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離猛地睜開眼睛:「還請陛下給臣安排別的住處。」
司馬煜面露不悅,沉聲道:「你這是嫌棄朕?」
謝君離連忙否認,「臣絕無此意,只是君臣之禮不可逾越,臣實在惶恐。」
司馬煜原本是想簡單的睡一睡自己的床榻,卻沒想引起謝君離的諸多想法,他思慮片刻,道:「罷了,你既然不喜歡,朕便另尋他處休憩。」
「陛下!既然您想睡您的床榻,臣自然不該阻攔。」謝君離的臉燙紅一片,他幾乎是咬著牙說的這句話。
司馬煜聞言,微眯雙眼打量他一眼,突然勾唇笑了。他的笑容極淺,但是帶著些許邪佞的味道。
謝君離不由將頭垂下,不敢與其直視。
司馬煜收起笑容,慢條斯理地解開衣扣,脫掉靴襪,上了床榻。他側身躺著,離謝君離一臂距離,闔上了眼眸。
謝君離耳後發熱,他強迫自己放空,努力平緩呼吸,試圖轉移注意力。
過了半晌,他聽見旁邊響起均勻的呼吸聲,這才長舒一口氣。
然而就在他剛有所動作時,司馬煜倏然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二人皆是一愣。
謝君離立即又縮了回去。
司馬煜忍俊不禁:「謝卿這是何意?」
謝君離一時啞口,他總不能說他是因為靠牆寒氣太重想往外挪挪吧。
司馬煜見狀,笑道:「你若冷,挨著朕近一點便是。」
聞言,謝君離心中大窘,麵皮燒得更加厲害。
司馬煜嘆息一聲,掀開錦被,將他抱在懷裡。
謝君離渾身僵硬,整個人呆滯不已。
「你放心,朕又不做什麼。」司馬煜柔聲哄道,「暑天烈日的,你的身子怎麼這麼冰?」
謝君離依舊僵硬,沒敢掙扎也不敢吭聲,只能任由司馬煜將他摟在懷中。
他們靠得很近,彼此間的溫度交融,司馬煜胸膛寬厚結實,謝君離的臉埋在他懷裡,感受到了司馬煜特有的陽剛氣息。
司馬煜察覺到懷裡的人漸漸安分,嘴角揚了揚,「睡吧,明日朕還要早起上朝。」
謝君離應聲,緩緩合上眼眸,然而過了許久,始終無法入眠。
司馬煜盯著謝君離烏黑的頭頂,心情頗好,閉上了眼睛。
翌日,司馬煜醒來時,謝君離才睡著沒多久。
司馬煜低頭看他一眼,臉色還是那樣蒼白孱弱,眉宇間隱約可見病態的疲憊。
昨晚他將他抱在懷中時,感覺到他的身體冰涼,不由皺了皺眉頭,心想果然是傷勢未愈。
司馬煜拿出藥膏,替他細細上藥,動作很輕,生怕吵醒他。等弄好之後,又幫他掖了掖被子,然後起身穿戴洗漱。
他正在系腰封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劉公公探頭進來,看見站在鏡前的帝王,恭敬地跪拜行禮:「奴才參見陛下。」
「免禮。」劉公公是太后親信,見到他的一瞬司馬煜便沒了好臉色,「你來做什麼?」
劉公公訕笑道:「老奴奉太后娘娘懿旨,給謝大人送湯藥滋補。」
司馬煜瞥了一眼桌上的托盤,淡漠道:「放著吧。」
「是。」劉公公退了出去,關好了房門。
司馬煜換上朝服,冷聲吩咐盧九卿:「把那藥倒了。」
盧九卿應了聲是。
司馬煜下朝回宮時,正瞧見御醫跪伏在地瑟瑟發抖,謝君離躺在床榻上,雙眼緊闔,額頭冒汗。
「到底怎麼回事?晨起還好好的,怎麼又突然病重了?」司馬煜沉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慮。
御醫戰戰兢兢道:「回稟陛下,微臣已經盡力施救,但暑天炎熱,謝大人傷口發炎引致高熱不退,又因寒疾周身發冷,如此一冷一熱,身子自然熬不住。只能開些祛風散寒的藥物先喝兩劑看看效果。」
