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地跟著小孩哥走。
從小戶村到京都，這是一條不短的路。
沈若來的時候，坐著馬車尚且走了一天一夜，就這麼靠兩條腿走路，鬼知道走到什麼時候去？
小孩哥一心悶頭趕路，沈若就叼著根狗尾巴草，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地。
到了稻子成熟的季節，大路兩旁不少種田的農戶正在收稻子。
沈若走得腳軟，毫無形象地在路邊盤腿坐下。
「喂！」
走在前面的小孩哥轉過頭來，表情凶神惡煞的：「幹什麼？」
「累！」沈若拍了拍她旁邊的位置，「坐下，休息會兒。」
小孩哥皺緊了眉頭：「一路上，你喊了七八回的累。」
「哥啊，做個人吧。」沈若沒直接躺下，還覺得自己挺要臉的，「那麼遠的路，我們走了這麼久了，我就要求歇一會兒，沒問題吧？」
「你這麼大一個人，不要臉。」小孩哥瞪著她，「一點女子該有的樣子都沒有。」
沈若簡直笑了。
「誰告訴你女孩子就必須得有女孩子的樣子？我累了，我走不動了，我不走了！」
她耍賴耍的這麼沒道理。
小孩哥簡直瞪大了眼睛：「你！」
「要走你自己走。」沈若，「反正你是去報官。」
小孩哥忽然不說話了，走到沈若的身邊蹲了下來，從懷裡掏出了個窩窩頭給她。
沈若看見窩窩頭都想吐了：「不吃，餓死拉倒。」
「你！」小孩哥簡直拿她沒辦法，「你到底想幹什麼？」
「想吃點人吃的東西。」沈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除了窩窩頭，有別的嗎？」
小孩哥估計也吃窩窩頭吃膩歪了，畢竟一天幾頓都是這玩意兒，是個人都忍不了。
他把窩窩頭放了下來，站起來左右看了看。
不遠處有個林子，如果去林子裡面沒準能找到點什麼吃的。
可放沈若自己在這裡，他又不是很放心。
抬頭看了一眼天。
天空馬上就要暗下來了。
「算了，反正都已經這個時辰了。」小孩哥拿了東西，「走吧，去林子裡面生火，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點別的什麼東西。」
沈若瞥頭望了一眼樹林。
有點遲疑。
不太敢進去。
「這裡面有沒有狼啊？」
小孩哥掉頭往前走，聞聽此言，轉過頭來，冷冷看她：「有狼不好嗎？反正你一心求死，一口咬死了你，也省了你痛苦。」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沈若慢悠悠的站起來，慢吞吞跟在小孩哥的身後，「我是想死，但我也不想死無葬身之地啊。而且被狼咬死，痛苦簡直是翻倍的。」
「你知道？」小孩哥轉頭看她一眼，「你見過被狼咬死的？」
沈若不說話了，跟在小孩哥的身後。
一直走到林子的邊緣，小孩哥沒繼續往裡面走，就地找了點柴火，準備生火。
沈若忽然一改常態，悶著頭跟在小孩哥的身後撿柴火。
直到將樹枝點燃，火堆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小孩哥猛然開口：「你真見過？」
「你那麼好奇做什麼？」沈若瞥他一眼。
「就是想知道……」小孩哥折了手上的樹枝，丟進火堆里，燃燒的火躍向上跳躍著，「哪種死法更痛苦。」
沈若沒接他的話。
「我母親被殺的時候，正打算餵小妹。」小孩哥的話忽然多了起來，「那伙人裡面有一個受了傷，傷勢挺嚴重的。敲開我家門的時候，我總覺得他面相不好，想讓他們走。
可我母親這人心軟慣了，又想到我父親常年在外遊走，若是碰到事情，被人拒之門外，必然艱難。那伙人其中有一個，頗能言善道，又留了一錠銀子……」
「我們本意是想讓他們在家中養傷，家中的傷藥本就不多，母親全部拿出來給他們治傷，又將平時不捨得吃的東西擺上桌。」
小孩哥忽然攥緊了拳頭，重重的一拳砸在地上。
「如果我堅持……堅持不讓母親收留他們，就不會……」
寂靜的夜裡。
響起了嗚咽聲。
這個時代的殘忍，只不過剛在沈若的面前展露一角。
斷續的嗚咽聲中，沈若開口：「我看過他們的傷口，一刀斃命……沒有太多的痛苦。」
「謝……謝謝。」小孩哥忽然站起來，跑進了樹林裡。
一聲悲鳴從林間傳來。
沈若折了一根樹枝，丟進了火里。
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一下。
哎，還是餓啊。
過了不知多久，小孩哥重新回到了篝火旁，順便丟了一隻血淋淋的兔子在沈若腳邊。
沈若：……
「我要叫了。」她渾身僵硬不敢動。
小孩哥在她身邊坐下，拿起死兔子，唰唰幾下就開膛破肚，把皮剝了。
「你竟然會怕。」
「我當然會怕！」沈若瞪他，「我憑什麼不能怕。」
「感覺你和其他的姑娘不太一樣，挺豪放的，我母親都敢剝兔子，你竟然不敢。」
沈若簡直無語死了：「我……我反正沒親手殺過這玩意兒，魚都沒殺過。」
小孩哥幾下就把兔子插在樹枝上，開始烤。
沈若很懷疑沒調料能不能好吃。
一股子的腥味。
「你叫什麼？」小孩哥問。
沈若：「問我名字之前，是不是應該先自報家門？」
「陳尚。」
沈若頓了頓：「沈若，你要喊我姐。」
「我十五了。」陳尚不服氣地說。
沈若：「我今年……」她頓了一下，「我今年十六。」
陳尚冷笑：「只比我大一歲。」
「我心理年齡比你大一輪！」沈若嘖了一聲。
「什麼是心理年齡？」
「大一歲越是大！」沈若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喊姐！」
陳尚悶著頭，不說話。
沈若活動了一下就立刻坐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幾天沒吃東西的緣故，眼前一陣陣的發暈。
肉香味開始溢出來。
沈若盯著烤兔子肉，忍不住地想要流口水。
仔細算算，她好像很長時間都沒吃過正兒八經的東西了。
命苦啊。
穿到了原主的身上。
「好了。」陳尚掰下一隻腿來，遞給沈若。
沈若忙不迭的去接了，剛碰到，還沒放進嘴裡。
忽然，手裡的兔子腿飛了出去。
一張燦若星辰的臉，出現在沈若的面前。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