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城外已發現數十具屍體。史術讓蕭林專心攻查此案,大義這關乎大禮子民,小義突然出現這麼多屍體,他不好向上頭交代。
屍體不是同一時間送來的,或隔一日,或隔兩日,經常去城外採藥、伐木的百姓也鮮少出去了,只得老實的待在城內。
陳屍房內,宋見山忙的焦頭爛額,潿洲礦洞坍塌,幾個同僚被調去幫忙。
他憤自己誇下海口,說不需要其他人留下,自己一人當班即可,他更恨那歹人,望早日能將其緝拿歸案。
「宋哥,可有什麼發現?」蕭林說著探頭去看房內這幾具屍體,他們頭髮雜亂,衣服破爛,指甲像是許久未修剪了,長長的指甲,甲縫內陳年污垢嵌的死死的,雙腳腳腕處都有些紫色的勒痕,纏繞了好幾圈的樣子。
宋見山已顧不得抬頭,繼續埋頭道,「乞丐,死因都是一刀割喉,兇手手法嫻熟悉。」
他停頓了片刻,繼續道,「死者被人吊起後再割喉,」蕭林應了一聲,又仔細觀察腳腕處的勒痕,勒痕有些傾斜。
如果是為了防止死者逃跑,勒痕是平行的,可是腳腕的勒痕朝內向下延伸幾分,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出的。
常見往蕭林屋內搬著一沓卷宗。
公孫如是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以後,便以感謝為由,給應天府塞了些銀兩,將常見從看門小差的職位調成了衙役,每月的俸祿多了幾弔文。
蕭林看完卷宗後,發現屍體死亡時間相同,只是被發現的時間不一樣。許是百姓為了砍柴過冬,去城外的次數增多,這才發現了屍體,想到這蕭林又讓人把關於被割喉的乞丐卷宗全搬來。
屍體的死亡時間都是黑夜,城內有宵禁,如果帶著屍體去拋屍,很難。
白日拋屍目標又太大,難不成兇手是城外的?想到這他拿出一張地圖,標註所有屍體被發現的地方,所有屍體都在一條從城門通向菁明村的鄉路上。這條路雖然銜接兩處,但不是必經之路,可見兇手是故意拋屍在人跡稀少的地方。
常見手裡拿著一個卷宗過來,蕭林看到後有些詫異,「就這一個?」
「對,尹主薄找了很久,他說乞丐割喉就這一個。」
蕭林打開卷宗,上面有關於屍體的記錄,死者身上多處骨折,在牆邊的狗窩附近發現屍體。
顧家牆上有瓦礫,身上被狗咬的慘不忍睹,雖也是一刀割喉,但這也差太多了吧…他將卷宗又還給常見,「那有沒有別的,像—不是乞丐的?」
剛問完尹文綸就來了,手中空空如也,一屁股坐下,自己倒起了茶水,「不是找割喉的乞丐?我找了半天就這一個被割喉的乞丐,別的—割喉的倒是不少,你確定要嗎?」說著背身往外指了指,「在我屋裡有好幾沓子。」
蕭林想到之前被割喉的幾個官員,要是都看完指不定要看到什麼時候,而且就只有割喉這一點相似,隨即他搖了搖頭,問道,「找人認領屍體了嗎?」
常見一時沒反應過來,尹文綸道,「乞丐怎麼認領啊?!」
「找別的乞丐看看,說不定有認識的。」
常見頓時明白了,一拍大腿,「我這就去。」
尹文綸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喝了幾杯後仍坐在蕭林屋內。
蕭林未抬頭問道,「還不走?」
尹文綸放下茶杯瞅了瞅門外,空無一人,又拿起一個乾淨的茶杯,倒水後端到蕭林身邊,低聲問道,「我聽說你住在銀府?是不是那個銀相啊~」
蕭林面無表情道,「只是暫住幾日,」他餘光看見了端在自己眼前的茶杯,「我跟銀相不熟。」
「拉倒吧!不熟你能住他家,」說著茶杯又在蕭林眼前晃了晃,「什麼暫住幾日啊!打你來不就一直住在他家嘛!」
「你可別把這茶杯放在這,小心倒在卷宗上,那可又成了你的活了。」
尹文綸聽後急忙把茶杯放在一旁,「你看你,哥哥就是關心關心你。」
「那我可以住你家嗎—說實話銀家的租金有點貴…但是人家是宰相咱也不敢說什麼。」蕭林說著故作無奈,搖了搖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尹文綸急忙一拍手,「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沒做…這事以後再聊!」說完就已經跑出了門外,又回過身來,指著放在蕭林一旁的茶杯,高聲道,「水記得喝了,別倒我卷宗上!」
