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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丟欽差失而復見 捉秦尤大鬧台灣003

2024-08-24 03:08:14 作者: 張杰鑫
  此時急得美英雄沒有法子啦,眼珠一動,計上心來,笑道:「美人,我不是保鏢的,若是保鏢的,來到台灣幹什麼來呢?我是吃橫樑子的。白天我看你在壇上舍藥,我看美人長得太好啦,引動我七魄三魂,今夜晚間我特意前來,會會美人。你如果是不殺我,真心實意愛我,咱們是白頭到老的夫妻,為什麼三天兩天呢?你將我解開吧。」女賊聞聽,笑道:「你們小白臉不可交,嘴賽蜂蜜心賽刀。咱二人成其美事,你說山西煤是白的,我都信。你此時說話,我有點不信。我得將你身上的兵刃搜出來。」遂將張茂龍練子錘兵刃等物搜清,叫道:「乾娘將他的兵刃包起來,藏在暗間屋中去。」又叫道:「七爺,我將你解開,你若是一跑,我用飛抓抓你。我還有迷魂帕,我可將你脫光溜摸你。」張茂龍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叫我走,我也不走。」女賊說道:「既然如此,咱就收拾床帳,安歇睡覺吧。」張茂龍說道:「那有這麼忙的?我此時還沒吃沒喝呢。」女賊說道:「那還不好辦嗎?」說著話叫道:「乾娘,放好了墨石面的茶几,沏上一壺好茶葉。」胖婆答應一聲,把茶桌放好,復又來到廚房,沏了一壺茶。女賊又吩咐乾娘道:「你給我們預備點菜。」胖婆子說道:「你們吃什麼呢?」女賊說道:「溜肝,炒肚,佛手疙疸炒裡脊,再來一碗冬筍湯,兩壺酒。」女賊又對張茂龍說道:「你在西面坐,我在東面坐。你要在外面我不放心,我怕你跑了。」胖婆子去不多時,將杯箸擺好,菜也擺齊。女賊在東面坐定,將寶劍放在身旁,閉住了東暗間門。女賊說道:「張七爺,咱二人得猜兩拳。」張茂龍說道:「我不會猜拳。」女賊說道:「你那是胡說,綠林道的人,哪有不會猜拳的?不要客氣,以後你是七爺,我是七奶奶,夫婦之間,還客氣什麼?」張茂龍一想,猜拳也不錯,心中說道:「楊香五他們二更半天准來,我們二人猜拳,也好耽誤工夫,等楊香五、賈明、侯爺他們來了,就好辦啦。」張茂龍想到這裡,說道:「咱們猜兩拳吧。」女賊遂將手伸出來啦,張七爺臊得桃花臉通紅,女賊是常和男子喝酒的,滿不在乎。

  二人猜著拳,女賊借著酒力,淫邪可就來啦,將腳順著桌子底下,可就伸過去啦。張七爺趕緊一閃身形說道:「夫妻之間,畢敬畢恭,你豈不聞舉案齊眉嗎?咱倆乃是長久夫妻,不要輕薄了。」女賊被慾火燒的。哪裡還聽得進張七爺說什麼?張七爺一伸手,正喊道:「五魁手呀!」女賊伸著一個手指喊道:「鳳凰咱倆好哇!」

  正在此時,就聽房上有人喊道:「咱三人好吧!」說罷,遂叫道:「張茂龍小子不是東西,你給我丟人啦!」說著話,只聽得窗戶咕咚一聲響,進來一個人。女賊手擎寶劍一順身由屋裡就縱出去啦。你道來者是誰?正是傻小子賈明。為什麼賈明先來啦?咱們慢慢再表。賈明上了炕,揚起手來,照定張七爺就是一個嘴巴。張茂龍的桃花臉哪裡經得住他這金鐘罩的手呢?張七爺一仰身叫道:「表弟,你拿女賊要緊,你打我幹什麼?」金頭虎遂喊道:「女賊你跑不了!我從窗戶進來的,我還從窗戶出去。」女賊在院內二聽,還打窗戶出來,心中暗想:你只要打窗戶出來,就跑不了你。女賊遂手持寶劍,站在窗戶旁邊,單等金頭虎一探頭,就是一劍。哪知道賈明是金鐘罩,剁上也白剁。金頭虎由窗戶果然往外一鑽,腦袋剛一鑽出窗戶,女賊手起劍落,就是一劍。金頭虎並不躲閃,一抬頭,這一劍正正剁在天靈蓋上,只聽咯崩一聲響,將女賊的手腕子倒給閃了。女賊趕緊躥上房去要跑,金頭虎說道:「你會上房,我也會上房。」女賊先上房,遂用劍將瓦挑下十幾塊,拿在手中。

  金頭虎來至近前,向房上一縱,女賊一揚手,那十幾塊瓦就砍下來啦。金頭虎正縱至半截,哪能躲閃?嘩啦啦正砍在金頭虎頭上。賈明說道:「好小子,你真砍哪。」說著話,還往上縱。

  女賊一看,砍不動他,翻身就跑,金頭虎在後緊緊跟隨。來到二道院內,女賊用劍照定金頭虎面門便刺,金頭虎趕緊用手護著面門,說道:「那可不行,就是五官怕著傢伙。」女賊心中明白,這小子原來是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於是用劍照定金頭虎的下身便刺。金頭虎用杵護住,遂說道:「小金頭虎也怕傢伙。」女賊一聽,嗤的一聲笑啦,心中說道:「我叫鳳凰將我迷住啦?我心裡淨惦著鳳凰呢。他無論是什麼功夫,他也得怕迷魂帕。」女賊想到這裡,遂跳出圈外,將劍交於左手,右手向左袖中一摸,用中指將帕環一勾,將迷魂帕勾出,對著金頭虎刷啦一抖迷魂帕。金頭虎一晃悠沖天杵,也不打嚏噴,對女賊說道:「那不管事。」女賊心中暗想:他怎麼不怕呢?必是藥沒抖在他的面門上。於是又向金頭虎緊緊抖了幾下,金頭虎還是說話,兩眼也不發直。女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啦,心中一納悶,嘴裡可就說出來啦:「你怎麼不怕迷魂帕呢?」金頭虎說道:「那叫迷魂帕呀?告訴你吧,白天在廟上,你用迷魂帕迷人,我早就看出來啦。我方才來的時候,我早將鼻子跟堵住啦,你怎麼抖也不怕。女賊你為什麼在廟上將小白臉迷來,不將我迷來?今天你走到哪裡,我追到哪裡,我與你死冤家活對頭沒完。」女賊一看金頭虎是軟也不怕,硬也不怕,真是沒有法子。心中想道:「我若是往外一跑,他就不能追我啦。我這裡有的是金銀,他們為的是發財。」尋思至此,女賊遂躍上清水脊卡子牆。金頭虎在後面跟著也往上縱,女賊一伸手將金頭虎沖天杵小辮揪住,右手掏出飛抓將金頭虎小辮就給抓住啦,一鬆手將金頭虎摔在地下。女賊心說,我用力一拉飛抓,將他的頭髮給拉下來,一見血跡,金鐘罩就算破啦。女賊想罷,遂用力就拉飛抓,金頭虎用手持住飛抓練子,一隻手一橫一字杵,將鐵練子就別斷啦,女賊幾乎鬧一個大翻身落將下去。女賊急忙將飛抓套從手腕上摘下來,跳下清水脊卡子牆,往外就跑。


  金頭虎頭上抓著飛抓,帶著三尺多長的鐵練子,他也不往下摘,在頭上掛著往前就追,兩隻腳還直踏那鐵練子,金頭虎就將鐵練子繞在脖頸之上。前邊聖母娘娘木頭底嘰噠咯噠;後邊金頭虎脖子上的鐵練子唏啦嘩啦。出了桃杏林子就是山道,皆因聖母娘娘穿的是木底鞋,在前面跑著,一踏石頭,恰巧將木底鞋給撅折啦。聖母娘娘本來比金頭虎快,木底鞋這一折,有繩子連著,雖掉不下來,可就慢啦,要不然金頭虎也就將聖母娘娘追丟啦。聖母娘娘腳底下這一慢,金頭虎在後面可就跟上了。

