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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2024-08-23 16:53:22 作者: 蘇景閒
  這顆行星上,一天裡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下雨。祈言跟著陸封寒,在天晴時以尖長石錐為圓心,逐漸往外探索,雖然還是沒看見有生物的痕跡,但這種經歷對祈言來說很新奇。

  不過這麼過了兩天祈言就走不動了,撿了幾塊礦石回去研究。

  外面依然下著大雨,陸封寒將指甲蓋大小的碎石隨意往上拋:「如果這種礦石沒被聯盟收錄在冊,說不定你就是發現這種礦石的第一個人。」

  祈言正在記錄這種礦石的外部結構,聞言抬頭:「有什麼用嗎?」

  「當然有,發現新礦石或者新礦星,聯盟都會給發現者一大筆星幣作為獎勵。如果礦石的價值很高,那第一個勒托年產生的所有收益,會分一部分給發現者。」

  陸封寒亂七八糟的事情了解得不少,「所以,不少星際流浪者最喜歡乾的,就是駕駛著一艘破破爛爛的小型星艦,帶一套挖掘鑑定工具,在各種荒星上挖來挖去。有時候幾個月大半年都沒成果,不過一旦找到了,說不定就瞬間暴富。」

  他在前線時,休戰期,不少底層士兵也喜歡這麼幹,陸封寒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去尋礦挖礦可以,但每到一顆行星,必須把這顆行星的具體位置、地表生態和大氣情況、引力狀態全部記錄上交。

  所以南十字大區前線的星圖格外詳實,關鍵時刻能起到不小作用。

  祈言聽得專心:「有人成功過嗎?」

  陸封寒跟講故事一樣:「當然有,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在前線打仗,他們整艘星艦直接砸行星表面了,砸出了一個大坑。」他隨手比了比,「等他們吐完血,發現那個大坑露出來的礦石竟然是某種珍稀礦。聯盟獎勵了他們一千六百萬星幣,不過他們全艦三百多個人,一個人分到手裡,也就五萬,勉強改善了一段時間的伙食水平。」

  祈言點點頭:「五萬星幣?確實挺少的。」

  陸封寒默默一噎。

  如果聯盟沒按時往他帳戶里打工資,他現在所有存款加起來,比這個「挺少的」,應該……

  再少一個零?

  一不小心,便直面了自己貧窮的現實。

  祈言把手裡的礦石給陸封寒看:「雖然沒有儀器能觀察內部結構,但從它燒完後留下來的餘燼以及橫切面來看,應該很值錢。」

  陸封寒倒沒懷疑祈言的話:「那你盲猜一下,這種礦的儲量?」

  「非常大,」祈言指指地面,「雨水落下來,直接滲透,不會聚集成水流,說不定下面全是這種礦石。」

  沒猶豫,他又開口:「如果聯盟獎勵一千六百萬星幣,我分你一千五百萬。」

  「這麼大方是會吃虧的,」陸封寒笑他,心裡又冒出幾許不太明晰的期待,故意問,「為什麼給我這麼多?」

  祈言給出理由:「因為我已經很有錢了。」

  陸封寒:「……」

  十分有道理。

  把礦石翻來覆去研究了一遍,祈言又裹著陸封寒的外套,將個人終端的屏幕投影在空氣里,神思專注地繼續做「破軍」的架構。

  陸封寒發現,祈言雖然嬌氣又挑剔,但他的這種嬌氣和挑剔是很有分寸的。

  而且他的環境適應力非常強,讓陸封寒錯覺兩人依然在勒托的家裡,而不是在一顆荒星的幾塊石板下,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到的救援。

  沒出聲打擾祈言,陸封寒其實很習慣這種獨自一人的狀態,依照在前線養成的習慣,他打開個人終端里的模擬戰場,挑選了四十年前的一場戰役作為背景,開始玩兒兩軍對戰的戰略遊戲。

