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魏三的寶藏是怎麼回事?
不僅我感興趣,仲瑤也很感興趣。
爺爺說道:「老魏三多年搜掠,集聚的財富確實很多,不能不讓人垂涎三尺。」
「老魏三多次被地方民團和軍隊圍剿,有幾次差點被生擒,但他都化險為夷。傳說是因為他有一隻雙頭玉貓,睡覺時只要將這雙頭玉貓放於枕下,一有情況,玉貓便會顫動示警。」
「但是老魏三死時,除了可查驗的田宅等不動產外,絕大多數財寶都下落不明。建國後,老魏三的20多間房子被改造成校舍,後來又扒掉重建,也沒有發現埋藏了什麼好東西。」
「許多人猜測老魏三生前可能將財寶藏在什麼隱秘的地方了,就此留下了一段老魏三寶藏的傳說。」
「流傳最廣的說法,是老魏三將大部分寶藏就藏在他生前稱王稱霸的洪澤湖中某處。常有漁民從湖中摸出一些金錠銀錠,這也讓老魏三寶藏的事在湖區一帶流傳不衰,直到現在還有一些痴迷尋寶的人在找這些寶藏。」
要說浩瀚的洪澤湖的確是個藏寶的好地方。
單蘆葦盪的面積就有100多萬畝,別說是老魏三寶藏了,徐家人還相信徐偃王墓也在洪澤湖中呢。
仲瑤問道:「徐爺爺,你覺得老魏三到底有沒有留下寶藏?」
爺爺笑道:「你剛才不是說日本人也打探過老魏三寶藏一事嗎?那總歸是有些依據的。」
我說道:「兩位老爺子替老魏三尋找太平天國聖庫寶藏,如果沒有給老魏三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老魏三是不可能信任他們這麼久的。」
「不錯,太平天國聖庫寶藏是他們為獲取老魏三編造的,卻也不是憑空捏造的。太平軍曾在此活動過,太平天國失敗後,一部分太平軍加入了捻軍,也曾在此活動過,誰能保證他們沒有將聖庫的部分寶藏埋於湖中的某一個地方呢。」爺爺點頭說道。
洪澤湖一帶文化遺存極多,古代若真有一些東西藏於此處,那太正常不過了。
這一帶本多窪地,浩蕩的湖水就是天然的密碼箱,阻擋了一切不懷好意的窺探與覬覦。
老魏三的寶藏中除了金銀之外,怕少不了一些珍貴的文物。
比如,從呂集老秀才家搶來的青銅鼎。
直覺告訴我,日本人對老魏三的寶藏感興趣,多是沖老魏三藏寶中有一些古代文物的。
我問道:「爺爺,你不是見過老魏三的妻子嗎?她有沒有說過老魏三遺產?」
「哎,老魏三的妻子孫氏是他搶來的,十年間給老魏三生了三個兒子,她對老魏三一直有恨意,對他的事也不關心。老魏三死後,孫氏在睢寧當地生活不下去了,便去了鎮江投奔養女,大陸解放前夕,孫氏帶著三個兒子準備去台灣,結果她與兒子走散滯留了下來,三個兒子則順利去了台灣。」
爺爺說著感嘆一聲:「孫氏母子四人去鎮江的盤纏還是借的,哪有什麼錢物?我問過寶藏的事,孫氏只說不知道。建國後她一直生活在鎮江,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紛擾。如果留在睢寧老家,等待她的只會是無休止的批鬥歧視。」
孫氏也是個苦命的人,被土匪頭子搶占為妻,這一輩子都毀了。
我又問道:「爺爺,你怎麼看這個地下密道?」
爺爺說了這麼多有關老魏三的故事,不知他是否認為眼前的地下空間與老魏三有關。
爺爺笑著說道:「湖匪修造是一種可能,不過這裡空蕩蕩的,哪裡有什麼寶藏?當然我們也可以這樣理解,有人找到了寶藏將裡面的東西給起了。」
說罷,他站起來,挺直了身體,四下看著這個地下空間,鄭重地說道:
「不管是誰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他既然花了大力氣開鑿了這樣的地下密道,不可能半途而廢,我想這裡還應該有個通道或者出口。」
我轉了幾圈,實在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說道:「可這裡分明就是盡頭了。」
爺爺呵呵笑著,舉起手中登山杖,裡面射出一道燈光,照向一面牆壁的頂端。
「你仔細看這裡。」
電光照耀下,我看到那面牆壁頂端處脫落了一些土皮,那一處的牆面比其他地方略淺,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其實我先前也看過那裡,只是一掃而過並沒有留意,現在看到爺爺指出那裡,便取過一根廢棄的火把,用力一戳,泥土牆皮便嘩嘩落了下來。
我和仲瑤都是眼前一亮。
這裡果然不尋常,因為那些泥土不是鬆散地落下,而是一塊一塊連成一片地落下。
顯然這面牆上的泥土像是後來糊抹上去的,並不是天然的土牆。
仲瑤也拿過一根火把,和我一道敲打那道牆面。很快牆皮紛紛脫落,出現了約有一米見方的面積,不過內里露出的仍是一面土牆。
我又使勁戳中那新漏出的土牆,牆皮又紛揚而下,整個空間裡頓時充滿了塵土,嗆鼻不已。
我用衣袖捂著口鼻,仔細地看著面前的牆壁,肯定地說道:「這裡面應該暗藏一個通道,應該和我們進來的那個門形入口相似。」
雖然我還沒有找出這個通道的全貌,但確信這裡有個洞口。
仲瑤問道:「要不要繼續?」
我搖搖頭,晃晃手電筒道:「手電筒快沒電了,我看還是先回去,準備好後再來吧。」
