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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丟欽差失而復見 捉秦尤大鬧台灣004

2024-08-24 03:08:16 作者: 張杰鑫
  學生遂解紐子,摘香串。金頭虎一看,人家裡面穿的是荷花色的短靠,金頭虎說道:「原來你是外邊文雅呀。好啦,咱倆滾滾吧。」兩人遂在大門道內揮拳,金頭虎一遞手,少爺一怔,心中說道:「好俊的羅漢拳哪。」金頭虎向來愈打愈松,三十六招羅漢拳打完了,就沒有玩藝啦。三十六招完了之後,伸手亂抓,上前就摟,拳來了用腦袋就頂。少爺說道:「這是什麼把勢呀?」金頭虎說道:「就是這個玩藝,要是叫我抓上就不輕。」金頭虎被少爺擠得連著直往後退,退來退去,可就退到影壁牆了。少爺打了金頭虎幾拳,踢了他兩腳,反將少爺手腳震得生疼。少爺心中暗想:這小子原來是金鐘罩護體,這小子是踢場子來啦。既然是踢場子來的,必得給他一個厲害。將金頭虎擠到了影壁牆邊道,少爺上面虛晃兩拳,底下對準金頭虎襠中就是一腳。少爺心想:這一腳蹋在他的腎囊之上,就將他的腎囊給踢碎啦。皆因為鋪把勢場遇著踢場子的,打死白打,少爺也氣急啦,金頭虎連一句人話都不說,所以少爺才下此毒手。哪知道金頭虎比猴都靈,早就提防著這一招呢。金頭虎一看,少爺上面的拳是虛的,就說了話啦:「小金頭虎可辦不了,踢上就干啦。」少爺的腳到了,金頭虎一個旱地拔蔥,就縱起來啦。皆因為金頭虎是童子功,要不是童子功,擠在牆上啦,就縱不起來啦。少爺用力太猛啦,未提防金頭虎會這一手,心想這一腳將他送姥姥家去就完啦,哪知冷不防他縱起來啦,少爺這雙腳,可就吃了苦子啦,直接著就踢在影壁牆上啦,就聽叭一聲,影壁牆裡的水磨磚,被少爺這一腳踢裂了三塊。金頭虎兩足著地,說道:「咱倆人是瘸拐李,把眼擠,你賺我,我賺你。」少爺這一腳沒踢著金頭虎不要緊,少爺的鞋也裂啦,襪子也震破啦,金頭虎還跟少爺說便宜話。少爺雖然鞋破啦,仍是一拳緊過一拳,金頭虎一看少爺鞋破啦,精神可就來了,劈掛腿,迎面掌,緊跟著將把勢又都想起來啦。

  少爺與金頭虎正在打得難解難分之時,就聽裡面一聲痰嗽,來到外面叫道:「龍兒,大清早晨跟誰呀?家門口動這個幹什麼?」少爺聞聽,趕緊虛晃一拳,縱出圈外,垂手站立,不敢多言,那老者對著少爺惡狠狠的瞪了兩眼。金頭虎一看,這位老者精神百倍,面帶威風,金頭虎心中說道:「原來不是孤兒寡婦,家裡有人哪。不用說這老頭也會把勢,這個小孩非是他教的武藝不可,這小孩我都打不過,這老頭我更不行啦。」金頭虎想到這裡,一看小孩在旁邊垂手站立,不敢言語,金頭虎又來了主意啦,心說:「我要是不說話,等老頭一問小孩,小孩說了實話,老頭非毀我不可。我先說幾句謊話,教老頭將小孩喝旁邊去,我就挨不了毀啦。」金頭虎思想至此,遂對老頭作揖行禮。老頭趕緊還禮,言道:「您為什麼與犬子生氣,動起手來?壯士看在老夫的面上吧。」金頭虎心說:有門,老頭真和氣,小孩不敢說話啦。遂說道:「老頭,咱是外鄉人,來到您這寶地啦,咱還敢生氣嗎?皆因為方才我走到您這門口啦,我一看您是一家大財主,我是走路沒有盤費錢啦,我打算在您這兒求一頓飯吃,好前去趕路?一推您的大門,您大門還沒開呢,我就在門口等侯開門,出來人我好說話。方才您那少爺就將門開啦,他開開門就蹲在門前出恭,我一看乾乾淨淨的台階,我過來就勸,我說:『少爺您別在門前拉屎,在門前拉屎有多骯髒。』少爺言說:『你管不著,這是我們自己門口,想拉就拉。你這不是多管閒事?』少爺將屎拉完了,愈說愈有氣,對著我面門上就是一個大嘴巴子。行路的外鄉人哪敢惹禍呀?被少爺打急啦,這才還手。」少爺在一旁氣得嘴唇都白啦,心中說道:這小子真會倒打一耙,大清早晨我這是遇著喪門神啦。

  金頭虎跟老者將此話說完,老頭對著少爺呸的一口唾去,大聲說道:「畜生愈長愈不像樣啦。」少爺也不敢分辯,恐其天倫再怒上加怒,還得受一番重責,惟有低頭忍受,暗罵金頭虎而已。老頭說道:「壯士不要生氣,犬子無知,您多原諒吧。養子不教父之過,您到裡面喝碗茶吧。」金頭虎順口答道:「喝您一碗吧。」老頭本是一句客氣話,原是虛讓他,他當實啦,喝您一杯吧,老頭怎麼還能說不行?金頭虎遂提小包裹跟著老頭往裡就走。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金頭虎將小包裹往桌上一放,就將桌子砸得咕咚的一聲。老頭一看,這包裹里是傢伙呀,遂問道:「您是哪一行發財呀?」金頭虎答道:「跟你說吧,咱是大清國的賣珠寶玉器的,來到您這台灣賣紅貨來啦。」

  老者說道:「原來是賣紅貨掌柜的。」金頭虎說道:「不敢哪。」說著話,從人獻上茶來啦。金頭虎一看,茶碗裡飄著幾根茶葉棍,水黑青色的,金頭虎一喝,清香味美,真好啦,遂對從人說道:「好喝好喝。再斟一碗,再斟一碗。」從人又給金頭虎倒了一碗。老頭又問道:「掌柜的,你貴姓啊?」金頭虎答道:「不敢,不敢。我是粗人,您別轉文,轉文我可不懂。我姓上啊。」老頭又問道:「台甫呢?」金頭虎說道:「你又轉文,買賣人沒有名字,我小名叫三輩。」老頭說道:「原來是上掌柜的。閣下作買賣是初次到台灣,還是每年必到台灣一次?」金頭虎說道:「咱是初次到台灣哪,要不然,怎麼將紅貨都扔了呢?皆因為道路不熟,住店起早啦,迷迷糊糊從店裡走出來啦,除去山就是山,在山裡就亂轉一回,愈轉山愈多。我也走累啦,忽然間失了腳啦,就將我掉在山澗里啦,紅貨匣子順水就走啦。幸虧我會幾步水,鳧上山坡,要不然貨也失啦,人也回不了大清國啦。」老頭看金頭虎說話東拉西扯,愈看金頭虎的長相愈不像買賣人,方才金頭虎向桌子上放一字杵的時候,將桌子砸得咕咚的一下子。老頭遂問道:「上掌柜的,你這包裹里大概是傢伙吧?」金頭虎笑道:「老頭你真好眼力,可不是傢伙嗎。」老者說道:「紅貨掉水裡,你的傢伙怎麼沒掉水裡呢?」金頭虎說道:「傢伙在身上背著呢,沒掉下去。紅貨匣子在胳膊上挎著,所以掉下去啦。」老頭向賈明一笑,說道:「我看你這樣打扮,不像買賣人。要是賣紅貨的,不能身帶傢伙。」金頭虎一聽,將母狗眼一轉,沖天杵一晃悠,說道:「老頭真瞞不了您,您真是高明。我本來不是賣紅貨的呀,告訴你實話吧,我乃是保鏢的。」老頭聞聽,說道:「保鏢的?要提起保鏢來,後面拙荊的裹腳條子,都是保鏢來的。」金頭虎說道:「你後面有妖精?」老頭說道:「不是妖精,是老夫的內人。老夫房產地業俱都是保鏢來的。」金頭虎說道:「原來咱是一家人哪。」老頭又說道:「上掌柜的,鏢行我有一個朋友,你可知道?」賈明說道:「老頭你問鏢行之人,只要有點名氣,沒有咱不知道的。」老頭說道:「提起此人,大大有名,乃是江蘇鎮江府十三省總鏢局的,姓勝名英,字子川,號稱神鏢將的,我那勝三哥。你可曾認識嗎?」賈明一聽,又矮下一輩去。我勝三大伯,是他老三,我還得管他叫叔叔?那我可不干,向來我不願當小輩。金頭虎思索至此,一晃悠沖天杵小辮,狗蠅眼一翻:「勝老鏢客那怎麼會不認識呢?那是咱磕頭的,是我勝三哥。」老頭聞聽,離了座位叫道:「原來是賢弟到了。龍兒過來,見過你的老叔。」少爺賭氣走將過來,向賈明作了一個揖。金頭虎說道:「得啦,小子,不用磕頭。」


