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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林如海駕鶴已西去 賈寶玉路謁北靜王

2024-09-11 22:29:58 作者: 雲來雲去天理真
  話說寧國府,府中都總管,

  名字叫來升,私下已打聽,

  委請這鳳姐,管理內務事,

  便傳了同事,對眾人說道:

  今請西府里,璉二奶奶人,

  他過來管理,倘或他要來,

  支取些東西,或是說些話,

  須要比往日,更要小心些。

  每日大傢伙,應早來晚散,

  寧可辛苦兒,苦這一個月,

  過後再歇著,不要把老臉,

  給他罵盡了。這個璉二奶,

  有名的烈貨,臉酸心腸硬,

  一時搞惱了,不認人的人。

  眾人都答道:說得有道理。

  有一個笑道:論理須要他,

  來整治整治,府中鬧騰著。

  正說著話時,見來旺媳婦,

  拿了一對牌,領取一札紙,

  呈文京榜紙,票上批著數。

  眾人忙讓坐,取水又倒茶,

  一面又命人,按數取紙來,

  抱著一大堆,同來旺媳婦,

  一路走過來,走至儀門口,

  方才交來旺,自己抱進去,

  鳳姐命書僮,彩明造簿冊,

  並即時命令,傳來升媳婦,

  查看花名冊,限明日一早,

  傳家人媳婦,進來聽差遣,

  大概點一點,各數目單冊,

  問來升媳婦,相關幾句話,

  便坐車回家,一宿也無話。

  等到了次日,卯正二刻時,

  眾人過來了,那寧國府中,

  婆娘媳婦等,聞得到齊令,

  只見這鳳姐,與來升媳婦,

  正在分派著,眾人也不敢,

  擅自進屋去,只窗外聽覷。

  只聽這鳳姐,說來升媳婦:

