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林笑著與他揮手再見。王晃詫異問道,「他謝什麼?」
「他說的話你也信。」
「瞧大人您說的!」王晃到現在還不確定誰是誰,兩人還未曾稱呼過對方。
他笑著湊到蕭林身旁,「這位大人,我們還去哪裡嗎?」
「這是鄉陽村?」
王晃瘋狂點頭,「大人好記性。」
「洪光,李澤蘭所在的吳葉村離這裡遠嗎?」
王晃嘶的一聲,「大人,有點遠,到了就天黑了。」
「那明日再去吧,今日就先回去。」
王晃點點頭,「好嘞,那就依大人的意思!」說著屁顛屁顛的跑去駕馬車去了。
銀如風道,「看來這個李成棟這邊沒什麼有用的線索。」
蕭林搖搖頭,「怎會無用?還是有用的。」
「有用的線索是?」
「不知道。以後就知道了。」
「什麼叫以後就知道了…」
蕭林快速走了幾步,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以後就是現在還不知道,以後說不定有用。」
銀如風疾步跟上,「走那麼快做什麼。」
「馬車來了,我不走快些?」
路上王晃駕的慢了點,「大人,前面就是小人的家了,不知—」
蕭林掀開窗簾,月亮爬上枝頭,路上的石卵清晰可見,「天色不早了,回家也好。不過,縣衙直走就能到了?」
王晃這才想到兩位大人不是本地人,撓了撓頭,「瞧我這腦袋,記路記得清楚,事上倒是記得糊塗。」
馬鞭打在馬兒身上,馬兒恢恢叫了一聲,跑的飛快,車內的蕭林被突然加速的馬車閃了一下,往後仄歪了幾下。
「其實你告訴我們在哪,我們自己回去就行了。」
王晃又使勁甩了幾下馬鞭,「大人可抓好了。」
話音落下,銀如風便抓住蕭林的手腕,使他仄歪的不那麼厲害。
蕭林不禁感嘆,「這習武之人就是不一樣,定力好。」
「是你不行。」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誇你,你還說我不行?!不識好歹!」蕭林冷哼一聲,欲要將被抓住的手腕抽出來,奈何銀如風抓的緊。掙脫了幾下也是於事無補,乾脆便不再掙脫。
回到縣衙時已是戌時,王晃停下馬車便匆匆回家去。
看門小差接過他手中的韁繩,邊往裡走邊道,「兩位大人有所不知,王晃家中母親病在榻上,可就指望他回家做飯那。」
銀如風敏捷的下了車,站在車旁,手有意無意的懸在半空,蕭林順勢搭在他臂上,「他父親—」
小差長嘆一聲,「他父親早些年離去,家中就母子二人相依為命,」說完已走到馬廄,就此與兩人別過。
兩人用過晚飯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去鄉陽村的路途較遠且顛簸,即使鐵腚也得顛出些痕跡,更何況肉做的腚。
八月的天氣漸漸轉涼,薄霧瀰漫,夾帶著絲絲細小銀珠,一股濕冷感直湧上心頭。
昨日一日未見曹五德,也不知他查的怎麼樣了。
蕭林往曹五德的房間尋去,房門緊閉,他敲了幾下,未聽見回應,便推門進去了,床上無人。
蕭林又往銀如風的房間尋去,同樣是個空房。
蕭林隻身去了案牘庫,沈珂垚並不在。
他拿起昨日未仔仔細細看完的卷宗,想著至少回來一個,再一同去第一起案子的地方瞧瞧。
太陽剛爬上山頭,銀如風帶著順葉脈滴落的晨露進入案牘庫。
風吹進屋內,蕭林聞聲抬頭,風牽動些許碎發與銀如風頭上的一根枯黃稻草,他站起身將黃草取下,「你這是去哪裡了?」
銀如風瞧見那根黃草,自若的晃了晃腦袋,「天還沒亮,曹五德去我屋裡,喊我去捉賊,許是捉賊的時候蹭上了吧。」他本想鎖門,但後來又想了想還是沒鎖,沒想到被那傢伙鑽了空子。
蕭林眼中明亮了幾分,「是我昨日說過的第四層孽鏡?」
銀如風微微頷首,「對。」
蕭林急切的問道,「你們抓到了?」
「沒有,聽他說在逃犯人實在多到數不過來,一時半會抓不全。」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蕭林,他只道第四層是在逃犯人,可是這並不是個小村,作為大禮面積僅次於京城的荷莒城,想在這八街九陌尋找那一人,莫過於海底撈針。
蕭林抿抿唇,乾笑道,「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反正他也是閒著,不如為荷莒做點貢獻,到時候也是美談。」
兩人吃過早飯,叫上王晃前往第一起案子,被拔掉舌頭的婦人李澤蘭家中。
李澤蘭與自己的大兒子喬井言一家住在一起。
喬井言疑惑的眉頭皺起,「不是都結案了嗎,怎麼又來了…」母親死了他並不是很傷感,倒不是他不孝。
李澤蘭整日不是招惹這個,就是挑釁那個,出了名的討人厭,為此喬井言勸過她數次了,還專門去人家家裡給人家道歉,近幾年頭髮硬生生的白了一半。
只知有兒子聽母親話的人,還從未聽說過有母親聽兒子話的,傳出去實在可笑,李澤蘭留下這句話就出了門。
蕭林行了一揖,「之前還有些事情沒有問清楚,所以只好再次來打擾了。」
如今李澤蘭死了,耳邊倒是清淨了許多。喬井言並不在乎其他事情的發生,還有什麼是比處理李澤蘭攤子更麻煩的事哪。
「李澤蘭跟那個殺了她的洪光,平時關係怎樣?」
喬井言僵硬笑笑,「還能怎樣,是個人就討厭母親,」他想說些更難聽的話,又轉念一想,如若說了自己豈不是就成了母親那樣的人,隨即拿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蕭林被他的舉動嚇了一下,淺淺一笑,「那洪光平時是怎樣的一個人,這您知道嗎?」
喬井言點點頭,「洪大哥平時挺好一人,跟魏嫂子也這麼多年了,嫂子還懷著孕他就做出這糊塗事來,」說著嘆氣一聲,「留下嫂子一人可怎麼辦啊…」
明明死去的是自己的母親,可是如今自己的兒子卻替兇手的家人考慮,蕭林本不知為何,直到他見到了洪光的妻子魏香茹。
魏香茹坐在自家的豆腐攤上,一身杏色木槿花鑲邊長衫,一根深色腰帶系在腰身。
站起身時才看到她的正身,腹部已微微隆起,一對杏眼微彎,鼻峰一顆灰痣,笑開嬌靨,手如柔荑倚在豆腐上,纖纖玉手與豆腐不相上下。
蕭林竟一時有些愣神,此人與百花樓花魁如月不同,魏香茹柔心弱骨的樣子,更添幾分我見猶憐。
銀如風瞥見蕭林的樣子,瞳孔微沉,凝聲道,「可是洪光妻子魏香茹。」
蕭林這時才知喬井言為何會向著外人,魏香茹點點頭後蕭林道出來意。
她眉間微蹙,「十七那日晚上洪郎吃醉了酒,這才做出糊塗事來,」說著眸間漸漸霧起,眼睛一眨,淚珠順著她那白皙的臉龐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