  少爺也不敢還言,惟有心裡生氣而已。行完了禮退下去,站在一旁,聽著他的天倫跟金頭虎說話。老頭跟金頭虎說著話,心中暗想:我勝三哥老少朋友可是都有,沒有這麼一個姓上的呀?我勝三哥怎麼交這樣的人呢?老者遂又問賈明道:「上賢弟,我勝三哥朋友之中,沒有姓上的呀,閣下是哪裡人氏?」金頭虎說道:「不姓上喲,姓賈。」老頭聞聽,說道:「姓賈?我問你一個人你可知道?黑驢寨賈柳村的人氏鑽雲太保賈七爺,乃是勝三哥之盟弟,你可知曉?」金頭虎一聽,心中說道:「干啦,這回不說實話不行啦。」遂笑道:「您問賈七爺呀?那怎麼會不認識呢?那是我的老頭。」老者問道:「賈七爺就是你的天倫嗎?」金頭虎點頭道:「對啦。」老者"呸"唾了金頭虎一口,遂叫道:「龍兒!見過你的賈兄長。」少爺又走過來,口中叫道:「大哥,小弟有禮了。」金頭虎說道:「兄弟你別怪我,剛才我害熱病,沒出了汗,叫汗將我憋得滿嘴裡說胡話。」說完了,復又向老者作了一個揖道:「大伯,你老人家別怪我,我不會說人話。」老者說道:「賈明你好大膽子,你打銀安殿上掉下來,被人家將你拿住,你為什麼將黃三太他們都招出來呢?」金頭虎說道:「您怎麼知道呢?」老頭說道:「我若不知道,焉有你們大家的命在?」遂叫道:「龍兒,去到後院,將你黃三哥他們大家喚來。」龍兒去不多時,將黃三太一干人眾俱都喚來。楊香五一見賈明,氣可就來啦,叫道:「老侯,咱們毀了傻東西就完啦。」黃三太攔阻道:「這是朋友地方,別打吵子。」楊香五氣恨恨的站在一,心中暗罵賈明。黃三太問道:「賈賢弟,你怎麼來到這裡啦?」賈明說道:「這是我的造化,糊裡糊塗,我就走到這裡來了。你們怎麼也來到這裡呢?」三太道:「你就別問啦。」賈明又對老頭說道:「您這是變戲法吧?」老者說道:「賢侄,若不是變戲法,你們大家就回不去大清國啦。」金頭虎說道:「這都是我傻小子的造化,若不然,哪有這麼巧的事?老頭你跟我勝三大伯是盟兄弟,您跟我爹呢?」老者說道:「方才我已跟你說過,勝三哥是我盟兄,賈七爺是我盟弟。」金頭虎說道:「無論怎麼論輩,我都得小一輩吧?」老者說道:「當然你得小一輩。」金頭虎說道:「盟伯我餓啦,一天一夜沒有吃飯啦。」老者說道:「只顧說話啦。」叫道:「龍兒!告訴廚房擺酒。」工夫不大,擺上酒席,大家團團圍繞,飲酒談話。金頭虎站起身形,說道:「說了半天,盟伯你貴姓啊?你倒是誰呀?」大家一聽,俱都笑啦。老者也笑啦,伸手一捋鬍鬚叫道:「賈賢侄,明清八義之中的三俠,你可知曉?」金頭虎說道:「我知道哇。第一位是我勝三伯,第二位就是九頭獅子孟鎧,第三位乃是鎮三江蕭傑。」老頭聞聽,哈哈一笑。金頭虎說道:「您就是蕭三大爺?」列位,這就是金頭虎誤走蕭家寨,三俠客蕭傑昨夜晚間救出十一位少年英雄,一段倒插筆的文字。皆因為王府的王官與三俠素常都有聯絡,其中又有兩名王官是三俠的家人。秦尤盜三寶的事告下了勝英,俱都被王官報告了蕭傑。蕭傑得到此信,遂對少俠蕭銀龍說道:「秦尤盜寶告了你勝三大伯,他逃到台灣,鏢行必然有人追下來。王子張奇善上山擒猛虎,下海捉蚊龍,鏢行里若別位到來,必然不是他的對手。我與你勝三大伯義同生死,咱們爺們既然知道啦,可不能袖手旁觀,咱爺們必得暗中幫忙才是。」於是單日三俠夜入王府前後打探一遭,雙日少俠夜入王府暗探一遭。這日十一位英雄被擒,正被三俠趕上,所以將黃三太等十一位盜出,這就是救黃三太一干人眾的來由。

  且說大家喝著酒,金頭虎說道:「蕭三大伯,您得給我幾百兩銀子,見面分一半。」蕭三俠不知道賈明說的是哪回事,遂問道:「什麼事見面分一半?」賈明說道:「三大伯,張奇善那口金背劈水電光寶刀,值二千兩銀子不值呢?」老俠客說道:「那口寶刀可稱無價之寶。」賈明說道:「三大伯,你將那口寶刀得到手中,還不給我弄三百四百銀子嗎?見十抽一,也得弄三百兩銀子呀。」老俠客聞聽一怔,遂說道:「這是何人呢?」列位,三俠進王府來到銀安殿西配殿,一拐角的時候,老英雄倒是看見前邊有一道黑影,老俠客在後面一追,那條黑影轉過西配殿去,可就蹤影不見了,恰巧趕上賈明打正殿上就掉下來啦。工夫不大,小弟兄們就由南配殿上下來動手,俱都被張奇善拿獲,老俠客可就顧不的那條黑影了。等候將十一人捉拿完畢,張奇善與石朗說話的工夫,老俠客將十二個人救了,遂夠奔蕭家寨而來。那位盜刀之人,老俠客並不知道是誰,此時老俠客聞聽張奇善丟寶刀啦,這才想起進王府的時候那道黑影,大概盜刀之人必是此人。蕭銀龍在旁說道:「此事恐其鬧大了,張奇善的寶刀愛如珍寶一般,寢食不離左右,一旦間被人盜去,豈能善罷甘休?倘若父親的兵刃被人盜去,請問你老人家容忍嗎?」老俠客說道:「那豈能忍受。」蕭銀龍又說道:「如果真有此事,大人必然揣度綠林道有名的人物,武術超群的能人,笨家子決不敢辦這宗事。事怕反比,張奇善丟了寶刀,必然想到咱們父子這裡,若是想到咱們這裡,必然假說捉拿大清國的奸細,前來搜索。那時節十二位兄弟們俱都在此,如何是好呢?」老俠客聞聽說道:「吾兒所說深有道理。現在趁早設法將你十二位兄長救出台灣,然後有什麼事,再作道理。」蕭銀龍問道:「怎樣救出台灣呢?」老俠客說道:「江中卻有小船,你們主僕先扮作打魚模樣,前去暗探一番,看去大清國的要路有官人把守沒有,然後再作道理。」少爺去不多時,打扮出來,青布褂褲,白襪雲鞋,兩個小抓髻,真似漁郎一般。


