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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臨川港

2024-09-07 12:29:42 作者: 妖精吃俺一棒
  閉門會結束後,安南朝廷進入積極備戰之中。

  次日,懷德王陳婆列便領著著副使陳邦彥等人,攜帶重禮出使。

  他們在升龍城外,乘用一艘可在海上航行的大船,順洮江而下。

  洮江,也稱富良江,即時後世的紅河,江闊水深,是安南最重要的河流。

  該河其實發源於大理,全長約兩千五百里。

  分屬安南的長度還不到一半,但貫穿境內,並支流繁多,衝擊出肥沃的三角洲平原,成為舉世有數的『穀倉』。

  安南與大理被重山分隔,而洮江河谷就是聯通兩地的主要通道。

  如果兀良合台進攻安南,也絕對是順著洮江一路進軍。

  因此安南需要防禦的方向也很明確,相當於在戰略上也具有優勢。

  只要在升龍城上游攔住蒙古軍的鐵蹄,那核心經濟區不遭破壞,安南也不會損傷根本。

  當然,這還得建立在安南打贏的基礎上。

  一天後,陳婆列的座船出江入海,掛滿全帆直奔臨川港。

  在北部灣航行兩天,便遇上了宋朝水師的巡邏艦。

  經過嚴密盤查後,巡邏艦開始伴航,『護送』使節船駛向臨川港。

  陳婆列等人,驚訝於宋朝眼下對周邊海域的嚴格管控。

  也通過觀察水師巡邏艦,對宋軍有了一種新奇的認知和感受。

  看得出巡邏艦是新造不久的,船型器具等都有不同以往所見之處。

  只是升掛了部分船帆,就能輕鬆隨行,如果全速狀態,一定十分恐怖。

  艦上兵將行動有序,紀律嚴明,尤其是積極向上的精神風貌,令人耳目一新。

  還在吉陽軍外海,就碰見過十幾艘往來的各色海船。

  到了臨川港,還沒入港,就被港區景象震撼得目瞪口呆。

  陳婆列以前也喜歡出海,也曾經來過臨川港。

  但此刻在他眼前的一幕幕,完全顛覆了他腦海中的印象。

  港口碼頭比之前大了十幾倍,擁有幾十座棧橋,而且還在擴建完善。

  數十艘大小船隻正在停靠,出入港口的船隻更如過江之鯽。

  泊灣之中,駐泊著近百艘巨舟,其中有一艘好似飄在水面的小山,尤為顯眼。

  岸上,港區也冒出大片形制大小不一的建築,並且還在大興土木。

  倉房、商鋪、酒樓、工坊、船塢、住宅、軍營、衙署等等,不一而足。

  密密麻麻的商賈、夥計、水手、力夫等人員,像是螞蟻一般,奔忙在港區各處。

  還有不計其數,穿著統一樣式簡陋衣褲的勞工,在動工區域擔土推車,添磚加瓦,忙碌不休。

  這些勞工,有三萬是『成熟』的占城軍隸,被趙孟啟運到了這裡。

  至於占城的建設用工,還有許多後來的戰俘,以及賤民、奴隸、『罪囚』……

  而臨川港這邊,還有『僱傭』的真臘勞工,被俘獲的大量海寇,南洋諸國貢獻的役夫奴僕……

  也有正常招募的漢人黎人,都編成了不同的建築隊。

  工服雖然統一放發,樣式相同,也用了不同顏色區分。

  畢竟,用工來源不同,待遇也不一樣,管理方式也會有區別。

  除了人力之外,還有數千頭大象牛馬等牲畜。

  瓊州是沒有大象的,這些象都是占城『貢獻』。

  島上植被繁茂,飼料來源豐富又廉價,所以役用大象做工還是很划算的。

  也因瓊州本就適合畜牧業,養牛的數量不少,提供了大部分用牛。

  另外一些,則是從占城真臘等南洋小國『引進』的。

  趙孟啟有意重點發展瓊州畜牧業,將陸續弄來不同的種牛進行繁育。

  至於馬,也不是軍馬,而是本地產的果下馬。

  瓊州養馬是宋代才開始的,馬種大概是來源於大理。

  所以體型不大,也就比驢稍大,可騎乘卻不耐久,不適合當作戰馬,能用於馱物拉車。

  不過也證明島上適合養馬,起碼養殖同屬熱帶亞熱帶的大食馬和天竺馬是沒問題的。


  因此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島上都將成為『南馬』的主要繁育基地。

  總之,不管是軍事上還是經濟上,瓊州都是趙孟啟戰略規劃中的重要一環,自然是下了大力氣來發展建設。

  這是陳婆列等人還不能理解的,所以會對眼前浩大的場面感到震驚和困惑,議論不斷。

  「這燕王是想幹什麼?在這遠離中原,天涯海角之地,投入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有何用意?」

