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香蠱> 第2章 錦瑟

第2章 錦瑟

2024-09-03 19:30:55 作者: 墨竹送青
  到了最後的白色內衫,她解帶的手被握住,冰冷得可怕的聲線在空蕩的房內響起,他的手也一樣冰冷。

  「賀月歌,你八歲在街上亂逛被人販子拐走,是我單槍匹馬追上馬車與人販子惡鬥,丟了一根手指才把你救回來,回宮後我親自請命認錯撒謊是我私自帶你出宮掉下懸崖摔斷後截肢的。

  「十歲那年你母親病重,聽說昭灃谷的神醫可醫治百病,我偷偷跑出宮,去昭灃谷求的這位神醫。你不是問我肩頭的傷口哪裡來的嗎?當時我騙你說是出去貪玩不小心被掉下來的牌匾砸到的,可那是我求神醫醫治你娘的代價。你不知道一個個小小的蟲子剝開我的皮肉,一點點鑽進肉里的疼痛。當時神醫的條件是讓我用這身皮肉為他養蠱,可這蠱吃的是血肉,我也是肉長的,可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不用日日憂心你母親的病,但你好似沒有心,若我不說,我為你做的這些事好像都是理所應當的對吧?

  「如今你愛著魏休沐,我時日無多,我就只是想讓你再陪陪我,再久一點……」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小了下去,眼眶酸澀,血絲爬上眼球,魏休沐怎麼就這麼命好呢?他守護愛惜了這麼多年的姑娘滿心滿眼都是他,他憑什麼?

  賀月歌靜靜的聽著,眼眶也紅了,她鼻頭一陣苦澀,險些掉下淚來,「對不起……」除了道歉,她什麼都做不了。

  翊寒在她面前從來沒有擺過架子,即使如今成了帝王,在她面前都是用「我」而不是「朕」,可是他的這份情她承受不住。

  終是忍不住,他的眼角有晶瑩的水滴滑落,像新生的月牙,又像即將熄滅的燭火,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哭。或許不想讓她看到,他慌忙的用手捂住雙眼,低頭垂笑,似不甘,又似絕望。

  靜默了片刻,賀月歌那張清澈的臉映入眼前的酒水中,翊寒恢復了神態,冷冷的看著她,「賜你的酒--」

  見她身子一頓,他又補充到,「不是毒。」他怎麼會捨得她死呢?他只是想要看她痛苦!

  賀月歌伸手去碰酒杯,慢慢送到唇邊,時間像歇息了,冰冷的杯壁貼上柔軟的唇珠時,有鮮紅的液滴落入酒中,瞬間融化了開。

  他不容她有絲毫猶豫,強行把她手裡的酒灌入她的嘴中。

  她被嗆得喘不上氣來,丟了酒杯後剛想順氣,一陣眩暈襲來,直衝腦袋,耳邊嗡嗡作響,眼睛暗了些,恍恍惚惚猶如隔世的迷離讓她沒有心思去想他到底在酒杯里放了什麼。

  眼裡聚焦的光散了,混身力氣散盡,癱軟地向地面砸去。她只感受到有人蹲在她身前,輕輕撫摸著她的眉眼,迷糊中聽到「讓你生生世世都感受我這幾年來的痛苦好不好?」

  明燭的光暗了,屋內除了她均勻的呼吸聲,只剩下風穿過窗欞吹著案桌上的宣紙的沙沙聲。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像她這樣純淨的人,他不想用他骯髒的身體褻瀆她。

  在他眼裡 ,她是一朵冰山雪蓮,是只可遠觀,不可近瀆的芙蕖,也是那深山中寧靜恬淡的粉荷蘭,這樣的她,他不忍心的,不然也不會滿身傷痕卻還甘之如飴。

  蠱蟲很小,以身為寄,腐蝕內臟,猶如萬蟻蝕心,一寸寸腸斷,每隔半月蠱蟲便會甦醒吃食,到時便如毒發,渾身疼痛,身體如死屍般冰冷,行動也變得僵硬,皮膚上密密麻麻的酥疼感像千足蟲爬過,那千足如利劍一點點刺進肉里划過皮膚。這些疼痛不能讓他入睡,只能保持著清醒,盯著暴起的青筋聽著蠱蟲用它尖銳的牙一點點的咬撕著他的身體。

  如今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救不回來的,他已經不是完整的一個人了……

  他將她放在床上,退出了屋,只留下那一紙墨書,沾著茶香被風吹落在地上——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她對他無情,可他對她有情,即使他貴為天子,也抵不過命運轉動的齒輪。

  這紛紛擾擾的塵世里,只要是她的情,他都要滅!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