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檻外人妙玉慶芳辰 賈敬參星禮斗升仙
2024-09-24 09:15:45
作者: 雲來雲去天理真
話說這寶玉,回房中洗手,
與襲人商議:晚間要吃酒,
大家取樂子,不可太拘泥。
今晚吃什麼,早說給他們,
讓他們備去。襲人笑答道:
這個請放心,我就和晴雯、
麝月與秋紋,每人來平均,
每人出五錢,一共是二兩。
芳官與碧痕、小燕與四兒,
他們四個人,每人出三錢,
共一兩二錢,給了柳嫂子,
叫她預備著,四十碟果盤。
我和平兒說,抬一壇紹酒,
藏在那邊了。我們八個人,
替你過生日。寶玉聽這話,
喜的忙說道:他們湊的錢,
從那裡來的?不該叫他們,
出這錢才是。晴雯回答道:
他們沒有錢,難道我有錢,
我是有錢人?這個是心意,
是各人的心。那怕是偷的,
你只領心意,領他們的情,
這就可以了。寶玉聽此言,
便對他笑說:你說的極是。
襲人乃笑道:你若有一天,
不挨他兩句,硬話對付你,
你便過不去。晴雯乃笑道:
如今你這人,也是學壞了,
專會撥火兒。大家都笑了。
寶玉回說道:關院門去罷。
襲人微笑道:怪不得人說,
你是無事忙,這會子關門,
人倒會疑惑,越性再等等。
寶玉乃點頭,對著眾人說:
我出去走走,四兒舀水去,
小燕一個人,跟著我來罷。
遂走至外邊,因見無他人,
便問五兒事。小燕回答道:
回了柳嫂子,他倒很喜歡。
只是這五兒,那夜受委屈,
心中尋煩惱,回家氣病了,
那裡來得了。只等好了罷。
寶玉聽此言,不免悔長嘆。
掌燈之時分,聽得院門前,
有一群人來。大家隔著窗,
悄悄來探視,果見林家的,
和幾個管事,女人走進來,
前頭一個人,提著大燈籠。
晴雯悄笑道:他們查上夜,
值班的來了。他這一出去,
咱們好關門。只見怡紅院,
凡上夜的人,都迎了出去,
林之孝家的,對眾人吩咐:
別耍錢吃酒,就放倒個頭,
睡到大天亮。我要是聽見,
定是不依的。眾人都笑說:
那裡有那樣,大膽子的人。
林之孝家的,又問了眾人:
寶二爺他人,睡下了沒有?
眾人都回答,他們不知道。
襲人推寶玉,寶玉靸了鞋,
便迎了出來,笑著回答道:
我還沒睡呢,媽媽快進來,
過來歇一歇,又對襲人叫:
你去倒茶來。林之孝家的,
忙進屋裡來,笑對寶玉說,
你還沒睡覺?現天長夜短,
該早些睡了,明兒起的早。
不然到明日,起床就遲了,
你起來遲了,不怕人笑話?
讀書郎讀書,早晨去朗讀,
早晨不早起,豈是讀書郎?
上學的公子?到像挑腳漢。
說畢又笑了。寶玉忙笑道:
媽媽說的是,其實我每日,
都睡的挺早,媽媽每日來,
我不知道的。今兒因吃麵,
怕不好消化,多頑一會子。
林之孝家的,又向著襲人,
等眾人笑說:就該沏個茶,
普洱茶來吃。襲人與晴雯,
二人忙說笑:沏了一缸子,
雲南女兒茶,已吃過兩碗。
大娘嘗一碗,都是現成的。
說著此話時,晴雯倒一碗。
林之孝家的,又笑著回道:
我聽見二爺,嘴裡換字眼,
當著眾人面,竟叫起名來。
雖然這屋裡,倒是老太太,
太太的人了,嘴裡尊重些,
這才是禮貌。若一時半刻,
偶然叫一聲,倒是可以的,
長久叫起來,怕以後兄弟,
侄兒照樣叫,便惹人笑話,
說這家子人,眼裡無長輩。
寶玉笑答道:媽媽說的是。
一時半刻的,我才這麼叫。
襲人與晴雯,二人都笑說:
可別委屈他。一直到如今,
姐姐沒離口。林之孝家的,
笑著回答道:這才是好呢,
讀書又知禮,公子行事樣。
說畢吃了茶,便對眾人說:
大家安歇罷,我們要走了。
寶玉還在說:你再歇歇會。
林之孝家的,便帶了眾人,
又查別處了。這裡晴雯等,
忙命人關門,進來就笑說:
這位林奶奶,在哪吃一杯,
嘮三叨四的,排場了一頓。
麝月笑回道:他也是好意,
少不得也要,常提這些兒。
一面說著話,一面擺酒果。
襲人回答道:不用圍桌了,
