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顏下意識在山裡走,仿佛知道路線一般,停在一座木屋前。
木屋很小,最多只能睡兩個人。
司青顏讓陸九在屋裡等著,他出去掩蓋足跡。雖然那兩個人已經被黑衣人殺死,但說不定會有後續追蹤者。
離木屋越來越遠,司青顏漸漸與整個森林融為一體。
閉上眼睛,沉浸於此,仿佛天生屬於這裡。
蟲蟻、野獸在他湊近時都會下意識瑟縮起來,畏懼又蠢蠢欲動。
好像與他現在這具身體有關。
這裡不是他熟悉的世界,很多方面是共通的。重新溝通法則,也不算太難。
司青顏伸手摸在一株被雷劈焦的枯木上,心中微動。乾枯的黑色焦木快速抽枝發芽,嫩綠的葉片重新生長出來。
一切生機勃勃。
一隻胖乎乎的幼虎看呆了,一屁股跌坐在地。
以它貧瘠的腦容量,完全想不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大貓,過來。」
司青顏勾了勾手指頭。
胖虎懂了他的意思,卻很遲疑。
雖然這個人看起來是人類,氣息卻不同,比人類兇殘很多。很親近,像同類,又比同類更厲害一些
胖虎盯著司青顏的眼睛,頓時沉浸在幽邃的星海中。
連司青顏走近了都沒發現。
司青顏揉了一把胖虎的大頭,然後抓住了它的爪子,捏捏肉墊。
真軟!
「嗷嗚!」
第一次被這樣對待的胖虎有些羞澀,低吼一聲,試圖讓這個人知道自己的威嚴。
司青顏抓住胖虎臉上的軟肉,搓圓捏扁,一會兒揪起來,一會兒放下去。
「嗷嗚嗚嗚嗚!」
胖虎完全掙不開,便用泛著水光的眼睛注視著司青顏,希望他能高抬貴手,放過可憐幼小又無助的自己。
「傻乎乎的。」
司青顏拍了拍胖虎的頭。
胖虎不太懂,依然跟在司青顏身後,走路時,肥屁股一扭一扭的。
先前那枯木內里本來就有一線生機,司青顏只不過稍加催化,它就長成了一株參天大樹。
這種程度還不夠。
隨著司青顏的走動,來時的路紛紛被更加茂盛的植株擋住。
它們放肆生長,將腳印和血跡遮蓋得嚴嚴實實。
植株漸漸蔓延到小木屋附近,把不算高大的木屋遮掩得嚴嚴實實。
司青顏感覺外面的人找不到任何痕跡,才稍稍鬆了口氣。
察覺到木屋裡有其他人類的氣息,胖虎悄然離開。
人類太危險了。
木屋裡有打火機,還有一個鐵鍋,架鍋的三腳架。
司青顏在外面抓了只兔子,烤了一半,另一半煮湯。
冷酷男依然閉著眼睛。
司青顏和陸九心情都不算好,草草填了下肚子,打算休息。
不知道陸九吃飽沒有,司青顏感覺自己像沒吃一樣。
冷酷男心中暗恨。
這兩人竟然連一點湯都不給他留!
而且把他身上的工具都卸乾淨了!
如果他已經被人認了出來,那他現在的處境就很不安全。
這兩個人,要殺掉滅口。
等陸九去探冷酷男額頭溫度的時候,冷酷男陡然用雙臂囚緊陸九的脖子,狠狠使力。
陸九臉憋得青紫,不能呼吸。
司青顏抄起用來抵門的石頭,狠狠砸在冷酷男頭上。
先前冷酷男就想動手,當時司青顏並不想殺人,沒想到冷酷男本性如此低劣狠毒。
如今也不用留情了。
冷酷男兩腿一蹬,白眼一翻,鬆開了手。
司青顏把陸九從冷酷男懷裡拽出來,面無表情。
「殺掉他。」
「我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陸九說完,苦笑一聲,內心堅持的東西並沒有動搖。
但想法發生了變化。
如果下次他再救這種危險的陌生人,不但會害死自己,還會拖累別人。
司青顏探了探冷酷男的鼻息,發現對方竟然還活著,不由得開始驚嘆這人的生命力。
他身上的槍傷不比陸九少,被毒蟲咬過,中毒不淺,頭又被石頭砸了,竟然還活著。
木屋裡有用來捆野雞的繩子。
陸九很會用這個,把冷酷男捆成了一個扭曲的形狀。就算冷酷男還有力氣,也絕對掙不開陸九的獨家繩藝。
「這麼晚了,你出去幹什麼?」
見司青顏要出去,陸九十分不放心。
「打獵。」
司青顏真的很餓,他能感覺到腹部傳來的強烈飢餓感,看陸九的時候,自動腦補出一百零八種吃法。再這樣下去,會翻車的。
此時月上中天,就算林中有人,夜色隱蔽,被發現了也能逃走。
怕冷酷男再弄出什麼么蛾子,司青顏特地扎了他身上的穴道。
不睡上一天他是不會醒的。
陸九也跟在司青顏身後。比起冷酷男,司青顏更加重要。陸九覺得自己應該能幫到一點忙。其實他心裡有些不解,那隻兔子挺肥的,難道是自己吃得太多,導致司青顏沒吃飽?
