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嬤嬤雙手交握，微笑著站在一旁，冷眼瞧著沈若：「三姑娘也不必賭氣，丞相府也還沒有到了要將三姑娘趕盡殺絕的地步。不過是想讓三姑娘乾乾淨淨的來，便也乾乾淨淨的走罷了。」
「奧。」沈若懶洋洋的，當著一眾小廝丫鬟的面兒，繼續脫衣服，「乾淨？偌大的一個丞相府，誰敢說誰是乾淨的？」
她視線直勾勾地落在嬤嬤的身上，幽幽笑了起來，眼角微微上挑，青天白日的，卻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嬤嬤手上又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呢？」
只見那原本沉靜的嬤嬤忽而臉色變了幾變，但又很快冷靜下來，她嗤笑一聲：「三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要走了，還要對老奴倒打一耙不成？」
「嗯……」沈若脫衣服的動作頓了頓，摸著自己的下巴，竟然像是真的在思考這個事情的可行性。
嬤嬤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來。
蠢貨。
隨便找來一個窮秀才就能夠勾得她犯下大禍，這樣的人，怎可能將當年的秘密泄露出去。
「算了。」沈若放下手來，已經將外衣都脫乾淨了，「難得要去過清淨日子了，懶得和你們這些人計較了。」
嬤嬤的臉色卻變了變，她狠瞪著沈若：「三姑娘！你這是幹什麼？」
沈若已經將外衣脫去了一層，正在解第二層衣服的盤扣，衣角被微微地掀起了部分，露出了裡面白色的中衣來。
院子裡原本站著的小廝和丫鬟們紛紛低下頭去，低聲竊竊私語著什麼。
「怎麼了？」沈若動作不慢，只是形容有些憊懶，所以看起來便覺得她懶洋洋的，她故意裝傻，「不是你讓我脫得嗎？」
嬤嬤急了：「老奴什麼時候讓您脫衣服了？」
「是你說讓我乾乾淨淨的來，乾乾淨淨的走啊。」沈若已經把第二層外衣脫掉了，露出了裡面的中衣來，她的手還沒有停，有繼續往下脫的意思。
「老奴只是要搜查您帶的東西，不准您帶走府中一分一毫，並沒有讓您……您……大庭廣眾之下脫光啊！」
沈若勾搭了外人，毀了名譽，被送走，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即便是傳出去，也不會被人詬病。
可若是他們讓沈若衣衫不整的出去，那外界的人猜測的便多了去了。
最難聽的，怕是要說丞相無情，將女兒逼瘋，還不肯容她。
一個女人瘋了傻了，自然也就沒有辦法繼續在意名聲了。
偌大的一個丞相府，難不成還容不下一個瘋子？
嬤嬤咬著牙，絕對不能讓沈若瘋了或者傻了的消息傳出去，否則外人詬病的第一人並非是丞相，而是夫人。
怕是京都的達官貴人都要認為夫人心腸惡毒，不能容人了。
嬤嬤給了湘兒一個眼神：「按住了她！」
「再過來，我就把臉劃花了。」沈若遙遙一指，一句話就讓湘兒定在了原地。
她的動作停下了，就那麼懶洋洋地瞧著那嬤嬤：「你家夫人無論想對我做什麼，都得先等著我平平安安，一塊肉不少的出了丞相府。到了路上出了什麼意外，都與她無甚關係了。但如果在丞相府里，我出了任何意外，亦或者出門的時候，被旁人瞧見衣衫不整，痴痴呆呆，嘶……流言蜚語怕是能將你家夫人給埋了。」
嬤嬤的臉色沉了沉。
這妮子，怎的忽然開了竅。
「當然了，你們也可以連夜安排我離開，將我的手腳捆了，再隨便丟在轎子或者馬車裡。可如此一來呢，我若是不能平安到了莊上，被問責的就是你家的夫人了。畢竟，安排一切的人，都是你家夫人，對或不對？」
雖說事實如此，但嬤嬤怎可能當著府中一眾小廝的面兒承認。
「三姑娘真的是痴心瘋了，這樣誣陷的話也能夠說得出來。」
沈若才不在意這個嬤嬤說什麼呢，她既然把話說出來了，在場的人又有這麼多。無論這位嬤嬤用什麼方式方法將她送走，一旦她出了意外，嫌疑便都在丞相夫人的身上了。
除非那位夫人能夠把在場的人都殺了。
否則，遲早會有消息傳出去。
相信人性，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沈若對於活著這事沒什麼追求，一心執著求死。
但，她的視線往琴兒的臉上移了移。
說到底，這位都是忠心護主的。
原主曾經是什麼德行，她不清楚，但琴兒這樣有情有義的人，不該被薄待。
正如湘兒所言，既然要離開丞相府了，外面的日子指定不好過，她總得讓琴兒能多一條後路。
至於其他的，那就不是她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了。
「三姑娘在祠堂的時候，瞧著一副要死要活、似有瘋癲之狀，可老奴瞧著，三姑娘分明神志清醒，心有算計的很！」
沈若閉著眼睛，躺在躺椅上，讓那躺椅慢悠悠的晃蕩。
「那你告訴你家夫人去，再讓她告訴老太太。沒事兒，大不了我就是不走了，繼續留在丞相府，礙你們的眼。」
嬤嬤的臉色不太好看：「三姑娘胡說什麼呢？你如果沒有心智失常，私自勾結外男此事還未了，真以為能在丞相府吃香的喝辣的？」
「那就留下來，繼續解決唄。」沈若單手撐著臉，「不就是讓我供出來姦夫嗎？有可能是巷口的張屠夫家的兒子，也可能是當朝太子，或者……秦小將軍。這些，我都私下裡見過。」
嬤嬤大駭。
「三姑娘，慎言！」
沈若勾了勾唇，眼睛亮晶晶的：「還搜我的東西嗎？」
「你！」嬤嬤咬著牙關，到底是忍不下那口氣，「非是老奴一定要如此，這其實也是老太太的意思。」
「那我去問問老太太。」沈若從躺椅上跳起來，揚著聲音說，「順便再去街坊四鄰問一問，這世上哪裡有這樣的道理，事情查不清楚。女兒是不是被陷害的都不知道，就著急把人給趕走，衣服銀錢都不讓帶。這哪裡是趕走？分明是要置我於死地啊。
若是真的想讓我死，多簡單啊，來個輕快點的，不要死的太痛苦的方式，最好是能體面一點，不要傷了這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