就把花梨木,圓炕桌子邊,
放在炕上坐,寬綽又好坐。
說著這個話,果然抬了來。
麝月和四兒,前去搬果子,
用兩大茶盤,搬了四五次,
方才運過來。兩個老婆子,
蹲在火盆上,正在篩些酒。
寶玉回說道:今天天熱的,
咱們都脫了,大衣裳才好。
眾人都笑道:要脫你脫吧,
我們要做事,輪流安席呢。
寶玉乃笑道:這一安就要,
安五更天了。知道我最怕,
這些俗套子,在外人跟前,
我不得已的,今兒這會子,
還在慪氣我,這就不好了。
眾人聽此言,都說依了你。
就先不上坐,忙著卸了妝,
寬衣卸正裝,頭上只隨便,
挽著個纂兒,身上皆是個,
長裙短襖的。寶玉只穿著,
大紅棉紗的,紅的小襖子,
下面是綠綾,彈墨袷褲子,
散著褲腳腿,倚著一枕頭,
各色玫瑰的,芍藥花瓣裝,
玉色夾紗的,一個新枕頭,
和芳官兩個,便先劃著名拳。
當時這芳官,滿口嚷熱了,
只穿著一件,玉色紅青式,
三色緞子的,水田小夾襖,
頸束著一條,柳綠的汗巾,
底下是水紅,撒花夾褲子,
也散著褲腿。頭上眉額處,
編一圈小辮,總歸至頂心,
結一根鵝卵,粗細的總辮,
拋拖在腦後。右耳眼內里,
塞著米粒大,一小玉塞子,
左耳上單帶,一個白果大,
的硬紅鑲金,大大的墜子,
越顯的這面,如滿月猶白,
眼如這秋水,還要清一倍。
引的眾人說:他兩個倒像,
雙生弟兄兩。襲人等一一,
斟了酒來說:且先等一等,
再來劃划拳,雖不去安席,
每人在手裡,吃一口罷了。
這襲人為先,端在他唇上,
先吃了一口,余依次下去,
一一的吃過,大家方團圓,
依次序坐定。小燕與四兒,
炕沿坐不下,便端兩椅子,
近炕處放下。那四十碟子,
皆是請一色,白粉定窯的,
有小茶碟大,裡面不過是,
山南海北的,中原外國的,
或干或鮮的,或水或陸的,
天下好吃的,酒饌之果菜。
寶玉因說道:咱們這吃酒,
也該行個令,才有好味道。
襲人回答道:斯文些的好,
別大呼小叫,惹人聽見了。
二則是我們,不大識字的,
可不要文的。麝月乃笑道:
就先拿骰子,咱們搶紅罷。
寶玉回答道:這個好沒趣,
咱占花名好。晴雯乃笑道:
這個早想到,弄這個好玩。
襲人回答道:這玩意雖好,
人少了沒趣。小燕乃笑道:
依我說著來,咱們竟悄悄,
把這寶姑娘,還有林姑娘,
請來玩一回,待到二更天,
再睡也不遲。襲人乃回道:
開門喝戶鬧,倘或又遇見,
巡夜的問呢?寶玉回答道:
你怕什麼呢,咱們三姑娘,
他也要吃酒,再請他一聲,
豈不是更好。還有琴姑娘。
眾人都說道:琴姑娘罷了,
他是大奶奶,屋裡邊的人,
叨登的大了。寶玉回答道:
這個怕什麼,你們快請去。
小燕與四兒,忙命人開門,
乃分頭去請。晴雯與麝月、
襲人這三人,對他們說道:
他兩個去請,只怕這寶林,
兩個不肯來,須我們請去,
死活拉他來。襲人與晴雯,
忙命老婆子,打了個燈籠,
二人去請人。果然寶釵說,
今夜夜深了,黛玉也推說,
身體上不好,他二人再三,
央求他們說:好歹給我們,
一點點體面,略坐坐再來。
探春聽主意,卻也很歡喜。
因而心中想:如不請李紈,
倘或他知道,這個倒不好。
便命了翠墨,同了小燕子,
也是再三的,去請了李紈,
和寶琴二人,眾人會齊後,
到怡紅院中。襲人又死活,
拉了香菱來。炕上又並了,
一張大桌子,方才坐開了。
寶玉忙說道:林妹妹怕冷,
要靠板壁坐。又拿個靠背,
墊著些才好。襲人等眾人,
都端了椅子,炕沿下陪坐。
黛玉離桌遠,靠著一靠背,
因笑向寶釵、李紈與探春,
等眾人答道:你們整日裡,
說著其他人,夜聚豪飲的,
今兒自己個,也是如此的,
往後怎說人。李紈笑答道:
這個有何妨。一年之中時,
不過是生日,節間的如此,
並無夜夜的,如此來瞎鬧,
這倒也不怕。說著這話時,
晴雯拿過來,一竹雕簽筒,
桶裡面裝著,象牙花名簽,
便搖了一搖,全放在當中。
又取過骰子,盛在盒子內,