  聖母娘娘在前,金頭虎在後,正在向前奔走之際,只見從旁來了三條黑影,鹿伏鶴行,直奔金頭虎來啦,金頭虎忙道:「誰呀?」只聽有一人答道:「我。」「幹什麼,臭豆腐?」金頭虎就說道:「蠻子,姦情出人命,咱們弟兄同堂學藝,可別因娘們犯了心病。」歐陽德說道:「王八羔子,誰跟你爭娘們?幫著你拿賊。」第二位就是老美侯爺,金頭虎說道:「侯爺,聖母娘娘我可占下了,誰可也不許奪我的功勞。」侯爺說道:「是啦,一定叫你拿。」楊香五說道:「賈賢弟,沒人奪你的功勞。女賊甚快,怕你一個人拿不著,我們來幫著你拿。我們三個人上前面圍住了聖母娘娘,女賊見我們在前面,必然得回來,你再迎頭拿他,你可別用我們幫著你動手。」賈明說道:「如果要用你們幫著動手,我就不姓賈。」楊香五與侯爺附耳說了幾句話,此時聖母娘娘已經奔西南跑下去啦。西南上就是樹林子,楊香五與歐陽德也奔西南樹林子就走下去啦。女賊進了樹林子,打算越過樹林逃走,女賊是由北面進的樹林,打算由南面逃走。女賊將走至樹林南口,只見兩道金光耀眼,叫道:「女賊哪裡走?千里獨行俠侯華璧在此。」聖母娘娘一看,打了一個冷戰,轉身往東便跑。又見樹林東出來一道黑影,掌中一口明亮匕首短刀,一聲吶喊:「呔!女賊休要往東來,小毛遂楊香五在此。」聖母娘娘抹頭往西便跑,樹林西面又一人吶喊:「女賊不要上這裡來,歐陽德在此。」手中拿著明亮亮一口雁翎鋼刀。聖母娘娘一看,三面都有人把守,轉身回去吧,遂又向北跑去。忽聽北面又有人喊叫:「小子,你作法都鑽不出去,四門堵你。」眾英雄東西南北四面圍住,捉拿倒採花女淫賊。女賊在樹林之中,口中說道:「你們這群人也太難以為情啦,我乃是婦人之輩。」遂抬左腿,用寶劍將木頭底削去,寶劍又交於左手,一抬右腿,又將右腿木頭底削去,將寶劍拋出了樹林,女賊抱住一棵松樹,叫道:「你們拿吧,我不能走啦。」楊香五用火折一照,原來聖母娘娘抱住了一棵松樹。楊香五遂喊道:「賈明你拿吧!」傻英雄說道:「你們三個人拿吧。」楊香五說道:「你叫我們三個人一動手,你就不姓賈啦。我們給你圍住啦,還是你去拿吧。」金頭虎說道:「我拿就我拿。」金頭虎來到樹林內,口中說道:「小娘們,這樹跟你有什麼過節呢?」此時賈明心中暗想:這個小娘們長得很好,我將他拿活的,交給他們三個人。傻英雄又一想:我睜著眼去抱小娘們,我害臊,我閉著眼去抱她,我咬兩口肉解解恨。想到此處,金頭虎遂將眼一閉,雙手揚起,對著女淫賊抱去,張開口就奔女賊咬去。那女賊見金頭虎抱來,一閃身形,由北面就走啦。金頭虎這一口,正正咬在松樹上啦,牙床子也破啦,血也流下來啦,將松樹皮咬下一大塊來。那位說,傻英雄金鐘罩不能見血,若是見血,金鐘罩豈不破了嗎?列位,牙床子是賴肉,能見血,因為有金鐘罩鐵布衫,牙是壞不了的,並破不了金鐘罩。金頭虎自己也笑啦,遂叫道:「楊香五,女賊哪裡去?」楊香五說道:「你問誰哪?北面上無人,女賊由北面走啦。你是怎麼拿的呀?」金頭虎說道:「我是閉著眼去抱的,我打算連人帶樹都抱住了,狠狠的咬一口解解恨,未想到一口咬在樹皮上啦,把我的牙床子都咬破啦。真倒運,女賊也沒拿住。」楊香五說道:「女賊也走啦,咱們回去看看黃三哥、張茂龍他二人怎樣啦。」金頭虎說道:「對啦,咱們趕快回去吧,女賊屋裡有頂箱立櫃。方才只顧跟女賊滾啦,我也忘了發財啦,快回去吧。」說著話,遂奔桃杏林而來。侯爺腳底下甚快,侯爺看女賊脫身走了的時候,就先奔桃杏林走下來啦。金頭虎與楊香五、歐陽德三人,遠遠就看見桃杏林烈焰騰空,金蛇亂竄,張茂龍、黃三太與侯爺、邱成大眾等在桃杏林外站立。金頭虎問道:「誰放的火?女賊屋中頂箱立櫃,還有銀子呢。你們放火沒將銀子拿出來嗎?」張茂龍說道:「銀子拿出來啦。」金頭虎說道:「銀子拿出來就算完啦。走吧,咱們上樹林子裡頭分銀子去。」大眾這才來到樹林之內,將銀子分作兩堆。金頭虎說道:「我一個人分一堆,你們大家分一堆。我用腦袋撞窗戶,出窗戶時候,還挨了女賊一劍,在院中叫女賊用瓦還打了我一下子。你們來的時候,都沒有什麼事啦。」楊香五說道:「就是叫你分一半吧,你不用不合算,依你挑,這兩堆你擁一堆。」金頭虎挑了一堆多的,遂向兜囊就裝,兜中也裝不了啦,用手巾包好帶在腰間。大眾又將賈明揀剩下的這堆,人人拿點裝入兜囊之內。要按著規矩說,這宗錢應當施捨,作慈善之事。


  大眾皆因為來在台灣,道路甚遠,叫金頭虎都帶著,用錢的時候,他也得向外拿,此時他帶的多,不過多受點累。大家分完了錢,楊香五遂對黃三太、張茂龍說道:「這桃杏林已經點著啦,也沒有什麼事啦。那學生王寶靈可曾救出來麼?」張茂龍說道:「王寶靈也救出來啦,還救出幾個少年來,都是與女淫賊有染的。將肥胖婆子也殺啦,還殺了一個丫環,殺了一名男的,其餘都四散逃走了。那幾個年輕之人,都是此地人氏,離此俱都不遠,叫他們都自己回家去了。桃杏林這一燒,於本地面省了好些事,要不然地方官還得驗屍拿賊。」楊五爺聞聽,點頭說是。金頭虎在旁說道:「張茂龍小子,你為什麼與女淫賊喝酒猜拳,給我栽筋斗?」張茂龍說道:「我與女賊猜拳喝酒,為什麼給你栽筋斗?我那是不得已,女賊有迷魂帕,將我拿住啦。他要與我成為姻緣,我執意不允,他就用寶劍威嚇,將劍放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沒答應。以後他又不殺我啦,要將我捆著,扒去衣服作賤我。我實在無法啦,我才應允。我跟女賊喝酒,為的是耗時間,等著你們來好救我們。」楊香五在一旁向金頭虎直笑,也不言語。侯爺說道:「楊五爺別叫賈爺給磕頭啦,張七爺並不是有邪念與女賊喝酒。」原來,金頭虎與楊香五二人在店裡說閒話,楊香五說道:「此時張七爺與聖母娘娘准對面吃酒呢。張七爺都慌神啦,等不得啦,非要先去不可。」金頭虎說道:「不能夠。」楊香五說道:「你要不信,你去看去,張茂龍要沒跟聖母娘娘對面吃酒,我就給你磕一百個頭。」金頭虎說道:「我去看去。」楊香五說道:「他要是果然跟聖母娘娘在一堆喝酒呢?」金頭虎說道:「他要是與聖母娘娘在一處喝酒,你就不要給我磕頭啦。」楊香五說道:「我不給你磕頭,你可得給我磕一百個頭。」金頭虎說道:「好吧,他要真跟聖母娘娘在一處喝酒,我就給你磕一百個頭。」楊香五說道:「咱們空口無憑,你得找一個保人,我也找一個保人。」楊香五的保人當時就有啦,可沒有人保著傻小子。金頭虎問了半天,還是沒有人答話。老美跟賈明是朋友,遂說道:「我保著賈爺。」賈明這才先奔桃杏林。所以賈明此時不依張茂龍,因為楊香五叫他磕頭。還是黃三太給說合啦,三爺說道:「張茂龍要是真與女賊有邪念,還能夠大聲喊鬧喝酒嗎?香五你別取笑啦。」賈明這才說道:「女賊也跑啦,那被難的人咱們也給救啦。咱們大家還不就此奔王府,探聽小老鼠的下落嗎?」黃三太、楊香五等聽罷此話,就要起身奔王府。侯爺說道:「且慢,此地距離王府還有一百多里地呢,這個事也不是忙的。」大眾一聽侯爺說的有理,這才由樹林奔店房而來,仍不走店門,躥房越脊,來到屋中,大家休養精神。至天光大亮,三爺早早起來,穿好了衣服,由後牆出去。

