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謝珩下朝後回到東宮,便直往南熏殿去。
南熏殿中,伽羅和譚氏已然收拾完畢,靜候謝珩傳召。
謝珩進去的時候,祖孫倆正坐在廊下說話,見了他,各露詫異之色。伽羅當即扶著譚氏起身,而後迅速步下台階,屈膝行禮,「拜見太子殿下。」
相較於她的謹慎意外,譚氏則從容得多。
她在淮南時跟謝珩接觸甚少,雖然熟知對方,卻還是頭一回當面碰見。
對面是如今的儲君,未來的天子,那身太子的裝束盡數未除,山嶽般立在那裡,更見端貴威儀,令人敬畏。
昨日伽羅一番敘述,譚氏對謝珩極為好奇,此時留意觀察,便見謝珩目光落在伽羅身上,片刻逗留,比起在淮南時的冷厲鋒銳,顯得格外溫和。甚至在抬手示意免禮的時候,若有笑意浮起,稍縱即逝。
這當然令譚氏詫異,在謝珩瞧過來之前,迅速收回目光。
初次見面,對方又身份貴重,屈膝的禮數未免簡薄。
譚氏撩起衣衫跪地,端端正正的朝謝珩行禮,「民婦譚氏,拜見太子殿下。」
「免禮。」謝珩是慣常的冷肅態度,朝伽羅遞個眼色。
伽羅會意,當即扶著外祖母起身,旋即向謝珩道:「殿下請廳中坐嗎?」
謝珩頷首,留下隨行的戰青在外面,大步進了廳中。
伽羅扶著譚氏隨後進去,很識趣的闔上門扇。
屋裡便只剩了三人。謝珩負手立在堂中,沉默不語,目光只審視地打量著譚氏。譚氏則站姿恭敬,目視地面,是要恭敬答話的姿態。反倒是伽羅,近來在謝珩跟前少了畏懼之心,陡然又落入這般沉默對峙的氛圍,有些手足無措,只好站在譚氏身後。
片刻後,謝珩輕咳了聲,「長命鎖的事,想必傅伽羅已說過了?」
「回殿下,昨日伽羅已將此事告訴民婦,民婦已知道了緣由經過。伽羅能逃出北涼之手,在東宮安然住著,全賴殿下出手相助,民婦深為感激。」譚氏終於抬起頭,對上謝珩的目光,姿態不卑不亢。
帶些微藍色的眸子,與伽羅十分相似。
她的眼神沉著、湛亮,比起伽羅的強作鎮定,這份沉著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這不免令謝珩詫異。
譚氏的身份她查過,也是來自北地,作為高探微的續弦夫人居住在高府,常年吃齋禮佛,聽說跟高探微在許多事上意見不合,卻又十分得高探微的敬重禮遇,感情也算融洽。哪怕是高探微那些原配所出兒女,對她也頗恭敬——至少面子上過得去。
除此之外,並無任何特殊之處。
而今高家朝不保夕,高探微都亂了陣腳,她又哪來的底氣,面對他的目光,如此沉著?
謝珩目含審視,如兩道重劍壓在譚氏身上,「那麼,你可知背後情由?」
「民婦不知。」
「阿耆的事,你也不知?」
「民婦昔年住在北地,只聽聞過當初阿耆的故事,旁的一概不知。至於那長命鎖的事情,是伽羅自幼佩戴之物,民婦雖託了南風母親的身份,又受傅良紹之託照顧伽羅,卻不曾留意。也是昨日伽羅提及,才知道它背後有那樣多的風波。」
這般應答在謝珩預料之中。
他盯著譚氏,「如此說來,關乎南風和這長命鎖的事,你一概不知?」
「倒不是全然一概不知。」譚氏竟自笑了下,朝謝珩欠身回稟,「民婦當初既然敢將南風記為女兒,一則是被傅良紹的赤誠打動,再則也是知道南風的身份。昔年民婦在北地時,曾有一位故友,民婦自從進了高家,就再未見過。及至後來見到南風,才知她是故人之女,因父母亡故流落至此,與傅良紹結緣。民婦憐惜她,故竭力成全。而至於那長命鎖——民婦並不知情。」
她的語氣緩和卻堅定,不緊不慢,一如淮南佛堂中,教伽羅道理時的聲音。
伽羅心中卻騰起濃濃的疑惑。
當年她住在淮南時,外祖母可是對著那長命鎖出過神的,還叮囑她務必留心,切不可丟失。有一回伽羅大意,將長命鎖放在衣櫃裡,外祖母還頗為焦急的找尋。原先伽羅以後,外祖母那般上心,是因為那是娘親的遺物。
而今回想,外祖母當初必定是知道那長命鎖有特殊之處。
所以外祖母此時,是在騙謝珩?