又搖了一搖,揭開來一看,
裡面是五點,數下至寶釵。
寶釵便笑道:這個我先抓,
不知抓出個,什麼點子來。
說著將簽筒,搖了又一搖,
便伸出小手,掣出了一根,
大家便一看,只見這簽上,
畫一支牡丹,題艷冠群芳,
這四個大字,下面又鐫有,
小字的唐詩,這一句道是:
任是無情也動人。
底下又注著:在席賀一杯,
此群芳之冠,可隨意命人,
不拘詩詞雅謔,道一則以侑酒。
眾人看了看,都笑著說道:
這個巧的很,原配牡丹花。
共賀了一杯。寶釵吃過了,
便笑著說道:芳官唱一支,
我們來聽罷。芳官回答道:
既然是這樣,大家聽好了。
於是吃了酒。芳官便唱道:
壽筵開處風光好。眾人都答道:
快打回去罷。這會子不用,
你來上壽詞,揀好唱的來。
芳官只得來,細細唱了支,
《賞花時》這曲:
翠鳳毛翎紥帚叉,閒踏天門掃落花。
您看那風起玉塵沙。
猛可的那一層雲下,抵多少門外即天涯。
您再休要劍斬黃龍一線兒差,
再休向東老貧窮賣酒家。
您與俺眼向雲霞。
洞賓呵,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兒回話,
若遲呵,錯教人留恨碧桃花。
唱完了才罷。
寶玉卻只管,拿著那簽兒,
口內喃喃語,顛來倒去念,
任是無情也動人,
聽了這曲子,看芳官不語。
湘雲手一奪,擲與那寶釵。
寶釵又擲了,一個十六點,
便數到探春,探春乃笑道:
我還不知道,得個什麼呢。
便伸手掣了,抽一根出來,
自己瞧一瞧,便擲在地下,
他便紅了臉,笑著乃說道:
這東西不好,不該行這令。
這原是外頭,男人行的令,
有許多混話,放在這上頭。
眾人乃不解,襲人等起身,
忙拾了起來,眾人看上面,
是一枝杏花,那紅字寫著,
瑤池仙品字,有詩為證云:
日邊紅杏倚雲栽。
底下備註云:
得到此簽者,必得一貴婿,
大家恭賀之,共同飲一杯。
眾人都笑道:我說什麼呢。
這簽原來是,閨閣中戲的,
除了兩三根,有這些話的,
並無他雜話,這倒有何妨?
我們家興旺,出了個王妃,
難道你也是,王妃不成了?
大喜乃大喜。說著都來敬。
探春那肯飲,卻被史湘雲,
香菱與李紈,等三四個人,
強死強活的,給灌了下去。
探春只知道,命免了這個,
再行個別的,眾斷不肯依。
湘雲竟拿著,他的手牽強,
擲了十九點,便該李氏掣。
李氏搖一搖,掣出一根來,
一看便笑道:真是好極了。
你們瞧瞧的,這個勞什子,
竟有些意思,眾人瞧簽上,
畫一枝老梅,上面寫四字,
是霜曉寒姿,一面舊詩是:
竹籬茅舍自甘心。
底下備註云:
皆自飲一杯,下家擲骰子。
李紈乃笑道:這個真有趣,
你們擲去罷,我自吃一杯,
便不問你們,廢與興的了。
一邊說著話,一邊吃了酒,
將骰給黛玉。黛玉便一擲,
是個十八點,便該湘雲掣。
湘雲便笑著,揎拳擄袖的,
乃伸手掣了,抽一根出來。
大家再看時,畫一枝海棠,
題著四個字,「香夢沉酣」也,
那面詩道是:
只恐夜深花睡去。
黛玉微笑道:
夜深兩個字,應改為石涼。
眾人便知曉,他去白日間,
湘雲醉臥事,眾人都笑了。
湘雲笑指那,江上的行船,
與黛玉看了,又說快坐上,
那船回家去,別多閒話了。
眾人都笑了。因看其注云:
雲香夢沉酣,掣出此簽者,
不要飲酒了,只令其上下,
各飲酒一杯。湘雲拍手道:
好阿彌陀佛,真真的好簽!
恰好這黛玉,坐的是上家,
寶玉是下家。二人斟兩杯,
便要飲下肚。寶玉先飲了,
一半杯子酒,瞅人看不見,
遂遞與芳官,他端起杯來,
便一揚脖子。黛玉卻只管,
和人說閒話,將酒全倒在,
漱盂內里了。湘雲便綽起,
骰子來一擲,看是個九點,
數去該麝月。麝月便掣了,
拿一根出來。大家看到時,
這面上倒是,一枝荼屟花,
題著這四字,韶華勝極的,
是一句舊詩,其內容道是:
開到荼屟花事了。
底下備註云:
在席的眾人,飲三杯送春。
麝月乃問道,這是怎麼講?
