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讓我從五月二十二之後,每次處決人犯時,用他給我的酒在砍頭的時候用,然後用腹語說出那幾句話來。」
話蕭林聽懂了,但好似又沒有懂,「這幾個月你們縣衙就只有這幾個要處決的人犯?」
胡明想要搖頭,發現有些累,胳膊沒了,他這樣撐著腦袋太累了,吹了吹臉下的地,側臉附在地上。
「怎麼會,他會在處決犯人的前一日晚上,將一面紅色的手帕掛在白晝酒館,那酒館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每路過我就能看到。」
「你見過那人嗎?」
「見過一次,那時候是晚上,他一身黑,帶著黑色面紗,看不清模樣,不過聽聲音年紀並不大,」他艱難的抬眼看了看蕭林,「二三十歲的樣子。」
「就見過一次?」
「對,就剛開始見過,之後都沒見過了。」
「要是酒不夠了怎麼辦?」
「那我怎麼知道!」
蕭林將胡明說的在心裡不斷重複,想想還有沒有沒問的。
貌似暫時沒了,蕭林站起身看了眼四周,兩條胳膊還在旁邊,「五德,這些東西怎麼運回去?」
曹五德走過去拖著胡明的腿,「怎麼回去,拖回去唄。」
雖然有些瘮人,但蕭林覺得還是把胳膊撿回去的比較好,他一手拎起一根胳膊,還挺沉,「你這樣把人拖死了怎麼辦?我以後萬一還有事情要問他…」
曹五德回頭看了眼腳下的胡明,眉頭微皺,「這傢伙很重的…」他打量起胡明的腦袋,抓頭髮倒是可以,但是拖一路,萬一路上顛簸再把他顛出個好歹。
他思量再三,咬咬牙將胡明扛上了自己的肩頭,比預料之中要輕,應該是沒了胳膊的原因。
蕭林屁顛屁顛的跟在曹五德身後,路過的百姓看到兩人紛紛疾步遠離。
王晃遠遠便看到了兩個人走過來,一個人一手拎著一捆麻袋,一個人肩上扛著一具屍體。一具屍體!
王晃搓了搓雙眼,哦,不是屍體,那扛著屍體的人有些熟悉—啊!是曹大人!後面那個不是麻袋,是胳膊!
王晃邊喊人邊往衙內跑。曹五德將胡明扔在地上,轉而看到了他健康的腿,指著他的腿,「他有腿。」
蕭林瞬間覺得兩人是個傻瓜,徹頭徹尾的傻瓜。
路上他還怕胡明失血過多,將他的斷肢處用繩子繫上,卻沒有注意到他的腿。胡明也是,自己有腿為什麼不說!!!
蕭林清了清嗓子,「找人給他醫治,找個房間關起來,讓人看著,」他生氣的將兩根斷臂扔在地上,「五德,我們走。」
蕭林突然想到,路上兩人如此招搖,定會被那白晝酒館的人看到,他叫上幾人,忙趕去白晝酒館。
今日陽光正好,不熱不冷,腳下的綠草已悄悄釀出絲絲黃色。
幾匹快馬穿過喧囂的街市,雜亂的噠噠聲無序中透著有序。
吁聲過後,白晝酒館被幾人圍了起來,風颳的進,雨水透的過,除此便不可再入了。
還未到吃酒的好時候,所以酒館內人並不多。
一個小二,上的白布巾用的已經發黃,被這陣勢嚇的險些將酒倒出碗碟。
掌柜斜身靠在桌旁,看到這景手中的算盤仍噼里啪啦的響著,待算完這一地方才停下。
一身深色粗布衣的男子轉過頭看向門外,手中的碗碟因為自己轉身有些歪斜,酒從碗碟右側順勢流出,順手指停在他的虎口處,男子忙回過身,將虎口的酒嗦進嘴裡。
又怕打草驚蛇,蕭林將幾人喚進酒館,佯裝成客人,零散坐下。
蕭林招招手,將掌柜引至一旁,打聽起紅色帕子的事。「十三那日店裡來過幾個客人你還記得?」
掌柜掐指算了算,不就是前幾日嘛,咧嘴笑笑,「記不清了,可以把吳泰喊來嗎?」他指了指小二,「他記得清。」
如果你問我那日收了幾兩銀子,根本不需要看帳本,我一口便能喊出。可是你問我有誰來了,這…
蕭林笑著朝吳泰招手,吳泰回頭看了看身後,指了指自己,見那人點點連忙小跑過來,笑吟吟道,「大人找我何事?」
「十三那日店裡來過幾個客人你還記得?」
吳泰點點頭,這酒館位置並不在繁華的街上,所以來客基本都是熟客。
他想了想,「徐忠,於阿三,吳必先,朗介,劉枯,就這幾人。」
蕭林聽後眉頭皺起,「你們這裡有時候會掛紅色帕子?」
吳泰點點頭,「對,朗介有時候會給我們簡單做做法事,他說將紅色掛在門口招財。」
蕭林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寺里的僧人還喝酒?」他還從未聽說過有僧人喝酒,難道他們不都是應該忌葷腥之物嗎?
掌柜擺擺手,「大人您可能不知道,他們朗鄉寺從不忌諱這些,朗介住持還是個好這口的人,經常來館裡。」
「那為什麼不整日掛在上面,一直招財豈不好?」
「哎—那帕子不是我們這的,」掌柜雙手合十道,「那可是朗介住持在佛前為我們開過光的,只有幾個時辰,不能見太陽,早上我都是天還沒亮就去收回來。」
蕭林勉強笑笑,既是開過光的,又怕什麼太陽。
從白晝酒館離開,幾匹人馬又趕至朗鄉寺。白晝酒館不大,所以幾人能簡單將其圍起,可是跟朗鄉寺一比,還需再來上幾倍人馬才能做到如白晝酒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