  老家人扮作一個老漁翁的模樣,主僕二人遂夠奔江口,來到江口,登了漁船,直奔去大清國的關口打聽消息。原來水旱關津渡口,俱都官兵把守,水泄不通,凡出口的船搜索以後才能放行。主僕二人看的明白,急忙將船駛回,天到晌午的時候,主僕二人回到蕭家鎮。少爺遂將水路情形,如何官人把守嚴密,難以出關的事情,與老俠客及眾兄弟們說了一遍。老俠客聞聽,甚是為難,思索多時,遂說道:「你眾弟兄決不能在此久待,倘有疏漏,必難逃出台灣。老夫倒有一計:現在蕭家寨獵戶甚多,每日行圍採獵,你眾弟兄可以扮作獵人模樣,再請寨內各家獵戶,一同出圍採獵,你眾弟兄混在其中,不難混出台灣。」

  眾弟兄聞聽此言,俱都說道:「老俠客此計甚妙,如此就趕緊辦理吧。」老俠客遂打發老家人去借獵人衣服,家人去不多時,抱來有十幾身獵衣,眾人俱都更換衣服。黃三太將要更換衣服之時,就聽家人進來報告道:「員外爺,大事不好,現有石元帥帶領三千馬步軍隊,前來搜莊,聲稱如有隱藏大清國的奸細者,一律同罪。」老俠客聞聽一怔,遂說道:「石元帥來的好快呀。待老夫上隱身樓看動靜。」原來三俠客蓋了一座樓房,名為隱身樓。此樓四面有板,板上有胡椒眼窟窿,人在裡面可以往外看,外面的人可看不著裡邊。老俠客夠奔隱身樓,眾位弟兄在後跟隨。來到樓上,只見石朗率領大隊人馬,塵灰連天,奔莊而來,人喊馬鳴,地動山搖。蜈蚣旗直擺,皂蓋旗亂翻,旌旗遮住蕭家鎮。老英雄一看,不由大怒,叫道:「老家人,取過老夫金背折鐵寶刀,三隻紫金鏢,三隻紫金毒藥飛叉。」復又叫道:「三太賢侄,隨我殺出蕭家鎮,倒反台灣省!」金頭虎喊道:「對啦,這才好呢!這就叫官逼民反!宰一個夠本,宰兩個賺一個。亮傢伙!」此時三太攔阻道:「賈賢弟不要如此。你能豁出去啦,蕭叔父在此居住多年,房產地業俱都在此,倘若與官兵動手,一家老少俱有性命之憂。」金頭虎說道:「那麼咱就叫人家捆去吧,我可怕台灣省的人啦。」蕭銀龍說道:「眾位兄長,不必如此,大家商議萬全之策。」即叫一聲:「父親,事要三思而後行。如若出莊動手,就是父親可以與石大帥動手,石大帥那一對銀妝鐧,武藝超群,無敵天下,我弟兄十三人,也不是人家一人之敵手。況且還是眾寡不敵。你老人家若是與石元帥動起手來,人家馬隊回省城內,報與張奇善,那張奇善秉性甚暴,必然派大隊前來。咱這蕭家鎮乃是彈丸之地,平了之後,放火燒殺,三百餘戶,必然化為灰燼,到了那時後悔晚矣。」蕭三俠聽罷此言,不由得長嘆一口氣道:「孩兒,我豈不知?無奈事情擠到這兒啦,有為父三寸氣在,焉能叫你黃三哥被人拿去?」少爺說道:「您且息怒。依孩兒之見,父親可以出莊迎將上去,面見石元帥,求石元帥不必搜莊,以免驚動百姓。石元帥乃是高明之人,愛民如子,父親若是以好言哀求,百元帥不進莊村,也未可知。倘若石元帥非此不可,那時節再與他動手,還不為遲呢。」老英雄遂叫道:「銀龍,將你十二位兄長全都隱藏在密室之內。」語畢,遂下了隱身樓,叫道:「家人,你去到莊中約請莊中幾位父老,就說老夫有請,有要事相商。」老家人答應遵命,去到莊中,約請了八位上歲數的老頭。那八位老者來到蕭宅,老俠客迎請入內,分賓主落座。家人獻茶已畢,老英雄站起身形,控背躬身說道:「現有石元帥帶領三千馬步三軍前來搜莊,聲稱捉拿大清國鏢行的奸細。倘若石元帥帶領大兵進得莊中,咱這蕭家鎮三百餘戶,難免驚慌。況且大兵搜宅時,必有一番損失。男女老幼無故受此驚恐,如何是好?老夫擬協同眾位老兄,前去面見石朗,請石元帥大兵不進村莊。不知眾位老兄可肯協同小弟前去嗎?」那八位老者齊聲答道:「蕭老俠客,此言甚合我等之意。咱這鎮中三百餘戶人家,向來奉公守法,又不曾欠下皇糧國稅,為什麼大兵洶洶,何故搜索居民住宅?現在百姓老幼一聞石元帥大兵到來,俱都嚇得無處藏躲,不知何故搜索居民?老俠客不招我們前來,我們還要與你老人家相商呢。面見石元帥,請他將大兵退去,以免百姓惶恐。咱們就此前去面見石朗。」內中又有一位老者說道:「石朗若是不聽美言相勸,拚著我這條老命不要啦,也要與他理論的。這不是反了嗎?過好好的日子,無緣無故的大兵將莊村圍繞,按戶搜索,這還了得嗎?」三俠說道:「老兄不必如此著急,大概石朗必然能順從民意。皆因為石元帥素常愛民為懷,台灣的國政,俱都是石元帥一人的謀畫,所以他決不能暴虐的。」

  眾老者商議已畢,遂出離了蕭宅。早有莊丁打探,現在石元帥在西莊門外,眾位老者遂夠奔西莊門而來。來到西莊門一看,只見眾莊丁全都亮出兵刃,在莊門內雄赳赳,氣昂昂,未開柵欄門。石元帥的馬在莊門外站著,大兵將蕭家鎮圍得風雨不透。老俠客來到眾人面前,遂說道:「你們欲要何為?現在王爺的兵馬圍繞莊村,又是石元帥統領,你們竟敢在莊內亮出來兵刃,這豈不成了叛逆嗎?還不將兵刃收起?下去。」列位,蕭三俠在蕭家鎮上乃是首戶,眾莊丁都是與三俠學藝的,三俠要說出話來誰敢不聽?莊丁們一聽三俠叫退下去,全都唯唯而退。老家人將西柵欄門開了,三俠在前,八位老者在後,走出了莊門。三俠一看,石元帥身穿便服,十字絆英雄帶,背插一對銀妝鐧。那八位老者夠奔石元帥馬前,跪倒於地,在馬前哀求石元帥,請免大兵進莊,以免百姓驚慌。三俠一看八位老者跪在石元帥馬前,三俠心中暗想:石元帥雖然是官職在身,他穿的乃是便服。他既穿便衣,我就不能跪他,老英雄思索至此,一飄銀髯叫道:「石元帥,小民蕭傑不知元帥駕到,有失遠迎,當面請罪。」石元帥一看,蕭傑單腿點地,馬前行禮。石朗趕緊翻身下馬,遂叫道:「老當家的免禮。石某便服,不便行禮。老當家的出得莊來,不知有何事故?昨夜王府突然來了大清國十二位保鏢的大鬧王府,俱被王爺拿獲,幾句話的工夫,那十二位保鏢的不知被何人救走,並將王爺的寶刀盜走。若是不將王爺寶刀盜去也不能鬧得這樣翻天覆地。所以王爺令下,先在城內按戶搜查,如有藏匿鏢行十二人者,一體問罪。石某帶兵前來,不過是搜查奸細。百姓父老們不必驚慌。」石朗說著話,將八位老者俱都挽起,復又說道:「眾位老者,恕石某少禮。」


