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出現在台上,時不時的右側面向台下,時不時左側面向台下。
眾人這才看清台上那人是雙面,一面悅色,一面怒色,兩面膚色不一,猶如兩個人臉湊成一整張臉。
紅色坐底的戲服,蘇繡繡制的各式花卉嵌在整身戲服上,瓣狀扇形的雲肩由領口層層疊至他的腰身。
寸彩寬袖,兩色間用藏青色做隔,相同的花紋繡在寸彩上,全身的顏色雜而統一。
他走下戲台,頭上的行頭隨著他的腳步一步一動。
他的眼睛過分靈活,咕嚕咕嚕的轉著,幾個坐在前面的孩童被嚇的躲進大人的懷中。
「吾乃神荼鬱壘,現降身於此人身上。爾等將心愿告知於吾,吾可將其實現。」
話畢觀眾中譁然,唯一個坐在他旁邊的女童,眼神炯炯的看著他。
女童緩緩站起身,用自己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裾,柔聲道,「你可以讓母親懷個弟弟嗎?」
一旁的母親忙將女童拽回身邊,女童撞在了母親的肚子上。
母親已懷有幾月身孕,看這肚子用不了多久便能生產,母親僵笑道,「孩子說胡話,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有人認出了這母親,她是溫騰的妻子徐雨桐。
徐雨桐已為溫騰誕下四女,但溫騰仍不滿意,他想要個兒子,一個如他一般的男子,而不是幾個如徐雨桐一般的女子。
他眼睛轉了轉,用手中的金色戰戢指著徐雨桐,「汝,這胎生下定是男童。」
蕭林頓覺可笑,說說就能讓她誕下男胎?
他往前走了幾步,又一女童學著第一個女童的樣子,拽了拽他的衣裾,「你可以幫我找我的娘嗎?」
這孩子王晃是知道的,跟兩位大人小聲道,「這孩童的母親一年前失足掉進河裡,衙里讓人在河裡找了一下午,只找到一隻鞋。
爹早就跟著情人遠走高飛了,孩子現在由家裡的老人照顧,是個可憐的孩子。」
他眼睛又轉了幾圈,手指著左側,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個女子頭髮凌亂,身上的衣服是濕的,腳上只穿著一隻鞋,有人認出了這女子,吃驚的指著女子叫道,「這是她娘!她娘死而復生了!」
女童忙穿過人群跑向女子,女子的頭髮遮住半臉,女童彎下身子歪頭看著發後的人臉,突然抱住女子,「娘!」
剎那間有人反應過來這人是真的,忙舉起手高喊,「我我我!我有心愿!」一時間數手舉起。
蕭林趁所有人看女子時已走到他身旁,蕭林覺得他的眉眼很像一個人,等走近他身邊才確定下來,他是胡堇文。
胡堇文雙眼不停的轉,等回過身被蕭林嚇了一跳,轉動的眼睛停下片刻又忙轉起來。
蕭林已舉起右手,咧嘴笑道,「仙人也幫我看看。」他聲音並不小,只是如今場內喧囂極了,所以只附近幾人聽見他說的什麼,附近幾人忙擺擺手示意安靜。
胡堇文微微側身,露出半面,「汝可說出自己的心愿。」
「仙人不知道我的心愿嗎?還需要我自己說?」
胡堇文眼睛轉了轉,將身子轉了半圈,另一面朝向了蕭林,「汝不可繼續下去,否則會死。」
蕭林一怔,繼續問道,「仙人可否說的詳細些?」
胡堇文輕輕搖搖頭,「吾今日神力已經用完,其餘人可等明日再來。」
話畢馬蹄聲響起,馬兒衝著遠山茶館跑來,速度極快,一時間百姓亂成一團,忙躲避這奔馬。
馬兒徑直朝胡堇文跑來,待到他身邊前倏然停下,兩隻前蹄跪在地上。
胡堇文用手撫摸馬的身體,馬兒發出咴咴叫了幾聲,他騎上馬,「吾將暫居於朗鄉寺,明日汝可去尋求吾,」說完駕著馬往朗鄉寺的方向去了。
片刻蕭林明白了過來,這幾人跟朗鄉寺是一夥的。
看來,縣衙大牢要熱鬧起來了。
回到縣衙,蕭林讓人將戲班子的幾人都抓了回去,寧可錯抓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朗介對於將紅色帕子掛在門上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但是對於自己房的香內摻雜裸蓋菇的事矢口否認,只道是普通的香。
如果不是衙內問起,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這香有問題。問其香是從哪裡買的,朗介說香是從一個叫留香堂買到,寺內的香都是從留香堂買的。
留香堂就在朗鄉寺鄰舍,蕭林又命幾人將朗鄉寺日夜堅守。
「喲~什麼風把官爺吹過來了—」蕭林來時,趙定國一眼便認出了這人,朗介被抓那日,他也在朗鄉寺。
蕭林將香從縣衙帶出來幾根,「這香是你堂的貨?」說罷將香遞給趙定國。
趙定國用手用力的將香碾碎,在手中搓捻了幾分,又仔細聞了聞,「對,這是。」他抿了抿唇,「我們這香有問題嗎?」
蕭林並未回答他的問題,繼續說道,「朗鄉寺不是經常從你家訂貨?」
趙定國點點頭,「對,我們兩家定下了,朗鄉寺的香都是從我這裡拿貨。」
「既然已經拿下了單子,為何不將店建在別處?」
有許多人都問過自己這個問題,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年輕唄,夫人也是勸自己建在城中繁華些的地段,奈何自己就是不聽勸。
現在隨著年紀的增長,他的犟脾氣也磨平了許多,他撓了撓頭,笑道,「哈哈當時就認定了一句話,近水樓台先得月,肥水不落外人田…
不過,我今年在城中租了個店,打算年前搬過去,您要是年後有需要就去花蕘街找我這店。」
蕭林微笑著點點頭,「可否帶我去看看你們這工藝?」
趙定國倒是不在意,往常有其他老闆來看貨時,也都是多少瞧見了製法。
他像是介紹慣了,邊領著蕭林往裡走邊介紹道,「我們的夥計用藥臼將藥香打成粒狀,然後倒入藥船,碾成細粉,」趙定國繪聲繪色的講著,「加入楠木樹皮製成的粘粉,和薔薇水和成粉團,然後再用指肚搓細,最後再在窖內放上些日子,就成了。」
他不怕老闆們會竊取自家的秘方,因為自己並未完全脫出,他還沒那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