  等到店家開了門啦,遂來到櫃房,叫道:「掌柜的,昨天有一夥計賣紅貨的住在貴處啦。勞您駕,您給回一聲,就說有姓黃的來找,我們是在一處作買賣的,昨天他們將我落在後頭啦。」

  店家答應一聲,轉身來到裡面一說,侯爺這才出去將三爺迎進店去。列位,這是為的遮掩眾人的眼目。昨天住的是十一位,今天出去十二位,豈不叫店家生疑嗎?且說大眾俱都梳洗吃茶已畢,金頭虎叫道:「店家,有什麼好吃的?你給我們開兩桌,愈好吃愈好,我請客不怕多花錢。」

  眾英雄早飯已畢,開發了飯錢店錢,仍是兩位保鏢,十個賣紅貨的打扮,侯爺在前,三太在後,一路無事。這日大家來到了台灣省城北下關,在茶飯鋪喝茶吃飯,侯爺說道:「我前次來過兩次,進台灣省城,有護城兵把守,必須驗了貨才能放咱們過去。要是進城,人家一驗貨,咱們沒有貨,那可怎麼辦呢?」金頭虎說道:「沒有貨讓他賠咱們。」侯爺說:「這不是胡攪的事。」金頭虎說道:「老美,你這就沒有主意啦?咱們不會不走城門嗎?咱們今天先在城外遊玩一天,等到夜晚的時候,咱們爬城進去。」侯爺說道:「還有護城河呢。」金頭虎說道:「高恆會水,你我會水,咱們將他們背過護城河去,還不行嗎?」天至掌燈時候,十二位順北門外堤坡向西走去,將衣服及紅貨匣子打成了兩個包兒,十二位英雄就在堤坡換了水衣水靠。高恆先下水試探深淺,約有二十餘丈的護城河,當中有五六丈深。高恆先鳧到城根,一看城根是三合土砸的,岸上垂楊柳非常好看。高恆復又轉身回來,將此水深淺說與大家聽了。於是高恆、侯爺、金頭虎,每人背三位,這才將眾人背過護城河。

  來到城牆根,黃三太先用飛抓搭住城牆倒把磚,順著絨繩上了城牆。伏在牆頂,向里一看,黃三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抹身下了城牆,對著眾人說道:「咱們這趟台灣白來啦。」

  眾人忙問道:「怎麼白來了呢?」三爺說道:「城內的護城兵帳棚,全是十丈來遠一個,帳棚上高掛號燈,號燈上寫著號頭。

  咱們上牆這兒,正是三百八十三號,再向兩旁觀看,三百八十四號,三百八十二號。咱們如何下得去呢?豈不是白來一趟嗎?」


  金頭虎說道:「怎麼著,白來一趟?千山萬水,我這兩條羅圈腿,可實在不容易。咱們十二人之中,誰有主意誰可快說出來,誰要不說,我可要罵街啦。」楊香五說道:「你罵誰呀?」金頭虎說道:「我罵你。」楊香五說道,「你為什麼罵我呢?」

  金頭虎說道:「你有主意不辦去,我就要罵你呀。」楊香五說道:「我有什麼主意?」金頭虎說道:「你身體靈便,你有損陰喪德的薰香盒子。一個帳棚里也就是有六七個人,你用薰香盒子,將三百八十三號的帳棚裡頭兵先薰過去,然後我們就打三百八十三號的帳棚後就下去啦。」楊香五一聽,金頭虎比誰都伶俐,比誰都想得到。楊香五對侯爺、黃爺等說道:「賈賢弟說的甚是,要說用薰香盒子,我連著薰倒十個帳棚的兵,都用不了多大的工夫。就是我先爬過城牆去,先將那三百八十三號的兵薰過去,然後我一拍掌,你們就下城牆。咱們進城,盡如反掌。」侯爺、黃爺眾人等點頭稱是。楊香五遂用飛抓抓住城牆倒把磚,上了城牆。眾人隨後也俱都用飛抓,抓住倒把磚,上了牆頂,摘下飛抓,趴伏在牆頂之上。楊香五先爬到女兒牆,用飛抓抓住倒把磚,臉朝外,足後跟蹬著牆,下得牆來,一抖絨繩,摘下了飛抓,裝入兜囊,悄悄地來到三百八十三號帳棚一看,裡面有四位護城兵,正在裡面斗紙牌呢。又聽那一位老者說:「兄弟,你別看熱鬧啦,你還不去接口號去?」就聽那看熱鬧的弟兄答道:「老兄,你放心鬥牌吧。我剛接得口號來,再斗一個時辰都不要緊。」那老者此時已經將牌抓起來啦,那看熱鬧的兵在旁說道:「老哥這把牌真好。」那老者說道:「今晚一把也沒和,好什麼?還是和不了。」說著話,忽然喊了一聲:「什麼氣味?」手中牌立刻就掉在地上啦。旁邊那位剛要說你怎麼把牌掉啦?話還沒說出來,咕咚一聲栽倒啦。那三位鬥牌的也都東倒西歪,不知人事了。列位,小毛遂楊香五下得城來,一看裡面有人鬥牌,自己遂聞上解藥,薰香盒子裝好了薰香,將仙鶴嘴向外一抽,遂由帳棚後面將仙鶴嘴插入帳棚,一抽仙鶴尾巴,兩翅膀一扇,那薰香就進去啦。楊香五一看,裡面眾人俱都東倒西歪啦,遂來在城根下,對著城上慢慢拍掌。

  城上眾弟兄聽得城下掌聲,眾人遂由三百八十三號帳棚後面,在牆上掛好了飛抓,順著絨繩而下。下得城來一抖飛抓,摘將下來,俱都裝在兜囊之內。侯爺乃是熟路,於是侯爺在前,眾人在後,向正南走去。走出有二里之遙,前面黑暗暗一片樹林,侯爺對大眾說道:「前面樹林可以藏身。此處離王府一里多地,咱們先在樹林之內隱藏吧,現此時天光尚早。那王府不比別處,裡面能人甚多,那王子張奇善上山擒猛虎,入海捉蚊龍,手執一把寶刀,有萬夫不當之勇。咱們大家必須夜靜更深方可前去。」黃三太等大眾聞聽,點頭稱是,眾人遂來到樹林之內。

  且說金頭虎昨日在桃杏林得了不少金銀,將兜囊俱都裝滿,還用手巾包了一個包兒,掖在腰間,白天這一天的工夫,將賈明給追得渾身是汗。此時來到樹林之內,聽說就要探王府啦,傻小子說道:「黃三哥,我身上這些銀子太重啦,怎麼辦呢?」

  黃三太說道:「賈賢弟,那淫賊的金銀乃是不義之財,應當將此錢施散了就完啦,那能要這不義之財呢?」傻小子聞聽此言,遂將母狗眼一翻,說道:「給別人可不行,我還沒愛完呢。」