伽羅愕然,卻牢記外祖母昨晚的叮囑,未敢多言。又怕謝珩察覺,只管低頭盯著腳尖。
謝珩與她相處數月,一眼就能瞧出這姿態之後的異常。
遂舍了譚氏,覷著伽羅。
而譚氏,則順理成章的,再度揣摩謝珩——他的目光在看向伽羅的一瞬間,便添了緩和,沒了看她時的那種威壓冷肅。隨同眼神的緩和,連那緊繃的唇角和面孔都似緩和了。這其間變化太明顯,譚氏一眼便能瞧出不同。
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尤其這些年輕男女,即便各自隱藏偽裝,落在她眼裡,卻還是能窺出端倪。
譚氏瞧著謝珩神色,見他帶著哂笑瞧過來,神色愈發冷肅,便知道伽羅露陷了。
不過無妨,她本就不是真心撒謊。
譚氏面不改色,迎著謝珩的目光,緩緩道:「民婦確實不知。不過既然是南風的舊物,民婦多加了解,或許能有所得。」
謝珩神情更冷,目光如鷲,盯著譚氏。
譚氏巋然不同,保持恭敬姿態,不閃不避。
伽羅站在他倆身後,察覺氛圍稍變。這讓她想起幼時的事,有一回她跟著父親入山,看到山崖下兩虎對峙,在互相撲殺之前,便是這般情形。外祖母與尋常的貴婦不同,這點伽羅早有察覺,只是沒想到,她在謝珩跟前,也是如此沉著冷靜。
伽羅看不到外祖母的神情,卻能將謝珩一覽無餘。
那位負手於背,是她許久都沒見過的冷硬姿態,卻非威壓陰沉,只是審視、探究。
片刻後,忽然謝珩墨色織金的袍角微動,抬頭便見他臉上的冷肅漸漸收斂。
「如你所願。」他徐徐拋下這幾個字,拂袖出去了。
伽羅莫名所以,看向外祖母,便見她沉著如舊,甚至帶了點笑意,「看來他待你確實不錯。伽羅,長命鎖的事我自會跟謝珩周旋,不想讓你夾在中間。今日暫且如此,你不必擔心,外祖母有分寸。長命鎖背後的事,外祖母確實知道一些,待我摸清了底細,再同你說。好不好?」
事關重大,外祖母謹慎些,總歸是沒錯的。
伽羅微笑,軟聲道:「我聽外祖母的。」
*
謝珩離開後再未出現。
後晌的時候,杜鴻嘉卻來了。
他雖居副率之位,晚間卻時常過來親自當值。今日本該掌燈後上值,他聽聞高老夫人已抵達東宮,又懸心伽羅的處境,便早些趕來南熏殿。
兩下里相見,各自歡喜。
伽羅引他進去,向譚氏道:「外祖母,這是杜家表哥,我姑姑的兒子。他是東宮的右副衛率,這回途中多承他照拂,也時常過來看我。」
「哦?」譚氏起身,笑吟吟地將杜鴻嘉打量,「果真是青年才俊。」
杜鴻嘉深深作揖,「老夫人過獎了。伽羅總是提起您,今日有幸得見,是晚輩的福氣。」說著,將手中拎著的錦盒遞給伽羅,「老夫人路途勞頓,聽說還染了風寒,想必尚未來得及調理。難得安頓下來,該補補身子——見過殿下了嗎?」
他此時還是家常的衣裳,頭髮拿玉冠束在頂心,身上赭色長衫磊落,英姿勃發。
譚氏瞧著歡喜,道了聲費心,叫嵐姑奉茶。
伽羅遂將見過謝珩的事情說過了,只是未提詳細。她已有許久未見杜鴻嘉,問起來,才知道他前陣子奉命去了趟雲中城,昨晚才回到京城。
杜鴻嘉見伽羅神色如常,稍稍放心,又問道:「老夫人進京,可有落腳的地方?」
「我在京城還有處宅子可以歇腳。只是伽羅還住在這裡,我不放心,總得摸清了情勢,過兩天才能出去。」譚氏感激他對伽羅的照拂,又道:「令尊可是在吏部任職,尊諱季輔的?」
「老夫人見過家父?」杜鴻嘉微訝。
譚氏頷首,「從前有過一面之緣。」
杜鴻嘉笑了笑,道:「這可真是有緣了。伽羅如今住在東宮,是以客人的身份。殿下瞧著性子冷硬,其實待人也很好,不會故意為難。何況我官職雖低,卻也常出入東宮,能留心照拂伽羅,老夫人儘管放心。老夫人常年在淮南,回到京城,想必諸事不太齊備。倘若要搬出去住,告訴我一聲,我自安排人過去幫忙。」
譚氏稱謝,瞧他這般體貼周全的姿態,越瞧越是歡喜。
杜鴻嘉瞧向伽羅,見她稍稍出神,不由問道:「你呢,想搬出去住嗎?」
