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風瑤呆了呆。
「孤準備在院裡住些菜蔬,」謝淵朝外面抬了抬下巴,「吃些新鮮乾淨的蔬菜,對孤的身體有好處,想必向側妃不會不願意干吧?」
「妾身……當然願意。」
向風瑤走到院子裡,哭著拿起了曲轅犁。
謝淵冷冷收回視線:「熱鬧看夠了就繼續研墨。」
一旁的青衣小宮女連忙垂下頭,做認真研墨狀。
謝淵畫了幾筆,忽然扔了筆。
筆滾到小宮女面前,小宮女撿起來,認真掛好後,問道:「殿下還作畫嗎?」
「沒心情畫了。」
「為什麼?」
「因為你丑到我了。」謝淵冷冷說。
小宮女:「……」
她把頭垂得更低:「不如殿下派我到別處去吧。」
謝淵道:「既然你故意把自己弄得這麼醜陋模樣,那就滾到馬廄里去餵馬!別出現在孤面前礙眼!」
「奴婢遵命。」
不管如何,向雲疏現在的境況比之前好了許多。
雖然需要付出變醜的代價,但她現在可以自由走動,與其他宮女一樣吃飯,不需要再去摘榆錢充飢了。
這天她正蹲在馬廄里,拿著一把大刷子,愉快的給小馬兒梳毛,就看見蘭嬤嬤鬼鬼祟祟湊過來。
她頓時一陣頭痛。
蘭嬤嬤一出現,准沒好事。
在向雲疏眼裡,她跟那瘟神就沒什麼區別。
果然,她一來就乾笑著說:「又到了殿下服藥的日子了。」
「只服藥?」
「只服藥。」
「那行。」
向雲疏爽快的跟著她去泡藥浴喝湯藥,然後自己熟門熟路的來到昭華殿。
用刀子割開手腕,放了半碗血,然後就一聲不吭走了。
回到住處,她躺到床上,就覺得渾身有點發燙。
病了?
她摸了摸自己額頭。
不是很燙。
但就是心裡燥燥的。
她忽然想到之前喝過的藥。
莫非又是蘭嬤嬤那個不要臉的老東西,在藥里放了不該放的東西?
向雲疏氣急敗壞,走出門,準備去找蘭嬤嬤算帳,同時尋求解藥。誰知走到琦蘭閣門口的時候,卻被叫住了。
「那個誰,你是昭華殿的?」燈籠昏黃的光線下,向風瑤打量著她。
向雲疏垂下頭,輕聲回答:「回向側妃的話,奴婢是昭華殿新來的。」
「長得這麼丑,竟然能被選到殿下身邊伺候,蘭嬤嬤是老眼昏花了吧。」向風瑤撇嘴,「說罷,你是不是花錢賄賂了那個老婆子?」
「向側妃英明,奴婢的確與蘭嬤嬤有一點遠親關係。」
向雲疏毫不猶豫把蘭嬤嬤拉下水。
「果然如此。」向風瑤不屑的哼了聲,「我問你,殿下今晚做什麼呢?」
「呃……大概是在讀書寫字吧。」向雲疏垂著頭。
向風瑤從身邊宮女手裡接過食盒,「這裡是我親手做的糕點,你去送給殿下。」
「向側妃為何不親自送去呢?」
「如果我能進得去,我還用得著你?」向風瑤惱火,「快點去,否則你和蘭嬤嬤都沒好果子吃!」
向雲疏朝自己這個姐姐看了眼,很快垂下視線。
被千嬌萬寵著長大的榮昌伯府嫡長女,脾氣驕橫,頤氣指使。
「福兒,你跟著她一起去。」向風瑤吩咐自己的心腹宮婢,又威脅向雲疏,「如果你沒有把糕點送到殿下面前,看我怎麼收拾你。」
向雲疏看了眼站在她身後膀大腰圓,虎視眈眈的嬤嬤太監們,立即接過食盒。
一路上福兒盯著她。
向雲疏心中暗暗叫苦。
她現在很不舒服。
身體煩躁,頭腦發昏,眼前飄忽,只覺得好熱好熱.....