寶玉愁著眉,忙將簽藏了,
咱們且喝酒。大家說著話,
吃了這三口,以充三杯數。
麝月試一把,擲個十九點,
數了該香菱,香菱便掣了,
一根並蒂花,上面題寫著:
聯春繞瑞生,那上面寫著,
一句詩道是:
連理枝頭花正開。
又給了注云:
共賀抽籤者,自喝酒三杯,
大家也跟著,需陪飲一杯。
香菱便又擲,擲了個六點,
該是黛玉掣,黛玉默默道:
不知有沒有,好運我抽到。
一面伸出手,取了一根來,
只見那上面,畫一枝芙蓉,
上題著四字,「風露清愁」也。
那面有一句,舊體詩道是:
莫怨東風當自嗟。
底下備註云:請自飲一杯,
牡丹陪飲一杯。眾人皆笑說:
這個好極了。除了他這人,
別人也不配,作這個芙蓉。
黛玉也自笑,於是飲了酒,
使勁擲一下,得個二十點,
這該著襲人,襲人便伸手,
取了一支來,是一枝桃花,
上面題四字,「武陵別景」也,
也是一舊詩,上寫著道是:
桃紅又是一年春。
底下備註云:杏花陪一盞,
同庚者一盞,同辰者一盞,
同姓者一盞。
眾人乃笑道:就是這一回,
特熱鬧有趣。大家算了來,
香菱與晴雯,寶釵三個人,
皆與他同庚,黛玉則同辰,
只無同姓者。芳官忙答道:
我也是姓花,我陪他一鍾。
大家斟了酒,黛玉因此簽,
向探春笑道:命中該你著,
招了貴婿的,你就是杏花,
你快點喝了,我們才好喝。
探春乃笑道:這是個什麼,
大嫂子順手,給他一下子。
李紈乃笑道:人家不得個,
貴婿反挨打,我也不忍的。
說的這眾人,全都笑出聲。
襲人才要擲,聽有人叫門。
老婆子出去,剛要問他時,
原來薛姨媽,打發人來了,
要接黛玉的。眾人問幾更,
有人回答道:二更以後了,
擺鐘已打過,十一下子了。
寶玉猶不信,便要過一表,
來瞧了一瞧,已經是子初,
初刻十分了。黛玉起身說:
我可撐不住,回去要吃藥。
眾人商議說:也都該散了。
襲人與寶玉,還要留眾人。
李紈與寶釵,二人等都說:
夜已太深了,今已破格了。
襲人回答道:既然是如此,
每位便再要,吃一杯再走。
一邊說著話,晴雯等眾人,
都斟滿了酒,每人都吃了,
都命點了燈。襲人等幾人,
送過沁芳亭,河那邊回來。
復又關了門,復又行令來。
襲人等又用,大鐘斟幾鍾,
用盤子攢了,各樣子果菜,
遞與地下的,老嬤嬤們吃。
彼此便有了,三分之酒量,
便猜拳贏唱,哼著小曲兒。
天已四更時,這老嬤嬤們,
一面明吃酒,一面又暗偷,
酒罈已告罄,眾人聽納罕,
方收拾地方,盥漱睡覺了。
芳官吃了酒,兩腮胭脂般,
眉稍眼角處,越添了丰韻,
身子撐不住,睡襲人身上,
小燕與四兒,也是撐不住,
便早早睡了。晴雯只管叫。
寶玉乃回道:都不用叫了,
咱們且胡亂,歇一歇罷了。
自己便枕了,那個紅香枕,
身子一歪下,便也睡著了。
襲人見芳官,醉的很不輕,
恐鬧他唾酒,只輕輕起來,
就將這芳官,扶在寶玉側,
由他自睡了。自己卻也在,
對面之榻上,倒下蒙頭睡。
大家睡一覺,不知所之及。
及至到天明,襲人睜眼看,
見天色晶明,只見這芳官,
頭枕炕沿上,睡猶未睡醒,
忙起來叫他。寶玉已翻身,
醒了笑答道:今天起遲了!
