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有序陳列其中,有古代線裝書,有現代印刷書,每一本都是紙張泛黃,散發著陳舊韻味。
徜徉其中,我們三人顯得渺小無比。
我從未想過自家屋下會別有洞天,這個一直以為是雜物間的房間中暗藏的竟然承載徐家上千前傳承的底蘊之處。
這裡的藏書不僅有徐家先人的筆記史料,還有大量古籍,我隨手抽出一本,竟然明初陶宗儀所著的史學札記《南村輟耕錄》。
徐溫見了皺眉道:「這麼多書,哪些才是他們留下的呢?」
「老師做事從來都是有條理的,這些書肯定是按一定的規則擺放的。」
周寧抽出幾本書看了封面後說道,「你們看這一排的都是前人的筆記小說,那一排是史書,靠裡面的是先秦古籍,這幾個書架上的書都不是徐家先人自己的典籍。」
三人仔細一看,果然「甲」型書室外面那長長的「丨」字型走道兩側書架上的書沒有一本是徐家先人的著作,與徐家人有關的書籍全部集中在「田」字頭區域的那些書架上。
「這些書應該是按先人所處的時代順序放置的,最遠的應該在最裡面,靠入口的是徐家近幾代人留下的。」
我指著身邊的一個書架說道。
「那父親和大伯的資料應該就放在這個書架的最下層了嘍?」
徐溫說著,就蹲下去找起來。
「不會,老師的習慣是把常看常用的東西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周寧站定伸出手去,然後手稍微向上抬一點,大概達到二爺爺伸手出去的高度,道:「應該在這裡吧。」
我和徐溫都生出一股慚愧,周寧對爺爺的的了解比我們還要多。
我在周寧手指的位置,取出一本厚厚的黑色封皮的書,打開,眼睛瞬間濕潤了。
這是一本貼著照片的筆記本,每一頁都有一張照片,我正翻開的這一頁,照片上是年輕的二爺爺抱著一個小孩,那個小孩是叔父徐為國了。
我一頁頁翻開,也看到父親,奶奶,還有自己的照片。我看到了父親從小孩到長大成人一步步走過來的痕跡,照片濃縮了他成長的經歷。
在最後幾頁我看到了父親抱著自己的照片,我看到了父親臉上的笑容,是那麼開心,看向幼時自己的眼神是那樣慈愛。
這些照片對於尋找偃王墓沒有任何用處,本不應該出現在家族藏書室的,但爺爺和二爺爺捨不得丟掉,他們將自己兒孫的影像放在了裡面。
我仿佛看到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滿頭白髮的爺爺,還有二爺爺獨自打開藏書室在這裡翻看兒子的照片,那悲涼蕭索的背影是那樣令人傷感心疼。
帶著臉頰上的淚痕,我和徐溫將相冊看完。
然後我們將那層與父親和叔父有關的書籍筆記全部清理出來,在藏書室立的一張桌子上閱讀尋找起來。
雖然是說要在其中尋找與鐵山寺有關的記錄,可我們幾乎是一本本地閱讀,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與父親有關的文字。
這一看,摒棄了外界的一切干擾和變化,渴了就喝茶或咖啡,餓了就吃點泡麵或餅乾,累了就趴在桌子上小睡一會,不時地,三人交流討論,探討各自從書籍筆記中的發現。
時間在巨大的藏書室中緩緩流逝,帶著莫大的決心,他們一口氣看了一天一夜,實在熬不住了才長睡了過去。
樓上就是房間,但他們依然選擇趴在桌子上睡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過來,藏書室的燈光有些刺眼,身邊一堆書籍間周寧和徐溫仍在夢鄉。
望著身邊的周寧,我心中不是滋味。
她是愛自己的,我是知道的。
一個愛著一個男人並且勇敢得去追求,這個男人無疑是幸福的。
愛自己的女人就近在咫尺,我何嘗不覺得幸福,我甚至是有些得意。
春天的也有些冷意,我脫下外套,披到周寧身上。
看著她香甜的呼吸和白皙的臉龐,我情不自禁,或是出於愛意,或是出於心疼,我輕輕地吻了周寧的臉頰。
她太累了,她本不應該這般累的。
「嗯……」
周寧突然醒了,惺忪的睡眼看到我剛正欲收回去的嘴唇,她立刻明白剛才臉上那一團溫熱是怎麼回事了,頓時一陣臉紅。
我沒有想到自己這輕輕一吻竟然驚醒了她,大覺尷尬。
兩人的臉在同一刻都紅了,紅如天邊晚霞,連帶周圍的空氣都帶著些別樣的色彩。
「你……變壞了!」
周寧指尖從剛被我吻過的臉頰上撫過,嗔怒道。
她的樣子全然沒有了平日熱情大方,此刻有如嬌弱的小媳婦,語帶微嗔。
可實際上她哪是怒呢,她心中正止不住地萌動:這傢伙平常斯斯文文的,沒想到竟然偷親人家。
徐鴻可不知道林若寧此時心中正在想什麼,見她的樣子,覺得不好意思,乾咳一聲解釋道:「我見你穿的少,怕你著涼。」
周寧這才發覺身上多了一件衣服,她將衣服裹得更緊些,心中歡喜,說道:「是有些冷了。」
空氣似乎凝滯,一旁的徐溫還在沉睡之中,偌大的房間只有他們兩人四目相對,發生了剛才那樣有些緋紅色的插曲,誰都不知道下一句該怎麼說,該由誰來說。
「你有沒有發現什麼?」
最後還是我打破了沉默。
周寧有些失望,她本來是充滿了期待的。
空氣中瀰漫的甜蜜味道因我的這句話淡了下去,她有些埋怨我沒有更多關心自己的話語。
「徐叔叔留下的東西單文字記錄就已經很多了,要從裡面找到與鐵山寺有關的東西還真是很難。」
我看著桌子上一堆堆打開的書,知道周寧所言不虛,我自己也是如此,看了那麼多仍是沒有與鐵山寺,與絹文直接相關的記載。
「慢慢找吧,總應該在這裡面的。」
周寧說道:「我一直納悶,兩位徐叔叔既然找到了新的線索,為什麼沒有公布出來,至少也應該有表達自己觀點的文章發表的。毫無疑問,他們的發現是徐文化研究的一個突破,至少是提供了一個新的研究思路,可他們沒有,我查閱了徐文化研究領域近二十年的文集也沒有找到他們的文章。」
我想到了祖訓,應該是他們出於祖訓的的緣故沒有對外公布吧,我只能這樣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