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接過顏書塢遞來的資料，細看著照片上的小女孩，不知為何有點眼熟。
「這是一位照相師在班車上拍的，當年我們溪城前往蘇城的班車。照相師見她很可愛，就說想拍照，帶著她的人不肯，照相師還是無意間偷拍到的。我們不是把你妹妹的照片放到網上，前段時間，照相師看到有印象聯繫我們的，給了這張照片。」
「這麼說我妹妹被帶到蘇城了？」
「應該是，但人販子可能只是故意經過蘇城，再轉其它城市。還有，當年這個班車不是直達蘇城的，中途還有經過三個城市。我們已經向這幾個城市提出幫忙尋找，但還沒有消息。」
安靜問道：「當時他妹妹還小，跟著陌生人應該會鬧，沒人發現異常嗎？」
「我問過那位照相師，他說小女孩很乖，帶著她的人把她哄得很好，所以大家都沒覺得異常。」
顏書塢微不可聞地嘆氣一聲，「線索又斷了。」
「是啊，不過也是這麼多年來僅有的消息，現在網絡越來越發達，說不定你妹妹或她身邊的人會看到尋人啟事，你放寬心些，還是有希望的。」
「謝謝你了，老歐，一直為這個事操心。」
老歐：「你我就別謝了，這些年，你為了你妹妹也是到處奔波，我也希望趕快找到你妹妹，讓你了了這樁心事。」
再了解一些情況之後，顏書塢就帶著安靜離開警局了，他們來到了水雲灣。
水雲灣是依著溪城的水雲河而建的一個濕地公園，很適合散心，安靜陪著顏書塢靜靜坐在岸邊半天了。
出警局之後，他除了問她來不來水雲灣，就沒再說過其它話，她也不打擾。這會並肩而坐，他目視前方的眼神很複雜，不可掩飾的是失落。
雖然嘴上說著習慣了，但沒有更多的線索，心情還是陷入低沉。
「你朋友不是說了網絡發達，一定能找到你妹妹的。」為了安慰他，她說了句廢話。
顏書塢慢慢收回思緒，扯了個微笑，「沒錯，相信一定能的，謝謝阿靜陪我坐了這麼久。」
「今天太陽不大，風小，這麼坐著舒服，你看岸邊好多大人小孩。」
「以前，這個公園還沒建，爸爸經常帶我們來這裡玩水，媽媽不喜歡下水，她每次都坐在岸上看著我們三玩，那個時候真的很快樂。」
安靜何嘗不明白他對曾經快樂的留戀，那是再也不會有的快樂，再也不會有了。
「顏書塢，不管如何，你還有你媽媽和其他家人，而且我相信你妹妹肯定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等著你帶她回家。」
顏書塢突然傾身抱住了她，啞著嗓音說：「不止她們，我還有你，阿靜。」
還有她？
那為什麼這些年回溪城卻從不找她呢？
想到這，安靜就想推開他，可雙手不聽使喚，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
若此刻她能讓他心安，那就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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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
七點半不到，安靜陪著顏書塢他們已經在廠里，幾個人站在辦公樓看向廠大門。
這是安靜給的提議，看一看員工進廠上班的場景，顏書塢認為會是個不錯的感受，便讓常誠和餘聲也一起。
站在六樓看著員工陸續進廠，穿著工服的人群一片烏泱泱的，只是尋常行走，卻有一種浩浩蕩蕩的震撼感。
常誠時不時和餘聲交談幾句，有說有笑的，顏書塢卻始終靜默看著，連安靜注視著他都沒發現。
安靜並不是看他看得出神，而是在想他在想什麼，看著那麼多員工，他應該會想到他父親吧。
她固然想到了這一點，但仍堅持要他來，她是希望他看著那些為生計按時入廠上班的員工們能有所感觸，從而放棄關廠的決定。
直到八點過後，廠門關閉，顏書塢一句話也沒說，神色也始終如一，她不知道他有何感想，也沒問。
按照下廠那天的安排，周一早上開會，九點鐘舉行。
顏書塢不愛講排場，與會人員一到齊，他在常誠和周堰的陪同下也到達會議室。
本還不安小聲議論著的一群人頓時閉口，目光隨著他們到了會議室前面。
顏書塢和常誠的輕鬆同周堰的嚴肅形成了鮮明對比，好些人不免緊張起來。
和在集團一樣，顏書塢簡單介紹了下自己，言簡意賅表明此行目的，以及陪同的人員。
儘管都知道老廠要關，不過也折騰大半年還沒正式處理關閉事宜，今日聽到顏書塢說下廠目的是處理關廠事宜，大家還是感到惶惶不安，畢竟面臨失業。
但很快，會議接下來的內容讓更多人五味雜陳。
顏書塢示意餘聲開始，大家看著坐得筆直的餘聲打開筆記本，開口道：「現由我將上周五下午，顏總和常副總，還有安經理在廠里看到的情況陳述給大家。第一，垃圾管理問題......」
待餘聲陳述完畢，涉及到的部門負責人面露難色，眼神閃爍，不敢多看一眼顏書塢和周堰。周堰的眼神早就像要殺人似的，使得他們更不敢直視。
「剛余助理陳述的問題，請相關部門負責人說明一下。」顏書塢用著平常的語氣說道。
許久，沒人出聲，都互相看著，侷促的雙手時不時握一下，都在等著別人先開口。
「設計部、生產部在哪裡，回顏總的問題。」周堰帶著怒意喊話。
最後，設計部總監帶頭表示甘願受罰，其它幾個涉及部門的負責人也同他一樣紛紛表態。
顏書塢看著覺得有點好笑，和常誠對視一眼，極其輕微地搖了下頭。
「都甘願接受懲罰，那是開除你，還是他，還是他呢？」顏書塢長臂隨意指了指。
「開除？」有人坐不住了。
「有這麼嚴重要開除嗎？」
「就是開除，也該開除當事人。」
……
一直沉默，也坐在前面的安靜聽著大家的討論聲，多像早上她家院子裡『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只不過，還是鳥叫聲聽得舒服些，乾淨。
她看向顏書塢，見他平靜地將底下一群人一一看過去，頗有看戲的感覺，也不阻止，該有看了兩三圈之後，他才再次開口。
「大家的想法很多，那我再問大家一個最直接的問題，大家希望老廠關掉嗎？」
就在他們幾個等著下一輪的激烈討論，意外地，大家竟然又都當起啞巴了。
常誠面帶笑容說：「大家都說說自己的想法，沒關係的，只當閒聊不做參考。」
話雖如此，大家還是不願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