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寒看到白凡川嘴角的飯粒,不自覺的有些無奈的笑意,將自己的手帕遞給了他。
「擦嘴。」只見他的聲音依舊清冷,目光掃過對面的仇祈,隨後繼續低頭吃飯。
不知怎的,仇祈竟感到了一種挑釁的意味,卻想不到楚凌寒這樣做的目的。
莫非……
他打斷了自己的想法,心中悶悶的,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便乾脆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了白凡川面前的碗裡。
「這個味道不錯,你好好嘗嘗。」這話是對白凡川說的,目光卻落在了楚凌寒的臉上。
對方卻不以為意,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賞給他,繼續低頭吃飯。
白凡川抬頭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兩個人,覺得他們兩個大概是發了癔症,便繼續低頭吃自己的。
一頓飯就在這樣尷尬而詭異的氣氛中吃完了。
下人們將桌子收拾乾淨,白凡川喝著新沏的茶,杏眼中滿滿的都是打量。
今日他的手腕上戴了一副乳白色的鐲子,本就白皙修長的手腕襯得更加精緻,手指若有若無的敲打著茶盞的邊緣。
「你們還有什麼事兒嗎?」白凡川看向仇祈,滿臉無辜問道:「你不就是來送藥嗎?送完了藥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仇祈剛打算張嘴,白凡川就「嘖嘖」兩聲道:「瞧瞧,喝了他們家一點兒藥,倒使喚起人來了。」
仇祈一臉問號,他可還沒有說話呢。
說完了仇祈,他又轉而問起了楚凌寒:「王爺,長安王府的飯就這麼不好吃嗎?非得上趕著來我這裡吃,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別又是有什麼麻煩事兒來找我……我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可不想再受什麼驚嚇了。」
楚凌寒嘴角微微抽搐。
且不說白凡川這樣的性格會不會受到驚嚇,她這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一張嘴竟有這樣大的殺傷力。
虧得自己不如仇祈那個莽夫那樣蠢笨,否則一樣被他懟的落花流水。
楚凌寒淡定回答:「下個月除夕宮宴,你必須出席,年後就要著手封妃事宜了。」
年後,白凡川就要成為皇帝的妃嬪了。
一入後宮深似海,也不知她這樣一個有點鬼機靈的女人,能折騰到什麼地步。
「年後封妃?」仇祈微微皺眉。
聽到這句話,他恍惚突然夢醒了。
白凡川是來和親的,遲早有一天要成為皇妃……皇帝的女人。
他們兩個,仿佛不同世界的陌路人,二人的人生也只是有一個短暫的交集。
他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至於那些不知何時生出來的小心思,更不必當真,只當做是閒暇時的臆想罷了。
想到這裡仇祈的心中更加鬧挺。
楚凌寒看著皺眉的仇祈:「怎麼,大將軍是有什麼異議?」
仇祈搖頭,突然站起身來。
他有點倉皇而逃的意味,告辭都來不及說一聲,轉身就離開了。
白凡川年後封妃這件事,是楚凌寒一手決策的。
他向來是一個極為冷靜自持的人,他將世間的一切都看做是一枚一枚的棋子。
於他而言,無喜無怒。
而白凡川也只是這些棋子中的其中一顆。
既然是棋子,就應該按照他的布局功防走下去,哪怕在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絲的漣漪,也不能阻止他。
下完這盤棋…路很長,其他的一切他都不甚在意,就算感覺到自己心思的變化,也只允許自己逢場作戲。
而戲,終有散場。
聽到封妃,白凡川不由的想到了那個長相帥氣,個子也高的傻子小皇帝。
他唯一一點好的,大概就是身不由己,也全然不知。
「陛下是什麼意思?」白凡川不經意有一些傷感。
楚凌寒垂眸:「陛下自然應允。」
至於皇帝到底應不應允的,大概也沒有人會去深究,誰會將一個傻子的話放在心上呢?
白凡川又喝了一口茶,突然覺得杯子裡的茶很苦。
他說我明日進宮去看看陛下。
「嗯。」楚凌寒輕輕的應了一聲。
他的餘光瞥到了白凡川,墨發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身後,一身素白色的錦袍襯得渾身的皮膚嬌嫩如羊脂玉,一雙漆黑的眸子有些迷離,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就是一件藝術品,應該被人收藏起來。
若是……將他關起來,日日欣賞……
楚林寒連忙收回了自己這病態的想法,他已經多久未曾出現過這樣瘋狂的念頭。
他不允許,也不可能出現任何的例外。
倏地,他也站了起來。
竟是像仇祈一樣落荒而逃,同樣連一句「告辭」都未曾說。
莫非是凳子上有釘子嗎?
白凡川有些不解,他隨意伸了個懶腰,決定還去還是回去補個覺吧。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他都有些消化不過來。
沐浴過後,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躺在了床上,剛閉上眼睛,就感覺身後一個人抱住了他的腰。
白凡川的瞌睡蟲被趕跑一大半,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出、去。」
繁溫熱的手在白凡川的腰線上游弋,氣息噴灑在他的頸窩道:「我若是不拿開呢?」
「那我叫人了。」白凡川用力掰著繁的手,想將他的手挪開,可就好像在給對方撓痒痒一樣,並沒有什麼用處。
「叫啊。」
屋子裡黑燈瞎火,他感受到身後人真實的體溫,仇祈今日沒有帶面具,只可惜今晚沒有月亮,屋子裡伸手不見五指,他仍然不能看到他的容貌。
他現在的身份,若他真的叫了,只怕是會身敗名裂。
白凡川身體驟然緊繃了起來,原因無他,是因為對方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
忽然,身後的人發出了一聲輕笑:「廣陽公主,你在害怕?」
白凡川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了。
在他的世界裡,繁本就是一個變數,而如今這個變數卻發現了他最大的秘密。
「別……別捏……」白凡川略微顫抖的聲音夾雜了一絲痛苦。
他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雙手無力的推拒著身後的人。
「你說,若是滿朝文武乃至天下人,都知道這位和親公主是個男人,該當如何?」繁的語氣戲謔,甚至沒有什麼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