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在村裡的小賣部外,傳來了一陣歌聲和笑聲,那是村裡的年輕人在KTV唱歌聚會。
太陽西沉,天邊最後一抹晚霞映照在村口的小酒館裡,屋內的燈火搖曳,透出一股鄉土氣息的熱鬧勁兒。
翠花坐在最靠牆根兒的位置,手裡握著一隻自家釀的高粱燒,靜靜地瞧著不遠處的桂花和幾個鄉親們扯著嗓子笑鬧不止。
翠花心裡直犯嘀咕,這一天從國外趕回村里,一下長途汽車就被桂花拽到了這酒館,除了在車上眯瞪了半個鐘頭,就沒再合過眼。今兒個她剛跨進村子門檻,就被桂花領來了這個地方。
正當翠花眼皮子打架,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桂花忽然湊過來輕聲喚她:「俺哥在旁邊那屋裡擺了一桌,你去不去瞅瞅熱鬧?」
翠花慢慢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絲苦笑,搖頭道:「桂花,你是知道的,我不愛湊這種人多的地方。」
「哎呀,這次不一樣,你不是打算去俺哥那廠子上班嗎?再說你也見過俺哥一面,這就當提前認識一下未來的頂頭上司嘛。」
聽罷此言,翠花覺得桂花說得也有道理,於是答應下來:「那行吧。」
桂花一聽樂開了花,連忙拉起翠花的手往那屋走。臨進門時,翠花停下腳步:「我去趟茅房,既然要去見人,總得收拾一下臉色。」
桂花點點頭,可等翠花從茅廁出來,她已經有點急躁了:「你再不出來,我都想去廁所找你了。」說完,還特意端詳了一下翠花補好的妝容。
翠花並不是那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俏麗女子,反而是那種溫溫柔柔、秀氣內斂的模樣,雖說並不驚艷,但卻越看越有味道。她在城裡那個冷酷無情的鄭俊濤身邊守候了兩年,村里人都以為她倆會結成連理,誰知最後傳來的卻是分手的消息。
桂花想起這件事,低聲對翠花說:「我忘了告訴你,剛才才知道,鄭俊濤今天也在。」
翠花聽了,眼神依舊平靜如水,她撥弄了一下耳邊的碎發,淡笑著說:「那又如何?」
桂花一愣,只見翠花神情淡漠地推開那屋的門,走進了人群之中。
楊梅扯了扯嘴角,環視一圈圍坐在土炕上的鄉親們,笑著說:「大伙兒都有家有口的,我就不湊熱鬧啦,挑個真心話吧。」
王大柱朝她擠眉弄眼,「梅丫頭,你有沒有對象啊?」
話音剛落,引來一陣笑聲和調侃。李嬸不滿地嚷嚷:「大柱子,你這問題問得多平淡啊,就不能整點刺激的?」
王大柱尷尬地撓了撓頭,瞥了眼坐在角落裡的鄭老三,琢磨著他的心思,便問了個相對平和的問題:「梅丫頭,你的初吻給了哪個小伙子呀?」
這下子,大伙兒更是起鬨起來。
楊梅倒是一臉坦然,微笑著回答:「哎呀,當然是給了我初戀那個人啦。」
大家一聽,都覺得她打起了太極,不肯說實話。鄭老三身邊的翠花也忍不住插嘴:「我說梅丫頭,你們年輕人現在玩遊戲都這麼含糊不清的嗎?問你初吻給了誰,總該有個具體的名字吧,咱們鄉下人實誠,不喜歡繞彎子。」
周大娘看不下去了,直言道:「柱子問的明明沒讓梅丫頭非得說出名字來啊。」
「對啊,翠花,我覺得梅丫頭說得沒錯。」王大柱附和了一句,同時偷偷觀察鄭老三的表情,卻發現他似乎置身事外,對這一切毫不在意。
翠花依舊不依不饒,瞪著楊梅說:「我看你是還沒談過戀愛吧?在這村子裡都沒見過你跟哪個小伙子走得近,是不是剛搬過來的新人啊?」
王大柱臉色一沉,暗示翠花不要再說了,但她哪能領會。
這時,楊梅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她看向翠花,嘴角掛著微笑:「翠花姐,我今年都已經二十八了,您叫我丫頭怕是不合適了。我確實有過初戀,也有過初吻,甚至第一次也都給了同一個人。如果你真想知道他是誰,那我就告訴你,這個人,咱們村里大家都認得。」
翠花疑惑地環顧四周,半開玩笑地說:「難不成就是咱們村裡的哪位小伙子?」
楊梅的笑容更深了,正欲開口回應,鄭老三突然站了起來,冷冷地說:「有點事先走一步。」隨後便離開了屋子,連頭都沒回。
翠花臉色一變,立刻追了出去。
周大娘在一旁瞧見這一幕,不由得嗤笑一聲:「真是傻得可以。」
楊梅看著鄭老三離去的方向,心頭湧上一股壓抑的情緒。
周大娘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心地問道:「梅丫頭,沒事吧?要不咱倆先回家去?」
楊梅擺了擺手,低聲說:「大娘,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在外面透透氣,一會兒就回來。」
說著,她走出屋門,來到了村子後面的小河邊,那裡有一塊空地,清靜無人。她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點燃後靠在樹幹上,靜靜地抽了起來。
就在此刻,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疾風,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一股力量按在了樹幹上,緊隨其後的是一股熟悉的薄荷香氣。
她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那雙曾經讓她心動不已的深邃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