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不歸家去？

  南明淵走後不久，那個噴了蘇雲澄一臉鹽水的無名宦官扛著拂塵，邁著小碎步又來了。

  「皇上有旨，請諸位大人進殿議事！徐右丞，咱家扶您……」

  無名宦官一改之前冷酷絕情的模樣，臭不要臉的在徐道跟前獻起了殷勤。

  但對徐道以下的官員，他依舊不願搭理。

  這一舉動，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很多人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鄒大學士舔著老臉上前問了一句：「趙公公，皇上宣我們進殿，那這些家眷呢？」

  宦官假笑應道：「皇上只傳旨讓咱家引諸位大人覲見，倒是沒對各位的家眷們做安排，咱家也不敢問吶。不過以咱家估量，這場議事時間不會短，無關之人還是回家等消息吧。」

  鄒大學士的續弦小夫人一聽這話，立刻急色上臉，兩手緊緊抓住自己的男人。

  「老爺，妾身就在這裡跪著等您，您安心進去議事，您若有個三長兩短，妾身也不獨活！」

  她這麼一表態，其他家準備打道回府的家眷們也都不好意思擅離妄動了。

  蘇慕轍對著妻子江氏和身後的一對兒女欲言又止了多次，最終袍袖一甩，蹙眉一嘆，跟著大部隊走了。

  順天渠畔，但聞水聲潺潺。

  此時的蘇雲澄，已經跪得手腳麻木，不知疼痛。

  她挺身抬頭，左右看了看，發現原來監視他們的那些閹奴宮衛早已撤得乾乾淨淨。

  家眷們沒了自家的主心骨，心態明顯脆弱許多。

  順天渠畔，水聲潺潺中，漸聞蛙鳴般的哭聲一片。

  蘇雲澄被吵得腦仁生疼。

  她受夠了！

  她撐著弟弟蘇雲開的肩膀，搖搖晃晃站起來。

  蘇雲開不解問道：「老姐，你幹嘛？」

  蘇雲澄揉了揉膝蓋：「我要回家！」

  蘇雲開面上一喜，跟著爬起來：「不等爹爹啦？」

  蘇雲澄抻了個懶腰：「回家等不是一樣的？反正不管是抄家流放，還是殺頭問斬，咱都跑不了，何必要在這裡乾耗，演給誰看呢？一堆女人就知道哭哭唧唧的，搞不好還弄巧成拙，把皇上惹毛了，給咱來個殺無赦，一鍋端！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麼？」

  蘇雲開眼神一亮：「老姐說得有理！我也不跪了，回家！」

  蘇雲澄彈了弟弟一個腦瓜崩，手指江氏：「那就把娘親扶起來吧，要走趕緊走，免得待會兒路上堵車……」

  果不其然，蘇家三人離開後，立刻有人跟著效仿。

  皇宮正門前的大道上，一時間車輪滾滾，人喧馬嘶。

  很快，順天渠畔便空蕩起來，只剩鄒大學士與徐右丞一家。

  兩位夫人一不小心對上了眼，各自尷尬的笑了笑。

  徐家夫人位更尊，便主動開了口：「妹妹家中也有上了年紀的公婆吧，真怕他們胡思亂想，受了驚慌。府上無主可不行，妹妹何不歸家去？」

  鄒家小夫人一拍額頭，好似恍然大明白過來：「姐姐說的是！老爺們在朝堂上盡忠，就是為了讓咱在家府里替他們盡孝，妹妹我可真是糊塗了呢！姐姐，不如我們結伴同歸，如何？」

  徐家夫人眯眼一笑：「善，走！」

  蘇家這邊，因為走得最早，躲過了擁堵，很快便回到了自家府邸——蘇戶府。

  此時的蘇戶府大門緊閉，門口常掛的風燈都被收了進去。

  蘇雲澄知道蘇家此時需要低調，便交代趕車家奴，直接從側院的蠻子門進府。

  江氏因為跪得太實誠，導致兩腿腫痛難消，已經不敢下地了。

  蘇雲澄安排嬤嬤把母親背回房裡後，便帶著弟弟和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鬟珠兒、玉兒，到祖母屋裡回話。

  蘇家祖母刑氏，出身於殺豬世家。

  年輕的時候，只要手上有刀，面對再狂躁的大肥豬，她都能手拿把掐。

  她的性格，也是火爆乾脆，有脾氣當場就發了，絕不慣著誰。

  但是後來，陰差陽錯嫁給了蘇慕轍那文縐縐的父親以後，一下子就變得溫柔許多。

  如今上了年紀，身上更無一點凶氣，面相反而越來越顯慈眉善目了。

  蘇雲澄穿越過來，之所以心態這麼快就放平，正是因為這幾位至親讓她很滿意。

  胞弟調皮但懂事，母親柔弱但不作。

  父親謙謹且低調，祖母開明且講理。

  如此親友，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