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上傳來的奇怪的響聲。
聽聲音像是一個人雙腳著地，慢慢的在地上拖動，他的腳步很重。
「快記下來。」
「記下來，他到底有什麼夢想？」
林箐聽到了，指甲刮蹭著樹皮的聲音，那個人越來越近。
林箐的心跳越來越快，樹林裡的空氣變得潮濕，霧靄茫茫，一股強烈的臭味，瀰漫在樹林裡。
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看不清楚，只模模糊糊看到外邊有一個碩大無比的東西在艱難的移動著。
像河漂子。
那種在水裡泡了很久，逐漸膨脹變大的屍體。
他懷裡的王芳菲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她笑著貼了上來，靠近著林箐的耳朵在說話。
「是我們寢室那頭肥豬。」
「不用猜，她一定是想要減肥。」
「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笑，饞要死。」
「她父母給她的那點生活費還不夠她吃飯的。」
「她只能周六周天都跑去兼職，然後批發一堆便宜的零食堆在寢室。」
「她還喜歡買劣質的化妝品。想要把自己保養的肥而不膩。」
「她說自己的偶像是楊貴妃。」
「實際上，背後我們就都叫她大肥豬。」
「半夜我們都睡覺了，她一個人坐在黑暗裡不停的吃，像只耗子一樣。」
「撲哧。」
女孩的笑聲，在林箐的耳邊響起，冰冷的呼吸，掃過他的耳廓。
「你要怎麼幫她實現願望呀？」
「這頭豬是根本不可能減肥的。」
林箐聽見自己的聲音，發乾，發澀，「先記下來。」
緊接著，又有一個男生跑到了階梯上，許下了一個想要考入年級前三十的願望。
王芳菲很快記下了那些人的名字和他們對應的心愿。
等那些人走了，兩人才重新滾在了一起。
他們笑著鬧著。（二十年前的林箐痛哭流涕著。）
「說真的，你要怎麼替人家實現心愿？」
「根本就不可能啊！」
「那男生就是個混日子的小黃毛，考年級倒數三十還差不多，怎麼可能突然考到年級前三十呢？」
「我聽說他還參加了什麼野豬幫，天天打架鬥毆的，從來不學習。」
「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林箐聽見自己故作深沉的說道：「有什麼不可能的？」
「國外現在有最新研究出來的減肥藥，除了一點小小的副作用，非常有效。」
他所謂的那點小小的副作用，很可能是口乾、噁心、嘔吐、腹痛、腹瀉、腹脹、皮膚瘙癢、皮疹、蕁麻疹、血管神經性水腫、鹼性磷酸酶升高、轉氨酶升高、重症肝炎肝衰竭、猝死等。
這些副作用一旦發生，往往後果嚴重。
但這不重要。
能實現願望就好，不是嗎？
「所以呢？」
王芳菲睜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林箐。
林箐歪嘴一笑，滿眼得意。
「趁人不注意的時候，你把減肥藥扔在肥豬的水杯里就行。」
「會被吃出來的吧？」
「你不是說肥豬最愛喝奶茶，吃巧克力嗎？塞食物里？」
王芳菲翻了一個白眼，提起肥豬她就覺得噁心。」
「隨便什麼東西都行，肥豬什麼都愛吃。」
「只要給她吃的，她根本不會檢查的。」
林箐笑著從包里翻了幾盒外國進口的零食出來。
「你拿幾盒這個，就說是國外進口的點心，把減肥藥塞點心裡，每天給她吃一個。」
「這藥會抑制食慾，嚴重的時候甚至會菊花漏油。」
「很快，她就能瘦下來。」
「這麼厲害嗎？」王芳菲接過點心盒子和減肥藥。
眼底都是好奇。
「這藥我能吃嗎？」
「有沒有什麼後遺症？」
「你不能吃。」
「肥豬不是想瘦下來嗎？只要可以瘦下來，那一點點後遺症不算什麼。」
「就她這大體格子，這點抗藥性也沒有嗎？」
「你可不行，我捨不得。」
兩人嘻嘻哈哈的鬧成一片。
「喏，那個小黃毛呢？」
「就他還想考年級前三十？」
「把他名字給我，我給老師打個招呼就行，別說年級前三十了，年級第一也行啊。」
「高考是他自己去考，沒人替他考。」
「在學校里靠作弊得來的成績，再怎麼優秀也是假的，終有一天會露餡的。」
「這人怎麼會蠢到這種地步呢？」
「你好聰明呀。」
女孩滿眼都是崇拜。
她不怕林箐叫自己去做壞事，她怕的是林箐不叫她去做壞事。
他們一起做了壞事，
就有了共同的秘密。
哪怕為了守住這個秘密，林箐也絕對別想著能夠甩開自己了。
王芳菲笑的得意極了。
本以為今天晚上已經足夠精彩，沒想到還有更可笑的事。
她們寢室一個外號二百五的女孩，也出現在了樓梯上。
這女孩有些傻，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身上也髒髒的。
大家都不愛跟她玩，聽說是個孤兒，靠著學校的救濟活到現在。
她許下的願望，居然是想要一個朋友。
越是小地方的人越是勢利，越是喜歡攀比，誰會想要和一個孤兒做朋友呢？
王芳菲不高興的撇了撇嘴，她知道林箐一定會讓自己去當這個朋友笑。
無論如何，她只能捏著鼻子去和二百五做朋友。
只要能讓林箐高興的事兒，她都願意做。無論是好事或者壞事，她不在乎，
「她想要一個朋友，要不要，我去？」
「不用。」
林箐臉上閃過惡意滿滿的微笑。
「我記得她長得倒是一副有珠圓玉潤的樣子。不像是個沒飯吃的孩子啊？」
王芳菲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珠圓玉潤？」
「你管那個叫珠圓玉潤？」
「你從小就不知道飢餓的味道，不知道人長期的不吃肉，沒有油水，成天吃些鹹菜，饅頭之類的東西是會浮腫的。」
「餓得越厲害，時間越長，就越浮腫。」
「二百五不是珠圓玉潤，她那是腫了。」
王芳菲有些得意洋洋的樣子，好像終於有些東西是林箐這個公子哥不了解，而她了解的了。
「你沒見過她洗澡時候的樣子，身上瘦的都只剩排骨了，一張小臉跟蘋果似的圓不隆冬的，都是腫的。」
「皮膚摁下去，一摁一個小窩，都不帶回彈的。」
「這麼慘嗎？」
林箐冷笑著：「我倒是有個法子能讓她又有朋友，又能吃飽飯。「
「什麼法子？」
「你快說。」
「你就和她說，咱們學校里這些小孩整天只會看成績，看誰家有錢，都是些勢利眼。」
「外邊混江湖的男孩子就不一樣了，又有錢，又會打架，嘴巴又甜，又捨得花錢，還能帶著她出去玩兒。」
「她只要付出那麼一點點，就能維持住和男孩們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