  「莫非,是他自覺宋朝不敵蒙古,遲早會被奪去江山,所以現在提前準備後路?」

  「瓊州與大陸隔著海,相對比較安全,面積也大,破國之後用來棲身苟延,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宋朝已淪落到這個地步了?真就畏蒙古如虎?都還沒怎麼樣就預備逃亡了?」

  「嘿嘿,從種種跡象來看,蒙古對宋朝大打出手也就在未來幾年了,若不早做預備,以後怕是臨時想抱都找不到佛腳。」

  「你這麼說,這宋朝燕王倒是眼光長遠,懂得未雨綢繆之人?」

  「呵呵,我看他不過就是膽小如鼠,未戰先怯的懦弱之輩,和他們的高宗一個德性。」

  「若是他真那麼貪生怕死,怎麼敢與咱們共抗蒙軍?咱們此行不就難了?」

  「呃……也未必吧,他要把瓊州當後路,那就更該擔心蒙古把咱大越占了……」

  見眾人議論得差不多了,陳婆列咳嗽一聲。

  「不管有多難,咱們的使命就是讓燕王領兵前往大越助戰,所以必須竭盡全力,也不只是在燕王本人身上下功夫,對他身邊信用之人,也多加結交遊說,不要吝惜財貨,咱們有備而來,帶得很充足。」

  「謹遵四大王吩咐,職等必盡心竭力以赴!」

  一群安南官吏躬身回應。

  惟有陳邦彥面帶猶疑,低聲對陳婆列說,「大王,微臣感覺有些奇怪。」

  「有何奇怪之處?」陳婆列不解。

  陳邦彥手指往遠處點了點,「那邊軍寨,旗幡稀少,塵土不揚,不像是駐有大軍。」

  「嗯?」陳婆列連忙舉目眺望過去。

  就在熱火朝天的港區邊上,有數個較大的軍寨,卻都顯得格外安靜,看起來確實像是空著。

  看清楚後,陳婆列不由皺眉,「不對啊,那麼多軍船都留在港灣里,軍隊不該不在啊。」

  陳邦彥沉聲道,「微臣擔心的是,燕王或許也不在,那咱們如何勸說?」

  聽了這話,陳婆列大為詫異,「不在?怎麼會不在?總不能是有意避開咱們吧?」

  陳邦彥悻悻,「那倒不至於,升龍城的消息沒那麼快傳到這,燕王應該是不知道的,微臣想的是,宋人在瓊州這麼大動作,勢必要侵犯黎人的利益,搞不好還會激起黎人叛亂,那燕王只能帶兵去平亂……假若被微臣不幸猜中,咱們這趟就註定徒勞無功了……」

  其實他並不是很樂意接這趟差使,辦好了是四大王的功勞,辦砸了就肯定是他背鍋。

  要是將來仗再打輸,那壓過來的罪責,足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才無時不刻的尋找甩鍋之策。

  他現在說這些,也是為了降低陳婆列的期望值,免得真遇到不順再遷怒自己。

  陳婆列果然浮起愁容,「平叛可不是一時半會能結束的,弄不好三五個月也是常事,那咱們的事可就真的難辦了,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許情況沒那麼糟。」

  大半個時辰後,使節船靠上了碼頭。

  來了一小隊宋軍,把陳婆列和陳邦彥二人送到了一處衙署。

  衙署挺大的,很新也很簡陋。

  負責接待他們的是文天祥,「一切初創,屋舍草草而就,不得不怠慢貴客了。」

  「文長吏言重……」

  一番禮節寒暄後,文天祥發問。

  「陳司空貴為安南王室宗親,不知此來是為何事?」

  陳婆列回道,「外臣這次前來,首先是代表我王向燕王殿下賠禮,前番殿下致信鄙國,回信後,我王便覺得多有不妥……」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後,才又道,「此外,還有一道重要軍情要知道燕王殿下,其中關竅頗多,外臣需當面與殿下陳說。」

