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銀霜的慘叫聲戛然而止,御醫走了出來,恭敬地向司馬煜和王延臨作揖:「啟稟陛下、王相,龍胎不保,皇后娘娘悲傷難當,已然昏厥過去。」
司馬煜猛地睜大雙眸,呆愣片刻,頹廢道:「好好照顧皇后,把王愈放了。」
王延臨藉機道:「是謝君離衝撞了皇后,難道就這樣算了?」
「朕不追究王愈,你也不許追究謝君離,此事不許再提。」
司馬煜留下這句話拂袖而去。
司馬煜前腳剛走,王延臨迫不及待地走進寢室內,見王銀霜面如土灰,雙眸空洞地躺在榻上,忍不住笑出聲:「霜兒,你演技不錯啊。」
「哥哥。」王銀霜一臉委屈,「我還以為是陛下,害我演了半天。陛下呢?」
「看來陛下還是不怎麼關心你啊,也不知是不是送錯人入宮,怎麼陛下對你一點疼惜之心都沒有。」王延臨幸災樂禍的笑道,「不過沒關係,陛下雖然偏袒謝君離,但他總歸是你丈夫,大面子上還是要顧及你的感受。他已經下令放了愈兒,此事也算解決了。」
王銀霜搖了搖頭:「解決什麼?我辛苦懷的孩子沒了,謝君離連根頭髮都沒少,真是虧大了。」
「此事不急。」王延臨恨恨道,「會有機會的,只要你還是皇后,想要孩子有什麼難的,只是希望你下次是真的懷上。」
王銀霜懶洋洋地嗯了一聲,目光卻越發堅定,她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她現在所擁有的榮耀,她一定要奪回屬於她的東西。
「那他呢?」王銀霜看向趙御醫,目露凶光,「可不能留活口啊。」
趙御醫聞言立刻跪了下去,「求皇后娘娘饒命,臣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只有死人可以保守秘密。」
王銀霜堅持,王延臨卻攔住了她,「此事處置了太醫,反倒太露痕跡,容易招人懷疑。」
他說罷,走向趙御醫,厲聲警告:「此事事關重大,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巴,如若走漏半點風聲,放心你的腦袋。」
趙御醫嚇得渾身哆嗦,連忙磕頭:「微臣絕對不敢泄露半個字。」
趙御醫回到院中急忙修改脈案,他心裡恐懼,不由的發抖,引起梁仲卿的注意。
梁仲卿不露聲色的替他整理脈案,心裡疑惑,這皇后從懷孕到查出龍鳳雙胎,再到滑胎,一共經兩個太醫之手,且一直胎像穩固,照理說脈案不該有這樣多的修改出入才對。
難道……這其中另有玄機?
梁仲卿正暗自思索,趙御醫突然抬起頭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梁仲卿心念一動,溫聲道:「趙御醫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沒……」趙御醫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將今日在月華殿發生的事說出來,「只是皇后失了龍種,我怕她報復,有些憂心罷了。」
他這副虛心的樣子任誰看了都知道有問題,梁仲卿按下不表,按令去太初殿請脈。
謝君離傷在左肩,雖已包紮止血,可他氣虛體弱,失血過多,仍舊無法下床,只能臥床休息。
今日很不尋常,一直守著的陛下沒了蹤影,只留謝君離一人在殿中靜養,梁仲卿進來時,謝君離靠坐在床邊翻閱書涵,神情淡漠,眉宇間隱含怒火,顯然心緒不佳。
「微臣來給謝大人請脈。」梁仲卿行禮後道。
「勞煩了。」謝君離將手伸出。
梁仲卿仔細診斷後鬆開手指:「謝大人脈象平緩,只是因失血過多,精力稍遜,需要好好調養。」
謝君離抖動雙目,猶豫著開口:「聽說皇后娘娘的胎兒沒了?」
梁仲卿遲疑片刻,斟酌道:「是有這麼回事,微臣也是聽同僚說的,並未親眼得見。」
「我有一個疑慮,不知梁御醫能否替我解惑。」
梁仲卿沉默片刻後答道:「謝大人請講。」
謝君離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他頓了頓又道:「尋常婦人懷胎,腹底應當是硬的還是軟的?
梁仲卿垂首道:「回謝大人的話,尋常女子懷胎,肚底應當是發硬。」
「這樣啊。」謝君離挑眉,「那會不會因為是雙胎而發軟。」
梁仲卿被問住了,支吾道:「應該不會……雙胎雖然罕見,記錄不全,臣有幸診治過,應當會更硬才對。」
「這就奇怪了。」謝君離喃喃低語,「明明是軟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大人,您在說什麼?」
謝君離笑了笑,輕描淡寫道:「哦,沒什麼。沒什麼事,你下去吧。」
「臣告辭,大人還需多多休息,不可熬夜看書。」
等梁仲卿走了,謝君離才合上手中的書卷,閉上雙目,長久的沉默。
「謝統領。」
尉遲蔚飛快跑進房內,「您猜我剛剛打探到什麼消息?」
「說。」謝君離睜開眼睛,漫不經心道。
尉遲蔚神秘兮兮的湊近:「那劉御醫在返鄉途中被人劫財,身首異處。」
「劉御醫?」謝君離沉吟片刻,「不就是那個醫術了得,特意派去給皇后安胎的御醫嗎?」
「正是,只是劉御醫日前忽然告病返鄉,誰知死在途中。」尉遲蔚皺起了眉毛,「這實在蹊蹺得緊。照理說他走得是官道,用的車也是官家的,尋常馬匪理應不敢有所企圖才對。」
「你繼續追查,務必小心,別被人發現。」謝君離吩咐完畢便躺回榻上,疲憊地揉了揉額角。
尉遲蔚退出去了,屋內恢復寧靜。
謝君離睜開眼,眸光幽深莫測。
皇后的肚子是軟的,可雙胎的腹底應該比尋常更硬,給皇后看過脈的御醫死在返鄉的途中,兇徒窮凶極惡,連官車都敢劫,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皇后流產之後,司馬煜便有意疏遠謝君離,一方面是怕惹起王氏不快,更重要的是,他很在意御醫說的,是謝君離衝撞了皇后的說法,因而心中彆扭,沒了往日的溫情軟語。
謝君離雖面上不顯,可心中的失落也是真真切切的,他心高氣傲,願意跟司馬煜已經是他折損自尊所做,怎可受此羞辱,因而這日下了朝,他肩傷未愈,也沒和司馬煜打招呼,便搬回家中居住。
他要讓司馬煜明白,他不是偏要依附誰的主,且不說他現在已有官職在身,再興府邸亦不是什麼難事,即便他身無官職,他也還是謝家子弟,絕不會寄人籬下仰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