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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薄命郎遇呆霸王,葫蘆僧亂判馮公案

2024-09-11 22:27:25 作者: 雲來雲去天理真
  卻說這黛玉,跟隨姊妹們,

  至王夫人處,見其和兄嫂,

  派來的來使,正計議家務,

  又說姨母家,遭人命官司。

  因見王夫人,事情冗繁雜,

  姊妹們出來,至寡嫂李氏,

  他的房中來,原來這李氏,

  是賈珠妻子,珠雖早夭亡,

  倖存一兒子,取其名賈蘭,

  今方五歲上,入學讀詩書。

  李氏金陵人,名宦之家女,

  父名李守中,曾為七品官,

  國子監祭酒。族中之男女,

  飽讀誦詩書,至李守中輩,

  繼承祖業來,說女子無才,

  便是有大德,故生李氏時,

  家族之上下,對其不上心,

  令其讀些書,只不過粗略,

  將些女四書,列女傳古書

  賢媛集等書,統統拿來學。

  認得幾個字,記得幾賢女,

  倒也便罷了,只以紡績活,

  井臼活為要,取名為李紈,

  其字叫宮裁,李紈雖喪偶,

  居家處尊優,膏粱錦繡中,

  竟如槁朽木,死灰一般狀,

  無聞又無識,唯侍親養子,

  陪侍小姑等,針黹誦讀書。

  今日之黛玉,寄客於斯處,

  日有姑嫂伴,除老父親外,

  余者無慮及。今且說雨村,

  補授應天府,待其上任時

  有命案官司,需立馬判決,

  乃是兩家人,爭買一女婢,

  各不相謙讓,毆傷惹人命。

  彼時之雨村,即傳原告者,

  來公堂候審。那原告說道:

  被毆死之者,乃小人主人。

  只因那一日,買了一丫頭,

  不想是拐子,拐來賣與人。

  這拐子心毒,先得我家銀,

  我家小爺門,原說第三日,

  方是好日子,再來接入門。

  拐子心野闊,悄悄賣薛家,

  這事主人知,論理找賣主,

  奪取這丫頭。無奈這薛家,

  金陵一霸王,倚財又仗勢,

  眾豪奴家將,我家小主人,

  竟被打死了。凶身主僕倆,

  皆已逃走了,無影又無蹤,

  告了一年狀,竟無人作主。

  乞望大老爺,速拘拿兇犯,

  剪惡除幫凶,以救孤寡兒,

  死者在地下,自感恩不盡!

  雨村大怒道:豈有這樣事!

  人命最寶貴,白白把命丟,

  此人生命休!立簽差公人,

  即刻命人去,緝拿兇犯來,

  實供藏何處,一面備文書。

  正要發籤時,只見案幾邊,

  立了個門子,使了眼色兒。

  並無發籤意。雨村心疑怪,

  只得停了手,即時退堂去,

  進而至密室,侍從皆退去,

  只留門子侍。門子忙請安,

  笑問雨村道:老爺這一路,

  加官又進祿,八九年來了,

  都就忘我了?雨村回答道:

  十分面善相,容貌似曾見,

  只是一時緊,想不起來了。

  那門子笑道:老爺真貴人,

  貴人多忘事,安身之地方,


  豈能忘舊事,葫蘆廟之遇?

  雨村聽了後,如雷震一驚,

  方想往事來。原來這門子,

  葫蘆廟內侍,本是一沙彌,

  廟中起大火,無處可安身。

  欲投別廟去,修行苦行僧,

  不耐廟清涼,因想做門生,

  倒還輕省力,熱鬧又輕巧,

  遂趁年紀輕,蓄髮充門子。

  雨村一細想,忙攜手笑道:

  原來是故人,讓坐後高談。

  門子不敢坐。雨村乃笑道:

  貧賤之交情,不可忘貴人。

  你我是故人,此處私密室,

  既欲想長談,豈有不坐理?

  門子聽說此,方才告了座,

  斜身坐一旁,欲待說其詳。

  雨村問緣由,竟不令發籤?

  這門子答道:老爺既榮任,

  官任這一省,難道無信息,

  沒抄一名單,本省『護官符』,

  雨村忙問道:何為『護官符』?

