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迢北海之邃,有孤島峙於碧波萬頃之中,四面皆海,隔絕人世。海浪洶湧,拍擊崖壁,其聲震天,猶若海之怒吼。島中山勢峻峭,峭壁如刀削斧劈,直插雲霄,宛若大地之脊樑,撐持蒼穹之廣袤。
峰巔之上,無木無花,更無青苔之跡,唯見裸露的岩石與繚繞的雲霧。那雲霧,宛如天地之息,時而翻騰如巨浪,時而靜謐如輕紗,變幻莫測。於雲霧深處,巨龍之影隱現,或盤踞山巔,俯瞰四海;或穿梭雲海,盡顯威嚴與力量。
傳聞此島,乃龍族世居之秘境。坊間有人言,其真假莫辨,乃曰觀其巨龍,鱗甲熠熠,雙目如炬,似能洞穿人心。其身軀蜿蜒,似山巒起伏,又如江河奔流。其呼吸之間,雲霧翻騰,風起雲湧,宛如天地為之動容。
更有傳聞,島之深處,有龍脈匯聚,乃天地之精華所聚。每逢月華如練之夜,龍脈之力便會顯現,島嶼四周,金光閃爍,瑞氣千條,宛如仙境。而島上之生靈,亦因龍脈之力,得以長生不老,永世繁華。
眾人心嚮往之,欲睹真龍之姿,感受龍族之威儀與神力,更欲得龍脈長生之秘。然多數探險者皆無功而返,或迷失於茫茫滄海中只得悻悻而返,或未及島岸,船已遭巨浪傾覆,其人皆填魚腹。昔有勇士,率艦隊出海,誓要探明真相。果然,遙望之際,已見島影朦朧。然不意間,雲層間忽現巨影疾馳,雷霆萬鈞,天火燎原,冰錐如箭,自天而降,阻艦隊之前行。眾皆駭然,知此乃龍族之警示,若再執迷不悟,必將船毀人亡。
自此之後,此島被譽為「龍淵島」,乃世人心中之聖地,慕名而探尋者更是絡繹不絕。每逢皓月當空之夜,島上升騰起絲絲縷縷的龍氣,若隱若現,飄渺如仙境。隱約有龍吟之聲自深邃之處傳來,縈繞耳畔,餘音裊裊,更添其神秘莫測之氛圍。龍淵島之傳奇,歷經千年而不衰,為世人所傳頌。
於山之巔,有洞穴巍峨,此乃龍族之巢穴也。其內深邃莫測,幽暗之中,神秘莫測。微光僅從洞口間隙灑入,猶如星光點點,照亮洞穴之一隅。龍吟之聲,低沉而悠揚,迴蕩於洞穴四壁之間。洞穴之內,石筍嶙峋,宛如龍鱗密布,更顯其威嚴與神秘。壁間或有水珠滴落,發出清脆之聲響,與龍吟交織。
於沉寂千載之深山,忽焉,一道璀璨之光自山巔噴薄而出,頃刻間,夜空如晝,星輝盡掩。其光如流星破空,然則更為恆久、輝煌。光芒四溢之際,周遭空氣似為之激盪,發出低沉而悠揚的轟鳴,震動山間,迴蕩不絕。觀此異象,鳥獸皆悸。山風輕拂,似也為之駐足,傾聽這來自天地的呼喚。光芒之中,似有獸鳴,神秘莫測,令人心馳神往。
霎時,大地顫慄,宛如潛藏之巨力,自地底覺醒。山石紛落,島嶼在其震撼之下,猶如海中浮舟,搖曳不止。與此同時,一股磅礴之能量,自山巔噴薄而出,如狂瀾之浪,向四野席捲而去。其威勢浩蕩,生靈皆感前所未有之壓迫,仿佛天地之威,盡集於此。周遭之氣氛,驟然凝重,宛如末日之將至。
於這股磅礴能量之核心,一神秘獸影巍巍現身,其軀龐大,仿佛可擎天柱地。其身皮甲熠熠生輝,光輝流轉,宛如由天地精華精心雕琢而成。其雙目猶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深邃而神秘,閃爍著無盡的智慧與威嚴。
