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赤誠

2024-09-23 16:35:45 作者: 冷傾青
  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奔涌而至。

  程知閒這時好像才回過神來,忙解下披風將拂衣圍了個嚴嚴實實,帽兜也蓋在了頭上,遮住了面頰上不自然的酡紅。

  拂衣的力氣被卸了七七八八,軟軟地靠在程知閒的身上,只感覺到腰上的手將他牢牢地摟在懷裡,隔著披風也感覺到了他手心的熱度,就像……那次中毒之時,也是這樣護著他,這樣溫暖他。

  邛南星皺著眉,他原本是來追查賊人,追著影子出來,沒想到看到的竟是這一幕。

  「程大人,……未免太心急了吧,更深露重的,拂衣公子原本就體弱,被程大人這麼折磨一番,明日還能好嗎?」

  程知閒舔了舔嘴唇,臉上掛著痞笑,像個十足的登徒浪子,「一時情難自禁,讓二公子見笑了。」他見眼前情景,一臉詫異,問道,「不知二公子這是?」

  「沒什麼,看見個形跡可疑之人罷了。」邛南星也不知是否懷疑,他身邊的人早已朝著黑影追去。他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程大人早些休息。」

  「那在下不打擾二公子行事了。」程知閒見邛南星帶著一隊人馬離開,才掀起帽兜低頭看懷裡的人,微微垂著眼睛,睫毛輕顫,耳尖有點紅,整個人都軟軟地貼在他的身上,原本只是因為想救他,此刻卻心神蕩漾,想壓著他,再仔仔細細地來一次。

  他低垂著頭,在拂衣的耳邊輕聲問道,「能走了嗎?」只見那耳尖更紅了。

  拂衣點點頭,聲音低低的,「鬆開,我自己走……」

  程知閒笑得更邪惡了,再次低語道,「可是,我們剛剛那個樣子,做戲要做全啊。」說完,攏了攏他的衣衫,將披風裹得更嚴實些,帽兜好好蓋著頭,托著腰和腿彎竟將人輕鬆抱起,往拂衣的院子走去。

  拂衣無奈,被一個比自己小7歲的人為所欲為,抱著走扛著走,被照顧被保護……

  他有些難為情,將頭埋在程知閒的頸窩,擋住了周圍異樣的眼光。

  程知閒到了屋子裡,連人抱著一起坐在了凳子上,脫掉了拂衣的披風和外袍,捋了捋有些凌亂的髮絲,好像他是個不能走路的人,低頭看著他,直看得拂衣彆扭地扭過頭,程知閒才哈哈大笑,又將人抱起放到床榻上,這才在床邊坐好,「等下差人送來溫水,這裡風沙大,稍微擦洗一下再休息,累了嗎?」

  程知閒笑了笑,溫柔地看著拂衣,隨後俯下身,貼近他的耳朵說道,「二公子的人就在外面,所以我不能離開,但是我不能再欺負你了,你若心悅我,我自然是願意的,但我不想因為這樣強迫你,拂衣,我想你心甘情願把自己給我。」

  拂衣皺了皺眉,「程大人為何什麼也不問?」

  程知閒怔了片刻,微微嘆息一聲,欲言又止,慢慢伸手輕輕觸碰他的臉頰,這一路走過來,面頰依然是緋紅的,配上清冷的眸子,讓他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愛。

  他將人摟在懷裡。

  拂衣身體僵硬,可是在這個一次又一次給他溫暖和安全感的懷抱里,耳邊聽著對方有力的心跳,縱然心如磐石也被融化了。

  很奇怪,一個比他小七歲的年輕人,竟然能屢次給他安全感。

  程知閒抱著他,好像在輕聲呢喃,好像在述說,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語,「拂衣,我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的……」

  這句話低低沉沉的,直到不久後,拂衣才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此時拂衣緩緩閉上了眼睛,那一片赤誠,他不想再辜負了,不能再欺騙,他坦然道,「心已經千瘡百孔,給不了你了,身體給你可以嗎?」

  程知閒愣了愣,這還是拂衣第一次對他坦誠,他苦笑了一下,雙唇輕啟,似乎碰了一下他的耳尖,他感覺懷裡的人輕顫了一下,低聲道,「但是我好貪心啊,千瘡百孔,我也想要。」他頓了一下,似在猶豫,臉埋在對方的頸窩裡,方才下定決心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有個人,沒關係,我只想你留給我一小塊地方,一小塊就夠了,你……願意試試嗎?試著接受我,好不好?」