銀如風從窗戶中翻了進來,「可以不要租金。」
蕭林眼皮一跳,尷尬道,「我就是跟尹主薄開玩笑,你怎麼沒在家中呆著—」蕭林是知道銀如風去看了道士的,想不到銀爺爺這麼迷信。
第二日銀如風去錦衣衛時,才知道爺爺給自己告了假,還特意得到了皇帝的口諭,准他休整半年,如此銀如風只能從命。
「如果讓我整日在家,用不了多久估計就見不到我了。」
蕭林不禁納悶起來,「一直在家怎麼見不到?」
銀如風語氣平靜,「瘋了。」
蕭林尷尬笑笑,調侃道,「你還挺幽默。」
「我來的時候看見一個乞丐進來了,你不去?」
蕭林急忙站起身,「對,家屬來了,你先在這等著我,」說著用身子蓋了蓋桌上的卷宗,「你可不能看哈!」說完跑出了屋內。
等蕭林走後,銀如風將一旁茶杯的水倒出了窗外。
陳屍房門外,乞丐有些怕屍體,站在門邊直搖頭,「大人,要不然你換個人吧…我可以給你把佳炎喊來,」說著就要往外撤。
常見冷眼看著乞丐,步步逼近,嚇的乞丐蹲坐在門邊,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乞丐心一狠,手擋在面前,瘋狂點頭,「我去!我去!」
蕭林走過來就看到了這一幕,那人穿著一身髒污不堪的粗麻布衣裳,零星的衣擺破損多處,一縷一縷的,頭髮耷拉在臉兩側,模樣看不分明,但渾身都透露著乞丐模樣。
乞丐邊走邊哆嗦,等他看到幾具屍體,驚聲道,「瘋了就死!?」
「這是何意?」
「這幾個人都是瘋子。」
蕭林有些不解,眉頭微皺,「什麼叫都是瘋子,你說的明白些。」
乞丐又瞅了別的屍體幾眼,一大部分是熟人,「這些人死前都瘋了,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之前都是些正常人,怎麼突然就瘋了…」
「他們死前去過哪裡?」
乞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們都是單線行動,有些小的會有大的帶著。」
「這幾人可都認識?」
乞丐邊走邊認,「王三歲,冬松,小五,溜子,四娃,別的認不出了,」邊說邊指,說完撫著胸口往後退離了幾具屍體。
宋見山端著一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從乞丐面前走過,乞丐聞到了這東西的味道,似是嘔吐物,他一驚,往後踉蹌了幾步,靠在了蕭林身上。
常見急忙怒聲道,「快起來!」
乞丐忙從蕭林身上下來,撲通跪在地上,瘋狂磕頭,聽不見一絲頭磕在地上的聲音,邊磕邊道,「對不起大人!對不起大人!」
蕭林眉頭蹙起,沒回應乞丐的道歉往外去了。他想拍拍自己被撞過的地方,但看著那已經被蹭黑的衣服,他還是遏制了自己想的念頭。
常見嫌棄的拎著乞丐脖後的衣服往應天府外走去,乞丐時不時的腳尖著地,手不停的合十道歉。出了門又臉色一改,笑著跑了。
蕭林之前還有幾身衣服留在應天府,回到屋他就翻找起來,找到衣服後門也沒關的就換起衣服來。
銀如風剛見到他把外衣脫下就別過頭去,「你怎麼不背人?」說著就去給他關門。
「都是男的害什麼羞,」說著急忙摸自己的懷中,空了!「伍爺爺給我的木牌不見了!」他瞬間明白過來,那乞丐偷了自己的木牌還有錢袋!錢沒了可以再掙,木牌沒了可就真沒了,衣服還沒穿好就要出去找那乞丐,「那乞丐偷了我的木牌和錢袋!」
銀如風剛把門閉上,此刻還站在門後,「等著我去找,」說著幫蕭林整了整衣服開門往大門走去。
畢羨之看著往外走的公子不禁感嘆,這公子生的好生俊俏,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這模樣的什麼時候才能娶上媳婦啊…誒!不對,這公子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怎麼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