  黃三太說道:「你可以將銀子藏起來。如不然到了王府,府牆高大,院子極深,你身上帶著那些東西,豈不耽誤事嗎?」金頭虎說道:「對啦,我將這銀子藏在樹林之內,完事我再來取。」語畢,遂往樹林深處走去,並對楊香五說道:「楊香五,你要偷著看我埋銀子,我可跟你滾滾。」楊香五說道:「你白給我,我都不要。」金頭虎哈吧著羅圈腿來到樹林深處。一看那面還有蘆葦,往裡走著地皮已經軟啦,再要往前走,可就禁不住人啦。金頭虎遂拔下一字鑌鐵杵,刨了一個坑,將銀子埋好,口中還自言自語道:『真是好東西,無論幹什麼,沒他辦不了事。」他將銀子埋完了,又用杵將泥一平,扯過來兩縷葦子,系了一個扣兒,為的是回來好找。作完了記號,遂走出了葦塘,叫道:「楊香五,你猜我藏在哪兒啦?」楊香五說道:「我管你藏在哪兒呢。」金頭虎說道:「我扔在水裡啦。這回可輕點啦,白天沒將我累死,出了一天汗哪。」

  眾人又休息了一會兒,天色已經到了二更來天,侯爺道:「天色已到時候啦,咱們起身吧。」大眾站起身形,就要奔王府。楊香五道:「黃三哥且慢。你們大家都沒吃過賈明苦子,我可上過他的當。他不論在什麼地方,要是不對他心意,他就亂喊亂鬧。等到叫人家知道啦,他先跑啦,他就不管別人啦。」

  金頭虎說道:「我這回不言語,你們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淨聽你們的,還不行嗎?」三太說道:「賈賢弟,進了王府千萬不許大呼小叫。王府不比別處,如果鬧出事來,關係非常重大。況且咱們就是十二位,若是叫人家拿了,連救應都沒有。」


  金頭虎說道:「我決不惹亂子,黃三哥你就放心吧。」眾人這才奔王府而來。來到府牆東面,眾人舉目一看,府牆甚高,不似城牆一般,也沒有倒把磚,用飛抓搭住裡面牆,腳尖點牆,兩隻手捋著絨繩而上。眾人俱都上了府牆,一看裡邊,樓台殿閣,金碧交輝。金頭虎說道:「這是廟啊?」黃爺說道:「這乃是王府銀安殿。」侯爺說道:「當今萬歲駕座金鑾殿,王子駕座銀安殿。」十二位英雄躥房越脊,來到銀安殿南配殿上,伸手一摸,那瓦七寸寬,一尺四寸長。正恰巧王子張奇善夜升銀安殿,兩廊下俱都是杏黃紗燈。十二名王官,身帶綠皮鞘紅毛銅寶刀;十二名俱是古銅色跨馬服。再一看東廊下有二三十位,俱都是文質彬彬,身穿便服打扮,手拿團扇,看光景乃是台灣省的文官;西廊下俱都武士打扮,三十餘位,胖者殺氣,瘦的俏皮,年老的精神百倍,俱都是赳赳武夫,有千人之敵。

  再看張奇善面向南而坐,他前頭這張桌子名叫鬧龍案。三面圍桌,左右圍桌,上繡龍出水,鳳離窩,團花朵朵;正當中、圍桌上繡著五爪金龍,下繡海水江牙。古銅色的大氅,腰系黃龍絲帶,脅下配著一隻金背劈水電光寶刀,黃白的臉面,頷下半尺余黑髯飄灑。這十二位英雄身入王府銀安殿,好似打在了天羅網內,再想出離王府,勢比登天還難。

  再說王子張奇善身背後站著二人,左邊一人背後背著銀鐧,右邊一人九梁道巾,身穿八卦仙衣,腰系火紅絲絛,背後背定寶劍一口。一位招討大帥二千歲石朗,一位是台灣省的大謀士王道修。此時銀安殿上鴉雀無聲,只見張奇善忽然站起身形,回頭叫道:「石賢弟!」二千歲控背躬身道:「王駕千歲,有何吩咐?」張奇善道:「賢弟,此次上大清國去,可稱得起順利。要是別位去,總得一個多月,兄弟你怎麼廿多天就回來啦?」

  二千歲答道:「臣將差事裝在車內,臣扮作保鏢之人,假作了幾杆鏢旗。臣乘座騎,趕車的俱都是臣當差之人。曉夜兼程,所有保護犯人的差官,俱都馬步全軍內挑選的,每日能行二三百里。陸行騎馬,水路坐船,晝夜不停,是以甚速。到了大清國地界,因有鏢旗,無人阻攔,差事物件俱都送到十三省總鏢局,將三寶與飛天鼠秦尤以及轎車,都送與勝英了。勝老鏢頭千恩萬謝,對臣說道:『這場官司完了,親身到台灣面謝,此生不忘大恩大德。』」張奇善聞聽,捋髯一笑:「哈哈哈!這位勝老達官便宜了。」列位,王子張奇善與文武官員說話是低聲的,不能大聲喊嚷。說到送秦尤至大清國,交與了勝英,哈哈哈一笑,說話可就洪亮了。金頭虎賈明遂對大家說道:「你們全都聽見沒有?他罵勝三大伯呢,他說勝三大伯好占便宜。我下去抽他兩個大嘴巴子,將他趕走了,我也作幾天皇上吧。」

  黃三太一聽,趕緊擺手說道:「賈賢弟,千萬不要造次。這乃是王府,能人甚多。滴汗如雨,哈氣如雲。你要是下去,就休想逃走。不但一人被獲遭擒,連我們大家也得被獲。」楊香五說道:「你看看你的德行,你也要作皇上?」金頭虎說道:「我說著玩呢,我上你們身後頭藏著去,我哪兒也不去。」語畢,遂走至大家身後。此時大家正在南配殿上趴伏著,竊聽正殿內王子張奇善說話,金頭虎由眾人身後暗暗的可就下了配殿啦。

  因為配殿距離正殿甚遠,說話聽不真切,金頭虎要上正殿上去竊聽去,遂下了南配殿,來到正殿後。一看大殿太高,上不去,金頭虎著急罵道:小子們蓋這麼高的房子,我也上不去。」金頭虎罵著街,在殿後來回走。抬頭一看,只見前邊有一個梯子,金頭虎用手一摸,那梯子還用布裹著呢,金頭虎自言自語道:「舊磨了我的衣服,還包著布呢。」原來王府中辦喜事,高搭彩棚,用杉槁綁的梯子,辦完了喜事,將彩棚拆啦,那梯子還沒拆呢,單單叫金頭虎遇上啦。他這才順著梯子,可就爬上大殿去啦。到了大殿之上,金頭虎向下一看,更看不見裡面啦,聽話也聽不著啦。因為大殿前出廊,後出廈,往殿內看,那能看得著呢?金頭虎心中說道:「楊香五小子,常用兩腳掛著屋檐,身體探下去,向屋內觀看,我也跟他學,要是平常的瓦,可掛不住我,這窮房子的瓦真厚,准能掛得住我。」金頭虎思索至此,遂走到瓦檐,慢慢將身子先順下一半來,然後鬆了手,雙足一著瓦,金頭虎這個樂子可大啦,就聽得噗咚一聲,金頭虎掉在大殿前邊。金頭虎由正殿上掉下來,用兩手摸著屁股,喊道:「小子們蓋這麼高的房,將爺爺屁股給摔啦!」眾兄弟在南配殿上看得真切,黃三太說道:「可了不得啦,賈賢弟怎麼跑到大殿前邊去啦?嘴裡還罵街呢。連咱們十一個人,一個也跑不了。可有一宗,咱們十二個人可是一同來的,又不是奉恩師之命,然後咱們完全回去了,就將他留在台灣,咱們怎麼去見恩師?要走你們走吧,我與賈賢弟禍福共之,我決不能走。」

