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城危

  「報——」

  穿著帶血輕甲的士兵騎著馬一路狂奔直奔內府，單膝跪在拂衣的面前，「城外30里敵軍紮營，約騎兵十萬，由西部嘎西部落圖特爾率領，後面跟著10萬步兵。」

  拂衣聞言呆立原地，30里已經很近了，若敵方急著攻城，這兩日便會到城下，如今這座城也是一座空城，剩下的將領也未必聽他一個連官銜都沒有的臨危受命的這麼一個小將軍的命令。

  城是一定要守的，昌城地理位置特殊，憑藉天險屹立不倒，若城被破了，後面幾座城瞬間孤立無援，彼時敵軍勢如破竹，再奪城就難了。

  他是做過兩年將軍，那是為進軍營探消息，而且他做的還是先鋒將軍，衝鋒陷陣他可以，但做統帥，他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他不是剛進軍營的毛頭小子，一個決策影響著數以萬計的性命，他又哪來的本事？程知閒作為一個文官，那點功夫自保尚可，守城？與敵軍周旋？

  「報——，拂衣公子，趙副將已在整頓兵馬，即將出城，且放言昌城即將被破，軍心不穩，已經有部分聽信傳言者收拾細軟，準備離城了。」

  糟了，兵力已經夠少的了，若軍心都散了，城不攻自破。

  他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通知下去，半個時辰之後，點將台集合，傳聖旨。」

  「是。」士兵轉身快步離去。

  程知閒聽著不對勁，他壓低聲音問道，「你打算假傳聖旨？」

  拂衣沒打算瞞著他，也瞞不過他，「嗯，若不這樣，怎麼留住那些將軍？」

  程知閒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是卻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如果，將來真的會要了拂衣的命呢？他見拂衣隨便卷了一個舊聖旨拿在手裡，他眉心緊蹙，只能想著過後替他把責任擔過來，再憑著嘴皮子跟陛下討個活命的機會了。

  但此時想這些無用，即使把人留下了，那麼又有誰會聽他們的呢？

  程知閒怎麼想的，拂衣無暇顧及，當他拿著假聖旨出現在點將台的時候，看到了一些將士滿臉的隱忍的不耐，還有一些嘈雜地說話的聲音。

  拂衣手拿旨意，冷眼看著那些人，直到漸漸沒有了聲音。

  他厲聲說道，「昨日上午已接到聖旨，王仁義老將軍已帶兵二十萬常駐軍及二十萬援軍啟程，只要我們守住這裡，待王老將軍一到，那三十里外的敵人必不戰而退。一旦昌城失守，國土被侵，戰火四起，哪裡又有安身之所？」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眾位將士守城有功，待敵軍退兵之時，加官晉爵，走，是居無定所，留，是大好前程。」

  拂衣拿著旨意，見大家的臉上沒有那麼焦躁，內心也不是那麼沉重了，但他並沒有鬆懈。

  「你那旨意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第一排最邊上的鄭將軍扔出了這麼一句話。

  拂衣淡淡一笑，他本是一細作，曾經就算身份暴露還能掙扎一番拉人入水反敗為勝，任何時候都不能露怯，黑的也要說成是白的，這是他的生存之道。

  「看來鄭將軍不信呢！」他將聖旨伸出，「將軍可查驗，若不是聖旨，隨將軍處置。若是聖旨，將軍隨我處置，如何？」

  鄭將軍猶豫了一下，沒動，實在是不敢賭，這新來的小將軍，據說是什麼拂衣公子，本以為文文弱弱的病秧子，可是現下看來眼神凜然，遲疑了一下，只是行個禮，沒說話。

  此事就這麼通過了。

  但，他也只是臨危受命，國泰民安時姑且相安無事，這時……誰又會聽他的？

  眾將士已散去，拂衣卻沒有動，接下來該怎麼走？

  「不如，交給我試試吧……」一襲白衣的邛南星出現，拂衣嚇了一跳，邛南星眼睛很紅，面色慘白，右側鬢角一縷髮絲竟然已是白色，聲音也嘶啞，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一般。

  他突然想起師兄離開他以後，他大概也是這種心死的狀態，開始的時候甚至都不想獨活。

  邛南星見兩人都沒有說話，以為是不信任他，接著說道，「哥離開之前的遺願，便是讓我守住昌城，昌城丟守，我死了也沒臉見他，他一定……恨死我了。」

  邛南星在邊城極有威望，不要說昌城的將領，就是去臨城借兵，以邛南星的能力，也是能借來的，有他在，昌城能抵抗敵軍了。

  而且邛南星雖不是帶兵打仗的料，卻極善謀略。

  「我知道，你那聖旨是假的，為了穩住軍心，拂衣公子也是豁出去了，請拂衣公子相信我。」

  拂衣看向他，那雙深沉的狐狸眼睛，如今滿是孤寂和落寞。

  「我相信你。」

  那一夜，屋內燭火通明，三人一直在商討對策，敲定細節。

  拂衣趁著夜深，已經準備要出發了。

  程知閒為他整理輕甲，拂衣此去僅僅帶了7個人，任務卻很重，穿過峽谷，直奔對方糧草。

  而他需帶著兩千人繞到敵人主力，切斷主力，重擊主力。

  在昌城裡的人負責佯攻。

  程知閒抿了抿唇，他實在放心不下，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他一直守在拂衣的身邊，如今卻讓拂衣離開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拂衣，等我半日，如今天快亮了……」

  拂衣笑了笑，不知為何，這世間多了一個想保護他的人，竟是這麼幸福的一件事，他安慰道，「放個火而已，程大人不用擔心。」

  「這一次我不在你身邊護著你，定要保護好自己，全須全尾地回來。」那眼神里滿是擔憂，若不是人手不夠，怕是一定要跟在他的身邊才行。

  拂衣很久沒有這樣不舍的心情了，有人為你牽腸掛肚，他附在程知閒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放心吧，等我回來，陪你玩花樣兒……如何？」

  程知閒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見他的雙眸亮晶晶地看著他，嘴角帶著揶揄的笑意，明白了他的意思，捏了一下他的臉蛋兒，「回來定讓你三天下不了床。」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程知閒抱著他，他也第一次主動環住了程知閒的腰身。

  程知閒嘴角翹了翹，他所求不多，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