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陪伴

  為什麼？她那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喜歡上我這種天生不幸的人，她給我的感情太重了，太強烈的感情會被灼傷的，靠近我會不幸的。

  所以他用小時候趕走他身邊玩伴的那些手段對付她，疏遠她，拒絕她，沒有一絲心軟，告訴她沒有一點機會，我不喜歡你。

  他以為這樣她很快就會放棄，畢竟一個千嬌萬寵的大小姐只有三分鐘熱度，怎麼會長久地去貼一個人的冷臉。

  可是連重盈她自己都沒料到，自己居然能堅持這麼久，兩個人就這樣一起恍恍惚惚的度過了三年。

  直到有一次，他終於克制不住了，暴露了一點他真實的情緒，詢問她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如果他知道這樣會造成誤會，導致重盈向他表白，他永遠都不會說出來。

  表白當天人山人海，人聲鼎沸，熱鬧至極。可是他只看得見那個雙手捧花，在他面前大膽表白的女孩。

  她穿著漂亮的衣服，化著精緻的妝容，將她最完美的一面呈現在他的面前。

  燦爛的笑容像是要照亮這片天地一般，驅散了他心中所有的煩惱，他好想答應她。

  剛邁開腿的那一瞬，他想起了昨天晚上重盈給他的答案。

  她的回答很普通，過去怎麼樣，未來就怎麼樣吧……自己沒有什麼遠大目標，平平淡淡過一生就行了。

  平平淡淡，如此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讓他覺得蒼白無力。

  多年來積攢負面情緒全部鋪天蓋地的向他席捲而來，壓抑著的他仿佛喘不過氣來，從嗓子中艱難地吐出「對不起」三個字後，落荒而逃。

  腦中仿佛有兩個聲音在質問他。

  一道聲音跟他說，你註定是要去往邊域的，你會讓她陪你去那裡嗎？她會願意去嗎？她不願去的，你知道她對未來的期望並不在那邊，她不喜歡吃苦，不喜歡受累。成佑，你給不了她幸福，一個連自己生死都做不了主的人，還妄想給別人承諾。

  另一個聲音在跟他說，放棄你心中所謂的大義和理想吧，就做一個普通人，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就行。反正家規已經被廢除了，誰能要求你？誰能強制你？做個懦夫，做個小人，世界讓那群大丈夫大英雄去支撐吧。

  這是成佑這一生中頭一次萌生出想要放棄的想法，但不行，不能放棄，世界可能不缺我這一人，但萬一了就差我一人？你的力量本就是為了邊域那些身中蟲毒的戰士而生，他們是生命呀，是英雄啊！他們也有屬於他們的愛情要去追尋呀！

  然後他逃回了家，生了重病，逃避似的沒有去學校。

  在家安安靜靜待了幾個月，他偶然一次外出了一天，再回來看見得是躺在床上的奶奶。

  她像是睡著一般，走的很安詳，所以沒有人知道她已經離開了，她也沒告訴任何人她離開了。

  那天成佑哭的肝腸寸斷，悲痛欲絕，內心不斷安慰自己奶奶這算是解脫了，可是……可是……他再也沒有親人了。

  「奶奶！」

  待他冷靜，著手奶奶的葬禮的時候，他順從了柳鴣的意見。

  她的葬禮上來的人不多，因為能來參加柳鴣葬禮的人基本已經離開了，她自己沒什麼要求，只要將她埋在大家身邊就行。

  雖說是一場小型的葬禮，但身為英雄的她還是被很多人追悼，許多人路過都為她送上了一枝花。

  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場葬禮上還能遇見重盈。

  也許重盈都不知道她送的這支花是給他奶奶的。

  柳鴣的葬禮是以她自己的名義舉辦，未提及成家半分，因柳鴣她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光環。

  他看見她遞上一支花，鞠下一躬後，站立了一會，這期間他遲遲不敢上去，最後很遠很遠的地方目送她離開。

  他從陰影中走出，或許這是最後一面了，就此別過，願你餘生安好。

  奶奶離開後，他留在帝星沒有任何意義，既然他與重盈未來沒有半分可能，那就提早他人生的意義吧。

  去往邊域——

  成佑在邊域的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學習到了很多，不再自憐自憫，而堅定向前，可能這就是成長的意義。

  只不過獨自一人時心裡還是偶爾會想起重盈的模樣，隨後淺淺一笑，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

  所以當他再一次見到她時，真的就像一場夢一樣。

  她為什麼來到這裡？她為什麼選擇走這一條路？

  她明明有更好的選擇……

  成佑甚至還自作多情的想，難道又是為了我？

  可他不敢問，他不敢靠近她。

  之後他變成了躲在背地裡的變態一樣，悄悄地偷窺著她的生活。

  嬌貴肆意的大小姐收斂了一身的脾氣，半年多的訓練再次激發了她身上所有潛藏的堅定與毅力，依舊不減的是那燦爛耀眼的靈魂，不！好像變了，變得更加鮮活靈動了。

  原本含苞待放的向日葵終於慢慢地，快要綻放它全部的美麗。

  如何讓他不被吸引，他就是個自私鬼，會義正嚴辭的拒絕她，又會在暗地裡偷偷貪圖她給他的溫暖。

  待到她光明正大站在他的身邊，兩人像是久別重逢後的舊友，關心詢問著最近的近況，心照不宣地遺忘的過去所有的不悅，以註定的，被綁定的身份站在一起並肩作戰。

  時間在有驚無險中流逝，一晃眼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起初重盈還會暗戳戳詢問一些戀愛問題，但漸漸她不再愛問，直到後來他們兩個都默契的避開感情事件。

  越深入前線，越是了解人類面臨的水深火熱，越無法將感情專注於兒女情長之中。

  現在他們正是意氣風發年紀，不知天高地厚的時候，他們懷著無比遠大的理想，殷切的希望結束人類已經持續了幾萬年的戰爭。

  這對「小情侶」的想法和行為其實被很多長輩看在眼裡，他們都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並沒有嘲笑他們的膽大妄為。但在人類整體沒有突破性的發展的情況下，怎麼可能因為會一兩個人而結束持續那麼久的戰鬥。

  人人之所以堅持正是要保留全部的火種去等待機會，去尋找希望，去創造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