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在程明的身後點著小腦袋，調皮的贊同道：
「對，不是咱們打的，咱可是拉架的。」
身邊的大爺大媽們打量著這個漂亮的小姑娘，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個小姑娘和這小伙子還真是般配，長得好看，心卻是一樣的腹黑。
窗外可以看到早市那條街，公交車馬上要到小太湖站了，這輛車上的大部分人，都應該是這站下車。
地上的兩個不知道在哪裡下車，坐在那裡沒有打算起來的意思，這時也沒有人理會他們。
一個坐著座位的中年人，40歲左右，頭上發量少得可憐，語重心長對程明說道：
「小伙子，你把人打成這樣，一會兒帶人家去醫院看下臉吧，臉抓成這樣，肯定會留疤。」
「坐著說話不腰疼？」程明心想，懶得搭理他。
可中年人又不依不饒的說道：
「小伙子，和你說話呢，你打完人了，不能就讓人家一直坐在這吧。」
看著程明聽而不聞的樣子，中年人把目光看向後面蘇雪，苦口婆心的說道：
「小姑娘你勸一勸小伙子，打人是犯法的，他把人家打的滿臉是血，會留案底的，到時候找工作，公司都不要他。」
蘇雪聽了禿子的話，變得緊張起來，拽著程明的袖子晃了晃，臉上寫滿了擔憂之色。
程明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握住了蘇雪的手，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地上的老女人聽著有人幫他們說話，和猥瑣男一樣，開始啜泣了起來，好似剛才那個瘋婆子不是她一樣，裝的楚楚可憐。
程明轉頭，看向那個正義凜然的中年人，問道：
「大叔，你和他們一起的？」
大叔道：「我不是和他們一起，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我說這些也是為你好。」
「我說這些也是為你好。」程明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說過這句話，但他是真的不認為他們說的是為了自己好，也許，人和人是不同的，在那些人眼中，可能確實是好心。但在程明的眼中，他們狹小的認知裡面，總是想躲避一些風險，讓人安安心心的活在規則里，而且希望每個人都和他們一樣。
程明心中怒氣翻湧，眼睛盯著禿頭男，皺起眉頭，低聲問道：
「你看見我打他哪了？」
「我手上有血嗎？」
說完便不再理會車上的評論。
這些人只會在旁邊嚼舌根，讓人心情不順，但只要你不在意，就對你產生不了一點傷害。
轉過頭，程明換了笑臉，看向蘇雪問道：
「你在哪裡下車？我想和你一起。」
蘇雪擔心寫在臉上，但是對於程明的問題，又好似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轉而問道：
「程明，你在哪裡下車？我和你一起吧。」
「小太湖。」
「真巧，我也在小太湖下車。」
這個時候公交車緩緩站穩，廣播提示小太湖站到了，乘客紛紛拿起自己的東西，準備下車，地上的兩人還在哭著。
公交車的門開了，那個老女人還想抓程明，可看到程明發寒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縮回了手。
程明拉著蘇雪避開了地上的兩個人，隨著人群擠下了車，向著早市走去。
「吃早飯了嗎？」程明問道。
「沒吃。」
「咱們先吃點什麼吧，你想吃什麼？我請客。」程明一本正經，大方說道。
「原諒你，你就帶我來早市吃早餐，一點誠意都沒有。」轉而一笑，蘇雪又說道：
「不過，好久沒一起過來了，挺懷念的，你選吧。」
程明道：
「那……走，咱去那家早餐店吧，我饞他們家的剁椒辣醬了。
好久沒吃到了，特別想吃上一口，還有他們家的包子和餡餅。」
蘇雪道：
「我也好久沒吃到那個辣醬了，好想那個味道。走，快些。」
蘇雪高興的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嘟起了嘴，裝作不高興的說道：
「不對啊！怎麼你去就有辣醬？我去就沒有啊？」
程明笑出了聲，用老父親的目光看著蘇雪，
