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明天應該不會上朝。」徐大人笑道。
「哦?那是為何?」李輕顏不解道,林相可是勞模,當丞相這麼多年來,幾乎沒有請過假。
「受了寒涼,病了,老臣瞧他今天臉色很不對勁。」
李輕顏愣了愣,林相很注重保養,很懂養身,與別的文人不同,他會每天都堅持鍛鍊,聽說他還懂一門采養之法,雖然李輕顏不怎麼相信有這樣的邪術,但林相小老婆眾多,聽說那方便需求很旺盛,這個年紀了,仍夜夜深耕不拓,卻不見體虛,就因為修煉了此法的原因。
像他這種十幾年都不請假的勞模型工作狂,竟然會請假?那只會是生病了。
「林相也會生病?」李輕顏忍不住感嘆道。
「是啊,老臣也沒見他病過,不過,今日看起來確實不怎麼好的樣子,大概應該是生病了吧。」
「嗯,但願吧。」李輕顏道。
徐尚書怔了怔,他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只是礙於多年同僚的面子,不好意思咒人家生病,但心底里也是巴不得林相病個好些日子的,免得一上朝就與皇上唱反調。
以前的林相是很明事理的,也精明能幹,還很強悍,後來官威日盛,漸漸顯露出霸道來,李太傅在時,二人相互拿捏著對方的把柄,在朝堂上爭鋒相對,除非利益一致時,才會有合作,平素反正是要唱反調的,有時不論對錯,只要是對方贊成的,另一方就反對,甚至妻了為反對而反對。
就如現在,李太傅不在朝堂後,林相就一個勁的跟皇帝唱反對,也到了為反對而反對的地步了。
徐尚書有時也很頭痛,這兩方爭執不下時,就會拉他這個中間人來說道,非要他辯出個對錯來不可。
所以,林相若能病個……嗯,病個十天半月也好呢。
徐尚書正要離開,李輕顏又叫住:「徐大人且慢。」
徐大人頓住。
李輕顏上前道:「聽說老太君身體有恙,本宮送她一顆養身丸,希望老人家早日康復。」
皇后娘娘的養身丸,一顆值千金,而且是有價無市,徐大人大喜,又覺得有點無功不受祿的愧意:「可是娘娘,這……怎麼好意思呢?」
「大人是股肱之臣,是皇上的左膀有臂,有您在,能給皇上分擔很大的憂愁,您就當是皇上對您的獎賞好了。」李輕顏真誠道。
徐大人心中一暖,今日之事,他本就決定了站在皇帝這邊,因為解禁商人賤籍本來就是對社稷和百姓都有利的事,為什麼不贊同?
徐大人可沒有林相的野心,他是忠心為國的,雖然不是那種鐵膽忠心的大忠臣,但至少不是奸臣,儘量做到公正自在。
但份內之事,竟得皇后如此大的恩惠……
可能就算沒有今日之事,娘娘也會賜藥的吧,皇后本就是個熱心腸的人,性子剛毅卻不失仁善。
「老臣慚愧。」徐大人接過,向李輕顏行了一禮:「多謝娘娘。」
徐大人懷揣著藥,大步流星往外去,他歸家心切,不止是有良藥給老娘,還因為么女婿可以參加科考了,他那小外孫是個小天才,自小就愛讀書,如今五六歲的年紀,就可以背三字經,還能背一點千字文了。
想到這裡,徐大人心中發熱,么女自幼傷了腿,有些微殘疾,因走路有點跛,而被人恥笑瞧不起,其實那孩子最是聰慧,十歲時就能做詩做畫,琴棋書畫無不精通,若不是……
像他這樣位居三品尚書的女兒,卻嫁為商人婦,也是無奈之舉啊。
當初也不是沒有官宦子弟上門求娶的,但對方不是要求這個就是要求那個,無非是想傍著他這顆大樹往上爬,若是那有才華有能力的也就罷了,要麼木訥憨巴,要麼就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女兒嫁過去,不見得有好日子過,這個商戶子卻是個有真才實學的,自小就熟讀四書五經,滿腹經綸,與女兒很聊得來,女兒嫁過去後,公婆待她也還好,丈夫也是個性子溫和文雅的,就是他不愛經商,只一味讀書,卻因商人身份,讀再多書也不能參與科考,在家族中不受重視,反被那幾個堂兄弟罵成是無用的米蟲,只會吃父母老本。
女婿鬱郁不得志,每日在家喝酒消愁,女兒雖然體貼寬慰,卻終是達不到心,難得慰藉,女兒每每回家也是愁容滿面,看著可愛的外孫兒,也是憂多於喜,孩子同他父親一樣愛讀書,也有志向,可那又能如何?商籍不可科考,便永無有出頭之日。
思及此,徐尚書心中滿滿當當的喜悅和激動,終於,得趕緊回去告訴女婿,加緊備科,明年開春便是大考之女,希望還有機會。
不過,他連童生都不是,得從最底層考起,等到考進士,得要個好幾年呢,沒關係,他還年輕嘛,多的是四五十歲還在參加考試的,他還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徐尚書回到家中,便徑直往老娘院裡去,老娘也是最疼么女了,最近小女兒不常回家,就是怕祖母看到擔心,老娘念叨好幾回了,自己也忙,沒去看望女兒,如今有好消息,一定要先稟報老娘,好讓老人家高興高興。
說不定,病就好了呢?
徐尚書母親的年紀並不大,六十多歲的樣子,滿頭花白的頭髮,圓盤子臉,很是福態。
給老娘行了禮,坐到床邊,問道:「母親,今日可感覺好些了?」
太醫來看過了,老太君只是氣血虛,脾胃不和,這幾日都沒怎麼吃東西。
「沒多大病,你莫要太擔心了,過幾日便好了。」老太君說話都有點氣力不繼,卻笑著寬慰兒子:「你呀,回來後得先去看望你媳婦兒,她得了風寒,好像發燒了。」
「太醫怎麼說?」徐大人問。
「沒請太醫,就撿了幾副傷寒的藥吃了,但也沒見好。」
徐大人皺眉:「為何不請太醫?她又捨不得?總是省些不能省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