  我這竟不知。門子回答道:

  這個如不知,怎能作長遠!

  凡作地方官,常有一名單,

  有權有勢者,極富極貴人,

  大鄉紳名姓,各省之名人,

  皆列名單中,倘若不知情,

  一時觸犯了,這樣的人家,

  不但官爵丟,性命也難保,

  所以有綽號,叫作『護官符』。

  方才所說的,這個薛家人,

  老爺怎惹他!他這件官司,

  並無難斷處,皆因礙情面,

  所以如此哉。一面說此話,

  一面從袋中,取出一名單,

  上有護官符,遞與賈雨村,

  上面皆本地,大族名宦家,

  諺俗之口碑。其口碑排位,

  寫得甚明白,下面所注的,

  皆自始祖代,官爵並房次。

  石頭曾抄寫,今據石上說。

  乃示所抄云:

  賈家真不假,白玉為案堂,

  黃金可作馬,怎能不讚嘆!

  秦時阿房宮,綿延三百里,

  住不下金陵,一個史姓家。

  東海龍王宮,白玉乃作床,

  龍王老爺來,宴請金陵王。

  豐年好大雪,財大又氣粗,

  珍珠視如土,黃金如似鐵。

  雨村未看完,忽聽傳點響,

  有人稟報說:王老爺來拜。

  雨村聽說道,忙具衣冠帽,

  出門去迎接,有頓飯工夫,

  方才回來了,回來細問道。

  這門子答道:四家親戚家,

  皆連絡有親,一損皆同損,

  一榮皆俱榮,扶持又遮飾,

  皆有人照應。今告打死人,

  乃金陵薛家,系豐年大雪,

  所指之薛家,所描述場景。

  不單這三家,其世交親友,

  都在其外者,本亦不會少。

  老爺現如今,又該拿誰去?

  雨村聽此說,笑問門子道:

  如你這樣說,怎結此冤案?

  大約你知道,兇犯躲何方?

  門子笑答道:不瞞老爺說,

  不但這兇犯,方向我知道,

  這一拐賣人,我也知道哉,

  死的買主人,我也深知道。


  待我細說之,講與老爺聽:

  這個冤死鬼,乃是本地人,

  小鄉宦之子,其名喚馮淵,

  父母早雙亡,又無兄弟傍,

  只他一個人,守著薄產業,

  一日過一日。長到十九歲,

  酷愛男風伴,不喜女色樣。

  前生之冤孽,恰遇一拐子,

  拐賣這丫頭,他在人群中,

  一眼便相中,看上此丫頭,

  立意買作妾,過門作媳婦。

  立誓這以後,不交結男子,

  不再娶二房,三日後過門。

  誰曉這拐子,偷賣與薛家,

  欲卷兩家銀,再逃往他鄉。

  誰知沒走脫,被兩家拿住,

  打了個臭死,不肯收銀子,

  只要領人去。那薛家公子,

  豈是讓人的,便喝著手下,

  打了馮公子,打到稀爛時,

  才被抬回家,三日後死去。

  薛公子原是,早已擇日子,

  北上去京城,起身兩日前,

  偶遇這丫頭,意欲買了去,

  一同進京的,誰知鬧人命。

  打死馮公子,強奪這丫頭,

  竟沒事一般,只管走他路。

  兄弟奴僕在,料理這後事。

  這事且別說,被賣之丫頭,

  你道是何人?雨村低聲道:

  這我怎知道?門子冷笑道:

  這人還真巧,算你大恩人,

  老爺還記得?葫蘆廟旁邊,

  住的甄老爺,他的大小姐,

  名字喚英蓮,雨村罕然道:

  原來是他家!回想甄老爺,

  一生命不濟,愛女喚英蓮

  養至五歲上,被人拐去了,

  為何到如今,才把英蓮賣?