爺爺認同我的看法,我們便沿著原路退了回去,回到了祠堂。
我將青石板重新蓋在入口,然後再將那個碗櫥挪到原處。
出了祠堂,我們沒有發現瘋老爹,也不知道他帶著那個倒霉的老鼠跑哪裡去玩了。
重回地面,我洗了個熱水澡,便和爺爺一起去找仲兆南了。
仲瑤已經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仲兆南。
剛見面,仲兆南就噓嘆道:「我實在沒想到,島上祠堂下面還有一個地道。徐老哥,你可真是福星。」
爺爺問道:「那個祠堂似乎不一般,還有,我記得島上之前有個漁社的。」
「漁社在文革中就廢棄了,你看到的便是荒廢的漁社,後來成了危房,便拆了。如果有價值的話,青陽集團可以復建。」
「老祠堂叫王家祠堂,俗稱『大王廟』。島上漁民以王姓居多,這個祠堂,年代極久,也在文革中遭到毀滅性破壞,日漸衰敗。祠堂荒廢后,因為瘋老頭的緣故,我們才沒有拆掉它,沒想到裡面一個地道。」
「說起這島上王姓,他們自認為是古代王族後裔,至於是什麼王族他們也說不清楚。你知道王姓是分等級的,我曾經調查過,島上這支王姓等級很高,是『大王』中的『十級王』,是不是徐偃王的後裔早已不可考證。」
我也知道一些民俗,百家姓的起源他多少知道一些。
王姓起源於各種古代王族,有的甚至是皇族,也有少數民族漢化改姓而來。
《通志·氏族略四》:「王氏,天子之裔也,所出不一。有姬姓之王、有媯姓之王、有子姓之王、有虜姓之王。」
從宋朝開始,王姓就是中國第一大姓。由於其源流較多較雜,所以民間的王姓是有等級之分,如「大王」、「小王」之分,有些地方更是劃分為「六級王」、「八級王」等級別。
穆墩島上的王姓可能與周穆王有關,也可能與徐偃王有關,當然也可能是其他王族的後裔。
爺爺對瘋老頭這樣一個瘋瘋癲癲卻保持軍人習慣的軍人很好奇。
而且他總覺得瘋老頭雖然有些不正常,但並不是完全瘋癲,神智還算正常的。
他問道:「瘋老頭你了解多少?」
仲兆南說道:「瘋老頭姓王,抗日戰爭時加入了這裡的新四軍,後來又參加了抗美援朝戰爭,他也正是在抗美援朝後期的一次戰鬥中瘋掉的。」
我問道:「是什麼樣的戰鬥能讓他瘋掉的?」
仲兆南嘆口氣,道:「怪就怪在這一點。」
「那時他是個偵察兵,奉命在朝鮮的一個大山中偵察。哪知一個偵察排的人最終只有三個人活了下來,而且全都神智錯亂。沒有人知道什麼原因,有的只是胡亂的猜測。」
「有人說他們遇到了敵人,敵眾我寡,敵人殘忍地殺害了其他戰士,他們三人倖存了下來但受到了刺激,也有人說他們遇到了山中鬼怪。」
「可這些說法都站不住腳,瘋老頭是小鬼班出生,十來歲就參加了戰爭,槍林彈雨,生死恐怖,對他來說,早是家常便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這樣一個意志堅強的人精神錯亂,他的變瘋實在是古怪。部隊也沒有調查出什麼結果。」
「他瘋了後便退伍回鄉,回到了穆墩島。早年間還有親人照料,後來至親相繼老去,便在祠堂生活。」
我聽後又有些感慨。
一個參加過抗日戰爭、抗美援朝戰爭的老兵變瘋已經夠悲慘的了,如今年逾古稀卻孤身一人寄身於一個破敗不堪的祠堂,不得不讓人同情,也不得不讓人傷嘆。
有誰能想到這樣一個風燭殘年且精神瘋癲的老人,會是曾經戰場上保家衛國的英雄呢?
他即便不是什麼大英雄大人物,也配得上更好的生活待遇。
保家衛國的目的,不就是過上好日子嗎?
軍人、英雄、老人、瘋子、破祠堂……
這些詞彙歸於同一個人身上,會變得異常沉重。
仲兆南又說道:「我曾經讓人給他做過檢查,他的瘋是間歇性,早年若是有藥物治療,是可以控住的。可惜那時國家一窮二白,治療精神類的藥物要從國外購買,太過昂貴,耽誤了病情。」
軍人在戰場上通常會有心理創傷,出現相關精神疾病,如戰鬥應激反應、創傷後應激障礙等,但這個在我們國家一向不被重視,直到九十年代以後,才開始研究重視。
一個士兵在戰場上出現精神錯亂,通常會被認為是意志不堅定,戰鬥意識薄弱等,不但不會被治療,反而會被批評懲罰。
像老瘋子這樣在抗美援朝中瘋掉的,回國後不但不會被特殊照顧,反而可能會受人冷嘲熱諷,遭受白眼。
見房間中的氣氛有些壓抑,仲兆南開口打破了這份壓抑,說道:
「你們打算下去探查,需要我提供一些人手嗎?」
爺爺說道:「人多動靜太大,反而不好,你只要提供一些基本的裝備就行了。」
仲兆南點點頭,此事現在不不宜聲張,還要做好保密,免得徒生麻煩。
「仲瑤……」
「她若想參加就參加吧。」
仲兆南頗為無奈地說道:「哎,我是不放心她啊。可她早覺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想讓我管了,而且我也管不住她了。」
我聞言一笑,這事就在仲瑤眼皮底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肯錯過的。
再說,青陽集團怎麼可能不派人跟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