「那還不快去!還愣在這做什麼?」司馬煜厲聲喝道,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
御醫嚇壞了,慌忙退了下去。
謝君離臉頰通紅,額頭全是密集的汗水,嘴唇泛白,顯然燒得不輕。
司馬煜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滾燙,眉峰越蹙越緊,他的心中充滿了擔憂。
蘭兒聽聞謝君離病重,忍不住來太初殿,卻在殿門口見到王銀霜探頭探腦的模樣,她立刻警惕起來,故意大聲行禮:「參見皇后娘娘。」
王銀霜臉色一僵,隨即恢復正常,含笑道:「是頤夫人啊,你來此有何事?」
想起那日衛修的叮囑,蘭兒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轉而道:「我來向陛下請安。皇后娘娘您呢?您來做什麼?」
王銀霜面露猶豫之色,隨後搖搖頭道:「沒什麼,本宮只是路過,順便來看看陛下。」
「那您先請。」蘭兒側開身子,讓開路。
「嗯。」王銀霜點了點頭,緩緩走了進去。
蘭兒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後快步跟了進去。
衛修和盧九卿見王銀霜和蘭兒入殿紛紛阻攔:「娘娘,請留步。」
王銀霜停了腳步,抬頭對二人道:「本宮來看看陛下。」
衛修道:「陛下今日心情不佳,二位娘娘還是請回吧。」
「本宮知道。」王銀霜看了衛修片刻,「可,本宮想見陛下一面。」
衛修面容嚴肅道:「娘娘,請恕微臣直言,您現在見了陛下恐怕也撈不到什麼好,不如先回宮歇息。」
蘭兒始終沒有說話,她在等王銀霜碰釘子。
她從小在謝昭家長大,人情世故察言觀色,心思手段學到了一些,很快明白衛修的意圖。
謝家在朝中地位穩固,且有皇恩在,王家根本動不了。故而謝君離在陛下手上斷不會出什麼岔子,她微微俯身,「既是如此本宮就先回去了,煩勞衛護衛轉告陛下本宮向陛下問安。」
「好。」衛修應道。
蘭兒屈膝朝內殿行禮,而後轉身離開。
此刻司馬煜站在內殿到大殿裡迴廊里,見蘭兒言辭間並未提到謝君離,心中疑慮消解大半。
王銀霜咬了咬唇,目光閃爍,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硬闖,她是世家小姐而今又貴為皇后,地位顯赫,在她的意識里沒有退讓這一說,更不願意承受被拒絕的滋味。
就在此時,她忽然聽見一個低啞的聲音響起:「讓她進來吧。」
這是司馬煜的聲音!
王銀霜更得意了,趾高氣昂的看向阻攔她的二人,語帶威脅道:「還不退下!」
衛修遲疑片刻,拱手道:「皇后娘娘請。」
內殿中,王銀霜邁步走近,司馬煜負手站在窗前,身形挺拔。
「臣妾拜見陛下。」王銀霜福了福身子。
司馬煜轉過身看她,眸光深邃:「你來做什麼?」
王銀霜面上浮現擔憂之色:「臣妾許久不見陛下甚為想念,特來請安。」
她說著目光瞥向躺在床榻上的謝君離,見他病重昏迷不醒,不禁暗自竊喜。
「你說你思念朕,何以一進屋眼裡只有謝卿啊?」司馬煜挑了挑眉。
王銀霜面色一變:「臣妾……臣妾也擔憂謝大人身體,謝大人是朝廷棟樑,臣妾自然憂心。」
「是嗎?」司馬煜似笑非笑道,「你是擔憂他死不掉吧。朕的太醫院似乎有不少皇后的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