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晢應了乾元帝,會儘快即位。
乾元帝似乎也很著急,不過隔日,德江便登了東宮的門。
趙晢去了宮中,只有李璨挺著大肚子,靠在椅子上招待他:「公公請坐。」
「殿下太客氣了,老奴不過是個下人,可不敢坐。」德江連連行禮。
他本就對李璨、趙晢很是敬重,如今趙晢要即位了,他的態度更是謙卑。
「這有什麼。」李璨笑了笑:「公公是父皇跟前伺候的老人,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實在不必拘謹。
不知父皇派你來,是有什麼事?」
「能看著殿下長大,是奴才的榮幸。」德江半躬著身子笑道:「陛下讓奴才給殿下送鳳袍和鳳冠來,給殿下試試。
因為做的時候,殿下的肚子還沒這麼大,皇后娘娘怕殿下穿著不合身,所以先拿來試試,若是腰間小了,奴才再帶回去,讓繡娘們改一改。
這衣裳殿下過幾日就要穿了。」
他說到這裡,越發小心翼翼。
「我看看。」李璨看向他身後。
德江連忙招手。
幾個內監捧著托盤進來了,他們手中捧得除了鳳冠鳳袍,還有繡鞋,壓鬢花以及各色小東西,都是皇后規制內的。
李璨看了糖糕一眼。
糖糕立刻帶人上前,端過了那些東西,到李璨跟前:「殿下。」
李璨起身,含笑道:「公公請稍待,我進去試試。」
「誒,誒。」德江連連點頭。
李璨進了花廳後的內室,轉過身。
糖糕取過鳳袍,小心地抖開了,一眾婢女頓時眼睛都亮了。
這是帝王家才能用的柘黃色,上頭用染色金線繡著一隻耀目的鳳凰,花紋繁複華貴,凰翅幾乎鋪滿裙擺,衣袖處綴著珍珠,碰撞之間泠泠作響。
「哇!」糖果忍不住開口:「殿下,這鳳袍也太好看了吧!」
不僅好看,還價值連城,這上頭的珍珠,隨便一顆恐怕都價值不菲。
李璨拉開衣袖瞧了瞧,扶著腰往屏風後走:「我試試。」
糖糕幾人忙捧著鳳袍跟進去了。
「殿下,您穿這個真的好合適。」糖果扶著李璨往外走:「您來照鏡子看看,真的好好看啊!」
她沒怎麼讀過書,不會誇人,但看自家殿下穿上鳳袍的樣子,真的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也比不過的。
李璨笑看了她一眼:「哪有那麼誇張?」
「真的,不信您叫糖糕說。」糖果看向糖糕。
糖糕點頭:「殿下,您本就有氣度,這鳳袍您壓得住。」
若是換個人,只怕要被這華貴無比的衣裳死死壓制住,哪裡能像殿下這樣,穿著及其自然,仿佛她天生就該穿成這樣。
李璨在銅鏡前打量了片刻,她平日看慣了自己,也不覺得有多驚艷,但臉色倒是被這顏色襯得很好。
她手在後腰處拉了拉。
糖糕給她整理:「怎麼了,殿下?」
「是不是有點松?」李璨低頭瞧。
糖糕試了一下道:「兩指,應該可以,還有一個月余,殿下的肚子應該還會再長一些的。」
「那就這樣吧。」李璨不甚在意,扭頭看其他的東西。
「殿下試試鞋。」
糖糕、糖果上前伺候。
這些東西都是照著李璨量身定製的,又是宮裡頭親自做的,自然不會出什麼差錯。
李璨都挺滿意的,唯一不滿的就是鳳冠。
「這麼大一個,這麼重,要戴一整天!」
李璨捧著那個滿是珠翠的金鳳冠,想想都覺得累。
當初,與趙晢成親時,那個鳳冠就夠大夠重的了,勒得她頭皮都疼。
皇后鳳冠,比之前那個還要大一圈,這次她的頭皮不得疼上好幾天的?