「傻孩子，剁椒辣醬在後廚的罈子里，你不去找，還能蹦到你碗裡嗎？」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這個道理你都不懂嗎。」
蘇雪咬著牙氣呼呼的，
「程明，你過來！」
那個剁椒辣醬是老闆的拿手本事，是程明吃過最好吃的剁椒辣醬，沒有之一。
那家早餐店，開在和早市相交的另一條街上，距離程明初中學校不遠，價格便宜又實惠。
5毛的素餡餅，1塊肉餡餅，包子啥的，應有盡有。
關鍵的是，味道也相當棒，去的久了，程明就和老闆、老闆娘混熟了，偶爾，忙不過來的時候，程明也會幫忙。
老闆40多歲，程明叫老闆大哥，老闆叫程明「大明星」。
時隔多年，站在早餐店門口，有些陌生，又非常些熟悉。
回憶湧來，程明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回憶里打卡，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回顧過往，將錯過的、破碎的一點點粘連起來，也許這是一個遊戲，每一個地方都有一個成就。
穿過前廳擺放開來的桌椅，程明和蘇雪兩人徑直走進後廚，這裡環境熟悉的好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老闆和老闆娘在後廚捏著包子，突然看見程明和蘇雪，有些驚訝，老闆笑著調侃道：
「大明星，好久不見啊，還帶著女朋友。」
「大明星就是不一樣，哈哈。」
老闆個子不高，身材管理的並不好，中年大叔的模樣，有著絡腮鬍，啤酒肚，但是他的手臂特別粗，平舉20公斤的啞鈴毫不費力。
之所以毫不費力，程明認為，他是多年炒菜顛勺的結果。
程明對老闆娘印象並不深刻，只記得身材比較胖，圓臉耐看型，在後廚總是圍著一個粉色的圍裙。
此時老闆娘看過來，和老闆一唱一和的說道：
「大明星又帥了！女朋友也變漂亮了。」
程明悄悄看了一下蘇雪，沒有解釋，大大咧咧的道：
「大哥大嫂好！」
蘇雪初中的時候也是常客，只不過女生不太喜歡扯皮，她和程明一樣，以前也叫老闆、老闆娘，大哥大嫂。
可程明這麼一喊，蘇雪憋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要是一喊就好像坐實了他倆的關係。
老闆娘笑笑，打圓場道：
「妹子，你和程明吃什麼自己拿。」
蘇雪只是紅著臉說了一聲：
「好。」
然後瞪了一眼還在傻笑的程明，好像在說你給我等著，便轉身去拿早餐了。
老闆指了指，櫥櫃下面，說道：
「新做的剁椒辣醬自己弄，這次的辣椒特別好，老家帶回來的。」
看了眼蘇雪，然後神秘兮兮說道：「我就知道你倆有事，初中我就看好你倆。」
程明心裡高興，但是又不得不解釋，他不知道大哥一會兒要抽什麼瘋，
「不是，大哥，不是你想得那樣，我和她公交車上遇見的，一起過來吃個早飯而已。」
「真的？吃個早飯？」老闆問。
「真的！千真萬確，只是吃個早飯而已。」
老闆狐疑的看向程明，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
程明本著想，這麼多年不見，真要讓他自己去翻辣醬，還真有些抹不開面子，這些年自尊心作祟，和人相處也拘謹了不少。
工作後，向他借錢的越來越多，還他錢的幾乎沒有，這也是讓程明對所有人都有了提防心，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和誰都不藏心眼。
兩人拿過餐盤，在窗口處挑選自己想要吃的早餐。
程明撿了4張餅，又撿了3個包子，自己去打粥的時候回來卻發現餅和包子不見了，不用想他便知道他的早餐去了哪裡。
四周看了一眼，發現並沒有人看見，程明又撿了包子和餅，心想，
「一會付錢的時候，一起付上吧。」
再一想，
「師父，真是親師父啊，只拿我的。」
程明又找了一個小碗，在櫥櫃下面打了大半碗辣醬，和大哥大嫂打了聲招呼，離開了後廚。
前廳，蘇雪坐在靠窗的角落，已經開始小口吃了起來，不時的望向窗外。
程明走過去，將辣醬放在桌子中央，笑著說道：
「來，美女，您的剁椒辣醬。」
蘇雪見程明搞怪的樣子，和以前一樣，噗嗤笑了出來，
「帥哥，坐這裡吧。」
程明坐了下來，撥了一些辣醬給自己，也給蘇雪撥了一些，兩個人在最開始調侃之後，又開始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