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子？」
老傅用的是一句中文，史密斯很詫異的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他看了眼後視鏡里漸漸變小的汽車殘骸，對老傅問道：「那個人？」
「不，所有人。」
老傅又抽了口煙，看了眼快燃燒殆盡的菸頭，把它扔到了汽車外面：
「你，我，冰箱，留下的所有人都是棄子。」
史密斯讓老傅這充滿哲學式的敘述方式折騰的雲裡霧裡的，一夜沒睡的他懶得去折磨自己沒剩下多少的腦細胞了，直截了當的對老傅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說完之後，史密斯自己都覺得自己說的有些籠統，趕忙又補了一句上去：「什麼是棄子？誰是棄子？什麼叫留下的人？」
他放慢了車速，看了眼老傅的側臉，又很快把視線轉回到了路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這裡有什麼事要發生？」
老傅沒有回答史密斯這一連串的追問，他看了眼前方的路，用手指了指前面的路口：「左轉。」提醒了史密斯一句之後，對他反問道，「你不是說要打個電話嗎？」
不是老傅提醒，史密斯還真就把這個茬給忘了，他之前不是說要打電話看看那個秘密營地是誰建立的嗎？
那營地無論是布防規則還是警戒方式，都跟CIA的海外秘密基地手法如出一轍，所以由不得史密斯不懷疑。
尤其是在此刻，差點被賣了的史密斯已經夠疑神疑瑰見不得一點意外了，結果就這麼大一個基地咣當戳在他眼前了，讓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是擺在明面上的幌子，背後還藏著一個影子負責人呢。
可現在顯然不是打電話的好時機。
之前史密斯是著急向老傅澄清自己，才不管不顧的拿起了電話，此時可不行，萬一有些機密的東西讓老傅聽了去，史密斯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他也是自己亂想，還想著以後呢？要老傅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會笑出來：大家都進入泥菩薩模式跳河了，能不能浮起來還兩回事呢，你還想著過河的事？
老傅看史密斯沒有打電話的意思，自己又給自己點了根煙，回頭看了眼坐在後面正膝危坐正運氣的李文強，想了想也沒給他散煙。
其實老傅要說這些背後的東西，既有向史密斯說明的心思在裡面，同樣也是為了李文強：讓他有點聽得，腦袋能轉起來，別睡著了等到了地方發現人沒了。
因為照顧到車後面的傷員，史密斯在儘量提高車速的情況下，挑選了一個相對沒那麼顛簸的路來走，所以這車速相對就慢了一些。
先一步到了的棍子帶著人先把醫院的一間病房騰了出來，這幫出身黑道的有時候辦起事來可沒那麼講究，上來他就帶著人把院長辦公室給賭了，一疊錢砸下去當時就認了個兒子，要封門封門要人員配合有人員配合。
只要他一個眼神過去，跟在他身邊的院長跑得不要太勤快。
很快做好了接收病人的準備後，棍子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又給老傅撥了個電話過去，說明了自己這邊的情況之後，棍子拽了張椅子，親自坐在醫院的大門外，手裡夾著根煙等起人來。
等老傅他們開車到了之後，史密斯首先看到的就是棍子大馬金刀的坐在醫院門口，一副守株待兔的樣。
「那是什麼人？」史密斯看到棍子那張被墨鏡蓋了一半的臉，心裡當時就咯噔一聲。
並不熟悉規則的他沒辦法第一時間從棍子的紋身上，判斷出他所屬的組織，而且這個距離也容不得他掉頭就跑了。
「小心。」所以史密斯上來就把搶套搭扣給打開了，下意識還把車速給放慢了。
「沒事，別擔心，這是我一個朋友。」
老傅的話讓史密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說您老人家交遊廣闊是吧，連這幫混混都認識了？
雖然有時候工作難免會有交集，也會有用到這些渣滓的時候，可那種身份帶來的天生優越感，還是讓史密斯看到這些人就像是看到陰溝里的老鼠一樣忍不住覺得反胃。
所以當史密斯還沒停穩車的時候，便對老傅交代道：「我在外面等你。」
為了給自己的停留找個好理由，他還對老傅亮了亮手機：「我打個電話問問那基地的事。」
「好的，你自己小心。」
跟史密斯點了點頭，老傅拉開車門便下了車，和迎上來的棍子一起，兩人小心的把李文強扶到了一張輪床上，推著李文強就向著醫院裡面早已準備的診室里跑。