兩人在密林里轉了半天,又重新回到來時的地方。木屋附近沒有人,他們倆光明正大走出來。
院子裡有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還有屍體被拖出去留下的血痕。
之前獵豹團和野狗組織留下來的兩個人,屍體呈半腐爛狀態,血已經幹了,身上全是蒼蠅,臭氣熏天。
很明顯,屍體腐爛的速度過快。
司青顏和陸九都沒有要摸屍的意思,萬一被什麼未知細菌感染,說不定命都會丟在這裡。
屋子裡摔壞了很多東西,還有槍械戰鬥後殘留的彈殼、焦痕。
陸九的同伴屍體都被焚燒殆盡,什麼也沒留下。
司青顏找到一具老人屍體,心中如有所念。
老人屍體上生了很多屍斑,雙眼瞪大,嘴也張開,一副想呼喊的樣子。
他腹部被轟出一個大洞,腐爛程度嚴重,下半身幾乎快融進泥土裡。
司青顏伸手覆在老人眼前,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正悲憤怒吼:
「藏起來,活下去!」
司青顏抬手時,老人雙目已闔,神色也安詳下來。
他臉色蒼白了很多,雖然可以讀取人死之時彌留的執念,但剛來,還沒和身體徹底融合,頗受掣肘。
如果是在原來的世界,只要他想知道,任何生靈的過往都能被追溯出來。
現在只能了卻老人屍體上的執念。
陸九不知道司青顏在幹什麼,但他沒有阻止。
月下的少年臉色蒼白,氣息乾淨而溫暖。
明明觸手可及,卻沒有一點活人氣息。
陸九打了個寒戰。
人死當瞑目。
司青顏與陸九挖坑把老人埋了,取走在懸浮車遺骸附近找到的食物和水,悄悄離開。
之後他們又打了幾隻野獸,收穫頗豐。
「人生還有很長,很快天就會亮了。」
陸九單手提著一隻野鹿,拍了拍司青顏的肩膀。
天際微微泛白,夜風侵襲之下,寒意順著每一寸肌膚朝內滲透,司青顏看著陸九的臉,默然不語。
不管在什麼樣的絕境下,他都懷抱著無窮的希望。
連危機四伏的夜晚,也溫柔許多。
陸九找回了一些同伴的遺物,想起來時,雙目通紅,他在努力調節情緒,回去的路上和司青顏時不時說兩句話。
「你看天上的星星……數也數不清。」
「就像世上的人,不管身處何處,都在發光。」
「光芒或明或暗,都有特別的意義。」
司青顏也抬頭往上看。
他曾摘過星辰,不覺得有什麼特殊的意義,此刻再看,就覺得天上浩淼的光點,好看了很多。
「我在軍營訓練的時候,每天守夜,就睜著眼睛認星星。」
「它們每天都在轉……不對,應該是我所在的那顆星球在自轉。」
「我也說不清楚,但今天突然很想和人說說話。」
「人總是要死的,或早或晚,也許我下一刻就死了,依然會遺憾有很多事沒有做完。」
「但此刻活著,很滿足。」
陸九吸了口氣,看著天際一點點亮起來,心中陰霾漸漸散去。
草葉中還有露水,茂盛青翠,回頭一看,根本看不出來昨夜有人從中來回走過。他們倆的足跡,竟然完全沒留下!
陸九覺得有些不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兩人早上吃著撿來的壓縮餅乾,一人一瓶礦泉水,匆匆解決早餐。
司青顏開始烤肉。他覺得自己像沒吃一樣,胃仿佛連接著黑洞。
在強烈飢餓的驅使下,在烤肉的香味誘惑下,冷酷男終於睜開了眼睛。
很難描述他的神情。
司青顏竟然從冷酷男的眼睛中讀出一種莫名的依戀和無辜。
「哇……寶寶餓了要吃飯飯……」
冷酷男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司青顏和陸九對視一眼,打了個寒戰。
懵逼。
「爸爸!爸爸……」
「嗚嗚嗚……」
司青顏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新手段?」
司青顏注視著哇哇大哭的冷酷男,有些震驚。
這人真狠…為了麻痹他們,竟然想出了這種辦法。
「我打他一拳試試。」
陸九咳嗽兩聲,對著冷酷男的肚子,揮拳。
陸九並沒有用多大力道。
冷酷男身體一震,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更厲害了,一抽一抽的。
「哥哥,不要打我,我會聽話的。」
「爸爸,救我……」
「救我……」
「不要打我。」
「嗚嗚嗚……」
冷酷男哭得悽慘無比,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陸九本來沒什麼感覺,現在卻良心過不去了。
「他是不是,腦子被砸壞了?」
陸九露出一個怪異的表情。
冷酷男這樣太辣眼睛了。
「不知道。」司青顏也有些懷疑。
冷酷男看起來不像是裝的。
「爸爸,我餓。」
冷酷男抽抽噎噎,委屈巴巴地看著司青顏。
「餓著吧。」
司青顏並不太相信冷酷男。
「怎麼你是爸爸我是哥哥?」
陸九也不相信,但他特別不解。
為什麼冷酷男要叫司青顏爸爸?
難道是想激化矛盾,分而化之?
司青顏也猜不透冷酷男的想法。
先捆著吧。
沒多久,冷酷男就開始扭動,像個肌肉毛毛蟲。
「你扭什麼?」
本來屋子就小,冷酷男這一扭,陸九就沒法坐好。
「嗚嗚嗚哥哥不要打我……」
冷酷男被陸九凶了,往後縮了縮,又開始向司青顏求救。
「嗚嗚嗚爸爸救我……」冷酷男號啕大哭,可憐無辜又悽慘。
他聲音洪亮,一個人頂一百隻鴨子。
「叫什麼叫!再叫就打你。」陸九吼道。
他的輩分平白矮了司青顏一頭也就算了,冷酷男實在太吵。就算陸九脾氣很好,此刻也忍不住暴躁,語氣變得超級凶。
「爸爸哇哇哇……」冷酷男哭得更大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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