  雨一直在下,兩人躲在尖長石錐下,做著各自的事。

  就這麼過了三天,撕開一包營養劑給祈言,陸封寒又兩口咽下屬於自己那份:「等回了勒托,你第一件事是幹什麼?」

  祈言想也不想:「洗澡。」

  陸封寒笑著捏捏他的臉:「嘖,果真是小潔癖。」又想到,「我身上只帶了你一天的藥量,按照勒托時間,兩天沒吃藥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還好,」祈言靜了靜,「這三天的記憶……我都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不同時間發生的不同事情,都穿插嫁接全混在一起了,不過我情緒沒問題。」

  陸封寒皺眉:「藥的作用是?」

  問完,陸封寒想,可能是因為這顆行星上一共就他們兩個人,朝夕相對,明明以前因為分寸或是其他顧忌問不出的話,現在都能平平常常地問出來了。


  「主要是摒除類似害怕、恐懼的負面情緒,讓我冷靜、理智地分辨記憶的真假,還有些別的輔助效果。」祈言咬著營養劑,話說得含含糊糊,「不過我已經習慣了,沒什麼關係。」

  陸封寒卻不覺得「沒什麼關係」:「回去就吃藥,我會幫你記著。」

  祈言點點頭,沒把營養劑一口喝完,而是叼著小口小口嘗,一邊繼續做「破軍」的架構。

  寫了幾十行字符,他又問陸封寒:「假如,我是說假如,你是前線的一個士兵,你會希望有一個人工智慧在跟你聊天的時候,講講冷笑話或者小故事嗎?」

  「如果有這個功能,應該會不錯,偶爾需要放鬆。」

  「那小故事呢?」

  「也可以。」

  「你比較喜歡話多的還是話少的?」

  陸封寒想了幾秒:「話多一點的,不然太冷清了。」

  綜合了陸封寒的需求,祈言飛快鍵入指令,順便還加上了「會唱歌」這一條,讓「破軍」以後能在恰當的時候唱歌給陸封寒聽。

  並不清楚祈言是在做什麼,陸封寒見他問完繼續面對那一頁頁的字符,自己也繼續玩戰略遊戲。

  當天夜裡,陸封寒從淺眠里驚醒,手下意識地幫枕在腿上的祈言蓋了蓋外套,再抬頭時,便看見漆黑的天幕中出現了一道亮光。

  低聲把睡著的人叫醒:「應該是救援的人來了。」

  話是這麼說,他卻沒有急著站到空地去呼救。

  祈言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裹著外套沒說話。

  直到小型星艦降落在逃生艙附近,確定出現的人身上穿著救援服,陸封寒才帶著祈言從尖長石錐里出來。

  確定雙方身份後,臨走,祈言還帶上了一塊礦石。

  星艦逐漸升空,祈言才發現,他們所在的這顆行星整個都被棕色的地表包裹,沒有海洋也沒有湖泊,只有一條巨大的河流如長線般在地表橫切而過,整體呈楔形。

  祈言猜測,所有的水最終應該都會滲過礦石層,匯聚在地下。

  等回過神來,才聽見陸封寒正在詢問星艦事故相關。

  救援人員深棕色的頭髮微微捲曲,笑道:「你們運氣真的不錯!雖然是在躍遷通道出的事,但逃生艙都扛住了,沒有損壞。現在把你們找到,再找到剩下的五個,我們也可以收隊了。」

  「只剩五個人?」陸封寒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距離星艦事故多久了?」

  「四十三天,按照勒托歷,今天是十二月十二日。」

  陸封寒和祈言對視了一眼。

  明明他們在那顆荒星上只過了五六天時間。

  棕發的救援人員瞭然:「是不是發現時間流速不一樣?我們找到的不少乘客都遇見了同樣的情況,有的以為自己才失蹤三四天,沒想到已經過了半個月。有的在宇宙中飄了快大半個月,都快餓死了,結果現實只過了一個星期。」

  陸封寒明白過來:「因為躍遷通道?」

  「沒錯,還有你們所在的行星也有影響,時間流速不一樣,很明顯,你們在躍遷通道里耽擱了一段時間,所在行星的時間流速也比外面要快,正常的。」救援人員搬出一句老話,「宇宙之大,無奇不有!」