推芳官起身。芳官坐起來,
發怔揉眼睛。襲人乃笑道:
你還不害羞,你吃醉了酒,
不揀個地方,就亂挺下了。
芳官聽此言,細瞧了一瞧,
方知道他和,寶玉同一榻,
笑的下地來,我怎麼吃的,
也不知道了。寶玉笑答道:
我也不知道。若是知道了,
給你這臉上,抹些黑墨墨。
一邊說著話,丫頭子進來,
伺候人梳洗。寶玉乃笑道:
昨兒擾大家,今晚我還席。
襲人笑答道:罷也就罷了,
今兒別鬧了,再鬧就有人,
有人說話了。寶玉回答道:
這個怕什麼,不過才兩次。
咱們也算是,會吃這酒了,
那一罈子酒,怎就吃光了。
正是有趣時,偏又沒酒了。
襲人乃笑道:原是要這樣,
這才有趣兒。必至興盡了,
反無後味了,昨兒有意思,
都好上來了,晴雯連害臊,
竟然也忘了,我是記得他,
還唱了一個。四兒陪笑道:
姐姐倒忘了,連姐姐自己,
還唱一個呢。在席的有誰,
還沒唱過的!眾人都聽了,
俱紅上了臉,用兩手握著,
笑個不停住。
忽見這平兒,笑嘻嘻走來,
說親自來請,昨日在席人:
今兒我還東,要是短一個,
也定使不得。眾人忙讓坐,
遞給他吃茶。晴雯乃笑道:
可惜昨夜裡,沒請他參加。
平兒忙問道:你們夜裡的,
做什麼來了?襲人便說道:
告訴不得你。昨兒的夜裡,
熱鬧的非常,往日老太太,
太太帶人頑,也不及昨兒,
這一頑得妙。一壇花雕酒,
都鼓搗光了,一個個吃的,
把臊都丟了,三不知的人,
又都唱起來。四更天時節,
橫三豎四的,打了一盹兒。
平兒好笑道:白和我要酒。
也不肯請我,還說給我聽,
這不是氣我。晴雯陪笑道:
今兒他還席,必來請你的,
你等著看罷。平兒笑問道:
敢問他是誰,晴雯聽了話,
趕著笑打他,偏你這耳尖,
還真聽得真。平兒乃笑道:
這會子有事,不和你說罷,
我幹事去了。一回打發人,
命人過來請,一個請不到,
便打上門來。寶玉等忙留,
他已經去了。這裡這寶玉,
梳洗後吃茶,忽然一瞥眼,
看見硯台下,壓著一張紙,
因對眾人說:你們這隨便,
混壓我東西,這個可不好。
襲人與晴雯,二人忙問道:
又是怎麼了?寶玉乃指道:
硯台下有啥?一定是那位,
他的鞋樣子,忘記了收的。
晴雯忙啟硯,便拿了出來,
是一字帖兒,遞與寶玉看,
一張粉箋子,見上面寫著,
檻外人妙玉,遙叩慶芳辰。
寶玉看畢後,直跳了起來,
忙起身問道:這是誰接的?
也不告訴我。襲人與晴雯,
等見了這般,不知怎回事,
那個要緊的,誰接的帖子,
忙一齊問道:昨兒誰接的,
一個帖子的?四兒忙飛跑,
跑進來笑說:昨兒妙玉人,
他並沒親來,只是打發個,
媽媽送來的。我就擱在那,
誰知一頓酒,竟然就忘了。
眾人聽此言,忙回答說道:
我當是誰的,大驚小怪的,
這也不值的。寶玉忙命令:
快去拿紙來。當時拿了紙,
有人研了墨,看他下籤著,
「檻外人」三字,自己竟不知,
回帖上回個,什麼字樣好。
只提筆出神,半天沒主意。
因又心想到:若問寶釵去,
他必又批評,我這個怪誕,
不如問黛玉。心中想了想,
便袖了帖兒,徑來尋黛玉。
剛過沁芳亭,忽見這岫煙,
顫顫巍巍的,迎面走過來。
寶玉忙問道:姐姐那裡去?
岫煙回笑道:找妙玉說話。
寶玉覺詫異,他為人孤癖,
即使有萬人,也不入他目。
他推重姐姐,竟知他姐姐,
不是一俗人。岫煙乃笑道:
他未必真心,這麼推重我,
但是我和他,十年的鄰居,
只一牆之隔。他在蟠香寺,
日日夜夜煉,我家原寒素,
賃的是廟裡,他的房子住,
無事去廟裡,和他去相伴。
我所認的字,是承他所授。
我和他又是,貧賤之交情,
有半師之分。因我們投親,
離開這廟裡,聞得他近來,
因不合時宜,權勢不相容,
竟投到這來。今天緣湊合,
我們又相遇,舊情竟未易。
承他之青目,更勝似當日。
寶玉聽此言,恍如焦雷般,
喜的乃笑道:怪道好姐姐,
這舉止言談,超然這世外,
如野鶴閒雲,原有本而來。
因他一件事,竟使我為難,
便要請教人。如今遇姐姐,
真天緣巧合,求姐姐指教。