此神獸竟是一頭巨大的蛟龍,身如黃金,鱗光幽藍。首碩目燦,獠牙如電,盡顯威嚴。鰭立翼展,四肢如鉤,尾尖如針,勢若雷霆。游弋之間,破空如電,雲波翻湧,王者之姿,令人敬畏。神龍之呼吸,風雷隨之而動,仿佛天地間之力量皆為其所御。其每一步踏出,地面皆為之震動,其每一聲嘶吼,群山皆為之響應。神龍之現,令萬物皆感其威,眾生皆為之震撼,仿佛天地之間,唯其獨尊。
須臾,光芒漸斂,但餘韻猶存,宛如天地之精華,凝聚不散,那巨大的蛟龍之影隨著光芒逐漸縮小,直至隱入光芒之中,最終形成一個丈許的光球,孤島深山復歸沉寂。
數十丈外,光芒璀璨之中,但見一人卓然而屹立於巨石之上,傲視蒼穹之上的種種異象。此龍棲之地,竟有人影,端詳之下,乃人身龍首之異象者。其身長八尺,魁梧矯健,猶如松柏挺立。其首獠牙尖銳,雙目炯炯,怒則電閃雷鳴,四縷龍鬚長而飄逸。角似雄鹿,挺拔高聳,靈光縈繞。額上龍鱗疊起,如翡翠鑲嵌,熠熠生光。此人肩寬腰窄,四肢肌肉虬結,指爪仍是龍爪,鋒利異常,鱗片隱於皮下,時隱時現,更顯其神秘莫測。其貌不怒而威,似有鎮壓四方之勢。此刻這似人而非人者正死死盯著那光球自山巔的裂口緩緩落至山洞內。
再看那光球猶如液態之金,躍然流輝,渾然天成,融合無跡。天地間的靈氣皆被這光球所吸引,集中往光球瘋狂匯集而來,源源不斷,奔騰不息,似百川歸海,又似群星朝北斗,蔚為壯觀。此刻,光球猶如天地之心,匯聚萬物之精華,展現出無盡的生機與活力。光球之內,金光閃爍,猶如萬道金絲交織。
事若水到渠成之際,忽見光球顫慄不已,其光忽明忽暗,昭示其內之不安。龍首人身者見此兆,心知不妙,遂以掌輕揮,一股金色真氣浩蕩而出,裹挾一寶鏡疾馳向光球。須臾則鏡至,懸於光球正上方,緩緩旋轉,射出熠熠銀光,似銀河落九天,將光球盡攬其中。銀光與光球交輝相映,幾息之內,其顫慄之態逐漸得以平息,重現寧靜之態。
光球承蒙加持之力,漸趨穩固,遂緩緩凝縮,金光四溢,猶如晨曦初破雲靄,漸次收斂其輝,終至細微,幻化為人形之姿。金光漸漸消褪,顯露一青年男子,裸身而立,宛若九霄遺珠,降臨凡塵。其弱冠年華,容貌甚俊,身修而直,宛如青竹臨風,堅韌而不失飄逸。肌若精鑄,剛韌適宜。肩寬而穩,胸闊且堅,腹筋隱現,力蘊其間。目狹而長,隆準如峰,眉似劍揚,唇若塗朱。凌厲間亦含謙遜風度,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氣。令人觀之忘俗,直想敬而遠之,卻又心生嚮往。
男子單膝跪地,猛睜雙眸,眸中精光暴射,穿雲破霧,直射九霄之上,猶如星辰破曉。他徐徐起身,行動雖緩,然其內蘊之力,猶如深淵之藏,浩渺無垠。一股純淨如雪的白氣自口中悠然吐出,繚繞於周身,他的每一次呼吸皆使周遭氣流輕顫,仿佛天地之氣皆為其所御。其周身肌膚流光溢彩,似有神光繚繞,這光芒初時耀眼,漸而內斂,最終化作點點星光,隱入他強健的體魄之中。
他雙手負於背後,靜立當場,猶如一座巍峨的玉山,巍峨高聳,氣勢如虹。自覺體內真氣澎湃,當下靜心凝氣聚於掌心一試,微張則神光四射,閉合則內斂光華,嘴角微翹,似是對自己此刻的狀態頗感滿意。
目睹此景,龍首人身者不禁長吁一聲,面上笑意盈盈。其知,此子已然成功破境,境界更上一層樓。