  楊香五說道:「您若是不走,我們十個人誰肯拋下您與賈明呢?我們誰也不能走啦。」

  且說金頭虎掉在殿前大聲喊叫,銀安殿上文武官員俱都毛骨竦然。但是張奇善不吩咐拿人,誰也不敢動手。武的俱各壓刀,可不敢出來拿人。張奇善聽得外邊有人喊叫,遂單手一拍龍案,一個箭步由殿上縱到外邊,伸手壓刀,咯吧一聲,繃簧響亮,借著紗燈觀看,明亮耀眼,猶如電光一般。王子張奇善來到金頭虎面前,一看金頭虎的長相,張奇善將刀還鞘,哈哈哈大笑,心中說道:「就憑你這樣長相,也敢黑夜之間進了王府。」遂對金頭虎問道:「什麼人在王府擾鬧?」金頭虎一看張奇善由打殿內往外縱的時候,說道:「好小子,還會飛呢?我是拿賊的。」張奇善一聽,不由怒從心頭起,說道:「真有你的,上我王府拿賊來啦?」說著話,上邊用拳二晃,底下一腳奔金頭虎踢去。您道,金頭虎專以力氣敵人,見張奇善的腳到啦,遂喊道:「好小子,上邊虛晃,底下真踢。」不但不躲,用大肚子奔腳迎去啦。要是平常人,賈明可以用肚子將人家碰個筋斗,那張奇善上山擒猛虎,下海捉蛟龍,武技超群,真有萬夫不當之勇,金頭虎哪裡是張奇善的敵手?這一腳正踢在賈明肚子上,賈明一退兩退,噗咚鬧了一個大屁股墩子,坐在了塵埃。口中喊道:「好小子,大力神哪?」方要爬起來,張奇善一伸手,將沖天杵抓住。金頭虎一晃悠腦袋,沒晃悠出去,喊道:「真有力氣呀!」張奇善往前一拉,將金頭虎拉了一個狗吃屎,一抬腿將金頭虎腰眼踩往,叫道:「王官們捆上他。」


  這王官們聽得王子張奇善吩咐,這才出殿用繩捆傻小子,此時張奇善還踩著他呢。金頭虎自己將胳膊向後一背,說道:「不用踩著,給你們捆。」王官將金頭虎胳膊捆上,又要捆腿,張奇善說道:「不用捆他的腿,他乃是無能之輩。將他推到殿上去。」眾王官將金頭虎推到了殿內,立時張奇善入座。眾王官喝道:「跪下。」金頭虎說道:「大清國之人,那能在台灣給人家跪著?那個多丟人哪。」張奇善坐在上面問道:「你來到台灣拿賊,你有公文嗎?」金頭虎說道:「我沒有公文。」張奇善又問道:「我看你這樣不像官人哪,你是幹什麼的?」金頭虎說道:「咱是保鏢的,咱不是官人啊。」張奇善問道:「鏢行我有一位朋友,你可知道?」賈明說道:「鏢行有名的,沒有咱們不知道的。你說吧。」王子張奇善道:「提起此人,大大有名。想當初孤曾與此人共席談話。那時節我還沒占守台灣呢。」賈明說道:「你說吧。」張奇善說道:「此人姓勝名英,字子川,乃十三省總鏢頭是也。」賈明聞聽,將母狗眼一轉,心中暗想:他與我三大伯是朋友,弟兄相稱。我若是說是我三大伯的徒侄,他就占了我的大輩啦。想至此處,對張奇善說道:「那還不知道嗎?勝英那是咱磕頭弟兄。」張奇善一聽,遂吩咐道:「速將綁繩解開。」王官等一聽,此人說與神鏢將勝爺是磕頭弟兄,武的用袍袖遮著臉暗笑,文的用團扇遮臉好樂。又聽王子張奇善命與解開綁繩,遂過來兩名王官給賈明解繩。金頭虎說道:「勞駕勞駕,解開吧。」王官這才將綁繩解開。張奇善又命王官:「給金頭虎搬個座來。」那王官遂給金頭虎搬過來一個座,放在龍案前邊,金頭虎並不客氣,遂一屁股坐下,兩旁文武官員莫不暗笑。又聽張奇善問道:「你貴姓啊?」金頭虎說道:「咱是粗人,不會轉文,我姓上。」張奇善又問道:「台甫呢?」金頭虎說道:「你又轉文,沒告訴你咱是粗人嗎?咱沒有名號,小名叫三輩。」張奇善說道:「上……」說至此處,可就不向下說呢,遂改口說道:「原來是上鏢頭。閣下來到敝省有何公幹呢?是勝老達官派你來的,還是大清國官面派你來的呢?」金頭虎說道:「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張奇善說道:「上鏢頭有何事相商?請當面言講吧。」

  金頭虎說道:「你先站起來,你將胳膊背在背後去,先將你捆上。」張奇善說道:「捆上孤家有何用呢?」金頭虎說道:「將你捆好,我將你扛著走,扛到大清國,我進北京城,找我們皇上去,將你交到我們皇上手內,皇上必得給我一個官做。那時節咱們就抖起來啦。」張奇善一聽,氣得顏色更變,渾身立抖:「孤家台灣水旱二千餘里,雄兵二十餘萬,戰將幾百員,孤家自縛叫你扛去?你看看你扛得去嗎?你一句人話不說,你怎麼來的台灣?你怎麼過的關津渡口?」金頭虎說道:「傻小子,你打算就是我一個人哪?你看看南配殿上,還有十一個人呢。」張奇善抬頭一看,果然南配殿有十數人。張奇善大怒,心中暗道:「勝英啊,勝英啊,我待你情高義重,將秦尤捉住,將國寶誆到我的手中,俱都給你送到十三省總鏢局。恐其路上有失,特派我之大帥石朗護送,連轎車都送給你啦,你不知恩報德,你反倒派人擾鬧我的王府!你好沒有天良,稱得什麼俠義?」王子張奇善思索至此,甩大氅,用手壓寶刀。這一壓刀,張奇善「啊喲」一聲,叫道:「不好!石賢弟,我的寶刀沒有啦。」張奇善顏色更變,必中暗想:他們鏢行的人,南配殿上尚有十一個人,這一定是老勝英遣人臥底探台灣。那老勝英與官面有聯絡,必是大清國命他設法擾我的台灣。我待老勝英恩高義重,他不想報德,還與我為仇作對。我明白啦,三國時水淹下邳,呂布被擒,先盜畫杆戟,後盜赤兔馬。這是先將我寶刀盜去,動手時我沒有傢伙,他們好將我擒獲。我若叫你鏢行之人走了一個,我就不是台灣王子張奇善啦。我豁出我台灣省十萬大兵,戰將百員,我非得與老勝英弄個你死我活不可。張奇善思索至此,鋼牙緊咬,一拍龍案縱出殿外,舉目向南配殿上一看,果然上邊有十餘位英雄。張奇善這才叫道:「鏢行之人,若是有名有姓的人,請下來與孤家動手。如不然,待孤家縱上殿去,一腳一個踢下殿來,我叫你們這群毛孩子插翅也難飛出王府!」列位,黃三太乃是性暴如烈火之人,如何聽得下去張奇善破口大罵呢?一時怒從心頭起,氣向膽邊生,就要縱下殿去,要與張奇善在王府內較量輸贏。