  列位,石元帥乃是二千歲,又是領兵的大元帥,他與百姓們就這樣的良善,可見昔日的官宰非常親民了。石元帥又說道:「並不是蕭家鎮如此,各處俱都一律搜查,鄉老們千萬不要驚恐,搜的是奸細,良民決不能受損的。」老英雄在旁說道:「元帥素常愛民如子,有口皆碑,現在雖有王命在身,仍求元帥體恤百姓,網開一面。我蕭傑保鏢為業,三十餘年,現在有大清國的鏢行之人,大鬧王府,盜去王爺的寶刀,此事固然關係重大,但是蕭家鎮上百姓素常奉公守法,俱都是安善之民,鏢行的人決不能與蕭家鎮上的百姓有關係。蕭傑既然保鏢為業,或者能與鏢行之人有關,望求王爺免搜鎮上百姓之家。王爺請聽,現在百姓婦女們不知何故,忽然大兵圍莊,哭得實在可憐,慢說是盜刀的奸細,就是大清國來了賓客,也不敢隱瞞,必得報告官面,注戶口冊子。王爺請想,豈能暗藏大清國的奸細?就請王爺搜我一家,其餘決不能有敢收留奸細者。」石朗聞聽蕭傑說話,察言觀色,蕭傑並沒有一點驚恐之色,真是談笑自若,說出話來,全是在情在理。石朗心中暗想:三俠客乃是成名的人物,他既然要求我,我若是非搜不可,他決不能善罷甘休。他們行俠作義之人,豈是畏刀避劍之輩?這老頭子說話之中,柔里有硬,他叫我搜他,不必搜別人,我若是由他府中將那十二名保鏢的搜出來,他就叫我帶著走嗎?他必然與我動手較量,那時節我與他一動手,馬軍必然與王府報信。王爺乃是剛愎之人,立刻發下號令,再發大兵將蕭家鎮抄滅,老少雞犬不留。蕭家鎮黎民百姓無故遭此塗炭,豈是愛民之道?再說我昨天看黃三太、楊香五等俱都福壽之相,並沒有一點輕薄之態,將來必都成其大器。我也是大清國的人,常言說得卻好,水流千里歸大海,我何必與大清國的人為仇作對呢?石元帥思索至此,遂叫道:「隊官們何在?」只見過來四名帶隊的官長,與石元師躬身行禮道:「末將在此。」大帥遂吩咐道:「蕭家鎮內百姓,素常奉公守法,耕讀獵戶最多,你們可曉得此處居民,可有與大清國鏢行的人來往的嗎?」內中有一位隊官答道:「隊下素知蕭家鎮黎民百姓全都安分守己,無有與大清國鏢行之人往來的。」石朗說道:「既然如此,就將蕭當家的府上搜上一搜吧,黎民住戶就不必搜了。」四位隊官答道:「大帥明鑑,謹遵大帥之命。」石元帥又說道:「搜索蕭府,不許攪擾,一草一木不許動人家的;如有違命的兵士,本帥必以軍法治罪。」

  四名隊官遂帶了四十名兵士,直奔蕭宅而來。這四名隊官之中,有兩位是蕭三俠的徒弟,還有兩位借過蕭三俠錢的。皆因為蕭三俠仗義輕財,又好結交官面的朋友,上至軍官,下至兵士,有求必應,所以王府里的當差的沒有不認識蕭三俠的,沒求過蕭三俠的很少,今日蕭三俠占便宜,可就因為素日輕財的好處啦。蕭三俠一看派的這四位隊官,兩位跟三俠學藝的,兩位與三俠素有來往的,蕭三俠心中可就有把握了,遂對四位隊官抱拳說道:「四位大老爺,欲要搜我的宅院,我有一句話要對四位大老爺說明,求四位大老爺原諒。黎民百姓素日奉公守法,無故的搜拿奸細,如果搜著奸細,當然是罪有應得,拿到當官治罪,如果要是搜不著奸細呢?請問四位大老爺應當怎麼辦?」

  列位,蕭三俠這就叫不說理,對石朗要求不搜全莊百姓,單搜自己的宅院,石朗應允;派四名隊官要搜去,蕭三俠又與官人言說搜不出奸細來應當怎樣?石朗在旁聽得明明白白。皆因為人的聲名大,說話有價值,若平常之人,不用說與官面不說理;就是說理,官面都未必聽。皆因三俠威鎮南半壁,無人不知,聲價太重了,要不然大隊早就進莊院啦,還容絮叨嗎?這四位隊官一聽,三俠說話有點不叫搜查的意思,四位隊官面面相看,全都不好意思的去到莊內實行搜查三俠的宅院。還是三俠的徒弟開口道:「眾位老爺,咱與元帥回稟,就說蕭老俠客決不能容留匪人,要是搜不出來,大家都不好看。」那三位隊官一聽,齊聲說道:「元帥如果允了咱們的要求,那就於咱們與老俠客的面子上都好看了。」四位隊官就將此意與石元帥一回稟,石元帥說道:「你們敢保蕭當家的,就不用搜啦?但是有了差錯,你們必須負責。」四位隊官說道:「回到王府,元帥就將搜查蕭家鎮的責任,放在隊下的身上,如果若是有了差錯,隊下等情願負責。」石元帥說道:「你們大家既是都保蕭當家的不會容留奸細,本帥就不搜了。」語畢,石元帥這才上了驥,在馬上對蕭三俠說道:「蕭老俠客,你太護庇鄉親了。」石元帥此時心中早已明白,鏢行的人一定在蕭三俠的家中呢,要不然蕭三俠決不能不叫搜。但是石朗可不是懼怕三俠,他也是愛惜鏢行十二位人才,又與勝英是明友,三俠又是當時的人物,為的是暗中交三俠這個朋友。這都是三俠素日為人光明正大,仗義輕財的好處,所以石元帥才有這樣對待。石元帥上了馬,這一句「蕭老俠客,你太護庇鄉親了」,蕭三俠聞聽此言機伶伶打了一個寒戰,控背躬身道:「小民立志不交無益友,存心當報有恩人。」石朗說道:「老俠客莫忘了存心當報有恩人。」語畢,傳下令去,三千馬步軍隊,猶如風捲殘雲一般,夠奔省城去了。蕭三俠一回頭,只見那幾位老者戰戰兢兢,在那裡呆呆的發怔。三俠說道:「眾位老兄,且請各自回家。再有何事,兄弟必然約請眾位老兄相商辦理。」那幾位老者,齊聲說道:「還是老俠客威名遠鎮,石元帥今日這個人情,都送與老俠客了。若不是老俠客,咱這蕭家鎮難免這一場大禍。」蕭三俠抱拳說道:「諸位老哥哥抬愛了。」語畢,眾老者各自回家不提。


