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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高魁往事(四)

2024-08-24 05:41:40 作者: 魅影黃泉
  我們家的糧食剛被搶走,我爹娘正有氣沒處撒,見又有一群亂糟糟的難民往我家裡擠,我娘掄著菜刀就朝他們身上砍,我爹也不在心軟了,揮著斧頭也跟著砍。

  那些難民也不還手,眼裡好像就只有糧食,一個勁兒的往我家屋子裡擠,見屋子裡沒有糧食,一群難民轉身就擠著往外跑。

  難民走了之後,我家院子裡變得血淋淋的一片,地面上散落著一些斷指碎肉,還有幾隻斷手。

  我娘看著地上的碎肉,被嚇得不輕,手裡的菜刀都掉到在地上,我娘撲到我爹懷裡,一下子就癱坐到地上,哆嗦著身子跟我爹說:當家的,我害怕。

  我爹平時連殺雞都不敢看,看著血淋淋的一片也是渾身直哆嗦。

  我爹坐在地上,把我娘緊緊的摟在懷裡,手裡緊抓著血淋淋的斧子。

  我爹娘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從外面突然衝進來一個人,把我爹嚇得猛一激靈,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揮著斧子就要砍,把那人嚇得趕緊往旁邊躲。

  這個人是被我娘削去耳朵的那個人,他知道難民闖進村里搶糧食,想特意來幫我爹娘,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村民家裡的糧食幾乎都被搶光了,就連田地里還沒長成的莊稼苗也被他們啃的連根都不剩。

  我爹娘讓我藏到床底下,然後跟村民們一起去追那群難民,因為難民實在是太多了,而且有些難民搶到糧食直接就抓著吃,聽說有幾個難民在哄搶糧食的時候活活被撐死了,反正到最後村民們一顆糧食也沒搶回來。

  我家還有幾袋糧食沒被搶走,自從上次那群人砸門搶糧之後,我娘就一直很顧忌,所以總是在我們屋子裡埋上幾袋糧食,然後在用床擋住。

  有些村民和我娘一樣,留了心眼,也剩了一些糧食,那些沒了糧食的村民真是命苦,平時自己不捨得吃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糧食,到頭來,自己一口沒吃上,反倒是便宜了那些野蠻的難民。

  我家裡的情況並不慘,我爹娘算了一下我家的糧食,拿出一部分當種子,在拿出一部分救濟村民,勒緊褲腰帶的話,剩下的糧食足夠我們一家三口吃上一年半載的,雖然吃不飽,但也餓不著,如果風調雨順的話,等收了糧食很快就能緩過來。

  我們爹娘剛算好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一天夜裡,被我娘削去耳朵的那個人來到我們家,從懷裡掏出一個乾癟的小袋子,袋子裡裝著一些糧食。

  那個人說他家裡現在就剩他一個人了,吃不了太多的糧食,怕我們家沒吃的,特意給我們送了一些糧食過來。

  我家裡糧食夠吃,我爹娘肯定不會要,問那個人家裡還有多少糧食,那個人笑了笑沒有說多少,支支吾吾的說夠他吃。

  我爹娘看出他在說謊,不僅沒有要他的糧食,還把他乾癟的糧袋給裝的滿滿的,讓他帶回家吃,那人死活不肯要,說糧食他已經用不上了。

  我爹娘不明白原由,趕緊問那個人怎麼回事。

  那個人說帶頭領著難民進村搶糧食的那個小乞丐就是阿旺,他要出去找阿旺,為村子裡除去禍害以絕後患。

  那個人告訴我爹娘,前幾天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人告訴他阿旺是個擅長蠱惑人心的魔鬼,只要阿旺活著,他就會挑唆人與人之間爭鬥,如果現在不把阿旺除掉的話,以後不僅沒有機會在除掉他,而且還會有更多的人因為阿旺而慘死。

  原來,當初那群人問村民要不到糧食吃的時候,本來是打算去別的村子繼續要,但是阿旺在從中不停的挑唆他們動手搶,最後,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就聽了阿旺的提議,在搶糧食的時候剛開始還沒事,後來有好些人被村民給打傷了,甚至還有幾個被脾氣急的村民給打死了,一看死了人,他們那群人才醒悟過來。

