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分,楊柳枝頭那抹清翠正日漸茂盛,蟬鳥漸漸爬上了枝頭,白天已開始轉熱,但晚上還有絲絲的涼意。
聖上初登大寶,後宮空虛,除了皇后外,後宮中僅有十名妃嬪,都是從東宮就開始伺候皇上的了。
不僅如此,聖上膝下尚無皇子,只有兩個公主。
於是,朝中大臣紛紛進言,要皇上開放選秀。
從名門望族或者官宦人家,年滿十五歲到十八歲之間的女子中,選擇品貌端正,德行兼備,資質優異者充入後宮為妃,延綿子嗣,為皇家開枝散葉。
到了五月,「選秀」結束,從眾多名門閨秀、名媛淑女中,選取二十名品貌兼備者充入後宮為妃嬪。
整個後宮一下子熱鬧了起來。這後宮中一下添了二十名新人,尚宮局和內務府便從閒置宮殿中抽調宮女太監前去伺候各個小主。
一時間,宮女太監們紛紛各顯神通,有門路的走門路,沒門路的去賄賂內務府的高公公,就盼著能分派到得寵的主子身邊,到時主子晉升,自己也能水漲船高。
婉芳咬了咬牙,將手裡僅剩的家當—一根碧玉雕花釵和辛苦積累下來的銀兩全都送給了高公公,換取去錦和宮伺候新入宮的宋貴人的機會。
後宮等級森嚴,皇后以下,分別是:
正一品:四妃(貴 淑 賢 德);
正二品:妃(三位);
正三品:昭儀、婕妤(各兩位);
正四品:嬪(六位);
正五品:美人、貴人、才人(不限);
正六品:寶林(不限);
正七品:選侍(不限);
正八品:采女(不限)
正九品:更衣(不限)
宋貴人與皇后都是出自永安候府,出身高貴,容貌端莊,是這一批入宮的小主中位份最高的一個,被賜住錦和宮。
錦和宮之前僅有一位不甚受寵的林美人居住在東邊的梨花院。
按理說,這宋貴人資質尚淺,只能居側殿,本朝後宮,只有正四品以上才能居一宮主位。
可皇后特意安排她居於錦和宮的主殿,生生壓了林美人一頭。
其餘小主,也根據各人的家世背景,位份高低,逐一分配好了住處。
「婉芳姐姐,我捨不得你走啊!」姜玉欣正倚著窗口出神,卻見到婉芳正被兩個太監的圍在中間。
她滿臉笑意,神采飛揚,一副得意之色。
「婉芳姐姐生得這樣美,他日定能平步青雲。」太監小路子討好道。
婉芳嘴角立即上翹,笑意更深了,「放心,以後我若是得了勢,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那我們就先謝謝婉芳姐姐啦!」兩人又是一陣吹捧。
「呸!就憑她的樣子,也敢痴心妄想得到聖寵?」小喜子啐道,「她這種張狂的性子,把野心都掛在臉上了,離開了紫蘭菀,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姜玉欣晦暗不明:「小喜子,這宮裡的女人的命運啊,還真是說不準。」
對於婉芳這種資質平庸卻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人,現實遲早會給她予以暴擊。
最令人痛苦的,從來都不是從未得到,而是失之交臂和得而復失。
「你們倆鬼鬼祟祟地說什麼呢?」婉芳看向這邊,走了過來。
小喜子冷笑:「喲,這口氣....」扇了扇鼻子,佯裝皺眉:「也太重了些!難怪眼看都要爬上枝頭了,卻硬是被退了出去,原來是被熏著了。」說出捂嘴偷笑。
提起當日,婉芳怒氣衝天,一步之遙啊,那是她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
「好你這個沒根的東西,以後咱們走著瞧。」
小喜子也不客氣:「好走不送。」
婉芳回頭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轉身離去。
「小喜子,你何必與她作無謂的口舌之爭。」姜玉欣淡淡地道。