裸身男子見龍首人身者款步而至,乃頷首低眉致禮,言辭間滿含恭敬道:「有勞計蒙大長老親臨護法,以璇璣寶鏡穩固晚輩靈軀,護佑晚輩成功凝鍊蛟龍之身。此恩此情,實乃重於泰山,應龍不勝感激。」其雙眸之中儘是恭敬之色,顯然是對這位大長老的威儀與修為深感欽佩。
那龍首人身之尊者,實乃龍族之大長老,擎天巨擘,名曰計蒙。昔者也曾是威震大荒的英豪,修為超凡入聖,歷經數千載滄桑。如今祖龍隱世,計蒙實乃龍族名實相符之掌權者。其權傾龍族,威望素著。決策之際,果斷堅毅;馭下之時,恩威並施。族中諸事,皆由其親自定奪,無人敢於稍有違逆。於龍族之內,眾人皆仰其威,敬其能,莫敢不從。
此刻,他正縷著幾縷飄逸龍鬚,滿面春風,緩聲道:「除卻我等耆老之輩,應龍,你乃是龍淵島上近千年間,首位臻至蛟龍之境,且成功化形之龍裔。真乃龍族之驕子,年輕一輩之翹楚。」
應龍面龐之上,倏然掠過一抹得意之色,然轉瞬即逝,謙恭答道:「大長老謬讚了,若非數千年前那場不世浩劫,使我龍族精銳盡喪,十不存一,更是只能偏居這悽苦的海外之地。應龍雖有蛟龍之身,然於族中,豈敢自詡為奇。實乃滄海一粟,微不足道。」
聞言,計蒙面色霎時黯淡,猶如寒星失輝,仿佛陷入那浩劫之境的回憶之中,久久不能自拔。應龍見狀,自知失言,尷尬之情溢於言表,遂以手輕撫鼻尖,試圖掩飾內心的懊悔與不安。
計蒙大長老微咳一聲,宛如晨鐘暮鼓,瞬間打破了周遭的寧靜:「方才你於凝聚蛟龍之軀時,忽現異象,你可曾細思,其緣由何在?」
應龍聞言,神色一凜,收斂了先前的輕浮之氣,恭敬答道:「實乃晚輩一時貪念作祟,妄圖將天地間浩瀚無垠的靈氣,盡數納入己身,以鑄就無上靈體。未曾想,此舉卻打亂了化形之微妙平衡,致使時機偏移,險些釀成大禍。晚輩已深刻自省,此番教訓,必當銘記於心,日後定當勤勉修行,不驕不躁,不負大長老一番苦心孤詣。」
此時,一異獸遊走而來,身若游龍,首尾兩分。一身蜿蜒,宛若流水之綿延;一身矯健,猶如雷霆之迅疾。頭生雙角,一銳一鈍,銳者如劍,鈍者似錘。其腹下,隱有四足,行走之間,如履平地,又似踏雲而行,輕盈且迅捷。其軀龐大,然行動間卻不顯笨拙,反倒顯得異常靈活。兩身相依,相互呼應,猶如一體,令人嘆為觀止。
此異獸周身流光一閃,幻形為十四五歲之少年,雙手捧一古樸木盤,其上置衣物,皆是計蒙早已悉心準備妥當。少年趨步至應龍之側,唇角微撇,面露輕鄙之色,哂道:「都活了上千歲了,好不容易化形了,還似幼童般光著個屁股,應龍你倒是羞也不羞。」言罷,遂將衣物遞上,示意應龍著衣。
應龍接過衣物,趁少年不備,屈指一彈少年額頭。少年面露驚色,眉宇間掠過一絲痛楚,以手輕撫額際,眼中閃過責備之色,微嗔道:「你這光屁股猴子何敢如此,疼煞我也!」少年抬手作勢便要打回來,應龍身法靈動,側身避過,笑道:「我不過見你出言不遜,想與你玩耍一番,豈料小肥你如此嬌弱,果真就是條小肥蛇。」言罷,抬手又欲再彈,少年忙捂住額頭,後退一步,怒道:「此事都說了已有百年之久了,別叫我肥遺,更休提『小肥』二字,叫我『斐危』!」應龍擺個鬼臉,仿效其口吻戲謔道:「休呼我『小肥』,叫我『斐危』。呸!便呼『小肥』,小肥!小肥!小肥!你奈我何?」
