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給席越問的,心裡所有的打算都突然煙消雲散了。
席越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嘴裡的話在喉頭繞了半圈,最後吐出來半句帶著無奈笑意的:「就這麼過的,還能怎麼過。」
姜檸知道席越是在糊弄她,的語氣非常嚴肅:「別裝傻。」
有一說一。
他們兩個人在某種角度上來說,能分手真的是一件讓人覺得很奇怪的事情。
姜檸把席越的抽象天賦學的淋漓盡致。
席越也一定程度繼承了姜檸的糊弄絕學。
有句俗話說的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他們對對方的特質,都互相融入的格外完美,也許所謂的那種「夫妻倆生活久了會莫名其妙越來越像」的調侃,由來就在這裡。
席越:「你還真是會挑時間問……」
他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半倚靠在欄杆上:「那你呢,你是怎麼過的,你可從來沒和我說過。」
姜檸彆扭道:「我還沒準備好和你說。」
席越:「行,那你準備好了,我們一起說。」
很明顯,姜檸不想讓席越就這麼糊弄過去。
她就這麼看著他,透露出一種很明顯的執拗。
像是今天一定要從席越的嘴裡挖出點什麼來。
姜檸不會莫名其妙突然這麼問他,一定是在別處聽到了什麼,或者是看到了什麼。
姜檸回國以來,兩個人的相處之間,其實都在避免提及那六年間的過往。
兩人都是這樣。
因為那著實算不上是多值得回憶和談論的曾經。
席越一直覺得,人的一輩子裡沒有什麼能夠永恆如一。
但在那六年間,他改變了這個妄自尊大的想法。
什麼都不能永恆如一,但刻入骨髓的思念和回憶能夠做到,並且像野草一樣瘋長。
它們和心跳同在,直到生命落幕。
「我真是怕了你了。」席越低低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其實充滿了無奈,他有點想去摸煙來抽,但又想著姜檸在他面前。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乾脆對姜檸說:「要不你來問,我來答。」
他本來還在抱有僥倖,覺得姜檸應該不會問出什麼讓他實在是難以啟齒的問題。
誰知道姜檸一開口就是:「你抽菸喝酒是怎麼染上的?」
席越一下子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了。
他的動作看著很懶散放鬆,松松垮垮的沒個站姿,他想下意識的去挽襯衫袖子,卻發現早已經挽了上去。
這種想去找點事情乾的小動作,又暴露了他的心緒不寧。
半晌。
席越才無奈說:「你一走,總得讓我找點能緩解情緒的方法吧。」
姜檸的離開,簡直是讓席越明白了什麼叫天上地下的落差。
乙醇和尼古丁,本身不能解憂,只是在麻醉思維的過程中,能簡短的忘掉一些想忘的事情,或者是夢到一些想夢的事情。
它們可以暫時中斷痛苦,或者帶來快樂,沒人比吸菸者和酗酒者更知道這一切只能帶來消極。
席越腦子裡的計劃以及憧憬的未來,在知道姜檸真的已經出國之後,變成了無所適從的空茫。
席越不像是秦淮安一樣,噼里啪啦的給姜檸塞進來一堆讓她感到難過的小事。
他並沒有把緣由說的很具體,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依舊在糅雜著姜檸複雜的心情。
什麼情緒,是需要乙醇和尼古丁去緩解的?
席越見姜檸又不說話了,心裡警鈴大作。
席越直起身子來,一把攬著姜檸,灑脫道:「邊玩邊聊行不行?我請半天假可不容易,甚至要給周扒皮打黑工。」
姜檸克制住自己,勉強點了點頭。
席越帶著姜檸往遊樂設施那邊走,讓她不至於在原地思考太多,或是想到更多類似的問題來問他。
其實席越在姜檸出國後的幾個月內,短時間的頹廢和迷茫後,他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終於把他給打醒了。
他開始查分手的原因,開始查姜檸在哪個學校,琢磨和計劃自己能不能考上去。
他開始學那些自己從小到大都學不進去的課程,最後終於拿到了錄取通知書,站在了那所姜檸可能見慣了的校園大門前。
分明已經距離姜檸這麼近了,可是他卻突然變得悵然若失起來。
他在想,也許姜檸並不是因為抑鬱症才和他分手的。
也許是真的不想和談了。
他如果貿然出現,會不會讓姜檸更討厭他,會不會一點都不想見到他。
感情讓他努力之後站到了這所世界一流的名校門口。
卻也讓他退卻。
他特地去打聽了姜檸的課表和行程,避開她,卻又忍不住在遠處看她。
席越那會兒,是真的覺得距離這種東西很玄乎。
他和姜檸離得那麼近,近到他要是出聲,姜檸肯定能聽到他在喊她。
但他們之間遠到卻又仿佛隔著一個天涯海角。
他其實不太想讓姜檸知道他的這段過往。
他想給姜檸帶來的是正面的情緒。
哪怕是插科打諢什麼的把姜檸氣得想揍他也行,都好過姜檸會因為他控制不住的難過。
席越本來想生硬的轉移話題,問她想不想去玩前面的射擊遊戲。
可姜檸卻先開口了。
「我……」
話都還沒說完,她自己就先掉下眼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