  那幾個人把阿旺從我家門口抬走之後,他們把阿旺抬到村口,狠狠的毒打了一頓,他們恨阿旺恨得不行,所以都是下的死手,阿旺不管在怎麼壞,但畢竟只是個小孩子,那哪經得起幾個大人的毒打,還沒打幾下,阿旺就斷氣了,那幾個人以為阿旺死了,就把阿旺丟到村子外面的荒地溝里餵野狗,誰也不知道阿旺怎麼就活了過來。

  那個人給我爹娘說完來龍去脈之後,把我爹娘塞給他的糧食往地面上一放,跪在地上給我爹娘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就跑了,誰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外面亂糟糟的,到處都是災民,我爹娘雖然很擔心那個人,但也不敢出去找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那些難民陸陸續續的從我們這裡消失,眼看沒有難民了,又正好遇到種田的時節,家裡有糧食的村民們趕緊種糧食,然後天天盼望著老天爺風調雨順。


  眼看風調雨順的,田裡的莊稼一天比一天壯,村民的肚子卻是一天比一天癟。

  沒了糧食的村民心裡明白誰家都不好過,像是商量好的一樣,沒有一個人開口問別人要糧食吃,他們成群結隊的開始在村子附近挖野草吃,野草吃完了就割樹皮吃。

  村民們肯定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餓死,有糧食的村民都把自己的糧食拿出來分給他們吃,但是那些人死活就是不吃,最後還是在老村長的勸說下,他們才重拾希望接過了糧食,不過還是有一些人活活的被餓死了,他們寧可自己餓死也沒吃一口餵到嘴邊的糧食。

  村民們相互救濟,度日如年般好不容易熬到了豐收的季節。

  糧食是個大豐收,如果村民的糧食沒有被搶走的話,那我們村子今年的收成肯定比以往最好的收成還要翻上一倍。

  天公作美,但卻不隨人願,風調雨順的一年,因為糧食不多,村民們的種子都是勒著肚子勒出來的,很多村民連種子都勒不出來,所以那年的收成並不好,不過這已經能令村民們緩一大口氣了。

  因為村子裡已經少了很多人,被搶光糧食的村民有很多都沒有熬過來,有很多村民不願意連累別人,都窩在家裡等死,聽我娘說,在田地的邊上還發現了好多餓死的村民,他們死的時候眼睛還直直的盯著田裡的莊稼。

  村子裡的收成雖然不好,因為人也少了很多,所以每家每戶分的糧食也比之前多了很多,除去拿來當種子的糧食,剩下的糧食差不多能夠熬到明年的豐收季節。

  田地里已經種滿了莊稼,等到明年豐收的時候,我們村子就會一下子恢復到之前的好日子。

  就在村民們滿懷信心的期盼明年豐收的時候,突然有一群帶著紅袖章的人說要在我們村子安置一些無家可歸的難民。

  我們村子就是因為難民才會變得這麼悽慘,村民們甚至包括老村長,沒有一個同意收留那些難民,但是那群人可不管村民們同意不同意,開著幾輛車把一群難民往村口一扔,開著車就走了。

  無緣無故多出了這麼多張嘴,把村民們的計劃給打亂了,更可氣的是,村民們在那群難民里認出有好些個就是當初搶村里糧食的難民,其中就有阿旺。

  村民們不願意讓難民進村,但阿旺本來就是我們村子的,認識我們村子裡的人,見村民不願意收留他,從難民堆里擠出來,跑到老村長面前,一個勁兒的哭。

  阿旺哭,那群難民也跟著哭,這一哭,村民們心軟了,把那些沒能熬過來的村民的家給了那些難民,就這樣,那群難民算是在我們這裡落了戶。

  給了他們住,自然也得給他們吃,村民們不僅給把自己的糧食和鍋碗瓢盆分給了他們,還把已經種好的田地也分給了他們。

  過了一年,一整年的大豐收讓村民們從絕望中走了出來,家家戶戶的糧食都慢慢的又多了起來,村民們餓肚子的苦日子到這裡算是徹底熬到頭了,我爹也熬到頭了。

  我家的糧食已經多的不愁吃,但我爹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口都吃不了。

  糧食緊張的時候,我爹害怕我家糧食不夠吃,經常瞞著我娘不吃飯,時間一長就把胃給餓壞了,但是我爹又怕我娘擔心,一直忍著疼,不敢給我娘說,等我娘知道我爹把胃餓壞的時候已經晚了,我爹吃什麼吐什麼,沒過幾天就起不來了。