棍子在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注意看車裡坐著的人了，當發現是個白人時，立馬就對自己手下使了個眼色，讓他先盯著人。
等把李文強送進診療室去檢查的時候，棍子湊過來給老傅上了根煙，兩人也沒顧忌醫院禁菸的問題，沒看旁邊P顛P顛跟著的院長親自給他倆把火給點上了麼？
「外面那白瑰是怎麼回事？」棍子湊過來對老傅悄聲問道，「鬍子他們呢？」
棍子這個問題問的老傅一下就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棍子反問道：「你不知道？」
反問完之後，他又回頭看了眼身後對棍子解釋道：「那是一個朋友，別讓你的人動他就好。」
老傅話語裡那帶著一股子懷疑的語氣讓棍子一下就有些皺眉，他一時間搞不明白老傅這是唱的哪一齣戲，而且棍子也最討厭這種語氣，當下再開口的時候那聲音就有點硬邦邦的了：「我又不是土地爺，有什麼非得我知道的？」
讓棍子這麼一嗆，老傅也自知失言，抽了口煙之後再開口那語氣便緩和了不少：「抱歉啊，我這幾天壓力太大了，哎……」
他抬頭看了眼棍子：「鬍子他們出事了。」
「什麼？出事了？出什麼事了？」棍子聽了這個，眉毛一下就豎起來了。
這並不是說棍子跟鬍子他們關係有多好，但凡能爬到這個位置上，還那麼愣的人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要知道鬍子他們是從他的地盤出去的，出了事自然有一份責任在他身上，所以他才這麼著急想知道是出了什麼事，在哪出的事，人如何了？
「命都保住了。」老傅對微微低頭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棍子說道，「差不多今天能上飛機，他們得回國做後續治療。」
「成，能回家就好。」棍子跟著老傅嘆了口氣，原地來回走了幾句，暗地裡咬了咬牙對老傅說道，「他們出事的消息我真不知道，不過給我幾天，我給你個說法。」
棍子這話讓老傅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他其實挺欣賞棍子這種敢作敢當的性子的，可眼前他卻容不得再出點差池了。
要知道冰箱現在都要跑路了，眼瞅著距離時間表越來越近，要是再殺出棍子這麼一支奇鐵甲來，很難說這攤被攪混了的水裡面能不能容得下他們幾人了。
所以老傅拍了拍棍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這事責任不在你。」
老傅看著棍子的眼睛，放慢語速對他說道：「他們早就被人盯上了，是通過手機定位的。」
可這個答案顯然沒辦法糊弄棍子。
他又不是不懂手機定位的門門道道，那玩意首先就得知道手機號才行，就算不知道手機號，也得知道手機大概處在哪個位置才能開始大海撈針。
而位置這個問題帶來的責任，顯然得落在他的肩膀上。
說真的，從老傅提到鬍子他們出事之後，棍子就開始在心裡篩自己帶來的手下，和知道那事的人了。
說完話的老傅看棍子在那沉默不語，心知自己也沒辦法阻止對方的調查，畢竟面子和信用對這些人的重要性不亞於自己的生命，他只能期盼棍子可以跳過這幾天的關鍵時間，千萬別攪合進來。
所以他乾脆提起了別的話題：「對了，你在和鬍子他們分別之前，有幫他們找什麼東西嗎？」
「去從幾年前咱們國內過來的車床上拆了個探傷用的放射核心。」棍子也沒瞞著老傅，說完之後才對老傅反問道，「你不知道？」
老傅也沒跟棍子解釋，他之前只是暗示鬍子他們要下焊，可沒具體告訴他們怎麼下。
「這下就知道了。」他點了點頭，算是給棍子一個交代，「疤臉檢查出受到一定劑量的輻射，血細胞有點問題。」
說完這個之後，他又緊接著對棍子問道：「對了，老李的電話是你給我的，你跟他關係如何？」
老傅提到的「老李」是幹什麼的，棍子可清楚的很，當初還是他把老李介紹給老傅的呢。
所以一聽到老傅這麼說，棍子用不到兩秒鐘的時間搞明白了老傅打算要什麼東西，當時就皺了眉頭。
「不需要吧？」棍子猶豫了半秒，對老傅接著說道，「小東西你就跟我說就好了。」
「那行，我要至少十公斤的塑性炸藥，以及一些配套的引爆裝置，最好再來一支配用穿甲彈的重機搶。」
棍子一聽這個就搖頭了，他乾脆掏出手機來對老傅說道：「這個電話我來給打吧。」
他邊按號碼邊對老傅問道：「錢呢？老李那可是認錢不認人的。」
「沒錢。」老傅當時就搖了搖頭，他要有錢還至於問棍子？
說真的，要不是這會碰到了棍子，老傅估計會去打叛賊軍械庫的主意。
不過考慮到史密斯肯定不會跟他去作死，所以還是試試走棍子這條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