  張奇善為何痛恨鏢行這樣深呢?皆因為秦尤行刺欽差未成,被老美拿住,他苦苦哀求老美,老美將他放了之後,他就星夜奔台灣進三寶,以求安身之處。那秦尤來到台灣境內,見了水陸關口的官人,那官人一盤問他,他遂說道:「我是中華國的小民,特來貴省求見王爺獻寶,並有機密的大事。」官人遂將他帶到了王府,見了王官,述說了秦尤的來歷,那王官遂稟報王子張奇善,說道:「現有大清國小民飛天鼠秦尤,拜見王爺千歲,有國寶奉獻,並有機密的大事。」王子張奇善聞聽,遂與大帥石朗商議道:「現有大清國小民飛天鼠秦尤來見孤家,言說有機密大事,並有國寶奉獻。」大帥石朗說道:「這飛天鼠三字,就不是良善之輩。飛鼠盜倉糧,必不是好人,王爺別在會賢廳見他,王爺在待賓廳見他,臣在內室聽他說些什麼,然後再定奪收與不收之策。」王爺聞聽點頭稱是,遂傳與王官,王爺在待賓廳內候見。王官遂來至府門,叫道:「秦義士,王爺在待賓廳內候見,請秦義士就此進內面見王爺。」秦尤聞聽,心中甚喜,遂跟隨王官來至待賓廳。見了王爺,跪倒身軀行禮,口中說道:「久聞王爺大開招賢之門,招賢納士,四野豪傑,莫不歸順王爺,小民秦尤現有三寶奉上。」語畢,遂由腰間解下藍布包裹,用手打開,取出黃布包裹,說道:「此乃康熙萬歲九龍杯、九龍盞,正宮國母珍珠汗衫。小民夜入宮內,由多寶閣將此寶盜出,願將此寶獻與王爺,小民只求安身之處足矣。」語畢,將黃包裹遞與王官,王官接過,雙手遞與張奇善。


  張奇善一看,真是光華奪目,甚為喜悅,方要將寶收下,就聽密室當中有人痰嗽,出來一位王官說道:「有請王爺。」王爺站起身形,遂叫道:「秦義士且候片時。」王子張奇善遂來至密室,見了石朗大帥。石朗大帥對張奇善說道:「適才臣見王爺甚愛此寶,莫非欲將此寶收留,與那獻寶之人官職嗎?」張奇善說道:「此寶價值連城,真乃世間罕有之物,孤家甚為愛惜。孤家擬將此寶收下,給那進寶之人小小的官職,元帥以為如何呢?」石朗答道:「那賊人既然是由多寶閣盜出此物,必然有原因,決不是無故前去盜寶。王爺問明他盜寶的來歷,倘若其中別有原因,那康熙皇帝乃是馬上之君,倘若知道盜寶之人落在台灣,必然動起交涉,那時咱若是護庇盜寶之人,必然動起干戈。台灣兵精糧足,國家澄平,為一個盜寶的賊人動起干戈,黎民塗炭,臣竊以為不可,未知王爺以為如何?」王子說道:「依元帥之意應當如何呢?」石朗大帥道:「王爺將他穩住了,將三寶誆到手中,然後問他為什麼盜國寶?他若是說出盜國寶的來歷,王爺就說他目無國法,台灣與中華素常親善,必將他送回中華。他若動手,就將他拿了,打入轎車,連同國寶送往大清國,以表兩國之好。」王子張奇善點頭稱是,遂由密室出來。此時國寶在桌案之上,王子張奇善遂交與王官道:「將此寶拿到密室,收藏起來。」那王官將國寶拿走,張奇善遂對秦尤說道:「秦義士****國寶,其中別有原因,還是專為送與孤家呢?」秦尤聞聽,得意洋洋的就把如何陷害勝英,如何刺殺欽差,如何被人拿住,大清國無有容身之處,故此來到台灣獻寶,願效力王爺駕下,永遠不回大清國。張奇善聽畢,在上面冷笑兩聲,遂叫道:「秦義士,你太目無國法了!用心陷害好人,無父無君,孤家豈能容留?沒有別的,我也不在台灣治你的罪,我將你送到大清國,國寶交與勝英原案。」秦尤在下面一聽,當時就是一怔,遂說道:「秦某前來獻寶。王爺收則收下,不收則將寶交還,秦某再逃向別處避難。」張奇善在上面哈哈一笑,說道:「秦尤你是走不了啦。」秦尤聞聽,不由得心中大怒,遂由包袱內取出匕首尖刀。眾王官不敢動手,那秦尤亮出匕首,直奔王爺,縱身一直向王爺面門刺去。王爺一伸虎腕,將秦尤右手捋住,一抬腿將秦尤踢了一個筋斗,吩咐王官:「將秦尤捆了。」王官動手將秦尤捆好,遂交到地面官,將刑具帶好收監。張奇善復又來到密室,與石朗說道:「誰去大清國護送秦尤與國寶呢?」石朗答道:「臣願往大清國走一遭。」於是暗暗將秦尤裝在轎車內,石朗扮作鏢行模樣,星夜送往大清國,交與十三省總鏢局,連轎車都送與勝爺。原來此事小弟兄完全不知道。他們由打侯家集來的,今天夜探王府,賈明被擒,賈明招出南配殿上尚有十一位呢,王子張奇善一想:這一定是勝英老兒探台灣,要奪取台灣。想罷,然後站起身形,一摸寶刀,那寶刀又沒有啦。所以張奇善更惱怒啦,一拍龍案縱出正殿,向房上一招呼,黃三太遂由南配殿上躍下,來到院中與王爺動手。

  三太自己報了名姓,大聲叫道:「張奇善,你乃一省之主,為何口出不遜?大清國那有無名少姓之人?」王爺問道:「勝英是你什麼人?」黃三太答道:「勝英是我之恩師。」張奇善說道:「原來是晚生下輩。」黃三太說道:「好說晚生下輩。」

  三太說著話,掄刀就要動手。張奇善說道:「你不用動傢伙,你就束手就擒吧,王爺若是跟你走上三個回合,就將台灣王讓給你啦。」黃三太亮刀向前進步,用了半個裹花,劈頭蓋頂,對著張奇善就是一刀。張奇善一下腰,向里一跟步,將三爺手腕捋住,虎頭戰靴,一腳將三爺踢了一個筋斗,只聽噹啷啷一聲,單刀出手。張奇善叫道:「王官們,捆!」王官過來,將黃三太倒剪二臂綁好,將刀仍然給三太還於鞘內,二位王官架著,將黃三太推到二道銀安殿。那二道銀安殿大柁上有鐵環子,鐵環子上拴著繩子,將黃三太倒剪二臂拴在繩上,兩足踏地,將胳膊可給吊起來啦。金頭虎在頭道銀安殿上看得明白,叫道:「我的姥姥,並不是我不成,原來黃三太也不行。」金頭虎語畢,遂向東面上文官那邊退去,又叫道:「楊香五,你們十幾個人都不管我,難道你們還不管黃三哥嗎?」楊香五一飄身,由南配殿上縱下身軀,猶如一個團兒一般,就到了地下啦。張奇善一看,身體矬小,歪帶透風巾,人不壓眾,貌不驚人。只聽楊香五喊道:「呔!,張奇善,你賢愚不分,將我黃三哥拿住,意欲何為?現有小毛遂楊香五在此。」說罷,亮出匕首刀,縱起身形,照心就刺。張奇善赤手空拳,以拳腳接架相迎,楊香五匕首刀遞不進去,一看張奇善果然藝業精奇,虛晃一刀,縱出圈外,就要逃走。張奇善在後面一跟步,揚手一掌,對楊香五頭上打去,這一掌將馬尾透風巾打掉,楊香五頭一暈,張奇善底下一腳,將楊香五踢一個筋斗,叫道:「王官們捆!」