  且說三俠與石朗說話之際,早有家人們報告了少爺。少爺及十二位弟兄得到了此信,大家來到前院客庭,仍舊張羅更換衣服,打扮打獵的模樣。少時,老俠客由莊外回來,眾位小弟兄俱都打扮完畢。老俠客打發送家人去請獵戶之人。蕭家鎮三百餘戶俱都是獵戶,一聽說去大清國行圍打獵,老俠客少俠客俱都前去,誰不樂意前去呢?家人去了工夫不大,就請來百十餘位。老俠客一看,人數太多啦,恐其出關費事,遂對眾人說道:「現在大清國泰安府來了十餘位打獵的朋友,約請老夫前去遊玩遊玩,所以老夫請眾位一同前去,為的是在路上人多熱鬧。但是人也不要太多了,一撥四五十位,就可以行的。咱們現在先去三四十位,沒去的第二撥再去。」少爺遂由這百十餘位之中,挑選了三十餘位武藝高強的,大家忙亂了一夜。皆因為出遠門,鄉親鄰居們都去送行,誰沒有三位兩位朋友?都得問問大清國有什麼可帶物件沒有。不說眾人忙碌,且說三俠與少爺商議道:「現在既然咱父子俱都奔大清國,台灣地方咱不定何日回來,惟有汝母一人在家,諸事也不方便。再說張奇善若知道你我父子,將鏢行十二位送往大清,那時節他豈能善罷甘休?他一定抄沒咱們的家產無疑。所以將你母親必須安置一個萬全之地為妙。」少爺聞聽,說道:「咱們奔大清國,將我母親送往孟家寨去,不知天倫以為如何?」三俠說道:「此意正與我合。」遂派家人僕婦等,套好了車輛,將老太太送往孟家寨去了。眾人將打圍採獵的一切物件,全都預備齊全。楊香五扮作牽著細犬,賈明扮作架著黃鷹;老美將頭罩好,背著獵槍;張茂龍、高恆、李煜等,也有帶著弓箭的,也有背著獵槍的。將他們十二位夾在當中,蕭家寨打獵人在前後兩頭。老俠客乘坐黃騾馬,背插金背折鐵寶刀,鴨尾巾英雄氅,外罩斗篷,在前領路。少爺乘跨白龍駒,背後背定判官筆一對,在後面督隊而行。兩輛大車拉著糧米鍋灶帳篷等物。第二日黎明,大家遂出離了蕭家寨,直向大清國出發。老俠客早預算好啦,當日晚間,再過水旱路,出台灣的總關口,因為晚間掌燈的時候,容易混過去。由蕭家寨出來,工夫不大,遂來到頭道關口。三俠一看,就是一愣,平日這個關口只有三五人把守,今日忽然增加十餘位把守關口之人。老俠客在馬上來至頭道關口。把守關口之人。迎頭將三俠攔住,只見那把關口的軍官說道:「什麼人?可有出關的執照嗎?」比及三俠來至那位軍官切近,那位軍官原來也認識三爺,遂叫道:「老當家的,您怎麼單這個時候出關哪?」三俠說道:「自春三月間,我的街坊鄰居就欲上大清國行圍採獵,因為人沒有湊齊。眾位上差請看,各人都是黃鷹、細犬、火槍、線槍、弓矢等物,一來是遊玩中華行圍採獵,二則拜望賓朋。在下大清國朋友甚多,眾位差官是知道的,故此今日過關奔中華。」把關的兵士聞聽此言,遂說道:「前夜晚間有大清國十二位保鏢的攪擾王府,盜去王爺的寶刀、龍玉茶杯一盞,王爺大怒,因此王諭下來,這幾天無論何人,不准出入關口。老當家的暫且請回,您等候三五日,將大清國十二位保鏢的拿住,或是收禁監獄,或是斬首示眾,您再過關。」三俠說道:「眾位差官,我由莊中起身,連三尺童子都知道我是奔大清國行圍採獵;我若是回去,於我的臉面上不好看。」把關的兵士問道:「您來了多少位呢?」蕭三爺說道:「敝村中的鄉親跟我練粗拳笨腳的四十八位,我父子二人,共五十人。」把關的說道:「老當家的,您報一報四十八位的名姓吧。」蕭三俠遂將真獵戶的名姓報了十餘位,家中人口幾位,姓什名誰,清清楚楚告訴了一遍。守關之人說道:「您這四十八位之中,沒有干別的生業的?」蕭三俠道:「那決沒有錯的。」

  守關人道:「只要沒有外人,我們落不了不是,您就過關吧。」

  又過了三道關口,都是原辭,俱都平平安安渡過。天至掌燈之後,路過水旱總關口。只見永旱總關口燈籠火把,照如白晝,大隊雁排翅亮開,俱是弓上弦,刀出鞘,四位帶隊的武職官,跨著綠鯊魚鞘腰刀。老英雄一看,心中暗道:「這道關口好比鬼門關一般。如若闖過去這道關口,七八里地,就是大清國地界。」老英雄來至四位差官面前,棄了座驥,將斗篷脫下,搭在馬鞍鞘上,控背躬身道:「四位大老爺請了。」那四位武職官齊聲說道:「老當家的,要過水旱關口嗎?這個面子駁了您啦。裡面四道關口已經有快馬飛報,您要過關奔大清國行圍採獵,看望朋友。無奈王諭兩番下來,無論何人,不准路過水旱總關口。老俠客暫且請回蕭家鎮,等五七天,將大清國十二位保鏢的拿住,或是號令斬首,或是入了獄,老當家的再請過關。」蕭三俠施禮說道:「我四道關口,俱都過了,已經受過檢查,沒有外人。來到此處,四位大老爺若是不叫過關,我回去對於那幾道關口的朋友,面上也不好看;對於我之鄉黨,我也實無光彩。四位大老爺行一個方便,我到大清國時,將台灣沒有的物件,買一兩銀子的送與四位大老爺,總算四位大老爺交了我蕭某人這個朋友了。四位大老爺高抬貴手吧,我實無臉面再回蕭家鎮。」語畢,對著四位差官躬身施禮。那四位差官說道:「老當家的,這四十八位之中,可沒有外人?」蕭三俠說道:「四位大老爺放心,決沒有別的事情,叫四位大老爺多包涵。」老英雄語畢,抱腕當胸,披斗篷上了座驥。帶隊官說了一聲:「老當家的請吧。」老英雄靴尖一點鐙,一勒嚼環,真是馬踏大橋如擂鼓。後面十八個獵戶,黃三太十二位在當中,後面又是十八名獵人,兩輛大車拉著行囊鍋灶,少爺蕭銀龍坐跨了龍駒,督於後面。

  過了水旱關口,俱都是深林茂密,蕭三俠在馬上仰面朝天,冷笑兩聲:「台灣省雄兵二十萬,戰將幾百員,我父子略施小策,竟平安闖出台灣省,直奔大清國。」少爺銀龍馬向前一催,叫道:「老人家不可發笑,這才出了水旱關口半里多地。再走六里地,才出了台灣,的過界牌,過界牌以北二里地,還是兩國不管的地方。古人云:僥倖之事不可高傲。天倫豈不聞曹孟德兵敗華容道,八十餘萬人馬,只剩了百餘人。至華容道時,曹操仰面狂笑:『都說是諸葛亮六略三韜,我看諸葛亮少才無智。如果華容道把住一支人馬,曹某插翅難飛。』話猶未了,號炮一聲,現出人馬,正是關公把守華容道。孟德一看,嚇得魂飛魄散,馬上控背躬身:『君侯開一線之恩,曹某待君侯不薄。昔日在曹營,上馬金,下馬銀,三日小宴,五日大宴,十名美女,敬送君侯,君侯豈忘之耶?』關公聞聽,馬上緊皺雙眉,叫道:『周倉、關平擺開一字長蛇陣!'曹孟德身後大將張遼張文遠說道:『丞相,君侯擺的長蛇陣有頭有尾,有槍有刀,乃是暗放你我逃走之意。』那關公方才要放曹賊走,周倉、關平在一旁落痛淚,說道:'君侯您與諸葛丞相賭頭爭印,曹孟德不走華容道,相印歸於君侯;如走華容道,君侯不能捉住,就得輸了項上魁首。』關公馬上臥蠶眉緊皺,說道:『關某寧死白刃下,曹賊的人情我不欠著。』關公後來才占了仁、義、禮、智、信五個字。」

  少爺蕭銀龍三國的典故未曾說完,忽聽迎頭正北一聲號炮響,驚天震地,東北、西北又響了兩聲,前邊樹林中燈光好似繡球一般,來回亂搖。號炮不響時,人不喧譁,馬撤鑾鈴;號炮一響時,人喊馬號,地動山搖,燈籠火把,喊殺連天。蕭三俠抬頭一看,迎面撞出三匹座驥。頭一匹馬,金鞍玉佩,杏黃韁繩,馬上乃是一省之主、王子張奇善,馬鞍鞘得勝鉤,掛著紅毛銅的攪鋼槍。馬後邊有黑白二驥,白馬上石大元帥,黑馬上三千歲金錘無敵將曹士彪,迎頭撞來。三匹馬後,步下百餘人,全都是二十萬人馬之中挑選的能打之人,各執應用的刀矛器皿。看正北、西北、東北,三面兵將不計其數,約四千餘人。