她只想快點去找蘭嬤嬤要解藥,而不是給什麼太子殿下送夜宵。
昭華殿的管事太監付青是認得向雲疏的。
向雲疏也有自知之明,立即說:「付公公放心,我把糕點放下就走,絕不耽擱。」
「那行吧,跟我來。」
付青領著她走進書房,恭恭敬敬道,「殿下,向側妃命人送糕點過來。」
謝淵正看奏疏,聞言就抬起眼帘,待看到那張臉,不由得劍眉微蹙。
向雲疏立即深深地垂下腦袋,放下食盒,然後就立即往後退。
「站著。」
謝淵叫住她。
向雲疏心內嘆了口氣,腳步頓住:「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你來試吃。」
付青見殿下沒有讓向雲疏出去的意思,就也悄悄地退了出去,同時打發走了在外面盯著的福兒。
屋裡變得安靜下來。
向雲疏有些難耐,拿袖子擦了擦額頭,覺得心口悶得難受。
她看向身邊的太子殿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有些絕望地發現,自己竟然對他產生了一些不好的念頭,腦海里也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他微涼肌膚的觸感。
太渴了。
向雲疏用袖子扇了扇風,偷偷伸手去拿桌上茶杯,不妨與正要端茶的太子殿下的手重疊在了一起。
謝淵皺眉看她一眼。
長這麼大,還沒人敢搶他的茶喝。
向雲疏觸碰到他的手,被藥物控制住的慾念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她勾住他的手指頭,把他的手拉過來,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舒服地嘆了口氣:「殿下你好涼快啊。」
謝淵目瞪口呆。
這女人,發什麼瘋?
「鬆開!」他怒道,同時試圖往後收回手。
然而卻被她抱得更緊,她用臉頰在他手上蹭來蹭去的,像是一隻貓咪,貪婪地享受著他微涼的肌膚。
「你怎麼回事?」
「殿下,我就是覺得好熱好熱……」向雲疏眼神迷茫,竟然開始去拉他的衣裳,試圖把他身上礙事的東西都弄開,不要阻礙她汲取更多的涼意。
「放肆!」
謝淵忍無可忍,揪住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來,快步走出書房,來到院中小荷花池旁,一把把她給扔了進去。
嘩啦!
向雲疏整個人跌入了荷花池中。
她來不及去懊悔自己剛才的行為,強烈的窒息感讓她內心充滿了恐慌,忍不住手腳踢打著掙扎叫喊:「救命,救命——」
「現在清醒了?」
謝淵問。
「醒了,我……再也不敢了……」
一瞬間,一隻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從水裡拉了上去。
她渾身濕淋淋地癱坐在昭華殿中,不住地咳嗽著,大口大口喘著氣。
她臉上的偽裝全都被池水沖刷乾淨,髮髻散亂下來,長發披在後背,一張尖尖小臉略顯蒼白,水滴順著她的睫毛往下掉落。
她的肌膚清透到幾乎可以看到底下青色的血管,粉色的絨毛根根分明,猶如一顆雨後的春桃,沾著水滴,清美可愛。
她蹣跚著爬起來,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殿下,奴婢告,告退。」
「你就這個樣子出去?」
向雲疏低頭看向自己。
夏日單薄的裙衫濕透,變成半透明般,貼在她的身上。
甚至可以看到她裡面肚兜的形狀。
向雲疏下意識攏緊雙臂。
「去那邊把衣裳換了。」太子的聲音傳入耳中。
向雲疏如蒙大赦,連忙走到另一側屏風後,衣架上掛著幾套太子殿下的衣裳,有上朝用的朝服,有家常的常服。
向雲疏把濕透的衣裳脫掉,環顧周圍,目光落在那幾套衣裳上。
她可絕對沒膽子去穿太子殿下的衣服。
「殿下……」她探出頭,弱弱說,「我不知穿什麼。」
「架子上那麼多衣裳,你看不見?」謝淵正俯首坐在書案旁,對著一本奏疏擰眉,頭也沒抬說了句。
他竟然允許她穿自己的衣服。
不是說太子素有潔癖?
向雲疏仔細挑選了一番,最後選了一件最尋常的長衫,裹在身上。
由於長衫太寬大,她又找了一條錦帶系在腰間。把滴水的頭髮擦了擦,用一根帶子籠住,便走了出來。
謝淵聽到腳步聲,抬眸掃她一眼,眼神微怔。
她裹著一件月白色繡金的長衫,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幾乎遮不住肩膀和胸口的位置。
想到她裹著自己的衣服,底下沒有任何貼身之物。
謝淵的喉頭微微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