斐危羞憤交加,揮舞著尚顯稚嫩的拳頭,欲泄心中之怒。應龍見狀,心生戲謔之意,遂以從容之態,左閃右避,不時出言譏諷,什麼「小肥「、」肥蛇」、」走地蛇」等戲言,不絕於耳。斐危之拳雖稚嫩,卻帶幾分力道,然應龍身法矯健,每每輕鬆避過。斐危愈是憤怒,應龍之戲謔愈甚,兩人你來我往,斗得不亦樂乎。
目睹二人嬉戲無度,應龍更顯其放蕩不羈之態,竟全然不顧禮數,赤身露體,恣意放縱。計蒙大長老見狀,微蹙眉頭,輕咳數聲,以示提醒,其聲雖輕,卻蘊含不容忽視之威嚴。二人聞言,神色一凜,顯是深知大長老之嚴厲,遂收斂嬉笑,恢復莊重。
應龍忙亂之中,匆匆整理衣衫,尋覓一方幽靜之地,悄然更衣。而斐危,則靜立於大長老側後,面色陰沉,顯然心中仍對適才應龍之戲弄耿耿於懷,憤憤不平。他幽幽開口,言語間帶著幾分不甘與傲氣:「應龍有什麼了不起的,歷經千年之久才得以化形,我斐危不過區區三百七十餘載,便已蛻去鱗甲,化為人形。此等天賦異稟,豈非將他那漫長歲月所積之修為,映襯得如同蚯蚓般微不足道?」
聞斐危之酸詞醋語,計蒙大長老不禁搖頭輕嘆。隨即,他效仿應龍昔日之舉,屈指微彈,然此指間之力,卻非嬉戲之輕,而是蘊含了幾分長輩之訓誡。斐危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重擊擊中額頭,額頭頓顯紅腫,唇瓣驟然翹起,似要申訴,卻又化作一抹委屈的翹起,終是委坐於地,:「大長老亦欺我年幼無力!斐危心中不服。」言罷,斐危眼眶微紅,淚眼婆娑,似含無限委屈,欲作幼童耍賴狀博得大長老的一絲憐憫與寬慰。
計蒙大長老鼻翼輕扇,驀地噴薄出兩縷龍息,宛如雙龍出海。斐危目睹此景,心知大長老已動真怒,欲抽身遁去,避其鋒芒。豈料計蒙身手迅捷,雙指如電,瞬息間已牢牢攥住斐危之耳,輕輕一提,斐危身形便不由自主地離地而起。
剎那間,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自耳際傳來,宛如烈火灼燒,斐危忍不住痛呼出聲:「慈悲,饒了斐危這回吧,太疼了!疼啊!」其聲悽厲,滿含哀求。
計蒙面色一沉,對斐危厲聲喝道:「你可還敢再妄言否?」聲如雷霆,震得斐危心神皆顫,隨即將手鬆開。斐危連忙俯首,連聲告饒:「斐危知錯了,再也不敢妄言!再也不敢了!請大長老息怒,饒恕斐危這一回吧!」
計蒙大長老聞斐危之語,其凝重之色略有所緩,遂以沉穩之音,緩緩對斐危說道:「你與應龍,命途迥異。非龍脈匯聚天地之精華而生,實為令尊於大荒南疆巫咸國,與一併封獸化形女子結緣所育。你之所以能化為人形,皆是承襲了你母親那血脈之賜,非僅憑修為境界所能及。故而,你此生若能臻至螭龍之境,便已是天命之幸,福澤深厚。」
言及此處,大長老輕撫斐危發頂,目光中滿是慈愛與教誨,續道:「族中不乏微詞,言你龍族血脈受污,名分不正,且天賦法力薄弱,恐難成大器,不宜久留龍淵聖地。然我念你年幼,涉世未深,若孤身在外闖蕩,恐遭不測,故特留你於身邊,為貼身侍童,以平息驅逐之議。然你卻仗此庇護,時有放縱之行,屢生事端,令我憂心。斐危啊,你須知,龍族之中,規矩森嚴,非兒戲之地。若你再不收斂言行,肆意妄為,激起族眾不滿,縱我身為大長老,手握重權,亦難在眾怒之下,獨力護你周全。屆時,你又將何去何從?望你深思,切勿再讓輕率之語,斷送了自己的前程與性命。」大長老的話語,字字珠璣,語重心長,既有責備,亦含期望,令斐危聞之心生愧疚,默然無語。