邊說著此話,便將那拜帖,
取與岫煙看。岫煙乃笑道:
他這個脾氣,竟然不能改,
竟這等詭僻。從來沒見過,
拜帖上別號,這俗語說的,
僧也不像僧,俗也不像俗,
女也不像女,男也不像男,
成什麼道理。寶玉聽此言,
忙笑著回道:姐姐不知道,
他原是世人,意外之世人。
因我是一個,些微有知識,
方給這帖子。我因不知道,
怎回這帖子,竟沒了主意,
正要去問這,林妹妹他人,
巧遇見姐姐,岫煙聽此言,
且只顧用眼,細打量半日,
方才笑答道:怪道俗語說,
聞不如見面,怪不得妙玉,
竟下這帖子,怪不得上年,
竟給你梅花。既連他這樣,
少不得讓我,告訴你原故。
他常說之言:古人自漢晉,
五代唐宋來,皆無一好詩,
只有兩句好,說的二句是:
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所以他自稱,叫檻外之人。
寶玉聽此言,如醍醐灌頂,
噯喲了一聲,方才笑答道:
怪道家廟的,說是鐵檻寺,
原有這一說。姐姐這就請,
讓我寫回帖。岫煙聽此言,
往櫳翠庵來。寶玉回房裡,
寫了回帖子,上面只寫了,
檻內人寶玉,薰沐謹拜字,
親自拿了去,到了櫳翠庵,
只隔門縫兒,投進去便回。
見芳官梳頭,便挽起纂來,
帶了些花翠,忙命他改妝,
又將周圍的,短髮剃了去,
露碧青頭皮,當中分大頂,
又說這冬天,作大貂鼠衣,
臥兔兒帶子,腳穿一虎頭,
盤雲五彩的,玲瓏小戰靴,
或散著褲腿,只用淨襪的,
厚底鑲的鞋。又說他的名:
芳官名不好,竟改了男名,
這才算別致。又改作雄奴。
芳官很稱心,又說既如此,
你們要出門,也帶我出去。
也有人問道,說我和茗煙,
一樣的小廝,這個就是了。
寶玉乃笑道:到底看出來。
芳官也笑道:我說你無才。
咱家是土番,你就說我是,
一小土番兒。況且人人說,
打聯垂好看,這話妙不妙?
寶玉聽此言,自喜出意外,
連忙笑著道:這個卻很好。
再起個番名,叫耶律雄奴。
幸得咱有福,生當今之世,
大舜之正裔,同天地日月,
億兆之不朽,所以凡歷朝,
跳梁之小丑,到了如今日,
竟不用干戈,天使其拱手,
該作踐他們,為君父生色。
芳官乃笑道:既是這樣著,
你應該去學,操習這弓馬,
學一些武藝,挺身出去後,
拿幾反叛來,也進忠效力。
何必借我們,你鼓唇搖舌,
自開心作戲,卻稱功頌德。
寶玉乃笑道:你就不明白。
今四海賓服,八方寧靜遠,
千載百載的,不用武備的。
雖一戲一笑,也得該稱頌,
方不負世界,坐享昇平了。
芳官聽有理,自妥貼甚宜。
寶玉便叫他,稱耶律雄奴。
究竟這賈府,二宅有先人,
當年所獲之,囚賜為奴隸,
只不過令其,飼養著馬匹,
皆不堪大用。湘雲素習戲,
他最喜武扮,每每他自己,
束鑾帶折袖。近見這寶玉,
將芳官打扮,成一美男子,
他便將葵官,也扮個小子。
那葵官本是,常刮剔短髮,
好便於面上,粉墨油彩的,
手腳又伶便,打扮省層手。
李紈與探春,見了也覺愛,
便將寶琴的,荳官扮小童,
頭上兩丫髻,短襖紅鞋子,
只差了塗臉,便儼是戲上,
一個琴孩童。湘雲將葵官,
改換作大英。因他名姓韋,
便呼叫著他,稱作韋大英,
方合自己意,暗有大英雄,
能本色之語,何塗朱抹粉,
才是男子漢。荳官身量小,
年紀也極小,又極鬼靈的,
故名曰荳官。園中人喚他,
也作阿荳的,或作炒豆子。
寶琴反說了,琴童書童等,
名之太俗氣,竟荳字別致,
便換作荳童。
後平兒還席,紅香圃太熱,
便在榆蔭堂,擺幾席新酒,
及美味佳肴。可喜這尤氏,
又帶了佩鳳,偕鴛二小妾,
過來游頑的。這二妾亦是,
姣憨之女子,不常過來的,
今既入這園,再遇見湘雲,
香菱與芳蕊,等一乾女子,
正所謂古語,方以類為聚,
物以群為分,二語之不錯,
只見了他們,並不能說笑,
也不管尤氏,他現在那裡,
只憑丫鬟們,自己去伏侍,
同眾人游頑。到了怡紅院,
忽聽這寶玉,叫耶律雄奴,
把佩鳳偕鴛、香菱三個人,