  我爹下不了床的前一天下午,還高高興興的跑到田裡看莊稼,回來的時候還跟我娘說今年肯定還是大豐收,然後第二天的早上說起不來就起不來了。

  老村長懂些醫術,來我家給我爹把了把脈,然後跟我爹說這是肚子餓壞了,安心靜養一陣子慢慢就能緩過來。

  我娘讓我守在我爹身邊,她去把老村長送走之後,回來的時候哭得臉上都是淚,我娘站在門口擦乾了淚才進屋。

  我娘坐在床頭,想跟我爹說話,可是話還沒說出來,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爹雖然憨厚,但是不傻,早就知道老村長是在騙他。

  我爹躺在床上,歪著頭,看著我娘,費了好大勁兒才把手伸到我娘臉上,替她擦了幾下淚,跟我娘笑著說他餓了,想吃我娘煮的麵糊。

  我娘抹了抹眼淚,讓我陪我爹說說話,然後就去給我爹煮麵糊粥了。

  我娘走了之後,我爹沖我招了招手,讓我離他近一點,我趴在床頭抓著我爹的手,扣著他手上的粗繭,我爹摸著我的頭,讓我去給他抓一把糧食。

  我跑去給我爹抓了一把糧食,我爹顫抖著手從我手裡捏了一粒糧食,然後放到嘴裡嚼,嚼著嚼著,就胡言亂語了起來,一會兒說看見我爺爺奶奶來接他了,一會兒埋怨自己沒本事說我娘這輩子跟著他沒享過一天福,一會兒又喊著我的名字讓我以後爭點氣好好替他孝順我娘。


  我爹越說聲音越小,等我娘端著麵糊進來的時候,我爹已經沒聲音了。

  我爹早上下不來床,沒熬到中午,人就不行了。

  下午的時候,陸陸續續的往我家來了好些村民,我爹的後事也都是他們給操辦的。

  我爹下葬的那天晚上,我娘把我摟在懷裡,坐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個晚上,也罵了我爹整整一個晚上。

  過了沒幾天,我娘的身體也不行了,說病倒就病倒了,我娘的病和我爹一樣,吃不下東西,但是比我爹會強一點,勉強還能咽下幾口吃的,我年紀小不會伺候我娘,我娘病在床上的時候,是街坊鄰居輪流伺候的。

  我娘像是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在去世的那一天,讓給我們做飯的大嬸去把老村長喊到家裡,然後又讓我攙她坐起身,跟我交代以後我要是遇見了那個被她削去耳朵的人替她磕頭認個錯。

  我娘剛說完,就從外面衝進來一個衣衫破爛的人,那個人正是被我娘削去耳朵的人。

  那個人進了屋,一看見我娘就哭了,我娘摸著那個人耳朵上的兩團結疤,很自責的看著那個人,跟他說:真是對不住你,都怪我當時氣急了心,對你下了這麼狠的手。

  那人跪在我娘面前,說他誰都不怪,要怪就怪他自己作孽。

  我娘看著那個人,嘆了口氣,突然就吐起了血,吐了一地的血。

  我娘的後事也是村民們操辦的,他們把我娘跟我爹埋到了一起。

  村民們把我娘安葬好之後,我爹娘的墳前跪了好多人,老村長跪在我旁邊,跟我說我爹娘墳前跪的人都是吃過我家糧食的,要不是我爹娘把我們家的糧食分給他們吃,他們早就餓死了,老村長還跟我說讓我不要怕,以後他們就是我的爹娘。

  爹娘去世之後,家裡就我一個孩子,除了跟著爹娘種過幾年地,我也不會別的,就一直守著父母留下的半畝多田地生活。

  爹娘走了之後,街坊鄰居都可憐我,一到飯點就來我家拉著我去他們家吃飯,我這個人死心眼,死活都不去,因為我娘在世的時候常跟我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男子漢有手有腳的自力更生不求人,這樣子才能讓人看得起。

  街坊鄰居拉不動我,就把飯菜往我家裡端,我知道他們是真可憐我,也不好意思在拒絕,但我也不能總吃人家的飯,我們村子本來就窮,誰家的日子都不富裕,於是我就讓街坊鄰居教我做飯,儘管知道我自己能做飯吃,但街坊鄰居還是隔三岔五的往我家送吃的。

  安穩的日子剛過了沒幾天,村里又出現了一群高舉小本子的人,那群人里沒有一個是我們村子的村民,全都是在我們這裡落戶的難民,他們比之前那群人更激昂,更瘋狂,而站在那群人最前面的那個人還是阿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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