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我在車站接到了徐溫。
「我說小弟,有什麼大事非得要我來啊,你不知道我正失戀療傷的嗎?」
徐溫一上車,就開始埋怨道。
我打趣道:「你那叫失戀?叫救贖好不好,又有一個女孩免遭你的魔爪,你是積德了。」
「這次不一樣,我這次是被分手的。」
「呦,那這女孩的眼光比你強啊。」
「強個屁,她是被一個富二代撬走了。」
「呦,那她這是在救贖你啊。」
「靠,你說一句安慰人的話能死啊!」
我們兩人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誰都了解誰,見面不抬槓不掐架都對不起從小一起長大的環境。
徐溫氣的把背包往后座一扔,猛然發現后座上坐著一個女孩,正接住他扔來的背包。
徐溫稍微壓低了聲音:「徐鴻,我艹你大爺,後面有個美女,你不提醒我!」
我淡淡的說道:「我大爺不就是你老爸嗎,你確定要那樣對他!」
「你等著!」
徐溫瞪了我一眼,然後轉頭,露出溫和禮貌的笑容,自我介紹道:
「美女,你好,我叫徐溫。」
「我聽到了。」
仲瑤說著,將接住的背包放到座位上。
徐溫解釋道:「我是說,你剛才看到的並不是真實的我,生活中我不是這樣的。」
「我自己會作判斷的。」
仲瑤面無表情地說道。
來接徐溫並不是她的主意,也不是徐鴻的主意,而是她爺爺的意思。
仲兆南聽說我要來接徐溫,非要仲瑤一起過來,說都是年輕人,好交流。
結果,仲瑤看到了一個粗俗的、花心的徐溫。
徐溫被仲瑤冷言拒絕,也不生氣,笑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希望我們這次合作愉快。」
說完,徐溫伸出右手來。
徐家與仲家合作的事徐溫已經知道了,仲瑤當然也知道。
見徐溫說得鄭重,仲瑤也伸出手來。
兩隻手握在一起了。
我心道,仲瑤還是被徐溫誑住了。
這傢伙我最了解了,他哪裡是要合作的,分明就是想握一握仲瑤的玉手的。
握到了仲瑤的手,徐溫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不過他沒有趁機揩油,即握即松,一切看起來都很自然,讓人察覺不出他齷齪來。
車行駛了一會,徐溫又沖我說道:「徐鴻,你這車技不行,晃得有點暈。停車,放我坐後排吧。」
後排坐的是仲瑤,這傢伙想和仲瑤坐一起。
他這點心思我哪裡能不明白。
我能成全他嗎?
不能。
我還沒來得及回懟徐溫,仲瑤善解人意地說道:「那我們交換一下,你坐後排,我坐副駕駛。」
我心中一陣好笑,也不知仲瑤是有意還是無意,但解了徐溫的招術。
交換?
交換有價值嗎?
我只想坐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啊。
徐溫腹誹幾句,笑道:「哪能麻煩你啊,想來這裡離穆墩島不遠,我還能堅持一下。」
我握緊方向盤,說道:「你肯定能堅持,縣城離穆墩島也就60里路吧。」
仲瑤來了句神補刀:「要是從車站算的話,是70里。」
徐溫笑了笑沒有說話。
但我知道,他心中肯定是在罵娘了。
汽車子行駛,我看到這裡的房前屋後,道路兩側都栽種一種泡桐樹,高大的樹幹延伸出細枝上掛滿了淡紫色的花,很是好看。
我是研究過民俗,知道一些大戶人家的老房子旁會栽植一些樹木表達吉祥的意思,比如種植柏樹、柿子樹、桐樹、椿樹,寓意「百世同春」。
但種植這種高大的泡桐樹是比較少見,而且這種開紫花的泡桐樹本身也不多見的。
我開口問道:「仲瑤,開紫花泡桐樹在你們這裡很常見嗎?」
仲瑤說道:「泡桐木,也稱榮桐木,有白花桐和紫花桐之分,這一帶的正是紫花桐。」
「又漲知識了。」我笑道。
仲瑤繼續道:「紫花桐除了這裡在其他地方很少見,有個原因與徐偃王有關。」
徐溫調侃道:「我發現,你們這裡處處都不離徐偃王了。什麼時候編個故事,把小龍蝦也和徐偃王串起來啊?」
「那你現在就編一個唄。」仲瑤說道。
我看了一眼徐溫,示意他不要找不痛快。
「願聞其詳!」
「徐偃王與香夫人的事你應該知道吧?」
我點頭道:「知道一些。」
「傳說這裡的榮桐木起初也都是白花桐,酷愛紫色的香夫人死後,徐偃王悲痛欲絕,感動了天地,於是一夜之間,徐國的白花桐都變成了紫花桐。有人說這是香夫人不忍徐偃王傷心,魂魄附著在桐花上。後來偃王反周失敗,蹤跡成謎,徐國百姓遍植紫花桐,為徐偃王招魂,希望他的魂魄能夠看到紫花桐,找到回歸故土的路。」
沒有正史資料,民間傳說故事就是最好的線索。尤其是對徐國的歷史,史書中本就沒有多少記載,民間傳說就更顯得寶貴。
仲瑤說完,問道:「這個傳說你相信嗎?」
我說道:「我相信,內心的悲痛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可以改變許多事情。」
后座的徐溫搖頭道:「我不信。」
仲瑤道:「我問你了嗎?」
「你問沒問我,我也不信。」
徐溫不屑道,「編愛情故事是古代文人慣用伎倆,噱頭而已。」
「而且,」徐溫頓了頓說道,「按你說的,紫花桐也代表著徐人為偃王招魂,正說明徐偃王根本就沒有葬在故國,那我們在這裡尋找偃王墓不是徒勞的嗎?」
我說道:「溫哥,可以呀,被你發現bug了。」
徐溫道:「要是傳說是真的,那我們趕緊各回各家吧吧,別瞎耽誤時間了。」
徐溫嘴上這麼說,可能心裡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可不敢真回去。
他本來是在西湖遊玩的,至於是不是失戀療傷,我們徐家沒人知道,也沒人在乎。
嚴格來說,讓他來穆墩島的,不是我,也不是爺爺,而是二爺爺徐守華。
其實要論專業,無論是探險還是考古,徐溫都比我強。
只是他個性灑脫,興趣點並不在這上面。
還有,他一貫大大咧咧,會給人一種不靠譜的假象。
我知道爺爺一定是將島下密道的事對二爺爺說了,我也知道爺爺有些事情還沒有完全告訴我。
比如,曾祖父在湖匪老魏三寨中真的一點有價值的線索也未發現嗎?
比如,老魏三寶藏中有什麼讓日本人也感興趣的?
又比如,仲家開發穆墩島,不可能是無的放矢,那他們的依據是什麼?
又比如,仲家開發穆墩島完全可以不需我們的,那為何還要與我徐家合作呢?
這世上從來沒有簡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