  照樣將楊香五推到二道銀安殿,吊在三太一處。第三位張茂龍二聲吶喊,縱下南配殿,口中叫道:「張奇割!你好不知自愛,你將我兩位師兄俱都拿下。現有鳳凰張七張茂龍在此。」張奇善一看,真是俊俏人物,眉清目秀,桃花臉雪白粉嫩,張奇善心中甚為愛惜。張茂龍練子錘往上一遞,張奇善將身一閃,讓過練子錘,張茂龍方要往回收練子錘,早被張奇善將錘練捋住,往前一帶練子錘,那張茂龍像小雞兒一般,趴伏在地,張奇善恐怕摔了張茂龍臉,趕緊將雙練錘向上一提。張茂龍的手一扶地,方要起來,張奇善向張茂龍腰間用腳一點,張茂龍復又趴伏在地。王官過來捆了,仍然推到二道銀安殿,將鏈子錘給纏在腰間。此時紅旗李煜一見張茂龍被擒遭獲,不由得一聲吶喊,縱下南配殿叫道:「張奇善你為何連拿我三位師兄?」說著話練子槍抖起,直奔張奇善面門點去。三四個照面,被張奇善一腳踢倒,王官捆了,推到二道銀安殿去了。金頭虎大聲喊叫:「禿老美!就是你的能為大,你還在上頭忍著嗎?你手中的練子槍無敵天下,這回你試試吧!」侯爺一聽,一飄身縱下南配殿:「張奇善休要逞能!今有千里獨行俠侯華璧在此。」張奇善一看,就是一愣:此人腦皮錚亮,手使九節練子雙槍,穿一身綢子褲褂,精神百倍。侯爺的練子槍吞吐撒放,潑風八打,與張奇善戰了有十幾個回合,被張奇善將九節練子槍捋住,一腳踢去,侯爺練子槍鬆手,也被王官拿住,仍將練子槍纏在腰間,推入二道銀安殿去了。金頭虎又喊道:「師兄歐陽德你還不下來嗎?」歐陽德跳下南配殿,亮出鋼刀,口中叫道:「唔呀,臭豆腐!你連拿了我五六個朋友,今有歐陽德在這旮旯里。」說著話,與張奇善動手,未走幾個回合,被張奇善一腳將刀踢飛。歐陽德轉身要跑,背後一腳踢了一個筋斗,王官過來捆了,推入二道銀安殿去了。最後高恆下來動手,三五個照面,也被拿住。十一位英雄俱都被獲遭擒。

  金頭虎在頭道銀安殿一看不好,自己說道:「我得逃走。」他這才一縱身形,上了東配殿。原來王爺如不吩咐,沒有人追趕。石朗甩大氅就追,王子張奇善叫道:「石賢弟你要如何?」

  石朗說道:「臣要捉拿此賊。」張奇善說道:「十二個被孤家捉住十一個,你要再將他拿住,誰給大清國送信去?」石朗說道:「王爺您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傻東西連一句人話都不曾說,台灣省關津渡口,他豈能過得去呢?今天不送到王駕面前,明天准能將他送到王駕面前。」張奇善一聽,連連稱是,遂吩咐道:石賢弟趕緊派人乘騎快馬,與關津渡口傳諭,凡見此人者,不准攔阻。並將此人相貌曉諭把關之人,如有攔阻者,按軍法治罪。」石元帥這才派了四名王官,到處送信,不准攔阻賈明出關。賈叨由打台灣省橫行無忌,平平安安出了台灣。

  不表石元帥派人曉諭地面關津渡口,且說張奇善叫道:「石元帥,你說勝英俠肝義膽,仗義交友,你每年去大清國一次,你都是誇獎勝英的為人。現在你將秦尤與三寶都送給勝英,這是多大的情面?勝英不但不以朋友相交,反派人前來臥底,暗探台灣,與孤家為仇作對。」石朗元帥遂對張奇善說道:「王駕千歲,臣往大清國送秦尤與三寶,在鏢局子之內,一百多位相見,並未見著這十二位的面。想必這十二位不是鏢局之人,也未可知。或者果是鏢局之人,他們來時尚不知道臣將秦尤與國寶交還勝英。現在這些人俱都被擒,王爺何不招來盤問?」王爺怒氣沖沖道:「將那第一名黃三太,第二名楊香五,第三名張茂龍,第四名李煜,先將他們四名帶上來。不許推推擁擁,看不起人。」王官下去來到二道銀安殿,抬頭觀看十一名被獲之人,蹤影皆無。王官慌忙走至王子張奇善駕前,叫道:「王駕千歲,大事不好!」王爺忙問道:「何事?」王官說道:「那被獲之人蹤影不見,樑上繩子俱被割斷。王駕聞聽,不覺愕然,叫道:「石賢弟,咱們台灣省必有重要之人與大清國鏢行之人勾串,要謀奪孤家的台灣省。如其不然,外來的人決沒這樣快,幾句話的工夫,竟將十一個人救走。」王爺說著話,一拍龍案,眼前喝水的茶杯,竟蹤影不見。原來王子張奇有一個心愛的茶杯,乃是白玉的,裡面刻著兩條翡翠的龍,倒下水時,龍在裡面猶如活的一般,是以王爺時刻不離,最為珍愛。王爺這一拍龍案,向龍案上一看,那茶杯竟不翼而飛。王爺遂對石元帥說道:「孤家的玉杯何在?怎麼一時沒有了?石賢弟,你們在我身旁,時刻未離,別人不知,難道你還不知道嗎?」石元帥答道:「適才王爺擒賊,臣等隨在駕後拿賊,是以臣等不知失杯之故。」王爺聞聽,長嘆一聲道:「寶刀在孤家身上帶著丟了,尚且不知,何況桌上之物?石賢弟呀,留神孤家項上的人頭。」

  君臣正在談話之際,就見龍案向上懸起來了,張奇善心中明白,盜刀之人未走,君臣正在一怔神之際,就看龍案圍桌簾嘩啦翻起,由打龍案底黑糊糊一物,平身縱出,這一縱就縱到了殿外,又一縱上了南配殿外。張奇善看得真切,一拍龍案,跟蹤縱到殿外,一看此人縱上南配殿而去。張奇善遂大聲喊道:「盜刀之人哪裡逃走?想要離開王府萬萬不能。」說著話,縱上南配殿。只見前面那人手提著衣襟,將臉遮住,也看不真切所穿的衣服是皮的還是棉的,看著毛兒烘烘。張奇善方上了南配殿,那人已經到了三層大殿;張奇善跟著上了三層大殿,那人又跳到塵埃;張奇善方跟到地下,那人又縱在四層大殿上去了,站在大殿殿脊之上,仍然用衣襟遮著臉面。張奇善穿的是厚底虎頭戰靴,方縱到大殿之上腳剛踏殿,就見那人向後一翻身,只聽得嘰噠咯噠一陣響聲,張奇善跟到前廈一看,此人蹤影不見。

  張奇善站在四層大殿之上,不由得呆呆發怔,心中暗想:此人太快啦,孤家眼看著他奔前廈滾下來啦,怎麼追到跟前竟追丟了呢?思索至此,遂嘆了一口氣,無精打采,回到了銀安殿。見了石元帥說道:「賊人被孤家追丟了。」石元帥問道:「怎樣追丟了賊人?」王爺遂將四層殿上追丟了賊人的情形,向石朗說了一遍。石元帥說道:「王爺上了賊人的當啦。那大殿乃是前出廊檐後出廈,賊人滾到檐前,將身形繃在廊底下椽上啦。」王爺聞聽,恍然大悟,遂叫道:「眾王官們趕緊提著燈籠,去到四層殿廊檐下捉拿賊人。」比及眾王官來至四層殿一看,哪裡還有個人影兒呢?且說張奇善當時在銀安殿上對石元帥說道:「明日賢弟傳令,派七員大將,帶領馬步三軍,先查城內,後查四鄉村莊,如有收留黃三太等十一人者,按叛反治罪,滅門九族。」石元帥說了一聲:「遵令。」第二日發下人馬大隊,台灣省被十二位英雄鬧得天翻地動,暫且不提。

  單說金頭虎賈明,由王府奔命逃出,正在更深夜靜,也辨不出東西南北,金頭虎遂奔一條南胡同走去。方進了南胡同,就見前面查夜的官兵提著燈籠迎面走來。金頭虎一看,心中說道:「不好不好,要干。前面官兵要看見我,我就逃不了啦。佛祖保佑我回大清國,給佛祖燒香上供。」列位,金頭虎看見官兵啦,官兵其實也看見金頭虎啦。那查夜的軍官向胡同里一看,就看見金頭虎沖天杵啦,那軍官遂對兵士說道:「前面這人就是王爺方才傳令放行的那個人,你們看看是沖天杵不是?」

