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管家冷笑一聲，眉宇之中儘是對沈若的輕蔑。
「我勸姑娘一句，儘早看清楚形勢，好過還在這裡做白日夢！」
沈若把碗裡的最後一筷子麵條吃完，捧著碗把湯喝了，笑眯眯地說：「可惜啊，我這個人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白日做夢。」
沈管家怒極，甩袖走人。
沈若吃完飯犯困，撐著臉也忍不住的眼皮子打架，餘光卻瞥見一個小身影鑽進了屋裡。
又是昨天的小孩？
她打了個哈欠，趴在桌子上睡了。
醒過來的時候，眼前站著個人，臉湊得很近，沈若的視線里幾乎都是這個人的大圓臉。
她嚇了一跳，差點跳起來。
「我長這麼嚇人嗎？」陳尚皺著眉，挺不高興地問了一句。
沈若揉著自己的眼睛，讓自己醒醒神：「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陳尚悶頭坐在了石桌旁。
沈八和沈九立在不遠處，像是在監工，看沈若醒了才走過來。
「三姑娘。」
「三姑娘。」
兩人同時打了招呼。
沈若掃了一眼陳尚，又對兩人使了個讓他們坐下的手勢：「聊聊。」
沈八和沈九不敢坐，就立在了旁邊。
「坐坐坐。」沈若可煩他們這樣一本正經的模樣，催促著，「你們不坐，我就給你們跪著了。」
沈八和沈九這才勉強坐下。
沈若想給他們倒茶，拎了拎水壺，空了。
她一腳踢在了陳尚坐著的石墩：「小尚尚，給我接壺水去唄。」
陳尚橫她一眼，抱著自己撿來的一根絕世木棍：「不去！」
「行吧。」沈若半點脾氣都沒有，放下水壺，「那咱們就干聊。」
沈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來拎著水壺就去了廚房。
沈八何等精明，早就知道沈若想問的是什麼。
「我們把陳尚送到府邸報官之後，就帶著他回了沈家，回稟了老太太。老太太聽聞你救下了一名少年，心中很是感慨，又給了我們五百兩銀子，說是給您日常花銷用的。」
沈若撐著臉：「我救得啊，我怎麼不記得這事了？」
「小戶村的慘案已經在京都傳遍，陳尚當日報官時，就有說書先生在茶樓將此等慘案編纂成書。三姑娘也是故事裡的女俠，所以，不是三姑娘救得，也必須得是三姑娘救得。」
沈若哎呦笑了起來：「誰讓你們幹的？」
沈九拎著水壺走過來，把水壺放在桌上，察覺到氣氛不太對。
陳尚猛得站起來，往院中間走去，悶頭把一根棍子甩的虎虎生威。
沈八不說話，沈九不敢坐。
「他沒打你們嗎？」沈若指了指陳尚。
兩人對視一眼，沈八乾脆站起來，和沈九一起跪下了。
沈若臉上仍舊掛著笑容：「你們不說，我就問陳尚了。」
她雖然笑著，但身上卻莫名有些迫人得氣勢，讓人難以忽視。
沈八和沈九同時心裡一沉。
「是秦小將軍。」沈九扛不住了，「臨走時，秦小將軍曾留給沈八口信和銀子，讓我們把陳尚護送到京都報案之後，就迅速前往茶樓，找人把小戶村全村被屠的慘案編纂成故事，儘量離奇，做到口耳相傳，人盡皆知。」
沈若就猜到了。
她給幾個人都倒了茶，讓沈八和沈九站起來，嘖嘖兩聲。
「前腳因為私會外男而被流放的三姑娘，後腳就救了屠殺案里的少年，在大義面前，誰還會惦記著那點小打小鬧個人私情。」
她這個口碑，是讓秦霄硬生生給挽救回來了一點。
不過就跟前世熱搜似得，等熱度一過，大家記得沈若的事情也就兩件。
一是私會外男，二是憑一己之力救下了全村被屠的少年。
不過秦霄這樣做，還是給她帶來了實打實的好處的。
京都人人都知曉的英雄美女，即便是被沈家流放在外，也必然不能如之前一樣被冷待。
若是運作的好，沒準還能被接回去呢。
但如果真的被接回去，沈若的身份就尷尬了，嫁是不可能嫁得出去的。
沒人願意要一個名聲被毀了的女人。
即便她是眾人口中的英雄。
但沈家那口鍋深得很啊，沈若現在只有一個忠心的琴兒，老太太那邊的心思，她始終沒敲定。
至於花姨娘……
沈若煩得很。
她趴在桌上，哼唧著：「擺爛不好嗎，斗什麼斗啊，大家一起都擺爛啊。」
「這事兒，現在知道的是只有老太太？」沈若偏頭，又問了一句。
沈八點了點頭：「夫人和丞相那裡還沒人去說。」
「知道了。」沈若打了個哈欠，「等著吧，過兩天還得有沈家的人來。」
她可不想回去沈家，和沈夫人斗一輩子，只能被困在沈府。
「那我們……」沈八有點不確定，「我們還走嗎？或者留下來，等沈家的人來接姑娘時，再一起離開。」
沈若眨了眨眼睛看他們：「誰說我要回去了？」
「啊？」沈九挺懵的，「姑娘不回去？」
「在這兒多好啊，自由自在的。」沈若偏頭，「你們兩個，誰會寫字啊？」
沈八和沈九同時搖頭。
「去給我找個會寫字的書生來。」沈若從沈八給她的錢袋子裡扔了五兩銀子出來，「寫字漂不漂亮無所謂，只要寫的清楚就好。」
沈八：「奧。」
沈九起身也打算一起去。
沈若對他勾勾手指頭：「你在雲天小莊叫『沈十』。」
「為什麼？」沈九一臉懵。
「不要問為什麼，記住就行了。」沈若懶得解釋。
沈八和一臉莫名的沈九去找會寫字的書生了。
陳尚總算是練累了，抱著棍子走過來，悶頭坐下，抱著水壺牛飲似得。
他身上帶著幾分煞氣。
嘭一聲把水壺放在石桌上，水壺咔嚓一聲，裂開了，裡面的水流了滿桌。
陳尚紅著眼，死死地盯著沈若：「你故意的！」
「不是。」沈若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你就是故意的！借著我們全村被屠這一事，成為你向上爬的梯子！你自己的名聲毀了，就想一些歪門邪道，來挽救你的名聲！枉我以為你是一個好人，原來你也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