笑倒在一處,問是什麼話,
大家也學著,叫這個名字,
又錯了音韻,或忘了字眼,
甚至於叫出,野驢子話來,
引的合園中,人凡聽見的,
無不被笑倒。寶玉又見了,
人人在取笑,恐作賤了他,
閒言少贅述,且說這當下,
眾人都喜歡,在榆蔭堂中,
以酒為名義,大家開頑笑,
命一女歌手,先擊鼓而唱。
還有這平兒,采一枝芍藥,
大家約人來,以傳花為令,
熱鬧了一回。因人回說道:
甄家有兩人,送東西來了。
探春和李紈,尤氏這三人,
在這議事廳,見這裡眾人,
出來散一散。佩鳳偕鴛,
兩人打鞦韆,寶玉便說道:
你兩個上去,讓我來推送。
慌的佩鳳說:這個就罷了,
別鬧出亂子,倒叫野驢子,
來送送使得。
正頑笑不絕,忽見東府中,
幾人慌張張,跑了過來說:
老爺賓天了。眾人聽消息,
唬了一大跳,眾人忙都說:
好好的老爺,並無大疾病,
怎麼就沒了?家中下人說:
老爺信道法,天天在修煉,
其功行圓滿,恐升仙去了。
尤氏聞此言,見賈珍父子,
並賈璉等人,現皆不在家,
一時竟沒個,得力男子來,
未免忙壞了。只得卸妝飾,
命人先到了,玄真觀道觀,
將所有道士,都鎖了起來,
等大爺來家,待一一審問。
一面忙忙的,坐車帶賴升,
一乾的家人,與媳婦出城。
又請了太醫,看視系何病。
大夫們見人,已死去多時,
何處診脈來,素知這賈敬,
導氣之仙術,總是屬虛誕,
至參星禮斗,守庚申辟穀,
服靈砂妙丹,且妄作虛為,
過勞神費力,反而因此事,
傷了性命的。如今雖死了,
肚中堅似鐵,乃係玄教中,
吞金服砂藥,燒脹而致歿。
眾道士慌的,便回說他道:
原是賈老爺,秘法新制的,
丹砂吃壞事,小道們勸說,
功行未達到,暫且服不得,
不承望老爺,於今夜守庚,
申時悄悄的,便服了下去,
後便升仙了。這恐是老爺,
虔心乃得道,出人生苦海,
脫去人皮囊,自成仙去也。
尤氏也不聽,只命鎖著人,
等賈珍來放,另外又命人,
去飛馬報信。一面看情景,
視這裡窄狹,不能久停放,
橫豎也不能,抬棺進城的,
忙裝裹好了,用軟轎抬至,
鐵檻寺寺中,來停放一下,
掐指一算來,至早也得須,
半月的工夫,賈珍方能到。
目今天炎熱,實不得相待,
遂自行主持,命了天文生,
擇日期入殮。其壽木已系,
早年備下的,寄在此廟中,
甚是實用的。三天日子後,
便開喪破孝。一面做道場,
一面等賈珍。
這個榮府中,鳳姐出不來,
李紈又照顧,他的姊妹們,
寶玉不管事,
只將外頭事,暫託了幾個,
家中二等的,具體管事人。
賈㻞與賈珖,賈珩與賈瓔,
賈菖與賈菱,等各有執事。
尤氏不回家,便將他繼母,
接來在寧府,作為看家的。
他這個繼母,只得將兩個,
未出嫁小女,帶來同起居,
這才放了心。
且說這賈珍,聞了此信息,
即著忙告假,並且這賈蓉,
是有職之員。禮部見當今,
隆敦孝弟的,便不敢自專,
具本並請旨。原來這天子,
極仁孝過天,且功臣之裔,
一見此奏本,便詔問賈敬,
他是何職位。禮部代奏曰:
系進士出身,祖職蔭其子,
擬給子賈珍。賈敬因年邁,
身體多疾病,養靜於都城,
之外玄真觀。今因其疾病,
已歿於寺中,其子為賈珍,
其孫為賈蓉,現因為國喪,
隨駕在此處,故乞假歸殮。
天子聽此言,忙下恩旨曰:
賈敬雖白衣,無功於國家,
念彼祖父功,追賜五品職。
今令其子孫,扶柩由北下,
之門進都城,入私第殯殮。
任子孫盡喪,禮畢扶靈柩,
回其原籍外,著光祿寺規,
按上例賜祭。朝中由王公,
以下准其願,前去祭弔唁。
朕欽此批文。
此旨一下達,不但賈府人,
連連謝隆恩,連朝中大臣,
皆稱頌不絕。
賈珍父子倆,星夜馳回奔,
半路中又見,賈㻞與賈珖,
二人領家丁,飛騎而來報,
看見了賈珍,一齊滾下鞍,
下馬來請安。賈珍忙問道:
這是作什麼?賈㻞回說道:
嫂子恐哥哥,和侄兒來了,
老太太路上,無人來探路,
叫我們兩個,護送老太太。
賈珍聽此言,贊稱不絕口,
又問家中事,如何料理的?