  「哦,這樣啊……」文天祥神情為難,沉吟半響,「說來,殿下致信貴國,多少有些草率了,僅是個人行為,並不代表我朝,而殿下事後也意識到這點,所以也沒有怪罪貴國的意思,貴國也不必說什麼賠禮不賠禮的。」


  「至於貴國的軍情嘛,按理而言,殿下不能,也不會插手,陳司空沒必要向殿下稟告……」

  這話里話外,全是推脫之意,弄得陳婆列當即就急了。

  「文長吏且聽我說,五日前,蒙古人派使者抵達鄙國都城……鄙國拒絕了,所以蒙古大軍不日將犯安南,一旦安南有失,上國腹背便全暴於蒙古人兵鋒之下……」

  陳婆列刻意把事情說得無比嚴重,仿佛明天蒙古人就會殺到安宋邊境一般。

  文天祥也確實被驚到了,「此事當真!?」

  「外臣決無半字虛言。」陳婆列信誓旦旦。

  「這如何是好……」

  文天祥難掩急躁,站起身不停踱步。

  陳婆列和陳邦彥看著他的身影,差點被晃暈。

  這就沉不住氣了?看來宋朝的狀元郎也不過如此嘛。

  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再沉穩也有限。

  文天祥沒發現自己的演技過於浮誇,反倒令安南人看輕了大宋。

  不過也不打緊,反正安南人一向自大。

  來來回回走了十幾遍後,文天祥才停下。

  「多謝陳司空特意來通報這般重大的軍情,文某自會向燕王殿下稟報,若是陳司空不急著回安南,就請在臨川多留幾日……」

  陳婆列一聽,幾乎確認燕王不在本地了。

  但他也不想乾等著,於是便說道,「文長吏,請恕外臣冒昧問一句,燕王殿下莫非不在瓊州?」

  「這……」文天祥語塞,猶豫了一會才道,「罷了,實話告訴你吧,殿下還在瓊州,但早在五天前,就率兵入山訓練了,短期內是不會歸來的,如今我就算派人去找,也未必能找到他。」

  訓練?

  蒙誰呢?

  果然是黎人叛亂,燕王帶兵去鎮壓了。

  這下真有些難辦了。

  好不容易爭到一份實事來做,總不能無疾而終吧?

  陳婆列心裡十分焦躁,不願就這麼放棄。

  「文長吏,你說派人去通知燕王殿下,可就算找到人,這一來一回也耽誤不是時間。」

  「外臣其實另有要務在身,便是代表我王,與燕王殿下共商抗蒙大計,軍情如火,實在拖不得。」

  「因此,外臣建議,你派人領路,外臣親自前去找尋燕王殿下。」

  文天祥聽了就搖頭,「這怎麼行?山區情勢複雜,路途也是艱辛,陳司空若是有個意外,我們也不好向貴國交待,何況,莽莽重山,殿下位置飄忽難定,誰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畢竟都走了五天了……」

  文天祥的眼神,顯然是不相信陳婆列一個王公貴族,能吃得了這份苦,能受得了這份罪。

  陳婆列一心想儘早勸說燕王,又被這眼神激起了好勝心,反而愈發堅持。

  「文長吏不必為外臣擔心,外臣自會派人回去稟明情由……」

  好說歹說,文天祥最終只得同意。

  陳婆列讓陳邦彥和其他人都留守在港口,並與國內保持通信。

  而他自己,則帶了幾個親隨,在次日,與文天祥派的人和十幾個宋軍往北追去。

  陳邦彥往安南寫了稟奏文書,又等了好幾日,才找到去安南的商船,讓送信人搭乘上去。

  等陳煚收到稟奏,已經又過了六七天了,畢竟只是『搭便船』。

  看了內容,又和陳守度一起商量後,把決定寄送給了陳邦彥。

  大意就是讓他們繼續等下去,務必完成使命,等有了懷德王的消息,再稟報。

  若是燕王答應派兵支援,他們便與燕王一道返回安南,也省得還需另外安排人接引燕王。

  言外之意,多少有點是,你們要是請不到燕王援兵,那自己也不要回來了。

  陳邦彥看了後,只能在臨川老實待著。

  有宋軍『護衛』看著,他們這些人最多能在碼頭溜達一下,很多地方都去不了,更別談見什麼官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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