斐危聞大長老之誨,一時之間,竟啞口無言,面色沉鬱如墨,仿佛心中翻湧著千般思緒,萬般憂慮。他緩緩垂下眼瞼,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間滄桑,又似被無盡的迷霧所籠罩。雙唇緊抿,不言不語,唯有那微蹙的眉頭,泄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不過須臾之間,應龍已然整裝待發。其頭戴嵌寶紫金冠,束髮高懸,盡顯英氣;身著冰藍色直襟玄紋箭袖長袍,若碧波蕩漾,飄逸非凡;腰束月白祥雲紋寬腰帶,如天邊流雲,灑脫不羈;足蹬墨鍛厚底高靿袴靴,穩健有力,氣度不凡。端詳之,真乃一位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若置身於大荒之中,眾人定以為是某世家之貴胄,風采非凡,令人矚目。
春風得意少年郎,壯志凌雲氣軒昂。英姿勃發震四方,一展風華天下揚。
應龍雀躍之態溢於言表,旋身數匝,口中輕吟:「人間事物,果然妙趣橫生。雖我龍族視其壽如彈指一揮,然人族所創之奇物異事,紛呈世間,早已跨越山海,影響宇內各族,乃至潛移默化中,亦使我等海外龍族為之側目,心生嚮往。」其眼中閃爍著對人間繁華的嚮往與好奇,似欲探究更多未知之秘。
瞥見計蒙大長老與斐危仍侍立於側,應龍心中雖有未竟之喜,卻也即刻收斂了那份雀躍之情,轉而換上了畢恭畢敬之態。他上前對著計蒙大長老深深一揖,言辭懇切道:「大長老蒞臨此地,其威儀令晚輩心生敬畏。然觀您神色凝重,非僅為晚輩護法而來,必有重大之事欲相告於晚輩。應龍雖不才,卻願洗耳恭聽,以解大長老之憂。」
計蒙大長老聞言,眉宇間微露訝異之色,旋即轉變為喜色,說道:「哦?應龍你何以有此斷言?莫非真能從老夫神色中窺見一二不成?」
應龍挺身而立,神色凝重,正色而言:「數日之前,我曾聽聞族中子弟私下議論,言及大長老忽離仙島,徑直奔向西南瀚海之域。細思您行跡,西南之向,直至赤水以北,唯祖龍獨棲之章尾山與我龍族淵源頗深,故料想大長老此行,必是應燭龍老祖之召,共商龍族大事。再觀近日海疆之上,風雲變幻莫測,時而晴空萬里,轉瞬又烏雲密布,風雨交加,雷暴頻生。時已至夏秋相交之日,本應是海波不興,風平浪靜之時,而今卻異象叢生,實乃罕見。此等天地之氣之紊亂,必有非凡之力暗中攪動,致使陰陽失衡,風雨無常。試想宇內之間,能擁有如此改天換地之威能者,實乃鳳毛麟角,屈指可數。故而,此番變故,定非尋常,或為我龍族興衰之關鍵所在。」
言及此,應龍微抬皓首,眸光深邃,細細審視計蒙之容色,見其面色如常,波瀾不驚,方繼續說道:「由此,我揣度此番,實為燭龍老祖心境難寧之兆。老祖閉關千載有餘,超然物外,不問塵寰,章尾山百里之內,若非得老祖親允,即便是計蒙大長老您,亦難越雷池一步。而今,老祖驟然急召大長老,共商機要,此中必有深意。想是老祖感天地之微妙,預知變數將至,方有此急迫之舉。所議之事,若非禍患深重,何以令老祖如此憂心忡忡?
