鵑兒跪在地上，發著抖，瘦長的小手巴巴抓住了沈若的褲腳。
「三姑娘，您身邊也沒有人，就收下奴婢吧。別看奴婢人小，可奴婢能做的事情很多，端茶倒水，都不在話下。」
沈若沒搭理她，卻扭頭去看沉靜地跪在趙嬤嬤身後的另外一位小丫鬟。
鵑兒還在小聲的啼哭著。
「三姑娘，奴婢不能回去。奴婢不是家生子，在老太太跟前兒犯了錯，才跟著趙嬤嬤來了這裡。奴婢家裡有三四個兄弟，都等著奴婢拿錢回去養活他們。若是姑娘不留奴婢，奴婢就只能尋死了！」
琴兒提心弔膽地看著沈若，又看了看地上的鵑兒。
她微微張開了口，可是片刻後，又閉上了。
姑娘說過，都是深宅大院裡的人，沒有人比誰更有選擇。
鵑兒求姑娘。
可姑娘若是遇到了事情，又能去求誰？
「哭什麼？」沈若瞥了一眼始終不曾開口的趙嬤嬤，對她身後的小丫鬟指了一下，「嬤嬤既然要給我塞丫鬟，也別只塞一個，連那個一起，都近身伺候著。」
琴兒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鵑兒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多謝三姑娘，奴婢必定盡心盡力的伺候三姑娘。」
沈若沒看她，看的是另外一個始終安靜的小丫鬟：「你叫什麼？」
被問話的小丫鬟沉靜的跪著：「奴婢彩雲。」
「好，知道了。」沈若點了點頭，看向趙嬤嬤，「嬤嬤，能出去吃飯了嗎？我餓扁了。」
趙嬤嬤皺了皺眉，似乎很不喜沈若的這番做派，只是瞧著時辰不早了，到底沒說什麼。
用過早膳，趙嬤嬤又要押著沈若教規矩。
沈若一聽，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把自己栽進坑裡做個盆栽。
鵑兒和彩雲在旁伺候沈若，琴兒一時被搶了活計，無事可做，便將她特意買的繡線拿出來，坐在躺椅上給沈若繡幾個手帕。
沈若被迫坐在小石桌旁，一張臉幾乎要皺成了苦瓜。
「三姑娘，坐正些。」趙嬤嬤手中拿著一把戒尺，啪的一下，敲在了沈若的後背。
一陣鈍痛襲來，沈若只能老實坐直了，將一聲低低的吸氣聲壓在了嗓子裡。
「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趙嬤嬤冷眼瞧著她，「三姑娘也是自小在夫人跟前兒長大的，不過出來四五日的功夫，便將所有的規矩都忘了個乾淨？」
沈若搓了搓後槽牙，在心裡把趙嬤嬤罵了個狗血淋頭。
「沒忘，不敢忘。」沈若耷拉著臉，回了一句。
一上午，沈若坐得不舒服，站得腰疼。
午飯吃午飯的時候，更是被趙嬤嬤給三令五申了些許規矩。
及至傍晚，趙嬤嬤才覺得累了，暫時休息。
沈若立刻帶著彩雲和鵑兒往外跑。
趙嬤嬤端著杯茶出來，揚聲問：「三姑娘要去哪兒？」
「莊上逛逛。」沈若好不容易才能夠喘息這麼一會兒，都不等出偏院，就已經把原形給現出來了，撒丫子跑了。
趙嬤嬤只端著盞茶，眉頭緊皺著，似是很不喜沈若，卻又拿她無可奈何的模樣。
琴兒瞥見了沈若對她招手的那一下，悄悄放下了針線，也準備離開。
「琴兒姑娘去哪兒？」趙嬤嬤又問。
「去……去看看火。」琴兒一時還未曾適應自己良民的身份，隨意地扯了個藉口，忙不迭的就跑了。
趙嬤嬤瞧著幾人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呆立了會兒，又笑了。
老太太說得對，三姑娘的性子確實跳脫了許多。
若是真的能夠在鄉野間找個稱心的人護她周全，也不必學那些規矩，全當是成全了花姨娘的心思。
只是趙嬤嬤冷眼瞧著，三姑娘是個主意大的。
怕不願意聽他們這些老東西的。
也罷。
趙嬤嬤抿了一口茶：「總歸是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教的這些東西，若是姑娘用不上，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姑娘用得上……也是命里有的，逃不掉。」
沈若帶著幾個人一路往小莊的正門走，要出去。
可腳剛踏出去一步，就從側邊插過來一個聲音。
「三姑娘去哪兒？」
沈若轉過頭去，只見沈管家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瞧著她。
「管家有事？」彩雲先於琴兒擋在了沈若的面前，問。
沈管家的目光落在了彩雲的身上，眉頭微微皺著：「哪裡來的野丫頭？」
「祖母賜給我的。」沈若笑笑，「沈管家究竟有何事？」
聽聞彩雲是老太太送的，沈管家面色一變，他忙扯出討好的笑來：「不是奴才不讓三姑娘出門，實在是……趙嬤嬤發了話。」
管家一攤手，做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模樣來。
沈若奧了一聲，瞧了一眼大門，乖了。
「也是，不能讓沈管家難做人。」
沈管家臉上扯著笑，眼睛半眯著。
「那就回去吧。」沈若拍了拍手，轉身面向偏院的方向。
沈管家正好擋了路，微微側身，讓出路來。
「嘿嘿。」
沈若卻笑了一聲，轉身撒丫子跑了。
彩雲緊隨其後，琴兒愣了愣，也提著裙子跟了上去。
只有鵑兒沒反應過來，等想要跟上去的時候，被沈管家給抓了個正著。
沈若出了莊園，沒往遠的地方去，就在小溪邊閒待著。
一整天都沒有見到陳尚，沈若便問琴兒：「陳尚去哪兒了？」
「嫌悶，去山裡了。」琴兒輕聲說。
沈若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單手撐著臉：「臭小子自己找快活。」
話音剛落，面前的溪水忽然飛濺起來，幾滴水落在了沈若的臉上。
「沈姑娘！」對面有人喊了一聲。
沈若抬眸，便見秦霄一身戎裝立在對岸，手中掂量著幾顆石子，歪頭瞧著她：「一臉的不高興，怎麼？」
「老太太派了位嬤嬤給姑娘教規矩。」琴兒先告了狀，「小將軍，你可見到陳尚了。」
秦霄用手中的劍指了指右手邊的林子：「他去樹林裡練武去了。」
「好。」琴兒瞧著沈若的面上明顯帶了笑意，便拽著彩雲藉口去找陳尚離開了。
秦霄將手中的石子一上一下的拋著：「這幾日可好？」
「還行。」沈若歪頭，「就是趙嬤嬤太煩人，我想擺爛都不成。」
「擺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