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雪兒和珍兒早早起身梳洗一番。用過早膳後,珍兒去看園子裡的奇花異草,雪兒則在附近閒逛。
其實雪兒是「有目的」的閒逛。她散步到聽雨軒外,往裡張望,正好見陽光透過雲層,灑在繁盛的桃樹下。鹿正專心致志地揮舞著劍。他的動作有力而流暢,仿佛與手中的劍合為一體,劍尖劃破空氣,發出清脆的聲響。
微風輕拂,桃花雨與劍雨交織纏繞,見此美景,不由得令人感到心曠神怡。
「好!」鹿行雲流水的收劍聲與雪兒的喝彩聲同時響起。
「雪兒妹妹,你什麼時候到的?」見到雪兒,鹿把劍插入劍鞘,快步走來。
「鹿哥哥,我一來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怎麼還要問我呢?」雪兒嗔怪了鹿一眼。鹿撓了撓耳後,有些被人戳破的不好意思。
雪兒沒想讓鹿難堪,於是停止了打趣道:「鹿哥哥,你是爹爹從前的暗衛嗎?」
「是。」鹿回答得很乾脆。
「多久了?」
「從家主少時跟隨塗山氏商隊遊歷大荒,我就是少主的貼身暗衛。」
雪兒點點頭,沒想到鹿哥哥跟隨爹爹這麼多年。
「是因為我和娘親,你才折損了修為,不得不化為幼鹿的形態嗎?」
「是,也不是。」
「什麼叫『是,也不是』 」?雪兒很是不解。
鹿順著雪兒不解的目光,開口道:「保護夫人是家主的命令,是我等的職責。當日夫人遇險,情況危急。哪怕我不拼命護衛夫人,也在劫難逃。我折損修為,強行突破禁錮,亦是形勢所逼。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爭取一線生機。因而不能將一切都歸因於你和夫人。」
聽到鹿的話,雪兒很是感動。她繼續問道:「那為何你從不與我提起?」
「因為往事已散,我再度化形,仿若新生,別無他求,只想以如今的身份陪在你身邊。在乾方島的日子,我很快樂。雪兒,我不希望你背負太多,更不願你因莫名的恩情而與我生分。只要你我像從前一樣,便已很好。」
沒想到竟是如此。鹿哥哥從未想過挾恩圖報,相反他處處為自己著想,從未有過半分計較。雪兒的心中暗暗泛起波瀾。
「鹿哥哥,你真是個大傻子!」雪兒雙手合抱,安於胸前,沒好氣地瞟了鹿一眼。這番真心流露的模樣,只有與雪兒親近之人方可得見。
「沒錯,我確實是個大傻子。」鹿笑著應道。
雪兒覺得自己簡直是雙手打在棉花身上,一點反應都沒有!她指點道:「別人說你傻,你應該反駁回去,不然你就真的成傻子了!」
「可你不是別人!」鹿著急說道:「雪兒,你不是別人。」
空氣中有瞬間的停滯,雪兒覺得自己頭上仿佛飄揚著寒冷的雪花。
「罷了!反正你的身手也無人能欺負得了你。只要你不被別人賣了就好。」雪兒悻悻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這時塗山瑱正好尋了過來。
「雪兒妹妹。」瑱兒疾步走了過來,他朝鹿相視一眼,目光轉向雪兒,語氣誠懇地說道:「鉞長老稍後來府上議事。他是族中長老最為德高望重之人。爹爹少時也承襲了不少鉞長老的教導,受益良多。雪兒妹妹你可願見過鉞長老?若你想學習經商,鉞長老定也有不少心得可指點一二。」
雪兒想既是長輩,還教導過爹爹,那是定然要去拜訪的,於是她爽快地應下了。
很快鉞長老便來到了廳堂議事,待她見到雪兒時,不禁瞪大了眼睛,喉嚨張開良久,結結巴巴道:「夫…夫人?」但鉞長老轉念一想,不可能!眼前的少女雖與西陵小姐很是相像,但正值豆蔻年華,稚氣未脫,怎麼會是夫人呢!除非……
鉞長老看了看族長,又看了看雪兒,迫切想要一個答案。