  蕭三俠勒住座騎,在馬上將身站起,繃住了鐙繩,這才抬頭一看:兵似兵山,將似將海,實在難以闖出台灣。聽後面說道:王子親統大軍阻攔,老當家的,咱們趕緊回蕭家鎮吧。」三十六位獵戶全都嚇得膽破魂飛,一個個不敢前進。列位,像打獵,這三十餘人,乃是本村的字號,一看王子張奇善親統馬步三軍,實在害怕了。蕭三爺說道:「咱若回去,那關口此時也亮出隊伍了。眾位隨我前進,無論出了什麼事,全都有我調停。再說又有大帥在場。」三俠遂抖嚼環,直撞王子的艾葉青發豹。二馬相隔三丈來往,老英雄心中思索:張奇善乃是一省之主,我乃是百姓,禮法要緊。老英雄棄了座驥,脫了斗篷,掛在馬鞍鞘上。張奇善乃是便服,頭戴鴨尾巾,身披英雄氅。蕭三俠提著大氅,磕膝點地施禮,口中叫道:「王駕千歲虎駕在此,小民不知,冒犯虎威。千歲統領馬步全軍去向哪裡征伐?」張奇善說道:「老當家的不要多問。足下等五十餘人,出台灣奔大清國,人數是五十名,早有五次探馬飛報孤家。孤家請問一言,你父子不必隱瞞,那四十八位之中,有黃三太十二個人沒有?要叫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紙裡頭包不住火。你可得對得起你三俠的名譽。你這大年紀,一世英名,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人物皆以信義為本,你老當家的年過花甲,口可要與心同。

  就憑一句話,你這四十八位之中,倒是有黃三太沒有?」蕭三爺聞聽,雙眉緊皺,說道:「王家千歲,你老人家問的是三太、香五、茂龍、李煜、高恆、賈明等,他十二位俱在其內,還是一個不少。」張奇善聞聽,笑道:「老當家的,你將他十二人俱都獻出來吧。孤家將他十二人拿住,在台灣省、大清國兩交界地方,埋十二根杆子,將他十二人號令。孤家因何這樣對待此十二人呢?擾鬧我王府,情尚可恕,不該盜去孤家寶刀、玉杯。我豁出我的台灣十萬大兵,三年糧草,我斗一斗十三省總鏢頭勝英。」蕭三俠說道:「王駕千歲,黃三太等十二人中,我勝三哥的門徒甚多,餘下有民子的盟侄。有蕭傑的命在,你動三太、香五一根毛髮都不成,我們是自家爺們。」張奇善說道:「老當家的。」蕭三爺說道:「王駕千歲。」張奇善說道:「老義士。」蕭三爺說道:「千千歲。」張奇善說道:「蕭傑。」蕭三爺用手點指叫道:「張奇善!」張奇善說道:「老當家的,你打算出得了我這台灣麼?」蕭三俠說道:「有民子三寸氣在,不能叫王爺你將我侄兒三太、香五等綁去。」張奇善說道:「我孤家還不依仗人多勢眾,我孤家與你單打獨鬥。

  馬上步下,短打長拳,你若贏得了孤家,孤家放三太他們回歸大清國。」肅三俠說道:「王駕千歲,你說一刀一刀刺,我都不含糊。」張奇善說道:「我孤家若用紅毛銅攪鋼槍贏你,不算孤家的本事。因為你是短兵器,孤家不能用長兵器贏你。」又叫道:「石賢弟!將銀妝鐧借與孤家一用。」石大帥將鐧撤下,雙手遞與張奇善。張奇善接過,遂套挽手。蕭三俠壓金背折鐵寶刀,二人就要比試輸贏。石元帥因見黃三太等乃是福壽綿長之相,不由得心中愛惜。倘若張奇善與三俠動起手來,後面這四十餘位必然命喪於此。因為張奇善背後有三千歲在那裡帶隊,倘若動起手來,三千歲乃是性烈之輩,無論勝負,一時火起,大喝一聲,隊伍齊上,蕭三俠等五十位焉能是大眾的敵手?無論有多大本事,也打不出台灣去。石朗思索至此,遂心生一計。王爺方將銀妝鐧套好了挽手,石元帥遂對王爺說道:「王家千歲暫息雷霆之怒,老當家的也暫息虎狼之威。王爺乃是一省之主,蕭三俠乃是成名的俠客,倘若動起了手來,萬一有傷損,如何是好?依臣愚見,老俠客與王爺不如遞一趟拳腳,王爺若是勝了老俠客,老俠客就將黃三太他們十二人當面獻出,任憑王爺治罪;老俠客若贏了王爺,就放三太他等過關。俱都是練武的,遞一趟拳腳分出勝負,兩無傷損,豈不美哉?」蕭三俠聞聽,心甚是感激石朗。蕭三俠心內明白,若是動了傢伙,明知道凶多吉少,眾寡不敵,焉能是張奇善的敵手?石朗的心意,因為知道蕭三俠終日練習拳腳,鋪著把勢場子,教著徒弟;張奇善乃是一省之主,他不能當著文武官員練拳腳,他的拳腳必然生疏。一遞上手,張奇善若是輸了,當中有石元帥說得來的人說情,必然得將黃三太他們放了。那知道石元帥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張奇善不同著人練拳腳,他在宮內可天天練,石元帥可不知道。王子張奇善聞聽石朗言說遞拳腳比較勝負,甚為喜悅,心中說道:「還是石賢弟偏向著我。」遂將銀妝鐧又遞給石朗,蕭三俠折鐵寶刀仍然還鞘。二位這才亮開架勢,短打長拳,挨幫擠靠,各使平生學業。一位是老俠客武藝超群,一位是王子張奇善上山擒猛虎,下海捉蛟龍,有萬人不當之勇。這才是棋逢對手。金頭虎在一旁大聲喊道:「死了也不冤啦,開了眼啦!我將沖天杵露出來吧,我還蒙著幹什麼?」且說二位戰了五六十個回合,未見勝負。張奇善乃是少林門的武術,將蕭三俠英雄帶捋住,死不放手;蕭三俠一繞張奇善的手腕,大拇指一點張奇善寸關尺,張奇善五指俱松,三十六把左右拿,七十二手破法,一招一勢,摘、揭、撕、劈、打、抓、拿,死中求活。二人的胳臂腿咯嘎咯嘎亂響,各無勝負。金頭虎說道:「我的姥姥,若是我,早讓他扔到雲南去啦。」張奇善縱出圈子外,說道:「老當家的拳法閉著,孤家遞不進去;孤家閉著,老當家的你也遞不進來。咱們二位還是動傢伙比較。」遂叫道:「石賢弟將兵刃借與孤家,不要多言。」石朗暗中思索:我看黃三太他們俱是長壽之相,怎麼搭救不了呢?張奇善接過兵刃,雙手左右一分。蕭三俠套挽手壓金背折鐵寶刀,回首捻髯,往南觀看,心中暗想:黃三太等十二位,獵戶三十餘位,你們四十九個人,若是有命,蒼天見憐,老夫勝了張奇善,咱們平安出關;若是輸了張奇善,咱們爺兒五十個,休想活命。老英雄思索至此,抬腿擦折鐵寶刀,剛要動手,西南角樹林叢中,有一棵枯樹,兩圍來粗,由樹孔之中,就聽有一人大聲吶喊,童子聲音,叫道:「呔,蕭老三你拚命,你有幾條命?老朽來也!」