  門子又答道:這種拐子人,

  單做偷拐騙,被拐五六歲,

  養在僻靜處,待到十一二,

  審度其容貌,帶至他鄉處,

  轉賣得銀兩。當日養英蓮,

  天天哄他頑,雖隔七八年,

  如今十二三,模樣出脫俗,

  齊整貌好看,然大概相貌,

  自是不易改,熟人易認之。

  況且他眉心,原有米粒胎,

  大小胭脂點,胎生自帶來,

  所以我認得。偏生這拐子,

  又租我房舍,居住在一塊,

  那日拐子去,其人不在家,

  我曾問英蓮,他是被拐子,

  打了怕了的,這才不敢說,

  只說這拐子,是他親爹爹,

  因無錢償債,故而賣了他。

  哄之再三四,他又哭了道,

  我不記得了,小時之事情!

  這下無疑了。那日馮公子,

  相看到此人,兌了銀子錢,

  拐子喝醉了,他乃自嘆道:

  今日我罪孽,真是可滿了!

  後又聽見了,馮公子令言,

  三日後過門,他又有轉意,

  竟顯憂愁態。不忍其形景,

  等拐子出去,又命內人去,

  向他解釋道:這馮姓公子,

  必待好日期,親來接賓到,

  可知你地位,不似丫鬟相。

  況且他是個,風流之人品,

  家裡頗過得,素習厭堂客,


  今破價買你,可知好事近。

  耐得三兩日,何必自憂悶!

  他聽如此說,方略解憂悶,

  自為從此後,過得好日子。

  誰料這天下,竟有這等事,

  第二日時候,他偏又轉賣,

  賣與薛公子。若賣與他人,

  此事也還好,但這薛公子,

  混名呆霸王,最是天下恨,

  弄性尚氣人,使錢如糞土,

  風流又成性,落花又流水,

  生拖又死拽,把個英蓮買,

  不知死和活。這個馮公子,

  空喜了一場,一念意未遂,

  反花了銀錢,送了這小命,

  豈不可嘆哉!雨村聽後道,

  這孽障遭遇,亦絕非偶然。

  不然這馮淵,如何偏只看,

  買了這英蓮?這英蓮悲慘,

  受了拐子騙,又遭幾年罪,

  才得了個路,且是多情人,

  若能聚合了,倒是件美事,

  偏又生出景,招致這段事。

  這薛家公子,縱比馮家富,

  想其為人者,姬妾自眾多,

  淫佚又無度,未必及馮淵,

  定情於一人。謂夢幻情緣,

  恰遇一對人,薄命之兒女。

  今不要議論,就這個官司,

  如何剖斷好?門子笑答道:

  老爺當年時,何其明決哉,

  今日反倒成,沒個主意人!

  小的聞得到,老爺補升官,

  賈府王府力,而此薛蟠者,

  賈府之親戚,老爺這時候,

  順水行舟處,作個整人情,

  將此案了結,日後也好去,

  見賈府王府。雨村乃笑道:

  何嘗說不是。但事關人命,

  蒙皇上隆恩,起復之委用,

  實是重生造,正當殫心碎,

  竭力圖報時,可因私廢法?

  不能忍為者。門子聽此話,

  冷笑回答道:老爺說的話,

  乃是大道理,但如今世上,

  此道行不通。豈不聞古人,

  有道是常云:大丈夫處事,

  相時節而動,又總結答曰,

  趨吉避凶者,方才為君子。

  老爺這一說,不能報朝廷,

  且自身不保,要三思為妥。

  雨村低頭思,半日方說道:

  依你怎麼樣?門子低聲道:

  小人已想了,一個好主意:

  老爺明日時,坐堂虛張勢,

  簽發文書時,發籤拿人狀。

  原凶不必拿,拷問薛家族,

  奴僕等幾人,小的在暗中,

  幫忙來調停,令其報原因,

  暴病急身亡,令族中地方,

  上遞一保呈,老爺只說道,

  扶鸞請仙人,堂上設乩壇,

  令軍民人來,只管都來看。

  老爺就此說:

  乩仙已批了,死者這馮淵,

  與薛蟠有孽,因夙孽相逢,

  今狹路既遇,原孽應了結。

  薛蟠今已得,無名之病因,

  被馮魂相剋,相追索已死。

  其禍皆起因,拐子某人起,

  拐之人原系,某鄉某姓人,

  按法論處治,其餘不略及。


  小人暗中促,囑託拐子人,

  令其實招人。眾人見乩仙,

  批語拐子符,余者自然也,

  也都不虛了。薛家富有錢,

  老爺斷賠償,一千或五百,

  馮家家裡人,拿錢去燒埋。

  況馮家家族,無甚要緊人,

  不過為了錢,見有這銀子,

  想來也無話。老爺細想下,

  此計計如何?雨村笑著道:

  不妥乃不妥。等我再斟酌,

  或可壓眾人。二人計議定,

  天色已全黑,別無它話說。

  次日升高堂,勾取一人犯,

  雨村詳審問,果見馮家族,

  人口極稀疏,不過賴此由,

  多得燒埋費,薛家仗勢情,

  偏不相讓乎,顛倒而未決。

  雨村便思忖,徇情又枉法,

  胡亂判此案。馮家得了錢,

  燒埋銀子錢,也就無甚話。

  雨村斷了案,急忙作書信,

  一封與賈政,二封王子騰,

  京營節度使,不過短話說,

  令甥事已完,不必過慮語。

  此事之事法,葫蘆廟內人。

  沙彌新門子,所出之妙法,

  雨村又恐他,對人說細情,

  當年貧賤時,府中有來往,

  雨村心不樂,從此有心病,

  後來尋不是,遠遠充發了。

  且說薛公子,買了英蓮人,

  打死馮淵者,系金陵人氏,

  本是書香人,繼世之家庭。

  只是如今這,幼年又喪父,

  寡母又憐他,獨根又孤種,

  溺愛又縱容,老大事無成,

  家有百萬金,領著內府錢,

  替官府採辦,各種雜料事。

  話說薛公子,學名叫薛蟠,

  表字作文起,五歲年齡上,

  性情喜奢侈,言語含傲慢。

  雖也上過學,略識幾行字,

  終日遊戲伴,會鬥雞走馬,

  去遊山玩水。皇城商事情,

  一應經濟事,全然皆不知,

  祖父之舊情,戶部掛虛名,

  支領錢和糧,其餘諸事體,

  自有人措辦。寡母為王氏,

  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之妹,

  與榮府賈政,夫人之王氏,

  同母親姊妹,今年約四十,

  兒子叫薛蟠。還有一女兒,

  乳名叫寶釵,生得像芙蓉,

  肌骨晶瑩潤,舉止嫻雅存。

  當日他父在,酷愛此女生,

  讀書又識字,較之其乃兄,

  高過十餘倍。自從父親死,

  見哥哥薛蟠,不依貼母懷,

  寶釵知事理,不以書字事,

  留心家中事,替母解分憂。

  近因今皇上,崇詩又禮尚,

  徵集采才能,不世之隆恩,

  聘選妃嬪女,仕宦之名家,

  親名皆達部,備選為公主,

  郡主入都府,學而兼陪侍,

  後充為才人,贊善為之職。

  薛蟠父死後,家中之總管,

  府中夥計人,薛蟠因年輕

  不諳諸世事,趁時拐騙來,

  京都都城中,幾處生意地,

  漸亦消耗掉。薛蟠素聽聞,


  都中乃第一,繁華之佳地,

  正思想一游,便趁此機會,

  一送妹待選,二為探親朋,

  三因算舊帳,親自入都城,

  實為游都貌,遊覽都市情。

  早日打點下,行裝細軟物,

  饋送親友物,各色人土情,

  擇日定起身,不想偏遇見,

  拐子賣英蓮。薛蟠見英蓮,

  生得貌不俗,立意買下他,

  又遇馮家人,趕來奪英蓮,

  恃強喝命令,手下有豪奴,

  馮淵被打死。家中家事務,

  薛蟠一一囑,託了族中人,

  幾個老家人,這事吩咐妥,

  便帶母妹去,起身去都城。

  人命官司事,他竟視兒戲,

  花上幾臭錢,沒有不了事。

  在路一段日,已將入都時,

  聞得母舅子,王子騰官升,

  九省統制官,奉旨出都城,

  欽差查邊去。薛蟠心暗喜:

  正愁進京去,嫡親母舅管,

  不能任揮霍,如今升官去,

  天從人願意。和母商議道:

  咱們京城中,雖有幾處房,

  十年沒人住,看守其人品,

  未免不作為,懶得去租賃,

  先著幾個人,打掃收拾好,

  家道也日興,也是振家道。

  母親回答道:何必此招搖!