小喜子一臉憤慨:「當日若不是因為她,你妹妹也不會.......」
姜玉欣驟然轉身,抬腳便走:「走吧,梅子熟了,咱們要抓緊時間採摘下來,太后娘娘還等著新梅入藥呢。」
「哎,你慢點,等等我。」小喜子跑著追了上去。
婆娑樹葉下,枝頭果實纍纍,斑駁的樹影,陽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姜玉欣定定地望著那棵梅樹,呢喃道:「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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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和宮。
宋貴人端坐於主殿,左右站著自己的貼身宮女可心和可伶。
林美人微笑著行了一個常禮,「宋貴人安。」
按理來說,她們二人是同為正五品,但美人在貴人之前,何況宋貴人作為新人,應該是她先向林美人行禮才是,現在林美人主動示弱率先向她行禮,她怎麼著也得還個禮才是。
然而,宋貴人嘴裡笑著道:「妹妹初來乍到,理應是我先去拜見姐姐才是,怎地勞煩姐姐親自來看我,妹妹真是受之有愧。」
可身子卻是紋絲不動,儼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態。
林美人微微一怔,但臉上絲毫看不出情緒:「宋貴人乃是皇后嫡妹,身份高貴,豈是我等出身微末之人可以相提並論的。
再說,後宮之中,位份是其次,恩寵才是最主要的。
妹妹國色天姿,必然受到皇上的隆寵。」
在後宮裡,有了皇帝的恩寵,還怕沒有位份嗎?
宋貴人笑意更濃了,「姐姐容貌過人,不必妄自菲薄。」
林美人原是太子府的家生子,因容貌出眾,被收為通房,後來聖上登基,她也被冊封為美人。
她家裡世代為奴,她能從一個小丫鬟搖身一變後宮正五品妃嬪,已經是天大的運氣。
因為她的原因,父母和哥哥都脫離了奴籍,如今在京城置辦了宅院,哥哥進了京城兵馬司做了一個無品級的司官,還娶了妻生了一對兒女。
她沒什麼野心,只要能在這後宮裡平平安安的,偶爾能得到皇上垂青便已是知足。
若是上天憐她,賜她一兒半女,那她便是終生不再承寵也是願意的。
「小主,敬事房的公公來了。」殿外響起了一個宮女的聲音。
「快請進來。」宋貴人喜不自禁。
小太監進來,帶著一臉諂媚的笑容:「恭喜貴人小主,皇上召您今晚去太初殿侍寢,請您做好準備,您可是這批新進宮的小主中,第一個侍寢的小主。」
宋貴人的貼身宮女可心走到前去,往報信的小太監手中塞了一包銀子:「小小意思,請公公喝茶。」
小太監笑得更燦爛了:「貴人小主大喜,奴才祝小主早日誕下皇子。」
「承公公吉言了。」
林美人看著眾人喜氣洋洋,也跟著擠出笑容:「恭喜宋貴人。」
「既然宋貴人要準備侍寢事宜,我就不叨擾吧,告辭!」
林美人走後,可心說:「小主,這林美人是個出身不顯,是個好拿捏的,這皇后娘娘把您安排在這錦和宮,可見是用心良苦。」
「哼!」宋貴人不以為然,「她若是敢對我的事情不用心,爹娘定是要為我出頭的。」
可伶眉心微攏,「小主,進宮前夫人千叮萬囑,進了宮後萬不可像從前在府上那般,大小姐如今是正宮皇后,今非昔比,咱們還是小心行事的好。」
宋貴人神色不耐:「知道了。」
當晚,宋貴人侍寢,據說龍顏大悅,事後被聖上賞賜了許多奇珍異寶。
一連三晚,皇上召幸宋貴人。
一時間,錦和宮裡風頭一時無兩。
而婉芳,也因她做事殷勤,逐漸受到了宋貴人的重用,被提拔為了二等宮女,進了殿內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