糖糕笑了:「就一日,殿下忍一忍。」
「殿下是天大的福氣,別人想要都沒有呢,咱們殿下還嫌重。」糖果捂嘴笑。
「別胡說,誰敢肖想鳳冠?」糖糕推了她一下。
糖果意識到自己失言,忙低頭偷看李璨。
李璨乜了她一眼,倒也沒有生氣,只是將鳳冠交給她:「私底下也就算了,以後在外面,你少說話。」
丟她的人沒事,就怕丟了大淵的臉面。
「是。」糖果忙低頭應了。
「和德江說,都可以,不必要改了。」李璨又去了屏風後。
禮制服穿著就像綁在身上一樣,不如她平日穿得衣裳舒服,她想儘快脫下來。
糖糕出去與德江說話,不一會兒又捧了一堆東西進來。
「殿下,這是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在宮中都試過了,德江公公說,陛下讓殿下一併收起來,等禪位那日用。」
「你收起來吧。」李璨吩咐她。
不到傍晚,趙晢便回來了。
李璨學著給肚子裡的孩子繡小肚兜解悶兒,抬頭見他回來了,不由驚奇:「誒?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怕你無聊,回來陪著你。」趙晢上前,看她手中的東西:「你做什麼呢?」
「給孩子繡肚兜啊。」李璨比給他瞧。
趙晢接過來放在一旁,靠著她坐下,握著她兩隻手:「別做,當心刺破手。」
「我沒那麼蠢。」李璨笑望著他:「再說,我也就是打發打發時間。
宮裡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今日的都安排下去了。」趙晢道:「欽天監今天看了日子,將原來的日子提前了,放在這個月二十,不知道是不是父皇的意思。」
「那就只剩下四五日了?父皇不會這麼著急。」李璨猜測道:「我猜是母后不耐煩了。」
「可能是。」趙晢想起來道:「對了,母后說你身上要不是很重,就進宮去和她坐坐。
我和她說回來問你。」
李璨笑起來:「你這點主都做不了麼?」
「自然要依著你的意思。」趙晢含笑望著她,眸底滿是寵溺。
「那就去吧,明日去?」李璨思量著:「反正,你去宮裡了,我在東宮也無事可做。」
「嗯。」趙晢點頭:「今日月明帶回來一個穩婆。」
「你又請穩婆?」李璨睜大眼眸:「東宮養著五個了,綽綽有餘了都。」
「這個是東郡縣有名的。」趙晢抿了抿唇,垂下眸子,隱住了眸底的擔憂。
隨著李璨生產的日子逐漸臨近,他愈發的不安。
他自幼就聽過「女子生產是在鬼門關走一遭」這樣的話,這些年,宮裡宮外也不乏難產而亡的事例。
加上李璨的母親,當初就是生李璨血崩去的,雖然其中有賀氏的陰謀,但生產的女子也太過脆弱了些。
他每每想起,都會覺得揪心又害怕。
但李璨似乎不知道怕,他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來,怕她緊張,反而壞事。
他能做的就是多請幾個穩婆,只求李璨到時候能安安穩穩,順順噹噹的將孩子生下來,母子平安。
「那以後別的地方再有出名的穩婆,你還往東宮請?」李璨晃了晃他的手,忍不住笑。
趙晢不假思索地點頭:「請。」
「你傻不傻?」李璨抬手戳了戳他額頭,湊過去歪著腦袋看他:「兩個就夠用了,趙澤昱,你怎麼好像比我還緊張?」
趙晢緩和了面色:「你從小就怕疼……」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不要孩子,也不想讓李璨受這樣的罪。
他恨不得替她痛。
「這有什麼?」李璨挨過去,小臉貼在他胸膛處:「哪個女兒家不要生孩子啊?
又不是我一個。
別人都能,我為什麼不能?我可從小就處處都比她們厲害。」
趙晢看她笑嘻嘻的,心裡泛酸,抬手攬緊了她:「嗯,我們窈窈從小就處處拔尖。」
李璨抬起頭來看他:「那你還總是責罰我?」
趙晢捏她臉:「到如今還記恨?」
「當然了,我可是很記仇的。」李璨輕哼了一聲拍開他手,又笑著靠進他懷中。
兩人偎依在一處,似乎有說不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