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酒雖然只處理了兩起天人圖譜的案件,但也萬分清楚明白,凡是上了冊子的,就絕不是容易解決的事。
若沒有點萬年的冤屈,百年的怨恨,銷魂蝕骨般的痛苦又如何上得天人圖譜。
她只能輕聲勸導秦觀南。
「聽話,別過來。」
「這片海域的磁場不對勁。」
「我們原本要去尋找一艘國外漁船,那是一艘中型船隻,上面配備了全套的無線電設備。可現在,漁船被困在這片海域裡一直在打轉,足足有三四天的時間了。」
「這片海不對勁,很有可能只能進不能出。」
「這次我只怕自身難保。」
「你乖乖的,別自投羅網。」
「那怎麼行?」
秦觀南一下子就上了火。
「我們這邊的船上都配有衛星通訊設備的,這麼危險,我一定得過來接你啊。」
「你再等等。」
林清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攔住秦觀南。
對方依依不捨的看著她,嘴裡嘀嘀咕咕的說了很多體己話。
漸漸的就聽不清楚了,畫面上出現了一片片的雪花點。
茫茫的雪花遮蓋住了秦觀南的臉,屏幕上只留下了一個和煦如春風般的微笑。
秦觀南一向是個很有禮貌的男孩子,從沒有其他富二代身上那種紈絝子弟的氣息。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秦觀南被一片片雪花漸漸淹沒,直至消失,林清酒心猛的被提了起來。
修道之人講究從外物中看到「相」,來預測吉凶。
秦觀南這可不是什麼好「相」。
「他是你男朋友?」
林清酒被嚇了一跳,不知道什麼時候顧辭雪悄無聲息的站到了她的身後。
「怎麼回事兒?」
「你走路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
顧辭雪臉色很難看,越發蒼白,但眉眼間仍充盈著笑意,像是強打精神,不肯認輸。
說話也酸酸的,像吃了一海碗山西老陳醋。
「清酒,你真是好福氣,找了個好男人。」
「不管你怎麼勸,他都不會聽的,他一定會興沖沖的一頭栽進來。」
「到時候那麼多人,你能不能救得過來?」
這話立刻就提醒了林清酒。
帶著一個顧辭雪,身邊又有月白幫襯,她尚有餘力,可以解決「天人圖譜」上的陳年冤案。
但若是秦觀南一頭栽進了,到時候她能救誰?
這簡直就是那個千古難題的延伸版。
「你媽和我同時掉水裡了,你救誰?」
每個男人都會遇到這個題目。
每個男人都會被這題目,難得面紅耳赤,抓耳撓腮,口不擇言。
林清酒萬萬想不到,自己有一日也落到了和那些男人一樣的境地。
面前的顧辭雪,眼角眉梢帶著笑意,但那笑意不達眼底,有些皮笑肉不笑,似笑非笑的味道。
「到時候,我和秦觀南一起落難了,你救誰?」
林清酒:「…………」果然,來了!
他睫毛很長,漆黑的眼底里閃著點點光芒,充滿了希望,臉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依舊蒼白如雪。
顧辭雪就這麼直直的看著林清酒。
執拗的要一個答案。
林清酒低下頭,裝模作樣的研究起了自己手裡的羅盤。
這問題她答不上來,
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我問你話呢?」
「若是到時候我們倆一起掉海里了?」
「你救誰?」
林清酒:「……………」
顧辭雪執拗的用修長的手指戳了戳背對著自己的林清酒。
「說話啊!」
林清酒感覺自己好像一個被怨婦逼到了牆角的渣男。
嘴裡呼倫說著什麼,不太清楚。
「一起救唄。」
顧辭雪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眉頭緊鎖,苦苦追問,顯然是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林清酒。
「那海里都是鯊魚呢?」
「你只來得及救一個!」
「你救誰?」
林清酒:「…………」
林清酒選擇了沉默,她能說什麼?
顧辭雪倔強的仰著頭,露出流暢完美的下頜線,嘴角緊緊抿著。
表面上的執拗的追求一個答案,可眼底的脆弱搖搖欲墜。好像下一秒鐘,林清酒說出了錯誤答案,他就要哭了。
顧辭雪如水墨畫勾勒出的絕美眉眼像是燃燒起來了,紅的不正常,說話越發的帶刺。
他似乎想刺痛林清酒,可匕首對準的位置分明是自己。
「你好心好意的為秦觀南打算,可他偏偏不聽話,偏要卷進這場風波里,你難道就不生氣嗎?」
林清酒在心裡苦啊。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招惹了這尊祖宗。
她抿緊唇角不說一句話,顧辭雪卻像是突然發了狠,緊緊攥住了林清酒的手。
「我承認,我來晚了些,身體也不大好但我絕不會就這麼認輸的。」
「憑什麼?」
「就憑他秦觀南先認識的你嗎?」
「那我還和你拜堂成親過呢!」
「我們顧家的族譜上,現在還寫著你的名字!」
「清酒,我…………」
他還要繼續說下去,卻被林清酒抬起手打斷了。
「你看看這羅盤。」
「不對勁。」
有些東西超出了她的預期,正在一點點的變質,朝著她不可想像的方向滾滾而去。
無論什麼都好,只要能阻止,打斷顧辭雪就好。
林清酒胡亂扯了一句。
拿著羅盤慢慢的算著什麼,卻越算越心驚,越算越迷茫。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底只剩下一片驚詫。
「林箐。」
「死了!」
「什麼?」顧辭雪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整個人呆滯住了,滿眼的迷茫。
「你胡說什麼呢?」
「林箐不是活蹦亂跳的在我家墓地里發瘋呢嗎?」
他拿出紙紮手機,手機上的林箐像個瘋子似的到處亂竄,時而癲狂大喊,時而咆哮怒吼,時而笑意盈盈。
一個人演出了一齣戲。
顧辭雪現在病著,主要就靠看林箐的直播來打發時間了。
但這邊林清酒卻斬釘截鐵的說道:「他死了。」
「我不會算錯的,屏幕里的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
兩人一鬼面面相覷,一時間鴉雀無聲。
月白怯生生的在旁邊補了一句。
「你和我們家法師認識的時間不長,不了解她。」
「她老人家說林箐死了,那林箐就一定是死了。」
「她絕不會算錯。」
那屏幕里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又是個什麼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