能撼動老祖萬年沉穩心緒者,絕非等閒之禍患,必是關乎天地翻覆、乾坤顛倒之大變局。此等危機,我龍族豈能坐視不理?當此之時,我輩更應警醒萬分,未雨綢繆,以保我龍族萬世基業,不受絲毫侵擾。」言罷,應龍目光如炬,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與決心。
計蒙微頷其首,眸中滿是讚許之色,繼而轉步面向西南方遙遙而望。其心暗自思忖,此子非凡,或有能力扭轉我龍族之頹勢,重鑄昔日榮光。望其日後發展扶搖直上,定能破雲見日,揚威四海,再顯龍族之威名。
既然已被說中,計蒙當下便不再賣關子,轉身對應龍直言道:「我確有緊要之事需託付於你,前幾日忽聞燭龍老祖以無上神通,千里傳音召我前往,我心亦如你所揣度,料定此事非同小可,遂不辭辛勞,疾馳章尾山。」
「世人皆知曉,燭龍老祖,乃鴻蒙初辟之創世神獸,其威儀震爍寰宇,其神力之浩瀚,莫測高深。就算是那所謂開創蛇裔與人族萬年盛世的伏羲、女媧二帝,亦未嘗敢言能單獨與老祖爭鋒。在此等至高無上之神力面前,世間萬般紛擾,皆渺小如塵芥,不足掛齒。猶記得上回老祖召見我,緣由乃是雷賁那狂徒叛離龍族之事。彼時,老祖僅是以雲淡風輕之態,略加垂詢,未有其他深意之示。」
「而此次,我疾馳至章尾山之巔,驚覺山體仿佛隨老祖之息而共鳴震動,一息一吐納間,天地為之變色。老祖之氣息,震撼四方數百里疆域,萬物皆感其威。我佇立於老祖隱遁的山巔洞口,驀然間,烈焰熊熊,猶如火龍探首,熾熱無比,映照得四周一片赤紅,似欲焚天煮海。然而,火光未消,轉瞬之間,無邊之冰霜又至,銀裝素裹,萬物皆被白雪覆蓋,宛如冬日降臨。夏之熾烈與冬之凜冽,瞬息萬變,交相輝映,令人瞠目。此等奇景,非親眼所見,實難想像。」
「我深知此番景象,實為燭龍老祖無上神力之恢弘展現,非凡塵所能揣度。我愈發察覺此事之嚴重,自我降世至今已數千載,未曾目睹此等能讓老祖如此介懷之事,此事之嚴峻,可見一斑。我心下惶恐不安,慌忙俯首叩地,懇求老祖勿過焦心。以我龍族之赫赫威名,縱有萬般險阻,皆可迎刃而解。願老祖寬心,待我等一展龍威,必能化解災厄,重振乾坤。」
「過了片刻,老祖躁動稍止,唯餘一聲悠長之嘆,低語如縷,其言隱晦難明,我於其間,僅依稀辨得「混沌再臨,亂世將啟」與「雙蚺誤天下」之語,引人遐思。欲細聽其詳,以洞悉天機,忽見洞中一捲軸飄然而出。我抓在手中,未待我展開細觀,老祖已開口,其聲若洪鐘大呂,響徹雲霄,言及此番天地浩劫,非我龍族莫屬,方能終結亂世,挽大荒於水火,救萬民於倒懸。言罷,老祖施展無上神威,狂風驟起,我於風暴之中,只覺身形飄搖,是老祖之威能將我驅逐出了章尾山。」