「當然想,只怕脫不得身。」伽羅莞爾。
長命鎖的事不止謝珩留意,端拱帝那兒也曾過問。外祖母既然已到了京城,端拱帝很快就能知道,屆時會如何,還不得而知。事情沒鬧明白之前,謝珩恐怕不會輕易放她。
*
深宮之內,端拱帝確實問起了譚氏,是在一場小宴後。
端拱帝能夠順利回京,固然有在宮中多年的籌謀安排,朝堂中的姜瞻功勞卻居首位。及至此時,徐公望妄圖仗著樹大根深的勢力弄權,把持朝政,謝珩父子又才接手朝政,在朝堂上親信甚少,最得力的,還是只有姜瞻父子。
所以此時的姜家如日中天,父子三人不止官居要職,更是三天兩頭的受端拱帝單獨召見。君臣間說得投契了,端拱帝順道擺個小宴做午膳,格外恩寵。
今日也是如此,謝珩父子和姜瞻議過徐家的事,待姜瞻告退,便往後宮來。
臨近段貴妃所居的儀秋宮,端拱帝忽然就想起了高家的事——
「高探微那老賊,如今倒老實了許多。這回新政的事,原以為他會跟徐公望串通一氣,誰知他倒乖覺,沒來添亂。對了——高家那老婦,也快到京城了?」
「昨日到的東宮,兒臣已安排了。只是近來事務繁忙,尚未來得及審問。」
端拱帝為旁的事焦頭爛額,對此也不是太在意,「高家的人都很難纏,審問時留心些。」
謝珩素來對父皇盡心竭力,這回有意隱瞞,心中畢竟愧疚,遂道:「兒臣遵命。」
「近來徐公望步步緊逼,新政在民間的評說,你想必也聽說了?那新政是你所提出,我聽巡查的官員稟報,百姓對此怨氣不小。徐公望借題發揮,今日朝堂情形,你也見了。」
今日朝堂上的情形,謝珩記憶猶新。
徐公望拿新政做文章,不知從哪裡尋了個萬民書,上頭皆是對新政的不滿。徐公望當著百官的面拿出來要呈給皇上,口中說的是新政,話里針對的卻是他和姜瞻。
朝堂百官,雖已有人歸服,卻還有許多跟徐公望勾結串通,當時鬧得不好看,父皇的政令難以推行,還被徐公望反將一軍,面上也無光。
徐公望那仗勢耀武揚威、仗勢逼迫的嘴臉,確實可惡。
謝珩神情冷清,肅然道:「這事兒臣派人查過。是徐公望陽奉陰違,授意地方官員歪曲新政,才致民怨沸騰。涉事的八州,其中五處被徐公望把持,另有三州,兒臣卻已通了關竅。姜誠已親自趕赴地方,盯著新政的施行,必不會令父皇失望。而至於其他五處,兒臣已派人去搜集證據,不出半月就能有回音,屆時自可反擊。」
「那五州離京城近,屯兵又多,總叫徐公望把持,隱患太大,總得儘快握在手裡。」
「這事是姜相親自盯著,父皇放心。」
「姜相勞苦功高,該封賞的朕已封賞了,如今做如此要緊的事,更不可薄待。他的兩個兒子,已是格外器重,剩下的就是她那孫女——」端拱帝才要提姜琦,跨過一道門,就見姜琦正陪著段貴妃和樂安公主,往這邊走來。
這倒是巧了,端拱帝打住話頭,駐足。
對面段貴妃帶著兩位姑娘,面帶笑意,見了端拱帝,忙上前行禮,又問候太子。
謝珩敬她對樂安公主的照拂,也躬身道:「貴妃。」
段貴妃側身受了半禮,笑吟吟道:「剛才英娥還念叨,說皇上這兩天忙得連她都不見,太子也有數天沒來看她,沒想到這就來了。可真是禁不住念叨。」她雖居貴妃之位,除了彰顯身份的佩飾外,也不曾過分打扮,這般家常的語氣,也叫人聽著親近。
端拱帝笑了笑,招手叫樂安公主過來,「這兩天是父皇疏忽了。」
「父皇忙是忙,別忘了我送去的糕點就成。」樂安公主仰面帶笑。
端拱帝頷首,又看向姜琦。
段貴妃遂道:「英娥悶在宮裡沒個玩伴,我便召了姜姑娘進來,一道讀書。這會兒正要往花園裡去,皇上可有興致走走?」她睇著端拱帝,餘光瞥向姜琦。
端拱帝心領神會,「正好乏了,一道走走。」
樂安公主當即歡喜,姜琦臉上,也稍露笑意——
陪著貴妃和公主算什麼,今日她可是要陪著皇上和太子一道遊園。宮中沒有太后皇后,眼前這四位,便是當下最尊貴的人。算遍整個京城,誰還有這樣的福氣?