塗山瑱回以長老安心的眼神。雪兒上前行禮道:「葉雪拜見鉞長老。」
「哦,起身!起身!」鉞長老將人虛扶起,試探著問道:「敢問塗山璟和西陵玖瑤是你的?」
「前塵往事,爹爹娘親已不再留念,如今我只是葉雪。」雪兒清泓般的目光望著鉞長老,平靜地聲音卻令長老的眼眶有些濕潤。
「小姐,公子,他…他們可還好?」
「長老放心,爹爹娘親漁舟泛歌,尋蹤覓跡,縱情山水,逍遙似仙,快樂不已。」
「好好好!」畢竟是從小看著璟長大的,如今知道他一切安好,鉞長老心中也很是欣慰。因而看到璟與小夭的女兒,愈加覺得親切。
瑱兒表示雪兒會在青丘住一段時日,鉞長老連連應好。並讓雪兒有事可直接去尋他。這是璟公子的孩兒,也是塗山氏的後代,鉞長老並不藏私,只要雪兒感興趣,他定傾囊相授。
雪兒謝過長老厚愛,瑱兒也趁機邀請雪兒一同去巡視塗山氏的商鋪。
雪兒立即拒絕了,塗山氏商鋪與葉氏商鋪不同,她豈能輕易踏足。但塗山瑱熱情相邀,一則瑱兒覺得塗山氏按理應屬於雪兒和珺兒的,他只是暫時執掌。二則巡視商鋪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又不是竊取商業機密。更何況塗山氏屹立萬年,經商之道猶如浩瀚煙海,非一日所能參透。
雪兒推辭不了,便應下了。
於是靜夜備下車馬,塗山瑱和鉞長老共乘一馬車,雪兒、珍兒、鹿共乘一馬車朝塗山氏的商鋪而去。
青丘城行人如織,富庶非常。塗山氏在青丘城的產業也是多如牛毛。雖然當今天下一統,但陛下對青丘城的掌控卻遠不及塗山氏對青丘城的影響深遠。這就是四世家的力量,上萬年的存在比肩王族,各自掌控一方天地。與其說是瑲玹招服了四世家,不如說是四世家順應了民心所求,還天下一番安穩。
巡視商鋪時,瑱兒向雪兒細心講述著塗山氏的產業。從採礦、紡織、釀酒、造船、制陶到建築、栽種、藥材、運輸……塗山氏產業種類齊全,無所不包。不愧是富可敵國的塗山氏,強悍的商業實力離不開上萬年的積累,非輕易所能撼動。
瑱兒還告訴雪兒,哪些產業是爹爹從前經營照看的,哪些產業是大荒一統後快速湧現的,爹爹經營的產業至今都發展得很好。雪兒聽得入了迷。青丘城中有爹爹的影子及爹爹昔日的謀劃。
返程時,鉞長老問起瑱兒和雪兒對塗山氏日後經商的看法。
瑱兒道:「源浚者流長,根深者葉茂。塗山氏的發展仍需善於經營,牢固根基,加大與其他氏族和部落的聯繫。守信、講義、取信,既要有懷柔之策,也要有強硬手段。
雪兒接著說道:「此外,可利用塗山氏在中原的地理之便,輻射四方。溝通皓翎和西炎的物產交換,加強與北地、南疆、海外島嶼的商業往來。同時,與人交接需察言觀色,避惡揚善。經商言利,天經地義。萬事留余,弗可做絕。道由天定,事在人為。」
鉞長老聽後滿意地點點頭。瑱兒是塗山氏傾盡全力培養的族長,他的眼界非常人所比。而雪兒的經商之道膽大心細,進退有度,絕非池中之物。思及此,鉞長老也安心了,日後塗山氏定能繼續繁榮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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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兒很快會見到瑲玹。
2.塗山瑱執掌塗山氏只是因為職責,其實他對族長之位並不執著,也許是因為他自幼就是族長。
3.雪兒並不知鹿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