  拂衣眼尾突然紅了,這卑微的,只請求對方試著接受他,豁出性命的感情,多像自己以前傻傻的樣子?他輕輕拍了拍程知閒的後背,隔了好久,好像感覺到了頸窩有些濕,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好像一直以來的堅持開始碎裂,聲音啞啞的,又低又沉,「我……試試……」

  程知閒沒動,不知怎麼,他竟然有一種苦盡甘來的不真實感,將懷裡的人摟得更緊。

  「好了,我們開始吧,你什麼都不做,邛南星會懷疑的,況且……我也想了……」


  想什麼了?想我了?想做了?還是想和他做了?

  程知閒這才抬起頭,拂衣見他眼圈都紅了,「怎麼了這是?委屈了?」

  程知閒嘴唇動了動,問道,「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這下拂衣愣住了,定定地看著他。

  他用過很多個名字,很多很多,每次潛伏都會換個身份,有的身份是臨時偽造的,有的身份是花了幾年的時間打造的,就像「拂衣公子」的名氣和身份,便是他身後的人花了幾年的時間去打造,只不過當他開始挑選身份的時候,這個身份剛剛好符合他需要的。

  幼年時他沒有名字,在白家時他只有一個代號「辛夷」,就像他的師兄代號「鬼卿」。

  離開白家,到了王宮,從前代號「辛夷」的人不復存在,名為白羽,跟隨著當年的皇子,如今的帝王身邊。

  為了完成任務,他有過很多的名字,但哪一個又真的屬於他呢?

  「不能說?」

  拂衣搖搖頭,「像我們這樣藏匿身份的人,沒有名字,若說最懷念的一個名字,那麼就只有『辛夷』了。」

  「心怡?是哪個呢?」

  「辛夷,是紫玉蘭,藥材。」再多就不能說了,白家在江湖上明面上是經營藥材,所以弟子也大多是藥材作為名字。

  「哦?是治療風寒頭痛的辛夷嗎?」

  拂衣點頭,「嗯。」

  程知閒將人緊緊地擁在懷裡,他是故意問的,其實他又怎麼會不知師弟小時候的名字,聽到他說最為懷念的名字便是「辛夷」,是不是懷念他們師兄弟一起生活的日子呢?

  心裡痛得狠了,把人抱得更緊了,壓著聲音在他的耳邊說,「辛夷,在下心儀公子已久,可否與公子共度餘生?在下一定護公子周全。或者……」他瞧著拂衣的神情,又改口道,「或者拂衣公子不嫌棄,娶在下為妻也行。公子願嫁,在下便娶,公子願娶,在下便嫁了。」

  拂衣:?

  合著怎麼都是跟你在一起是吧,他彎了彎嘴角,實在忍不住笑了,「別鬧了,做不做了?是不是不行!」

  程知閒:「……」年輕氣盛的小伙子怎麼能被質疑不行,那些轉移話題的託詞他也沒空理了,「不行?你試試?」

  程知閒蓋了薄被子在他的身上。

  拂衣伸到枕頭下面邊找東西邊說道,「你先等等,我先做個準備,你,你轉過去。」

  程知閒被他可愛到了,拿過膏脂放在一旁,用腰帶將人的兩隻手捆了起來,拂衣這個人被綁起來的感覺尤其好,冷清清的,那種凌虐的美感,讓你想狠狠地欺負。

  「拂衣,你哪裡我沒看到過?嗯?上次的記憶於你而言有些模糊是不是,沒關係,相信我。」

  程知閒就是想讓他羞澀,「抬起來,我看看。」

  為什麼要看?拂衣羞澀難耐,頭轉向一旁。

  程知閒勾起嘴角。

  拂衣渾身顫抖著,那那那是在做什麼,程知閒,你怎麼能這麼做?

  魚水之歡於他很陌生,他的經驗也只是師兄給過他,但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原來可以被這麼對待。

  程知閒也是第一次做,但他見這樣的反應,竟覺得很有趣。

  有好幾次拂衣都恍惚地以為是師兄,但他知道那是不對的,這樣想,對師兄是褻瀆,對程知閒也不公平。

  程知閒,你救我,又護我,我給不了你什麼,但若你只是想要這個,我可以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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