  蕭三俠、張奇善二人忙回頭觀看,只見此人扎煞著背膀,在當中一站,面向南大聲說道:「後站!老三,你不就是一條命嗎?後站!」蕭三俠一看,將刀一橫,叫道:「老兄長!」

  那老者說道:「什麼老兄長,後退吧!」蕭三爺諾諾連聲,往後而退。老者轉身形面向北叫道:「王駕千歲,老朽拜見。古語云,大將必有容人之大量,千歲爺高抬貴手,饒恕他們五十人的性命。蕭傑學而未成,三太等武學的功夫,不過練了十年八載,實無驚人的本事,老朽拜懇,王爺可以恕過他們。」張奇善雙鐧交於左右,捻髯觀看:此老者其貌不揚,頭如麥斗,身材三尺高,頭上短髮不過三寸,長頭髮起縷子,挽著髻兒,一臉的油泥,蒼白鬍鬚扎里扎煞;身穿藍布破棉袍,青布一塊,月白布一塊,灰布一塊,補釘層層疊疊,雅賽和尚的袖頭似的;腰間這條帶子,破布條與草繩擰的,背後背定一個草簾,三尺余長,大概是大河洗臉,廟中睡覺,晚間打開草簾當褥子;足下穿生麻草鞋,麻梗線串紅頭繩繫著,沒穿襪子,腳面肉皮與地皮顏色一樣,形如乞丐。張奇善一看,四五千人的戰場,來了一位要飯的了事。張奇善看罷,心中暗道:「我可別小看他。」張奇善遂對那老頭說道:「事關重大,不必了解。」老者說道:「天下人可了天下人的事。我看你們雙方兵刃並舉,焉有袖手旁觀之理呢?」張奇善遂說道:「老者貴姓高名?」

  老者說道:「二十餘年未曾提過名姓,偶爾之間,還是真想不起來啦。」張奇善說道:「老者不要取笑,世界上哪有忘去名姓的呢?請道出尊姓大名。」老者說道:「王駕千歲,我有幾位師弟、盟弟,他們俱都在大清國有點名氣。老朽乃是殘年暮景,已成廢人了。」張奇善問道:「你老人家的師弟、盟弟都是何人?」老頭答道:「大明家未沒之時,有四大鏢頭是吾之盟弟。頭一位南俠王陵;北路鏢頭勝英,勝英不但是我盟弟,還是我師弟;東路鏢頭石俊山;西路鏢頭錢士中,這都是我之盟弟。明末清初鎮九江屠粲、火德真君孔華陽、勝英、李剛、華謙華子遠、登山豹子楊義臣、鑽雲太保賈斌久,秦天豹八爺早故,這都是我的盟弟。再說三俠,孟鎧、蕭傑、勝英,我們師兄弟四個,我是大師兄。諸葛山真、勝英、弼昆,我這三個師弟帶藝投師,吾之老師不欲教傳,師兄代師傳師弟武技。他們三人與我學藝二十餘年,我這群盟弟、師弟,俱是無能之輩。」張奇善一聽,他將大清國有名的人物,都拔出來啦,全是他的盟弟、師弟。張奇善遂說道:「請問老義士貴姓高名?不要取笑。」老頭答道:「王駕千歲,如若問老朽,複姓夏侯,雙名商元,人稱綽號震三山撼五嶽大頭鬼王鬼見愁。水面有一個小小別號,叫趕浪無絲。」大眾一聽,俱各伸舌頭。金頭虎說道:「叫甚麼玩藝?一說一大片,我就記住一句,虎頭大王加麼六,大頭鬼嗎?」張奇善聞聽,當時一怔,說道:「原來是劍客老義士。聽人傳說,老義士有二十宗絕藝,人不能學。」

  老劍客聞聽,擺手說道:「王駕千歲,非也。提起我的出身,唉,人生我白駒,陽世三間混水魚。想起我之來歷,至今老朽傷心,恍然一場大夢。我六歲之上,我那生身的養娘,拍著我的腦袋說道:『孩子,為娘沒生下你時,你天倫盼兒盼女,盼的為娘生下你來,頭如飯碗大小,身子半尺來長。你天倫大怒,言說為娘生下怪物,快快用土埋了吧。』欲要將我活埋。為娘哭泣對我天倫說道:『他投爹投娘來了一場,有五官有四肢,就是頭大一點。養他幾年,他若是會說會道,咱再撫養於他。』五年的景況,為娘受了五年的折磨,你天倫見著你,他就怨恨為娘,六歲上你才學會說話,你天倫又說出絕話,他問到為娘:你是有夫妻之義,你是有母子之情?為娘問道:當家的,怎為夫妻之義?怎為母子之情?你的天倫拍著我的腦袋對我說道:你若有母子之情,你領著你的兒子去過日子去,咱夫婦離散;你若是有夫妻之情,將他活埋了,咱夫妻度日。我那老娘親哭泣著說道:『咱夫婦乃是嫡配,豈能半途離散呢?咱將孩子扔去還不行嗎?何必害他性命呢?』我那狠心的嚴父,將我挾至離家二十餘里,扔在開窪。我尋茶討飯,誰見了我都給我錢。一日,我在荒郊啼哭,遇著我那慈善的老恩師,他問道:『小孩,你為何在野地啼哭呢?』我遂答道:『我想我的父母。』我那老恩師說道:『你怎麼不回家呢?』我就將我天倫如何嫌我貌丑,我要回家,必得將我活埋,我就將不敢回家的話說了一遍。這位道爺用手量了量我的腦袋、身子、腿,遂說道:『你跟我當道童去好不好呢?』我說:『你老人家要給我吃飽飯,我就跟你老人家去當道童。』我那慈善的老師,將我帶至武昌府江夏縣,范文正公墳後松竹觀,萬松山。我在廟中學徒五十六年,六十二歲出師,酒色財氣,拋去三個半,還好點氣,終朝每日尋茶討飯。我要飯倒好要,人家看我這廢人的樣子,全都給我。我在大河內洗臉廟裡睡,吃飽了我就在廟裡學習。今年小老兒還年輕呢,才八十四歲。我學練了七十八年,斷子絕孫。別位誰也捨不得這麼練功夫;別位要是捨得練功夫,俱都比我強,我乃廢人也。老朽的軟功夫,不論茶碗飯碗擺好了,碗上排碗,我在碗上走一趟,那碗紋絲兒不動:硬工夫,兩根柱腳石,老朽一腳,可以跺碎。老朽縱遠能縱一丈七尺,若是三丈寬的河,老朽能縱過去。拾幾根柴禾棍,老朽將柴禾綁成,拋在水中,老朽頭一縱,腳尖一點柴禾把,第二縱就可以縱到彼岸。黃三太他們十二人之中,有一名叫歐陽德的,他的天倫常與我開玩笑,將老朽破棉袍掀開,用手拱老朽,老朽雙股一挾,他的手就拿不出去。老朽外腎囊,可以用石頭砸,猶如鐵的一般。老朽練的鐵襠,油錘冠頂,兩太陽砸磚,鐵尺排肋。王駕千歲,要學驚人藝,須下苦工夫。老朽拜求王家開天地之恩,他們老少五十人,家中都有妻子老婆孩,何必叫他們俱都骨肉分離呢?」

  張奇善聞聽,心中暗想:「前二十年前,孤家耳聞有這麼一位劍客,近二十年來,總未聽說劍客的行蹤。看他的長像,其貌不揚,這樣大事,就憑他三言五語,就給完了?我必得要考較考較他的能為武技如何。」張奇善遂將兵刃交於左手,口中叫道:「我們事關重大,老義士不要多管。」張奇善口內說著好話,右手用了一個靠山掌,照定老劍客胸前打去。張奇善武學超群,膂力過人,冷不防這一掌要是打上,就可以打出多遠去。張奇善這一掌方伸出去,就看老劍客將手向下一順,叫道:「王駕千歲,不得無禮!」這一掌立著下去了,正打在張奇善的手背上。老劍客乃是童子功,鷹爪力,這一掌打得張奇善直甩搭手,將手背打凸出來一條肉槓。張奇善可就火啦,遂說道:「你這不是了事來的,你是勾串勝英,盜孤家寶刀,擾鬧孤家的台灣。你就是劍客,無論你是何人,孤家也要武力對待,見個勝負輸贏。」語畢,將銀妝鐧雙手一分,就要與老劍客動武。老劍客不慌不忙,叫道:「張奇善,我知道你的根底,你乃是占山為王出身,霸住了台灣省。老朽怕你搶了我的棉袍去,你別看老朽棉袍破,還是冬暖夏涼的寶衣。」說著話,直奔西南,一片臥牛青石去了。到了臥牛青石旁,老劍客撤去背後背著的草帘子,脫去油棉袍,拿破棉袍將草簾一裹。眾人一看老劍客,身上的肋骨一根一根的,全都在外面露著,肉皮向下垂著,底下破藍縐綢的褲子,一條一條的。只見老劍客將衣服放在一塊臥牛青石旁,將腰向下一伏,用手將那塊臥牛青石一抓,磕膝蓋一頂那塊臥牛青石,兩肩頭一用力,將那塊青石掀起,用手將棉袍填在石頭底下,用青石壓住。那塊石頭四角見方,足有千餘斤重,老劍客鷹爪力的功夫,將石頭這一抓,看著毫不費力,就將棉衣放在石頭底下,眾人看著莫不驚奇。