她笑意盈盈,愈發端莊守禮,雖想多在謝珩跟前露露臉,到底捏著分寸,只陪在樂安公主身旁。
樂安公主受了段貴妃的提點,挽著姜琦的手臂,不時要同謝珩說話。
奈何謝珩雖答了,跟姜琦的來往卻還是少得可憐。
游至中途,端拱帝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再耽擱,叫段貴妃等人自便,卻帶了謝珩,往另一處書房去。
走得遠了,段貴妃等人的身影藏在參差的花木之後,已然難辨。
端拱帝沉默思索,到了書房,才道:「姜瞻的這位孫女,貴妃時常誇讚,朕瞧著也不錯。嫻雅端莊,溫良謙恭,確實勝於旁人。貴妃數次召她入宮,看那孩子的品行也極好。我聽英娥說,你先前也見過她幾回?」
「兒臣見過。」
「感覺如何?」
「端莊穩重,有姜相的影子。」
「今日呢?」
「與平常並無二致。」
「這樣就好。」端拱帝舒了口氣,緩聲道:「姜相勞苦功高,該封賞的朕已封賞了,如今做如此要緊的事,更不可薄待。那位姜琦——朕與貴妃皆有意以她為太子妃,你意如何?」
這樣的說辭早在意料之中,謝珩沒露半分意外。
「兒臣以為,朝堂上的事,自有關乎朝堂的章法,不必牽扯女眷。」他說。
「這是什麼話。」端拱帝皺眉。
「如今情勢未穩,太子妃的事,兒臣不願操之過急。姜姑娘雖好,卻非兒臣中意之人。父皇若有意施恩,破格封賞她個郡主的身份,另擇賢婿,也是旁人難以企及的恩典。」
「選太子妃,又不需你中意!」
「父皇選的是太子妃,兒臣選的卻是妻子!」謝珩意料之外的堅持,竟自撩起衣衫,跪在地上,「父皇的苦心兒臣明白,如今朝堂上有徐公望之輩賊心不死,外面還有北涼虎視眈眈,處境確實艱難。但兒臣有信心解了這些難題,不必藉助裙帶之力。」
「胡說!這算什麼裙帶之力!」端拱帝微怒,「內廷外朝向來密不可分。那姜琦溫良端莊,即便沒有姜瞻這層關係,朕也有意選她入東宮。將來哪怕未必能母儀天下,也該以其懿德風範,做女子表率。」
「可兒臣不想娶她。」謝珩答得乾脆。
「那你想怎樣?」
「兒臣要娶的,是兒臣真心喜歡,願意與她共度一生的人。父皇,旁的事情,兒臣皆可遵命,哪怕肝腦塗地,也要協助父皇穩住朝綱。唯獨這件事,兒臣想自己做主。」
謝珩跪得筆直,冷峻的臉上不帶多餘神色,唯有堅定。
端拱帝氣笑了,「誰要你的肝腦塗地!姜琦先進東宮,等你碰見中意的女子,再娶到身邊,又不衝突。」
「可兒臣只想娶心愛的人,旁的女子一概不碰。」
「荒唐!」端拱帝嗤笑。
謝珩在這件事上卻不心虛,抬頭直視端拱帝,道:「倘若這想法荒唐,父皇當年為何非母妃不娶,如今為何要令中宮之位虛懸?父皇待母妃之心,兒臣盡知。兒臣一向敬重父皇,凡事以父皇為表率,也只想求一人之心,共守白頭。」
這話說出來,堵得端拱帝半晌沒挑出刺。
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情種,看上了心愛的女人,也不管其出身如何,執意要娶。
彼時睿宗皇帝也極力反對,另給她尋了王妃,他卻擰著脖子,眾目睽睽之下拒婚,令睿宗皇帝大失顏面,震怒而去。
後來睿宗皇帝不喜歡他,也多是為當年執意抗旨的緣故。而當年他拒婚的那家心中懷恨,竭力阻攔他的奪嫡之路。最終他奪嫡失敗,多少是睿宗皇帝因當年的事覺得他遇事不明、不體察君心,繼而偏袒旁人,那家被拒婚的人又手握軍權,將他攔在宮禁之外,令他束手無策、錯失良機。
即便如此,端拱帝也半點都不覺得後悔。
在淮南的那幾年,他一則失敗後意志消沉,再則懷念亡妻,並不曾碰過王府侍妾。
唯有段側妃因照看英娥有功,得他額外看重,如今封了貴妃,偶爾得他恩寵。
但亡妻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確實無人能夠替代。
倘若亡妻還在世,即便王府中有種種原因進來的侍妾,他恐怕也不想碰旁的任何人。
懷著這般心思,端拱帝被駁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