  咱們一進京,先拜望親友,

  或在你舅家,或是姨爹家。

  他兩家房舍,極是相適宜,

  咱們先住下,慢慢去收拾,

  豈不省力哉。薛蟠乃回道:

  今舅升官職,去了外省去,

  家裡自然忙,一窩一拖人,

  慌忙奔了去,豈不沒眼色。

  母親回答道:舅家雖升官,

  還有姨爹家。況這幾年來,

  舅姨娘兩處,每帶信捎書,

  邀請咱們來。如今既來了,

  你舅舅家中,雖忙著起身,

  你賈家姨娘,未必不苦留。

  咱們這去忙,收拾這房屋,

  豈不人見怪?你的好意思,

  我都知道了,守著舅姨爹,

  住在一起來,未免拘緊你,

  不如你自住,好任意施為。

  既然如此想,你去挑宅子,

  我和你姨娘,姊妹別幾年,

  要廝守幾日,我帶你妹子,

  投你姨娘家,你道好不好?

  薛蟠見如此,情知扭不過,

  只得吩咐人,直奔榮府來。

  王夫人知道,薛蟠官司事,

  多虧賈雨村,維持好結案,

  這才放了心。哥哥升了官,

  正愁人不旺,過了好幾日,

  忽聽家人報,薛姨媽進京。

  姊妹暮相會,悲喜乃相交,

  泣笑敘闊番。參拜見賈母,

  人情土物件,各種酬獻了。

  合家見過面,治席又接風。

  薛蟠一一拜,先去拜賈政,

  賈璉又引著,拜見了賈赦,

  又拜見賈珍。賈政便使人,

  對王夫人說:姨太年紀高,

  已有了春秋,外甥年紀輕,

  不知這世路,外邊屋住著,

  恐有人惹事。咱東北角上,


  梨香院大院,十來間好房,

  白白空閒著,今派人打掃,

  就請姨太太,和姐兒哥兒,

  住下了甚好。夫人未及留,

  賈母遣人說:請姨太太呀,

  就在這住下,大家親密些。

  薛姨媽正想,同居一地方,

  可拘緊兒子,若住外面房,

  縱性恐惹禍,忙道謝應允。

  私與夫人說:一應之日費,

  供給一概免,方是處常法。

  從此之日後,薛家母子留,

  入住梨香院,梨香院生香。

  梨香院之地,即當年榮公,

  暮年養靜所,小小又精巧,

  梨香院真好,約有十間屋,

  前廳後院繞。一門可通街,

  薛蟠家人曉,此門走出入。

  西南有角門,通過一夾道,

  出了夾道處,正房的東邊,

  住著王夫人。每日或飯後,

  薛姨媽過來,或與賈母聊,

  或敘王夫人。寶釵每日處,

  與黛玉迎春,姊妹等一處,

  或看書下棋,或作針黹活,

  十分之樂業。薛蟠之初心,

  自由能任性,不欲困府中,

  但恐人拘禁,無奈其母親,

  執意在此住,且宅中家人,

  殷勤又苦留,暫且先住下,

  在此住一月,族中親子侄,

  一半俱已熟,紈絝氣習者,

  喜與他來往,今日才會酒,

  明日又觀花,聚賭又嫖娼,

  引誘這薛蟠,變壞了十倍。

  賈政讀書人,本分又厚道。

  閒時讀僧書,訓子有良方,

  治家有妙法,族大人物多,

  照管不細到;族長乃賈珍,

  寧府之長孫,現在襲官職,

  但凡族中事,凡事他掌管;

  公私有冗雜,素性又瀟灑,

  不以俗為要,公暇之日時,

  看書又著棋,餘事不介意。

  住在梨香院,前有街門開,

  車馬可出入,放意能暢懷,

  薛蟠移居念,從此日後消。

  要知其端的,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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