  眾官兵一看,果然是梳沖天杵小辮的矮子,那官軍遂帶隊奔別的巷口去了。金頭虎一看,查夜的不進胡同啦,金頭虎自言自語道:「還是我賈明造化大,祖上德行也大,官軍沒有看見我,他們奔別的胡同去啦。」金頭虎看官軍去遠,遂爬起來出了胡同北口,又向東南走去。方才穿過了兩個胡同,只見前面又來了一隊查夜官。金頭虎趕緊伏在地下,心中祝念佛祖保佑,千萬別叫官軍看見我。其實官軍早看見他啦,這隊查夜也奔別處去啦。金頭虎又起得身來,繞著彎又跑,一氣兒跑到了城門。金頭虎一看城門那兒正有官軍演操呢,金頭虎說道:「這回可壞啦,官軍在此處正堵著門口演操,我可怎麼過去呢?」金頭虎可為了難啦,也不敢往前走啦。正在此時,那名軍官可就看見金頭虎啦,那名軍官一看金頭虎的長相,正是王爺傳令放行,不准阻攔的那個梳沖天杵小辮的。那名軍官心中暗道:「這小子伏在地下,還以為我沒看見他呢。要不是王爺有令,你飛也飛不出城去。」那軍官看他伏地地下,連動也不敢動,不由得心中暗笑,遂將軍隊向城門兩旁退去,閃開了有半里遠。金頭虎一看,可歡喜啦,自己暗道:「這真是佛祖靈驗,將他們的眼都給蒙上啦,我這麼大一個人,全都看不見啦,他反將軍隊調開城門半里地遠。」金頭虎滿心歡喜,爬起身來,直奔城門走去,走到離著城門不遠,金頭虎可不敢走城門,城門也沒開呢,金頭虎順著馬道爬上城去,爬到城頂上用飛抓抓住倒把磚,順著絨繩下來。此時天色也就要亮啦,金頭虎也看不出東西南北來,也不知出的是哪個門,來到護城河,方要換水衣水靠,自己又說道:「別換衣服啦,一會兒時候天亮啦,再叫人家拿住有多冤哪,好容易逃出了城,這就算到了大清國啦。」金頭虎也沒換衣裳,雙手一分水,下了水內,破風踏浪鳧到岸上,將靴子脫下來,擰了擰水,將身上衣服抖了抖,拚命的就逃下去啦。金頭虎跑了半天,天光也亮啦,只見太陽由南邊出來啦,金頭虎一看太陽,可辨出方向來啦,原來金頭虎出的是南門,直奔南方跑下去啦。台灣的道路又不好走,金頭虎一奔南方跑去的時候,淨走的是深山,樹木交雜,極其不好走,金頭虎一看走得不對,原來愈走離著大清國愈遠啦,遂自己罵道:「混蛋!」自己一生氣,又打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復又說道:「臨危過河的時候,你要求佛祖保佑,領著奔大清國走,管保不能走錯啦。這一下子白跑了好幾百里地,有多冤哪。」賈明坐在石頭上休息了一會兒,用手一摸兜囊,金頭虎遂說道:「哎呀,可壞啦!連王母娘娘的銀子和我自己的銀子,全都埋在草塘子裡面啦,連一文都沒有。大清國離此處還遠著呢,我拿什麼吃飯住店?此時天光也亮啦,要是黑夜,先找一個財主偷點銀子吃飯。這可怎麼辦呢?唉,發愁也是不行,我先走到有人煙的地方再說。」

  金頭虎遂辨別了方向,向北方繞著走下去了。方走出深山來,就見前面黑暗暗的一片樹林,金頭虎心中歡喜,說道:「這可好啦,我先奔這片樹林子去,過了樹林子,必有人家。」

  前面這片樹林子乃是平地,不是山道啦,金頭虎直奔樹林子而來。來至樹林北面一看,原來有一片莊院。金頭虎直奔了莊村,進了莊村一看,有一家座東向南大瓦房,如一片清水一般。金頭虎走至門前,一看有一副對聯,是紅地黑字,刻好了的對子掛在門上的。上聯都寫的是什麼呢?金頭虎不認識。下聯倒認得兩個字:「南北」.橫額四個字,金頭虎認識兩個:「無雙。」金頭虎看完了,心中明白啦,原來此家姑娘沒有婆家,媽媽守寡,要不然怎麼寫著無雙呢?不用問啦,那兩個字必是「孤寡」,放在一處念,就是"孤寡無雙」。這樣的大財主,家裡連一個男子都沒有,我要弄他兩個錢作盤費,那是准成。列位,這副對聯,上聯乃是「腳踢條河兩岸」,下聯是「拳打南北二京」,橫額是「蓋世無雙」。金頭虎是醉雷公,不認識字,胡批一陣。原來此家乃是鋪把勢場子的一家財主,武藝超群,名震天下,與王子張奇善對兵不鬥將,南半壁的成名人物。金頭虎是全然不知,硬要訛詐盤費。且說金頭虎一看黑漆大門錚光瓦亮,門外打掃得乾淨異常,清雅潔靜,連一片樹葉兒都沒有。金頭虎用手一推大門,原來大門關著呢,天光方亮的時候,人家還都沒起來呢。金頭虎不用手推門,用腦袋向大門上撞去,金頭虎正撞著門呢,就覺得肚子裡一陣疼痛,皆因昨天分了聖母娘娘好些銀子,賈明一路胡吃,落花生蝦蟹雞魚爛肉,吃了一肚子,然後再喝點涼水,此時肚子一陣疼痛,原來是要出恭。

  金頭虎一看,台階上面非常乾淨,說道:「這兒出恭倒乾淨,還省得走別處去,回來人家開開門找不著我。」金頭虎將褲子往下一脫,對著大門噗哧拉了一大灘。金頭虎吃的多拉的多,拉了一台階,拉完了也不擦屁股,將中衣往上一提掖好了,然後對著大門用力撞去。金頭虎油錘冠頂的工夫,撞門比砸的都響,叭叭叭,一連就是二十多下,裡面的人可就聽見了。金頭虎還正撞著呢,就聽裡面門閂嘩啦一聲,門分左右,大門開處,現出一人,只見那人頭上烏紗經線網子繃頭,裡邊兩個抓髻,荷花色大蝴蝶的牌子,外襯五色線燈籠穗,杏子眼,通鼻樑,瓜子臉,長就的女相,年在十三四歲,身穿生絲羅的兩截大褂,青縐綢褲子,福字履,鑲緞的鞋。此人將門一開,方要往外伸腿,將腳又撤回去啦,說道:「這個狗真可惡,大清早晨在門前拉屎。」遂叫道:「家人在哪裡?趕緊打掃去,用石灰滲幹了。」金頭虎母狗眼向上一翻,說道:「你怎麼開口傷人哪?」

  那位少年拱手說道:「我怎麼開口傷人啦?您不要多心哪。我說這狗真沒有出息,專在門前拉屎,如果不留神一邁腳,就得踩人一腳狗屎。」金頭虎說道:「小子,你瞎了眼啦?你為什麼說是狗屎呀?」那位少年學生答道:「莫非是你拉的屎嗎?」

  金頭虎說道:「不但是我拉的,還不能白拉,你還得給拉屎錢。我沒有盤費錢啦,你給幾兩銀子。」學生聞聽說道:「你要在這門口擾鬧,你也沒拿耳朵摸摸,若不是我天倫時常教訓我,我將你雙腿立刻砸折了。倘論人物,南走一千,北走八百,在家門口吃虧讓人,對於鄉親鄰里存一分厚道。你還不快快滾開,要不然少爺教訓你。」金頭虎說道:「我時常教訓你的話,你倒記著呢,養不教是我的錯,我既然教訓你啦,我就沒有錯啦。」學生一聽,氣得渾身直抖,說道:「你是成心擾亂我?」

  金頭虎說道:「我不是成心,我假裝著玩呢。」金頭虎心中暗道:「我將這小孩子打哭了,然後我在影壁牆上就撞頭,我就說小孩打了我啦,我不活著啦,我非撞死不可,叫你們家打一場人命官司。他家大人一害怕,必得給我幾個錢,我再走就有盤費啦。」金頭虎想到此處,一伸手奔學生打去,口中說道:「小子,我先抽你一個大嘴巴子。」學生往旁邊一閃,金頭虎就抽空啦。少爺說道:「喲,聖人門前你還要賣百家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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