  你既託了我,我就要說得,

  要討你們嫌,我可比不得,

  你們奶奶的,那樣好性兒,

  如今可真要,依著我令行,

  錯了半點兒,管不得是誰,

  有臉沒臉的,一律按規章,

  說著這個話,便吩咐彩明,

  念了花名冊,按名一一傳,

  喚人來看視。一時看完畢,

  便又吩咐道:這二十個人,

  分作兩班倒,頭一班十個,

  每日在裡頭,單管這人客,

  來往兼倒茶,別的雜事項,

  不用他們管,這二十個人,

  也分作兩班,每日僅單管,


  本家與親戚,他們的茶飯,

  別的雜事情,也不用他管。

  這四十個人,也分作兩班,

  單在祖靈前,上香添油的,

  掛幔守靈的,供飯供茶的,

  隨起舉哀的,別的亂雜事,

  也是不相干。還有這四人,

  單在內茶房,收管這些個,

  杯碟茶器的,若少了一件,

  便叫他四個,按原樣賠償。

  令這四個人,單管這府上,

  酒飯器皿的,若是少一件,

  也是他四個,按原樣描賠。

  令這八個人,管監收祭禮。

  令這八個人,管各處燈油,

  蠟燭與紙札,我先匯總下,

  交與你八個,然後按我的,

  計算的定數,再往各處去,

  分派給各級,令這三十人,

  每日輪流的,各處去上夜,

  照管這門戶,監察這火燭,

  打掃這地方,這剩下的人,

  按房屋分開,某人守某處,

  某處所有物,桌椅古董起,

  至於這痰盒,或是那撣帚,

  一花一草的,或丟或壞的,

  就和守這處,來算帳描賠。

  來升家忙的,每日需攬總,

  或者去查看,或有偷懶的,

  賭錢吃酒的,打架拌嘴的,

  立刻來回我,你若有徇情,

  經我手查出,三四輩子的,

  老臉也不成,如今有定規,

  以後那一行,要是亂了的,

  只和那一行,說話來論理。

  素日跟我的,隨身自帶有,

  一個鐘錶的,不論大小事,

  我皆設定時,一定的時辰。

  橫豎上房裡,也有時辰鍾。

  卯正二刻的,我來點卯的,

  巳正吃早飯,凡領牌回事,

  只在午初刻。戌初之時刻,

  燒過黃昏紙,我親到各處,

  皆巡查一遍,回來上夜的,

  要交明鑰匙,第二日仍是,

  卯正二刻來,說不得咱們,

  大家辛苦下,這幾天罷了,

  待事務完了,你們家大爺,

  自然賞你們。說罷此事項,

  又吩咐按數,發茶葉油燭,

  及雞毛撣子,笤帚等物件。

  一面又命令,搬取各傢伙:

  桌圍與椅搭,坐褥與氈席,

  痰盒與腳踏,等各類物件。


  一面交發的,一面需登記,

  某人管某處,某人領某物,

  開得這流程,十分之清楚。

  眾人領了去,也都有投奔,

  不似先時刻,只揀便宜做,

  剩下苦差使,皆沒個招攬。

  各房中的人,也不能趁亂,

  失迷了東西,便是這府上,

  人來客往的,也都安靜了,

  不比先前的,一個正擺茶,

  另又去端飯,正陪著舉哀,

  又顧接客的,這些無頭緒,

  荒亂與推託,偷閒與竊取,

  到了這次日,一概都沒了。

  鳳姐兒自己,見威重令行,

  心中自得意。見尤氏犯病,

  賈珍過悲哀,不大進飲食,

  自己每日裡,便從那府中,

  揀各樣細粥,精緻的小菜,

  命送來勸食。賈珍也另外,

  吩咐每日裡,送些上等菜。

  送到抱廈內,單與鳳姐吃。

  那鳳姐真是,不畏勤苦勞,

  天天於卯正,二刻就過來,

  點卯理事情,獨在抱廈內,

  起坐獨一處,不隨眾妯娌,

  有堂客來往,也不迎會送。

  這日乃五七,正五日上午,

  那個應佛僧,正開方破獄,

  傳燈照亡魂,傳燈參閻君,

  傳燈拘都鬼,筵請地藏王,

  開金橋托福,引幢幡出世,

  那些道士們,正伏章申表,

  朝三清叩拜,後叩拜玉帝,

  禪僧們行香,放焰口超度,

  拜水懺念經,十三眾尼僧,

  披著那繡衣,靸著那紅鞋,

  在靈前默誦,接引諸符咒,

  引導這亡靈,十分的熱鬧。

  鳳姐知今日,府里客不少,

  家中閨房處,歇宿了一夜,

  至寅正時刻,平兒請起來,

  梳洗收拾畢,乃更衣盥手,

  吃了兩小口,奶子糖米粥,

  漱口已完畢,已卯正二刻。

  來旺他媳婦,率領諸眾人,

  伺候已良久。鳳姐至廳前,

  上了一馬車,前面打一燈,

  一對明角燈,大書「榮國府」,

  款款來寧府。大門上門處,

  一燈朗掛處,兩邊皆掛著,

  清一色戳燈,照射如白晝,

  白汪汪一片,穿孝的僕從,

  兩邊侍立著。車至正門上,


  小廝等退去,眾媳婦上來,

  揭起了車簾。鳳姐下了車,

  一手扶豐兒,兩個媳婦兒,

  執手把燈罩,簇擁著鳳姐,

  依次走進來。寧府諸媳婦,

  都在迎門處,來請安接待。

  鳳姐乃緩緩,走入會芳園,

  登仙閣靈前,一見了棺材,

  他的那眼淚,似斷線之珠,

  滾將下來了。院中有許多,

  小廝垂著手,伺候著燒紙。

  鳳姐對眾人,便吩咐一聲:

  起供茶燒紙。聽一棒鑼鳴,

  諸樂齊吹奏,早有人端過,

  一張圈椅來,放在這靈前,

  鳳姐坐下後,乃放聲大哭。

  男女上下人,見鳳姐出聲,

  都忙忙接聲,繼續嚎啕哭。

  一時這賈珍,尤氏遣人來,

  苦勸這鳳姐,這才停止住。

  來旺媳婦家,獻茶漱口畢,

  鳳姐方起身,別過族中人,

  入抱廈內來。乃按名查點,

  各項人數等,都已到齊了,

  有迎送親客,有一人未到。

  即命令傳到,那人便匆匆,

  已張惶愧懼。鳳姐冷笑道:

  我說誰誤了,原來竟是你!

  你原比他們,有體面的多,

  不聽我的話。那人乃回道:

  小的是天天,都來的很早,

  只有今兒個,醒得早了些,

  又復睡起來,來遲了一步,

  求你二奶奶,饒過這次罷。

  正在說著話,只見榮國府,

  王興媳婦家,在前面探頭。

  鳳姐心裏面,不想放這人,

  他卻先問道:王興媳婦家,

  他來作什麼?這王興媳婦,

  巴不得先問,他就完了事,

  連忙進去說:領牌子取線,

  打車轎絡子。正說著此話,

  便將個帖兒,遞了上來了。

  鳳姐乃命令,叫彩明念道:

  大轎子兩頂,小轎子四頂,

  車共有四輛,共用的大小,

  絡子若干根,用珠子兒線,

  也是若干斤。鳳姐聽這個,

  數目相吻合,命彩明登記,

  便取榮國府,對牌擲下了。

  王興家去了,鳳姐欲說時,

  見那榮國府,四個執事人,

  一同走進來,都是要支取,

  各類東西的,便領牌進來。


  鳳姐命彩明,要帖子念過,

  一共有四件,指兩件說道:

  兩件開銷錯,再算清來取。

  說著擲帖子。而那二個人,

  則掃興而去。鳳姐因看見,

  這張材家的,在一旁等著,

  因而問他道:你有什麼事?

  這張材家的,忙取帖回說:

  就是這方才,車轎圍作成,

  領取這裁縫,工銀若干兩。

  鳳姐聽此言,便收了帖子,

  命彩明登記。待王興家的,

  交過了牌子,得了買辦的,

  回押相符合,然後方才與,

  張材家的領。一面又命令,

  念下那一個,這是為寶玉,

  外書房竣工,支買些紙料,

  糊裱等物件。鳳姐聽了後,

  即命收帖兒,一一登記好,

  待張材家的,一對一繳清,

  又發與這人,讓他們去了。

  鳳姐便說道:明兒他這人,

  也是睡過了,後兒我這人,

  也是睡迷了,將來沒人了。

  本來要饒你,只是我這次,

  頭一次寬了,下次就難管,

  不如這現在,就把事辦好。

  登時這鳳姐,竟放下臉來,

  喝命看門人:把他帶出去,

  打他二十板!一面又擲下,

  寧國府對牌:出去傳個話,

  說與來升聽,斷他一個月,

  供他的銀米!眾人聽此說,

  又見這鳳姐,乃黑眉真立,

  知是他惱了,又不敢怠慢,

  拖人的拖人,執牌傳諭的,

  忙著去傳諭,那人也倒霉,

  竟身不由己,已被拖出去,

  挨二十大板,他還要進來,

  叩謝這主人。鳳姐吩咐道:

  明日再有誤,打四十大板,

  後日的六十,有要挨打的,

  你就犯錯誤!說著便吩咐:

  眾人散了罷,窗外這眾人,

  聽此說方去,各自去執事。

  彼時這寧府,榮府兩地方,

  執事領牌的,還有交牌的,

  人來人往的,竟絡繹不絕,

  抱愧被打人,早已含羞去,

  此時才知道,鳳姐的利害。

  眾人也不敢,偷閒尋機會,

  自此在心中,乃兢兢業業,

  執事保全的,不在此多敘。

  如今且說下,寶玉因見了,


  今日人眾多,恐秦鍾他人,

  受了這委曲,默與他商議,

  竟要同他往,鳳姐處來坐。

  秦鍾回答道:他的事情多,

  且不喜人去,咱們若去了,

  他豈不煩膩,寶玉回答道:

  怎好膩我們,這個不相干,

  只管跟我來,說著拉秦鍾,

  直至抱廈去,鳳姐才吃飯,

  見他們來了,便笑著回道:

  好長的腿子,快請上來罷。

  鳳姐回答道:在這邊吃的,

  還是沒有吃?寶玉又回道:

  這邊同那些,渾人吃什麼!

  原是那邊吃,我們兩個人,

  在老太太那,吃了過來的。

  便一面歸坐,鳳姐吃畢飯,

  就有寧國府,一媳婦領牌,

  支取香燈事,鳳姐笑著道:

  我算著你們,今兒該來取,

  總不見你來,倒想是忘了,

  這會子到底,還是來取了,

  那媳婦笑道:何嘗沒忘了,

  方才想起來,若再遲一步,

  也領不成了,說罷領牌去。

  一時要登記,一面要交牌。

  秦鍾因笑道:你們兩府里,

  都是這領牌,倘或是別人,

  私弄一個來,支銀子跑了,

  這個怎麼辦?鳳姐又笑道:

  依你這麼說,都沒王法了。

  寶玉因問道:怎麼咱們家,

  沒人領牌子,在做東西呢?

  鳳姐回答道:人家領時候,

  你還做夢呢。我且問下你,

  你們這夜書,多早晚才念?

  寶玉回答道:巴不得如今,

  就念才好呢,不快點收拾,

  沒有書房來,這書無法讀。

  鳳姐便笑道:你請我一請,

  包管就快了,寶玉回答道:

  你要是太快,也是不中用,

  該作到那裡,自然就有了。

  鳳姐便笑道:便是他們作,

  也得要東西,不給我對牌,

  怎麼去領取?

  寶玉聽他說,便猴向鳳姐,

  立刻要牌子,便對鳳姐說:

  我的好姐姐,給出牌子來,

  叫他們過來,要領東西去。

  鳳姐兒答道:我全身乏的,

  渾身上生疼,還擱住揉搓。

  你就放心罷,今兒才領了,

  紙裱糊去了,他們該要的,


  還等叫去呢,你可不傻了?

  寶玉也不信,鳳姐便吩咐,

  彩明查冊子,與寶玉看了。

  正在鬧著時,突然有人回:

  蘇州去的人,昭兒回來了。

  鳳姐乃急命,喚他進來了。

  昭兒打千兒,請了鳳姐安,

  鳳姐便問道:回來做什麼?

  昭兒乃答道:二爺先命他,

  回來報信的。這林姑老爺,

  是九月三日,巳時人沒的。

  二爺便帶了,林姑娘同船,

  送林姑老爺,停靈在蘇州,

  大約趕年底,就能回來了。

  二爺便打發,小的來報信,

  也來請個安,老太太指教,

  還要瞧一瞧,奶奶家裡好,

  把大毛衣服,帶了幾件去。

  鳳姐乃答道:你新來乍到,

  見過別人了?昭兒躬身道:

  都已見過了。說畢忙退去。

  鳳姐向寶玉,微笑回答道:

  你這林妹妹,可在咱們家,

  長久住下了。寶玉回答道:

  這可了不得,想來這幾日,

  他不知哭的,怎樣哭的呢。

  說著這幾句,蹙眉又長嘆。

  鳳姐見昭兒,因當著人面,

  未細問賈璉,心自是記掛,

  待要回去問,怎奈事繁雜,

  一時回去了,恐延遲失誤,

  怕惹人笑話。少不得耐到,

  晚上才回來,復令昭兒來,

  細問一路上,平安之信息。

  連夜忙打點,各類毛衣服,

  和平兒一起,親檢點包裹,

  再細細追想,備所需何物,

  一併包藏好,交付給昭兒。

  又細細吩咐,昭兒各事項:

  在外須小心,好生伏侍人,

  不惹二爺氣,時時勸著他,

  叫他少吃酒,別去勾引他,

  認混帳女人,不然你回來,

  打折你的腿,言語說不盡,

  天已入四更,睡下剛一會,

  覺天明雞鳴,忙梳洗起身,

  過寧府中來。那賈珍因見,

  出殯日臨近,親自坐了車,

  帶陰陽司吏,往鐵檻寺來,

  看寄靈所在,又一一囑咐,

  寺住持色空,好生預備著,

  新鮮的陳設,多請些名僧,

  以備接靈用。色空忙抽空,

  去看下晚齋。留賈珍齋飯,


  賈珍此時刻,無心在茶飯,

  因天色已晚,不得進城了,

  就在這淨室,胡亂歇一夜。

  到了次日早,便進城裡來,

  料理出殯事,一面又派人,

  先往鐵檻寺,連夜去修飾,

  停靈之地方,並廚茶等項,

  接靈人口處。鳳姐見日期,

  悄悄臨近了,預先分細項,

  分派料理事,一面派榮府,

  正值繕國公,誥命亡故的,

  王邢二夫人,去打祭送殯,

  西安郡王妃,華誕送壽禮,

  鎮國公誥命,生了個長男,

  又預備賀禮,又有這胞兄,

  王仁連家眷,回南邊去了,

  一面寫家信,稟叩其父母,

  並帶往之物,又有這迎春,

  近日又染病,每日要請醫,

  看病診脈的,看醫生啟帖,

  症源藥案事,亦難以盡述,

  又兼了那個,發引在邇的,

  因此這多事,忙的這鳳姐,

  茶飯不準時,坐臥不清淨。

  剛到了寧府,榮府的各人,

  又跟到寧府,既回到榮府,

  寧府的各人,又找到榮府。

  鳳姐見如此,心中倒覺得,

  十分的歡喜,不偷安推託,

  恐落人褒貶,竟日夜不暇,

  籌劃得十分,整整齊齊的。

  於是合族人,府中上下的,

  無不稱嘆者。

  這日伴宿夕,裡面便擺了,

  兩班小戲班,並耍百戲的,

  與親朋堂客,在一起伴宿,

  尤氏臥內室,去張羅款待,

  獨是這鳳姐,一人周全的,

  四方來承應,合族中雖有,

  許多妯娌的,或有羞口的,

  或有羞腳的,或不慣見人,

  或懼貴怯官,種種之類型,

  俱不及鳳姐,舉止舒徐緩,

  言語之慷慨,珍貴之寬大,

  也不把眾人,放在他眼裡,

  揮霍指示的,任其所為耳,

  目中若無人,這一夜色中,

  燈明火彩處,客送又官迎,

  百般的熱鬧,自不用說的。

  至天明吉時,請六十四名,

  青衣來請靈,前面銘旌上,

  乃手寫大書:

