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銀如風說了會幫自己去尋找木牌,但是多一人多一份力,況且自己出去也可以向其他乞丐打聽幾位死者的情況,想到這蕭林急忙收拾了一下,出了應天府。
厚雲透不出一絲光亮,雲遮住的地方像是要下雨的樣子,昏暗極了。薄雲只淺淺一層,日光均勻的鋪在地上,清楚的光暗邊界將閆安縣分散開來。
蕭林踏著昏暗,在一側牆邊看見一個乞丐,他借了幾兩銀子,並將銀子換成幾貫錢,手裡拎著一個錢袋,很是招搖。
他蹲在乞丐對面,將錢袋子打開給乞丐看,滿滿的銅錢將乞丐的眼睛緊緊勾住。
蕭林面色平靜,清咳幾聲,「我問你答,如果答的小爺滿意—我便給你一串,」說著將錢袋繫上,在乞丐眼前晃了晃,乞丐緊跟著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
乞丐不假思索的回道,「這位大爺,小的叫劉庸。」
蕭林聽後笑著點點頭,「好,」說完拿出一串給劉庸,劉庸接過一串高興的將錢串子揣進懷裡。
有個眼尖的小乞丐也瞧見了這橫財,麻溜的的跑過來蹲在劉庸身旁,笑盈盈道,「我叫孝莊。」
劉庸急忙驅打孝莊,「滾開!別斷我財路!」孝莊即便被打也蹲在一旁,毫無要走之意。
蕭林抓住劉庸的手腕,「別打,再打我就走了。」
劉庸雖是氣憤,但如今只能聽大爺的,惡狠狠的瞪了孝莊幾眼,孝莊的雙眼朝著蕭林彎了彎。
「同樣,誰答的好就給誰,如果兩人回答都不讓我滿意,誰也得不到。第二個問題了,今日去應天府的乞丐可有看見?叫什麼?」
劉庸撓撓頭,他離著應天府的大門並不近,怎會看的見有誰…「我看見了那人是溜子。」
孝莊搖了搖頭,「不對,那人是田中。」
「兩人說法不一,我該給誰好哪—」蕭林似是很為難,錢袋往近身拿了拿,眉頭微皺。
劉庸手指搡著孝莊,「他一個小屁孩哪裡會認得那應天府出來的人!定是在撒謊!再說了,他哪裡認得應天府三個字—」
「我不止看到田中從應天府出來,我還看到大人從應天府出來。」
蕭林微微一笑,從袋中拿出兩串給孝莊,「這第一串是因為你回答了我的問題,第二串是因為你誠實,並沒有編瞎話騙人—」聲音故意揚起,滿滿譏諷。
孝莊美滋滋的將串子收好,使勁往懷裡揣了揣,生怕被不懷好意之人搶了去。
「王三歲,冬松,小五,溜子,四娃可有認識的?」
孝莊認識四娃,劉庸認識冬松和小五,蕭林接著問他們是否知道三人的最近的行蹤,兩人這才認真的回想,貌似是許久未見了,倒是冬松前幾日才見過。
「每周三申時四刻,暮礫坊的顧普禾顧屠戶,都會將賣剩的豬肉燉給我們吃,冬松就是我前幾日去顧家門口吃肉的時候見到的。」
蕭林有些疑惑,乞丐那麼多,幾塊豬肉夠分?「賣剩的豬肉能有多少?夠你們吃?」
劉庸道,「先到先得,這豬肉不夠,還可以喝湯嘛!湯沒有—還可以舔舔碗子。」劉庸說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用他那黝黑的袖子在嘴角擦了擦,原本黑乎的臉又多了一條黑痕。
「田中每周三也會去嗎?」
劉庸點了點頭,眼睛盯著蕭林那錢袋,明明已經回答了好幾個問題了,為何這大爺遲遲不給?難不成要賴帳?
想到這他眼中閃過一絲鄙夷,看大爺穿著不凡,難不成還能賴帳?他又急忙搖搖頭,定是自己多想了!
蕭林看劉庸又點頭又是搖頭的,轉著又看向孝莊,孝莊笑道,「田中很少去顧家蹭飯,他有自己的手藝。」
這話倒是不假,蕭林也見識過他的手藝。蕭林問孝莊,「他出了應天府又去了哪?」
孝莊指了指街的另一側,「他平時得的值錢玩意都會去無欺當鋪當了,大人可以去那裡看看,」他說是仍是笑著,眉眼彎彎,無孩童的稚幼模樣,倒像是遊走於市井的大人。
蕭林頓時對孝莊來了興趣,往他身邊挪了挪,笑問,「你見到了?」
孝莊點點頭,「他出來時用手捂住胸口,面上還帶著笑,指定是從應天府順出東西來了。」
蕭林指了指自己,「順的我的—是個木牌,一面刻著一隻盤在柱子上的龍,另一面刻著一個穿素衫的老漢,鬍子很長,頭髮也亂糟糟的,改天你要是見到,幫我帶回來,重賞。」
孝莊應聲點頭,眼睛只看著蕭林,目光未在錢袋上停留一刻。
蕭林掏出錢袋,在心裡盤算起兩人的回答,給了孝莊二串,劉庸六串。
臨走之際還將孝莊領到應天府大門內,又從錢袋掏出出四串,並讓孝莊在門邊等自己一會兒,自己去去就來。
不一會兒,從裡面拿出幾塊點心,讓孝莊吃著點心離開,又突然想起銀如風,忙招呼孝莊,「誒—你有見過從應天府出去的公子嗎?長的好看,眉尾有痣,」說著又比量起銀如風的身高,「差不多這麼高。」
孝莊搖搖頭,「沒看見。」
畢羨之聽見了兩人的交談,好看,眉尾有顆紅痣,這不就是剛走的那位公子嘛!「蕭大人,我看見了,他往東邊去了。」
蕭林拍了拍孝莊的肩頭,將他往外推了推,孝莊吃著點心笑嘻嘻的跑出了應天府。
蕭林囑咐了畢羨之幾句,自己尋到了顧家去。
顧家在暮礫坊的東側,門前較其他人家要寬闊許多,一個身穿麻布長衣的男子站在桌旁,手起刀落,桌上的肉便成了兩半,桌旁堆放不少豬器官。
「是顧普禾嗎?」
顧普禾將手中的菜刀隨手剁在案板上,「您是?」蕭林將牌子一舉,餘下便不需要多說了,顧普禾認識這應天府的牌子。
「聽說您每周三都會在自己門前布施?」
顧普禾輕輕擺擺手,「算不上布施,如果不給他們吃,也是要餵狗的,倒不如給人吃。」
「莫不是為了贖罪?」蕭林記得那最早的案子,乞丐就是在顧普禾家被發現,一來他就聽見了狗叫。
顧普禾身子一僵,「我不是故意的—」說著指了指圍牆,「我已經拆了牆上的瓦礫,那狗當時就被我殺了,現在這個是另一隻,它不咬人的…」
「這周三有沒有見過王三歲,冬松,小五,溜子,四娃幾人?」
顧普禾平時跟他們沒有交集,每次都是端至門前,他甚至不等他們吃完就走了。
他搖搖頭,「我不太認識…」
「每周都在你家門前,你不認識?」
見顧普禾搖搖頭,蕭林又問道,「何時開始的?那個被狗咬死的乞丐就開始了?」
顧普禾微微點點頭,眸子似是無光,「六年了。」
蕭林走到桌前,瞅了眼桌上的肉,「生意不好?為什麼會剩下很多?」他見顧普禾的衣服料子是最普通不過的了,如果生意不好,難道不應該在下一次少宰些嗎?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