五皇子。
五皇子向來對於三皇子言聽計從。剛到辰時,他便領著一人樂滋滋的趕到了雍德宮。
「三哥,你看我把誰找來了。」五皇子略帶幾分自滿的語氣對三皇子說。
三皇子抬眼,看到已經低頭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個粗野漢子。即便是穿著粗布的衣裳,也不難看出他健壯的背部和手臂。這人身旁還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也有半人大小。
三皇子只是瞥了一眼,便甚是滿意問道:「聽說,你們這些山野獵人有一套獨特的手段,可以讓獵物既不能死也無法逃脫,還痛不欲生?」
「回三殿下,就是個粗暴法子,入不了您的耳的下作手段。」獵人依舊低著頭小心的回答。
「無妨。」三皇子大手一揮,說道:「你仔細說來聽聽。」
獵人趕忙討著歡心的說道:「這法子其實很簡單,就是拿一根約莫三四根頭髮絲粗細的鐵簽子,貫穿它們身體。這簽子細軟,卻已被削尖了頭,通過手的力道可讓它在身體裡迂迴遊走,避開所有的重要器官,令那些畜牲疼痛難忍的同時又不敢動彈。」
「有意思。」三皇子聽罷,說道:「這法子,既然連山間野獸都可以制服,那是不是對那些性子蠻橫的人也一樣有用?」
獵人聽言,嚇得慌忙搖頭道:「這可使不得!使不得!」
「怎麼就使不得了?」還未等三皇子發問,五皇子趕忙道:「這人和畜牲,裡面的心肝脾肺不都一樣嗎?」
「這...」獵人俯首,緊張地不知如何作答。
「你便說行,還是不行?」三皇子身子前傾,壓低了聲音問道。
「我...」獵人支支吾吾道:「我...從沒這樣做過。」
「那今日,本殿下給你這個機會。」三皇子身子微微前傾,繼續質問道:「你要,還是不要?」
獵人思索良久,又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三皇子,瞬間被他那盛氣凌人的架勢震住了,應道:「要,要。」
獵人連連點頭,看到自己額頭上一滴碩大的汗珠子滴落在地,好像剛才回答的是還要不要自己的這條命。
三皇子這才露出了笑容,下巴一揚,對獵人說道:「那你看看身後的那人,該如何用你的法子好好制服他?」
獵人回頭,終於將視線落在了岑思卿的身上。
那獵人仔細打量了岑思卿一番,見他衣著簡樸,並無奢華的珠寶玉佩伴身。雖然因負傷而佝僂著的身體,線條修長清晰,獵人一眼便知此人是常年習武之人。
他再看了看鎖住岑思卿的鐵鏈和銅柱,在心裡暗暗猜測,這受罰之人應該就是一個低等的侍衛罷了。便壯了膽子,順手抓住了身邊的麻袋。
獵人起身,向岑思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