  四千餘名馬步三軍,老劍客這一抓石頭不要緊,可就將那些三軍們,全都給鎮住了。老劍客也為的是先將眾人鎮住,要不然將衣服放在石頭底下,人家一個人搬不起來,還需用十個人搬呢。老劍客放好了衣服,說道:「這回你們偷也偷不去,搶也搶不去。」金頭虎說道:「這才是大力神呢。我長這麼大,頭一次看見有勁頭的。」老劍客轉身形來到張奇善面前,張奇善亮開架勢,手擎銀妝鐧,就與老劍客動手。老劍客一看,張奇善真是要拚命的樣子。老劍客叫道:「張奇善你要與老朽動手,老朽沒有法子,老朽今年八十四歲了,我還能再活八十四歲嗎?沒有別的,老朽年邁無能,只有跟你拚命。你打上老朽,老朽就死。張奇善,你可曉得七十不打,八十不罵?老朽乃是將死之人,你何必與老朽這樣呢?」張奇善道:「你了事,能了你便了;不能了,你便不了,你為什麼強要排解?你就是劍客,孤家豁出去台灣不要啦,也得與你分個上下,事是決不能了的。」老劍客說道:「你為什麼要殺鏢行十二個徒弟?老朽年暮之人,死了也沒有人管。鏢行那十二位,乃是勝英的徒弟,勝英在大清國是個人物,你若將他十二名徒弟殺了,他焉能與你善罷甘休呢?」張奇善說道:「老義士你有所不知,鏢行十二人夜入王府,擾鬧孤家,情尚可原,決不該將孤家寶刀盜去。

  沒有孤家的寶刀,誰要出來了解此事也辦不了。」老劍客一聽,向張奇善笑道:「我打算王駕千歲為的是什麼呢,原來為的是一把破刀哇。如果要是有了刀呢?」張奇善說道:「如果有了孤家的寶刀,萬事皆休。」老劍客說道:「王駕千歲,如果有了寶刀,將黃三太他們十二人放了,你還與我三弟蕭三俠為仇不為仇呢?蕭老三乃是住居台灣,是王駕千歲的子民,倘若千歲與蕭老三再為仇作對呢?」張奇善說道:「老當家的住居台灣,奉公守法,息事寧人,排難解紛,乃是忠厚長者,我焉能與老當家為仇作對?君子一言出口,決無反悔。」老劍客說道:「謝王駕千歲。」語畢,轉身形夠奔青臥牛石而來。來到青臥牛石前,用肩頭一扛石頭,一伸手將破棉袍卷取出。這回可省力啦,那塊石頭是活動的,故用肩頭一扛,就掀起來了。老劍客拿著破棉袍卷,來到張奇善面前,扔在地上,將棉袍打開被身上,一看裡面那個破草簾用繩捆得左一道,右一道,捆了好幾十道。老劍客要用手一道一道的解,可就費了事啦,老劍客用手指頭豎著一打,就好似拿刀裁的一般,登時將簾打開。復又將草簾一層層的揭開,只見張奇善那口綠鯊魚皮鞘,金背劈水電光刀,真金飾件;真金吞口,雙垂燈籠穗,耀人眼目。老劍客一下腰,拾起寶刀,噹啷啷一按崩簧,金背劈水電光寶刀出鞘,拋於地下。王爺一看寶刀,如獲斗大的一顆明珠,真好似完璧歸趙一般,叫道:「老義士,我與你師弟乃是朋友,我待他不薄。大清國的秦尤盜了皇家三寶,來到台灣獻寶,欲要在台灣隱身。我若是將三寶留下,我給秦尤一個小官職,勝英如何能破得了此案?皆因為都是知名的朋友,我派我的石大元帥,將秦尤與那三寶,暗地送到勝英面前,我這個朋友也就算不含糊了,怎麼他還暗地打發徒弟來擾鬧王府?擾鬧的我王府,我還可以原諒,不該將我的寶刀、玉杯盜去,叫我對於交友太傷心了。」老劍客微笑說道:「王駕千歲,擾鬧王府是他十二個人,盜寶刀並不是他們。王駕千歲有所不知,我兄弟勝英乃是有良心之人,受人點水之恩,必當湧泉以報。他們十二個來在台灣,禍頭是那個梳沖天杵小辮的猴囝子,就應當將他一個人宰了。此事勝英絲毫都不知道,我必然叫他們將王駕千歲的天高地厚之恩,對勝英學說了。」張奇善說道:「請問老義士一言,我脅下寶刀你老人家怎樣盜去?求老劍客對我說明,我也好長些見識。」老劍客笑道:「皆因王駕千歲傳諭去請文武官員時,銀安殿內無人,老朽在鬧龍案底下。文東武西排班站立,千歲議論事,猴崽子賈明從那銀安殿上掉下來,王駕千歲將他拿住,他說了些胡言亂語。王駕千歲問他,他說是保鏢的,小冤家假充大輩,問起勝英,他說是他盟兄,王駕千歲恩施格外,將他綁繩打開。傻小子不說人話,讓王駕千歲自縛,他扛到大清國找皇上去。王駕千歲氣得站起來,及至千歲坐下氣的時候,老朽我也有氣。那時王駕千歲的寶刀在腰間亂晃,老朽將刀把抓住,用匕首將帶刺斷。及至王爺與大眾等出去拿黃三太等時候,老朽一看鬧龍案上那茶杯很好,必是王駕千歲心愛之物,老朽遂伸手將茶杯取下來。王爺拿住黃三太十一個人的時候,反倒放了禍首賈明。王爺回歸座位一看,玉杯失去,王家言說勝三弟恩將仇報。大帥從中美言,命將黃三太提上來,王家審訊。八個王官去提黃三太等,進門一看,人已失去,那時就被我蕭三弟將人已經救走了。老朽盜刀的原因,老朽恐怕黃三太他們出不了台灣,獻寶刀懇求王爺放了他們。古語云:君子不奪人之美。王爺在銀安殿上一拍鬧龍案說今夜晚間好怪哉時候,老朽遂用禿腦袋將鬧龍案頂起,老朽縱出去,王爺縱出去了。皆因為老朽日行千里,王爺日行七八百里,故此王爺追不上老朽。老朽在殿上用破棉袍擋著臉,為的是王爺當時看不出來是誰。老朽跑到四道殿脊上,老朽從脊上往下一滾,滾到檐子底下,繃在椽子上啦。臨事則迷,一時朦住王爺。王爺來到頭道銀安殿的時候,老朽將玉盞仔細一看,乃是稀世之珍,恐怕帶在身上給王爺損壞,無法賠償,老朽遂直奔三道殿內,將玉盞擱在三層殿東北角第一塊天花板內。老朽持絨繩上去擱的,王爺取杯的時候,可多要留神,摔了老朽可不管。王駕千歲格外施恩,請王爺鳴金收隊吧。」張奇善說道:「老義士,孤家言而有信,此事就算老義士了解。我欲請老義士與蕭三俠同到省城,與孤家盤桓幾日,孤家得與老劍客會談會談,好叫孤家頓開茅塞。」老劍客說道:「王駕千歲,招賢館,會賢亭,文武齊備,何短老朽一人?改日再與王駕千歲盤桓。」張奇善一看老劍客誠意不去,也不便勉強,遂傳下號令,大隊人馬回歸省城。忽聽鑼鼓一響,大隊人馬猶如風捲殘雲一般,全都回歸省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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