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就緒,齊夏開始進行最後一步。
那便是重生所有的「參與者」、「生肖」、「神獸」、「原住民」和「螻蟻」。
包括天龍和青龍。
這一次想要讓所有人都逃出去,必須要能徹底的欺騙雙龍,但凡他們開始懷疑,那最終結果定然是失敗。
最終時刻,甚至要欺騙自己。
只有自己的潛意識認為自己將會失敗,天龍才會做到關於成功的夢。
要讓一切重新來過,必須將「終焉之地」所有的生物,在同一時間恢復原狀,包括那些詭異遊戲當中的動物與昆蟲。
只不過這一次,那些「魂遷」而成的生物將徹底摒棄人性,成為真正的野獸。
想要做到完美無瑕的一步,齊夏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用潛意識告訴自己這裡還是七年之前。
他告訴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他無意間經歷了「永恆」。
所以一覺醒來,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他也回到了絕望的開端。
在經歷了「永恆」之後,齊夏發現這一步難度異常之大。
畢竟「終焉之地」又怎麼可能比血肉之城更加絕望?
保險起見,他只能先拿「原住民」試探一下自己的「信念」是否穩定。
可齊夏疏忽了「永恆」帶來的影響。
他在血肉世界待得時間太久,當他第一次試圖一次性創造大量的活人時,不受控制地創造出了上千個沒有臉龐的「原住民」。
「終焉之地」瞬間有了人氣,可這詭異的人氣卻讓任何人看到之後都感覺不寒而慄。
想要瞞過雙龍……想要瞞過這裡所有的人……
又怎麼可以讓這裡出現沒有臉龐的原住民?
齊夏本想舉手投足之間讓這些人被世界吞併,可他很快就發現這裡不是自己的世界。
這裡的土地沒有辦法直接吞噬掉這大量的無臉人,他想要讓這些人消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那就是殺。
在開始動手時,齊夏才第一次感覺到這些東西是真正的「人」。
他們會慌亂、會顫抖、會逃跑,他們會對著自己擺手求饒。
這種感覺開始動搖了一絲齊夏的「信念」,也開始喚回他身上許久未曾回歸的人性。
如果說殺死張麗娟和章晨澤是迫不得已之下的談判,那殺死這些人則完全沒有任何理由。
他們由於自己的一個念頭在這裡出現,又因為自己的一個念頭要在這裡喪命。
齊夏連續殺了幾天的時間,由於那些無臉人有著求生的本能,他們在見到一個「殺人魔」之後選擇分散逃命,這讓齊夏尋找他們花了一番功夫。
齊夏越是殺戮這些無辜的無臉人,心中的「信念」就越是動盪。
在這「永恆」里陪伴著自己的……究竟是誰?
為什麼要殺掉沒有臉的人……來拯救有臉的人?
齊夏努力地保持著自己的意志,用了很久才在各個陰暗處找到那些無臉人,又將他們一一殺死。
他將所有的屍體分別拖到各個陰暗的小巷中,將他們埋葬在不見天日的街道之下,隨後又重新鋪埋沙土,整齊地鋪好地磚,讓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從未發生。
他知道無論如何都要守住這個秘密,若是無臉人重見天日,必然會給自己的計劃帶來變數。
可仔細想想……應該也沒有人會好端端地在這些陰暗的小巷之中,無緣無故挖下深坑吧?
這一次的失敗教訓讓齊夏不再敢輕舉妄動。
幾千個無臉人尚可處理,可若是一次性將整個「終焉之地」的所有人都以沒有臉龐的狀態召回到這裡,那自己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敗了。
他經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永恆」,為的不是重新經歷一次失敗,所以必須要讓這一次的計劃萬無一失。
他回到了「列車」,開始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心境。
想要成功,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要找回曾經熟悉的感覺。
雖說他要回到七年前重新成為人羊,可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這陰暗的面試房間開始的。
他坐在空屋之內,在圓桌之前長時間的發呆。
一旁的天龍也再一次丟失了齊夏的想法。
他站在一旁,和齊夏一起在這房間之內長久地安靜著,時間仿佛也在此時停止了,凝固在這空屋之內。
某一天,齊夏忽然伸出了手,輕輕地創造出了一人。
正是房間之內的人羊。
人羊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可他發現這房間裡只有自己和齊夏兩個人。
「把規則說給我聽。」齊夏說道。
「什……」
「一遍一遍地說給我聽。」齊夏閉著眼睛,略帶悲傷地說,「每說完一百次可以休息五分鐘,或許接下來的日子會很痛苦,但我最終會讓你解放,並且洗去你所有痛苦的記憶。在我解放你之前,你永遠都不可以停。」
一句話嵌在了人羊的潛意識之中,仿佛控制了他的人生。
緊接著又是許多年過去,齊夏始終都坐在桌面前一動不動,而人羊也在一旁不斷地訴說著「女媧遊戲」的規則。
他說得時間太久,惡臭的面具混雜著水汽覆蓋著面頰,直到他整個臉龐都開始腐爛,直到他的神智也開始迷離。
他為了保持清醒,每當空閒的三五分鐘之時便拿出「生肖飛升對賭合同」一遍一遍地查看。
這份合同記載著一份仿佛看不見的希望,也記錄著他真實的姓名。
他不叫人羊,他記得他叫張強。
可他早就已經瘋癲了,他想死,卻又掙脫不掉潛意識的枷鎖。
他感覺自己上了天大的當,這世上哪裡有什麼「絕對安全的生肖之路」?
這只是一個令人絕望的「永恆」罷了。
人羊為了能夠讓自己儘可能地保持清晰,為了有朝一日真的能從這裡逃離,他只能瘋狂的暗示自己,不斷在那張合同上塗塗改改,他親手寫下「請無視以上條款」。
他親手寫下「本合同作廢」。
他親手寫下「請馬上自殺」。
可他只能寫,他卻不能做。
等待著他的只有無盡的折磨。
「你想聽個故事嗎?」齊夏忽然扭頭看向人羊,這是他時隔如此長久的時間後再一次跟人羊開口說話。
「故……事?」
「這世上經歷過「永恆」的人很多,並不止你一個。」齊夏似乎在練習著如何和其他人溝通,可這一步比他想像之中的難一些。
因為和他溝通的對象也已經瘋了。
「經歷過「永恆」的人……很多?」人羊愣了一下,目光呆滯地看向齊夏。
「沒錯,度過「永恆」之人足足二百萬。」齊夏回答道。
人羊覺得情況有點離譜,也可能他真的瘋了。
這麼龐大的人數,已經不是一個「組織」了吧?只能是……
「我們……是個……什麼宗教嗎?」他問。
「宗教……?」齊夏頓了頓,隨後搖頭道,「人羊,你切記,我們比「宗教」恢弘得多,我們有一個「世界」。」
「我們比「宗教」恢弘得多……我們有一個「世界」……」
那一天,齊夏告訴了人羊一個關於「永恆」的故事。
有二百萬人和他一起經歷了「永恆」,隨後被遺留在了虛空。
可很快人羊也會被齊夏親手殺死,忘掉這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