  「奉天洪建

  兆年不易

  之朝誥封一等


  寧國公冢孫婦防護內廷

  紫禁道御前侍衛

  龍禁尉享強壽

  賈門秦氏恭人之靈柩」。

  一應的執事,及相應陳設,

  皆現在趕著,新做出來的,

  光艷又奪目。寶珠因未嫁,

  故行未嫁女,他的禮節外,

  還摔喪駕靈,十分的哀苦。

  官客送殯的,有那鎮國公,

  牛清之孫子,現襲一等伯,

  名叫牛繼宗,還有理國公,

  柳彪之孫子,現襲一等子,

  名字叫柳芳,還有齊國公,

  陳翼之孫子,世襲的三品,

  威鎮大將軍,名叫陳瑞文,

  還有治國公,馬魁之孫子,

  世襲的三品,威遠之將軍,

  名字叫馬尚,還有修國公,

  侯曉明之孫,世襲一等子,

  名叫侯孝康,繕國公誥命,

  因其已亡故,故其嫡孫子,

  石光珠守孝,而不曾來得。

  這個六家的,與寧榮二家,

  當日所稱的,八公便是了。

  余者也更有,南安郡王孫,

  西寧郡王孫,忠靖侯史鼎,

  平原侯之孫,世襲二等男,

  名叫蔣子寧,定城侯之孫,

  世襲二等男,兼京營游擊,

  名字叫謝鯨,襄陽侯之孫,

  世襲二等男,名叫戚建輝,

  景田侯之孫,五城兵馬司,

  名字叫裘良,余者錦鄉伯,

  他公子韓奇,神武將軍的,

  公子馮紫英,還有陳也俊,

  以及衛若蘭,等王孫公子,

  不可枚數的,堂客算起來,

  亦有十來頂,大的大花轎,

  三四十小轎,連家轎車輛,

  蓋百餘十乘。連前面眾人,

  各色執事的,陳設與百耍,

  浩浩蕩蕩的,一路連綿擺,

  竟三四里遠,路旁全都是,

  彩棚高搭的,乃設席張筵,

  和音奏樂的,俱各家路祭:

  第一座祭棚,是東平王府,

  第二座祭棚,是南安郡王,

  第三座祭棚,是西寧郡王,

  第四座祭棚,是北靜郡王。

  原來這四王,當日惟推這,

  北靜王功高,及今日子孫,

  猶襲王爵位,現今北靜王,

  水溶年紀輕,還未弱冠時,

  生得那身子,形容俊秀美,


  情性又謙和,近聞寧國公,

  冢孫婦告殂,因想當日裡,

  彼此之祖父,相與之情誼,

  同難同榮的,未以異姓視,

  因此也不以,王位來自居,

  上日也曾是,探喪上祭的,

  如今設路奠,命麾下各官,

  在此處伺候,自己有公幹,

  五更便入朝,公事一了畢,

  便換了素服,坐大轎鳴鑼,

  張華傘而來,至棚前落轎。

  其手下各官,兩旁擁侍著,

  一時只見那,寧府出殯隊,

  浩浩蕩蕩的,壓地銀山般,

  從北而至的,早有那寧府,

  開路傳事人,看見這景象,

  連忙傳話去,報與這賈珍。

  賈珍便急命,前面去駐紥,

  同賈赦賈政,三人忙迎來,

  以國禮相見,水溶在轎內,

  欠身含笑了,還施以答禮,

  仍以這世交,稱呼接待的,

  不妄自尊大,賈珍躬身道:

  犬婦之喪事,何累又蒙郡,

  駕下臨哀傷,

  蔭生輩何以,承擔此克當。

  水溶也笑道:世交之交誼,

  何出此言哉,遂回頭命令,

  長府的官主,祭代奠之事。

  賈赦等一旁,等待還禮畢,

  復身又過來,謝恩謝眾人。

  水溶很謙遜,因問賈政道:

  那一位是那,銜寶而誕者?

  幾次要見下,為雜冗所阻,

  想今日來了,何不來會下。

  賈政聽說此,忙傳音回去,

  急命這寶玉,忙脫去孝服,

  領他前來見。那寶玉素日,

  就聽得父兄,親友人等說,

  贊水溶他人,是一個賢王,

  才貌又雙全,風流又瀟灑,

  每不以官俗,國體所束縛。

  每長思相會,只是他父親,

  拘束太嚴密,無由得相會,

  今反來叫他,心自是歡喜。

  一面走過來,一面早瞥見,

  那水溶大人,坐在轎子內,

  好一派儀表,人材俊模樣。

  不知近看時,

  又是怎樣的,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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