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雖被逐出了丞相府，卻到底都是丞相府里出來的，在外行事，一點不顧及丞相府的臉面。」
沈若都笑了：「他們都不管我死活了，我還要顧忌他們的臉面，我有病啊？」
「老奴好言相勸，三姑娘聽不進勸便罷了，等莊上管事的回來，自有三姑娘的好果子吃。」老嫗瞪向小男孩，「快滾過來！」
小男孩抿了抿唇，遲疑著瞧了沈若一眼，這才起身往老嫗的身邊跑了過去。
老嫗用力地牽著小男孩的手，近乎是拖曳一般，將他拽出了偏院。
「管事的……」沈若撓了撓下巴。
琴兒走出去，將偏院的上了鎖，這才走回來，頗有點不忿：「不過是一個奴役婆子，竟然也敢如此凶姑娘！若是放在以前，這樣的人都不配和姑娘說胡的。」
沈若笑笑：「舊事勿重提。」
琴兒霎時紅了眼：「姑娘……都怪我，若是我在當時攔下姑娘，說什麼都不讓姑娘出門，就不會生了這麼多是非。更不至於……讓姑娘到了這個苦地方。」
「多自在啊。」沈若伸了個懶腰，「三不管地帶才好玩啊。」
「姑娘就不必安慰奴婢了。」琴兒低下了頭，她擦著眼角的淚，「如今一個管事婆子都能欺負姑娘，等那莊上的管事回來，只怕咱們的日子更不安穩。」
琴兒畢竟在丞相府里伺候過，是個標緻的小丫鬟，一掉淚，就讓沈若心疼。
「哎哎哎，別哭。」沈若滿嘴跑火車，「我最見不得美人哭了，我的小心臟也跟著疼。」
琴兒橫了沈若一眼：「姑娘怎麼還有心打趣奴婢！」
秦霄一口水幾乎要噴出來：「沈姑娘當真是男女不忌。」
話裡有話。
沈若掃一眼秦霄，眯著眼睛笑：「長得好看的，我都心疼。」
「姑娘！」琴兒跺了跺腳，「奴婢同你說正事呢。」
「能怎麼辦？」沈若把手一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還能怎麼辦？」
琴兒嘆息一聲：「也只能如此了。」
「明日裡我自己去城裡買些東西。」琴兒小心謹慎地看一眼秦霄，「這位公子就不必跟著了，留在姑娘的身邊照看才是。」
「不怕。」沈若，「如今他們不知我身上有多少銀錢，不敢動我。更何況，我雖是被丞相府趕出來了，可又是老太太一手安排的。那管事的沒搞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之前，不敢動我，至多是從我身上搜刮些油水罷了。」
琴兒遲疑片刻：「可奴婢今日李大哥說，那管事婆子……帶著人找過你和公子的麻煩。」
「她一個看大門的，當然揣摩不出管事的心思，只知道我是被趕出來了，便以為能隨便對我喊打喊殺。」沈若，「管事的也是有意縱容，若是老太太當真揪著不放，他只管把老婆子推出去擋災。」
琴兒的臉色變了變，當真是沒有想到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今日那老婆子讓小孩來偷聽牆角，估計就是惦記上我手裡的銀錢了。」沈若坐久了腿麻，站起來蹦了蹦，對琴兒呲著牙笑，「等著瞧，明日裡管事的來，必然是另一番嘴臉。」
「琴兒不懂這些，姑娘說是就是。只是琴兒瞧著這位公子是有身手的，就讓公子留在姑娘的身旁。」
「你放心吧。」沈若雙手撐著身後的桌面，往上一跳，直接坐了上去，腳懸在半空晃蕩，「李三和趙四也不會看著我出事，他們畢竟還要從我這裡繼續賺錢呢。」
「可……」琴兒還想說什麼。
「去休息，就這麼定了！」沈若一口敲定，根本不給琴兒任何反駁的機會。
琴兒與沈若在東屋丟西，秦霄獨自一個人在西屋。
夜半。
銀白的月光灑落滿地，沈若從土炕上爬起來，坐在院裡的小石桌旁瞧賞月亮。
小石桌是李三和趙四不知從哪裡搬來的。
「不睡？」秦霄的聲音從屋頂傳來。
沈若沒轉身，舉著手對秦霄比了個中指：「你明天和琴兒進城，給我帶兩壇酒。」
「好。」秦霄從屋頂飛下來，坐在沈若的旁邊，「明日我不在，你能應付？」
「問題不大。」沈若仍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大不了就是死了唄，反正活著也行，死了也沒關係。」
秦霄微微側眸。
沈若感受到他的視線，轉過頭來：「怎麼？」
「丞相府三姑娘是因為被污衊了清白所以不想活了，你呢？從異世來的孤魂野鬼，又是因為什麼呢？」
秦霄低沉的嗓音鑽進沈若的耳朵里，帶起一陣酥麻的感覺。
沈若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沒有為什麼啊，不想活了就是不想活了，又不是非得有個什麼理由才行。」
「沈姑娘想我將全副身家交託，卻不肯同我講實話。」
沈若一揚眉：「你威脅我？」
秦霄只笑著看她。
沈若盯著他看了會兒，有些氣餒：「非要說個理由的話……」
她原本想隨口敷衍一個理由。
可抬頭看見澄澈的月光，心口忽然有一陣鬱氣。
「我不知道秦小將軍是否有過這樣的感受，一直以來對某些東西深信不疑，只是忽然有一日，卻發現這些人事物，與自己所想的截然不同。」
說起來有些矯情。
但她確確實實因此所困。
秦霄半晌不作答。
沈若低下頭，忽然譏笑一下，笑自己痴心妄想。
「算了，當我胡言亂語吧。」她又露出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來，嘴角嵌著幾分笑。
笑意卻不達眼底。
她沒有看見，秦霄的眸光深了深。
沈若是趴在石桌上睡著的，抱著秦霄的胳膊。
她睡得沉了，秦霄才將她抱起來，往西屋去。
恰好撞到了起身尋沈若的琴兒。
他用眼神示意琴兒安靜。
「公……」琴兒低聲喚秦霄，「姑娘應當和我一個屋。」
秦霄卻不理會她，直接將沈若放在了西屋的火炕上。
白日裡，琴兒已經將屋內打掃乾淨，炕上鋪著柔軟的被褥。
沈若被放在炕上，懷裡一空，下意識的就摸索著，似是要尋找什麼東西抱著。
秦霄翻身上了床，一隻胳膊遞給沈若。
沈若拽著他的胳膊抱在懷中，方才睡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