  「那劫持星艦的星際海盜——」

  「都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被炸成了灰!不過這件事連續四五天都在《勒托日報》頭版上掛著,吵得太厲害了。克里莫上將指責聶懷霆上將一直在對聯盟公民撒謊,口口聲聲說星際海盜已經被陸鈞將軍打沒了,但現在,星際海盜就在勒托門口搞出了不小的事端,這明顯不是『打沒了』的狀態。」

  陸封寒:「聶上將怎麼說?」

  「聶上將認為反叛軍已經和星際海盜勾結在了一起,所謀甚大,聯盟應該抓緊時間,集中兵力,把反叛軍打殘。」

  救援人員笑道,「我們也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勒托日報》熱鬧了好幾天,各種消息眼花繚亂。這裡先跟你們提兩句,以免回去被消息砸懵了。」

  陸封寒望著舷窗外,狀似隨口地問了一句:「你呢,你支持哪個觀點?」

  救援人員一邊操縱著小型星艦躍遷,一邊回答:「我?陸鈞將軍犧牲了那麼多年,當年的事情還怎麼說得清楚?不過克里莫上將說得還是有點道理。而且打仗打了這麼多年,一艘艘炸了的星艦都是錢,倒不是說不打反叛軍,反叛軍確實很可惡,但可以暫時歇一歇。」


  聽完,祈言望向陸封寒的側臉。

  他原以為陸封寒會難過,會失望或者憤怒,但無數光影下,這個人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情緒,依然堅定,如雨後青山,不為雲霧所擾。

  等兩人跨越無數光年回到首都星,勒托已經是夜色深沉,熟悉的雙月靜靜綴在夜空。

  祈言的個人終端連入星網,連收到了幾百條信息,他一一報了平安。等跟陸封寒回了家,他第一件事就是上樓洗澡,走之前還讓陸封寒幫他看看收到的信息里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事。

  等祈言裹著黑色絲質睡袍下樓,陸封寒已經把藥片和水準備好了。

  「好消息和壞消息,先聽什麼?」

  祈言捧著杯子喝水,「按時間順序。」

  「有幾條是加密的,我看不見內容,能看見的消息里,傅教授知道你安全回勒托後,提醒你,你已經缺了一個多月的課,請儘快補完這段時間缺的課程以及作業,還有研究組的項目內容。」

  祈言:「……」

  雖然他速度很快,但這個量還是很大的,祈言有點發愁。

  陸封寒繼續念:「葉裴說,研究組的內容她和蒙德里安回來得早,已經幫你做完了,不用擔心。」

  「夏知揚表示他幫你記了課程的筆記,還錄了像,已經發到了你的個人終端,如果你需要,可以拿來補補課。」

  祈言點點頭:「還有嗎?」

  「鉑藍說她已經回了沃茲星,如果有時間,她在沃茲星等大家去玩兒,並且對這次的事情表達了歉意。」陸封寒往下翻了翻,「其餘的都是你認識的人發來的問候和表達的關心,夏知揚這段時間裡發了五十七條,陳銘軒發了三十一條,許旻十三條,夏加爾十六條,他還真是殷勤。」

  祈言沒明白,為什麼陸封寒獨獨會說夏加爾殷勤。

  陸封寒:「昨天夏知揚還有一條消息,說江雲月和江啟已經被保釋出來了,祈家交了大筆的罰金,兩人在接下來的一年內,限制離開勒托。」

  「保釋出來了?」祈言沒怎麼放在心上,「嗯,知道了。」

  陸封寒抬眼:「不怕江雲月和江啟報復你?」

  那兩個人,狹隘又自視甚高,雖然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浪,但終是煩人。

  「不怕,那些事都可以簡單解決。」祈言坐在沙發上,發梢潤濕,「而且,要是解決不了,可以讓你打他們。」

  這句略顯幼稚的話令陸封寒低笑出聲。

  見祈言滿眼信任地看著自己,陸封寒懶散抬手,撩了撩他的發尾,「是是是,誰欺負我們祈言,我就打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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