言猶在耳,計蒙自襟懷深處取出一卷古樸之物,此卷以古檀木為軸,獸皮為面,乃是祖龍御賜的捲軸。捲軸甫出,便見一股金色光暈縈繞其間,似有神靈附之,竟自行飄起,緩緩飛至應龍之前。應龍見狀,神色肅穆,雙掌輕輕上舉,掌心向上,恭敬置於胸前。捲軸似感知其意,穩穩落於掌中。
應龍展卷細觀,只見上面書寫著數十個古龍族文字,字間流轉著淡淡金光。那斐危亦忍不住好奇心驅使,悄然湊過來,盯著捲軸上的文字看,可自己對古龍語一知半解,僅辨認出了寥寥數字,難通其意,急的抓耳撓腮,眉頭緊鎖。卻恐問大長老而顯其淺薄而厭於學,又懼應龍出言譏諷,令自己顏面掃地。幾番思量之下,終是將滿腹疑惑按下,只得悻悻然離去。
星象錯亂天地悲,混沌獸吼震九垓。
亂世紛爭妖邪現,黑白顛倒劫數至。
烽火連天亂世憂,乾坤重定萬物休。
死生輪迴一線間,神龍浴火復歸來。
目及捲軸之字,應龍凝眉細細思索起來,欲探尋其深意。計蒙見狀,眉峰輕挑,遂問其:「此古卷之上,乃老祖所留之讖語,字字珠璣,寓意深遠,你能否解其玄妙?」
應龍聞言沉吟片刻,指尖輕輕摩挲過那泛黃而堅韌的獸皮,他小心斂起捲軸,沉聲說道:「老祖之言,深邃而不晦澀,實乃天機泄露。大致意思是其夜觀星象,感應天地之力,見星象紊亂,光華不定,有災厄之兆隱現。老祖以通天徹地之能,感應天地脈動,預知混沌之獸即將再現,亂世風雲再起,大荒將不復寧日,那些潛藏已久之妖邪,亦將聞風而動,紛紛現形,肆虐人間,禍亂蒼生。大荒將陷烽火,乾坤倒轉,生靈塗炭。」
言至此處,應龍稍頓,眉宇間掠過一抹凝重之色,繼續說道:「至於那末句『生輪迴一線間,神龍浴火復歸來』,晚輩愚鈍,未能全然領悟其奧妙。只能冒昧兀自揣測前一句或暗喻即便在這末世之中,亦存有一線生機。至於後句,莫非是昭示,我龍族此番遭遇劫數,將歷生死邊緣之試煉,而後浴火重生,再現上古之榮光?若此預言成真,則我龍族上下,當同心協力,共度難關,以保我族之未來。」
聞應龍娓娓細釋此讖語,計蒙亦頷首沉思,步履徘徊,龍鬚輕捻,慨然曰:「我心中所念想,與你同轍。然觀八荒四海,族群芸芸,各自懷揣異志,紛爭不息。人族雖在萬年蛇裔王朝後暫握沉浮之柄,然其內部亦分崩離析,五族並立,互相征伐不止。大荒本就連年戰亂,荼毒生靈之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已成常態。此番老祖垂注如此,必非無因。此事背後,牽涉甚廣,非同小可。我等當慎思明辨,洞悉天機,以免身陷劫難,甚至累及蒼生。」
言及此處,計蒙停下腳步,轉身面向應龍,緩緩道道出心中所悟。
」我料此次之變,定是因那混沌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