賈㻞等便將,如何拿道士,
及挪至家廟,怕家內無人,
接了親家母,和兩個姨娘,
在上房住著。賈蓉下了馬,
聽見兩姨娘,他們也來了,
便和這賈珍,相視乃一笑。
賈珍忙說道,應幾聲妥當,
飛馬加鞭去,旅店也不投,
連夜換馬馳。一日到都門,
奔入鐵檻寺。那天已四更,
坐更的聞知,忙喝起眾人。
賈珍下了馬,和賈蓉一起,
乃放聲大哭,從大門外處,
便跪爬進來,至棺前泣血,
直哭到天亮,喉嚨都啞了,
方才停住了。尤氏等眾人,
都一齊見過。賈珍父子倆,
忙按著禮節,同換了凶服,
在棺前俯伏,自己要理事,
眼睛要視物,耳朵要聞聲,
只得減悲戚,好指揮眾人。
將恩旨備述,與眾親友聽。
一面先打發,賈蓉回家中,
料理停靈事。賈蓉先騎馬,
飛來至家中,忙命前廳人,
收了桌椅子,掛上孝幔子,
門前設鼓手,棚牌樓等事。
又忙著進來,看外祖母的,
兩個大姨娘。原來尤老安,
人家年已高,喜歡多睡覺,
二姨三姨娘,都和丫頭們,
在作針線活,待他回來了,
都道是煩惱。賈蓉且嘻嘻,
望他二姨娘,笑著回說到:
二姨娘來了,父親正想你。
尤二姐當下,便紅了個臉,
罵道蓉小子,我過兩日了,
不罵你幾句,你就過不去。
越發連體統,都也沒有了。
還虧你大家,一公子哥兒,
念書學禮的,越發連那個,
小家子瓢坎,竟也跟不上。
說著便順手,拿一熨斗來,
摟頭就要打,嚇的這賈蓉,
抱著頭滾到,他懷裡告饒。
尤三姐生氣,便上來撕嘴,
又對著他道,等姐姐來家,
咱們告訴他。賈蓉忙笑著,
跪炕上求饒,他兩又笑了。
賈蓉又和那,二姨搶砂仁,
尤二姐嚼了,一嘴的渣子,
吐了他一臉。賈蓉用舌頭,
都舔著吃了。丫頭看不過,
都笑他說到:熱孝在身上,
老娘才睡覺,他兩個雖小,
到底姨娘家,眼中沒奶奶。
回來告訴爺,看怎麼罰你。
賈蓉撇下他,這個姨娘娘,
抱著丫頭們,上來就親嘴:
我的心肝兒,你倒說的是,
咱讒他兩個。丫頭們推他,
恨的直罵他:真短命鬼兒,
你一般家的,有老婆丫頭,
只和我們鬧,知道的說頑,
不知道的人,如果再遇見,
髒心爛肺的,愛多管閒事,
嚼舌頭的人,吵嚷那府里,
誰個不知道,誰個不背地,
嚼舌說咱們,這邊的亂帳。
賈蓉乃笑道:各門另戶的,
誰管誰的事。都夠使的了。
從古至今的,漢朝和唐朝,
人們還常說,髒唐臭漢的,
何況咱們家。誰家沒風流,
別逼我說來。連那大老爺,
已這麼利害,璉叔還和那,
小姨娘他倆,倒不乾淨呢。
鳳姑娘剛強,瑞叔還想他,
他的芙蓉帳。那一件瞞我!
賈蓉只自管,信口開合的,
胡言亂道間,只見他老娘,
被他說醒了,蓉請安問好,
對他老娘說:難為老祖宗,
勞心著我們,又難為兩位,
姨娘受委屈,我們爺兒們,
都感戴不盡。惟等事完了,
領合家大小,登門去磕頭。
尤老人回道:我的乖乖兒,
倒是你會說。親戚們一場,
原是應該的。又問賈蓉道:
你父親可好?幾時得了信,
這才趕到的?賈蓉笑答道:
才剛趕到的,先打發下我,
瞧你老人家。好歹求求你,
事完了再去。一邊說著話,
一邊又和他,二姨在擠眼,
那個尤二姐,便悄悄咬牙,
含笑罵著他:很會嚼舌頭,
一猴兒崽子,留下的我們,
竟給你親爹,作娘子不成!
賈蓉又尋思,戲他老娘道:
你們放心罷,我父親每日,
為兩姨操心,要尋到兩個,
又有根基的,又有富貴的,
又要年青的,還要有俏皮,
的兩位姨爹,這樣好聘嫁,
這二姨娘的。但是這幾年,
總是沒揀得,可巧前日子,
路上才相准,遇上了一個。
尤老當真話,忙問是誰家,
二姊妹這下,丟了他活計,
一頭嬉笑著,一頭趕著打。
說媽媽別信,這個雷打的。
丫頭們都說:天老爺有眼,
仔細雷要緊!又值人回話:
事已完成了,現在請哥兒,
且出去看看,回爺的話去。
那賈蓉方想,笑嘻嘻去了。
不知事如何,且聽下回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