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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歸來

2024-08-24 09:54:09 作者: 南綾
  一年後。

  PL公司頂層,電梯門打開,外間的助理見到某人一臉不快地快步走出,立刻自覺地撥通內線:「岑總,藍總監找……」

  話音未落,藍又恩已直接推門而入。

  辦公桌後的男子抬了抬眼,繼續看手裡的文件:「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藍又恩不耐煩地上前,啪地合上他手裡的文件:「雷克斯要來S城的事我知道了!」

  「哦?」他停下,揚眉看她。

  「你知道我最近一直想聯繫他,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讓我去B城出差?時至今日,莫非你還沒有放下?」

  他眸底閃過某些情緒,最後微微眯起了眼:「又恩,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所以始終不肯和亞泰琪解約?」她直起身子,嘆息,「你知道,讓亞泰琪打入國際市場,是我現在唯一的心愿!」

  他的視線垂了垂,又再度凝視她,無比認真:「那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愿是什麼?」

  他的言下之意她很清楚。從兩年前那場車禍後開始,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維持在某個微妙的平衡點上。

  岑寂的過去和意外車禍,讓她選擇原諒、釋懷、放下。

  在岑楓然的事情上他很守信,沒多久就解決了。對於岑家,這兩年他一直未有動作。但同時,他想要與她複合的意圖也逐漸明顯。

  其實到今時今日,藍又恩仍看不透面前這個男人。

  從溫柔到無情,從冷酷到處處干涉,再到如今重新示好,她真的不太明白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他當初是為了報復岑家,才會故意利用她,和她在一起的不是嗎?

  可為什麼,每每當他如此刻般無聲凝視她的時候,她總是從他墨玉般的瞳底看到讓她心悸的東西。

  她不是小女生,不會因為害羞避開這種目光,於是回視,進而探究,最後發現了他的認真。

  「岑寂,我想我必須得告訴你。我可以原諒你以小叔的身份利用我的所有事,但在另一個方面,我有自己的原則。我絕對不能原諒你以男人的身份欺騙背叛我的事!」這是兩年來,她第一次清晰地和他說這些。

  男子修長睫毛下的眼眸深沉,他轉動椅子,緩緩起身,落地玻璃外的陽光在他身前打下斜斜倒影。他身上純白色的襯衣上跳動著點點光斑,猶如一把剔透的水晶,隨著他的腳步,來到她面前。

  「那如果我告訴你,當初我並沒有以男人的身份騙你,也沒有背叛你,你的原則是否能有所鬆動?」他壓低了眉宇,清俊的臉龐越發逼人奪目,見她不語,他慢慢靠著辦公桌疊起雙臂,「又恩,都這麼多年了,從亞然第一次在家宴帶你回來,已過去十年。可是這麼多年,我居然一直放不下你。」

  她愣了愣,沒有說話。

  「當初,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明明清楚你是我侄子的女人,明知身份與親情的枷鎖重重,仍一頭栽了進去。」

  她實在有些無法消化。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以為他極其厭惡自己。

  「那次,你沒有拒絕我吻你,我以為你也和我一樣。可後來我才明白,你根本從未愛上過我。在你心裡,始終只有亞然,已經死去的亞然。」

  奪下羅麗達的計劃一直都在進行,只不過她的冷情,讓他下定了利用她的決心。公寓裡的背叛是事先設計好的,她的助理高凡不過是個被操縱的傀儡,一道在最後時刻,用來試探她的擺設。

  如果在當時,她哪怕露出一絲一毫的痛楚與悲傷,他隨時都可以停止。

  可是,沒有。

  正如他知道的那樣,在她眼底心中,只有岑亞然、亞泰琪、岑家的羅麗達。那裡面,沒有他,從來都沒有。

  他以為傷害可以斷絕念想,以為有恨就可以忘記愛,哪知卻讓自己陷入愛恨不得的泥沼。

  這些年,兜兜轉轉直到最後,他依然放不下她。

  甚至在車禍發生的瞬間,心裡的第一個念頭仍是保護她。他甚至想也不想就解開了安全帶,側身為她擋住碎裂的玻璃,就像多年前那個宴會,當岑定國手裡的硫酸襲來,他想也不想就擋在她前面一樣。

  當血液一點點自體內流逝,當靠著柔軟的她靜靜呼吸,他才終於明白——既然如此放不下,他還有什麼可與她計較的?

  他骨節均勻的修長手指輕輕觸上她的發梢:「又恩,我們重新開始吧。」


  這是一個名模、名設計師、名人云集的盛宴。

  主辦者是歐洲時尚界的風雲人物雷克斯·薩那。這次即將舉辦他在中國的首場服裝秀,因此率先開啟宴會,據聞此次宴會,雷克斯的獨生女兒,法日混血名模伊蒂將會陪同父親現身。

  同樣現身的,還有他傳聞中的得意門生。

  據聞,這位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子,是個中國人。

  范青仁發現身邊的女子今天有些恍惚,與雷克斯見面是她期待已久的,然而從早上至今,她一直垂目靜坐,明顯心不在焉。

  「身體不舒服?」鍾倪也覺察出她的異樣。

  「心裡有些堵。」藍又恩取過一杯香檳,仰頭一飲而盡。

  「是不是昨天和岑寂提見雷克斯的事,他又煩你了?」范青仁猜得比較近,但還是沒猜到點子上。

  公事固然煩心,但此刻最大的困擾還是岑寂昨天的那些話。那些她不知道的過往,讓她素來平靜的心起了波瀾。

  他說,現在在他們之間,沒有岑家,也沒有羅麗達。

  而他自然會幫她將亞泰琪打入國際市場。

  所有都不需要她擔心,他有足夠的能力應付一切變故。

  「我沒有要求你必須立刻愛上我,但我希望你能認真地和我在一起——以結婚為前提!你考慮一下,明天宴會後給我答覆。」

  「你不是不想讓我見雷克斯?」

  「現在沒關係了,該說的我都說了。」見她不解,他只是一笑,「明天,你會明白的。」

  可是,藍又恩還是不明白。

  他突如其來的一番話,似乎擾亂了她的正常思維。

  然而,當宴會正式開始後沒多久,她便發覺,自己之所以會不解,不是因為她的思維被擾亂,而是岑寂他,有一些事並沒有告訴她。

  歐洲時尚圈,被雷克斯收作關門弟子的得意門生,是一位中國人。

  過去一年,他雖從未在媒體前露面,卻陸續有作品呈現於米蘭T台。

  他被業界譽為前途非凡的設計新星。

  據聞他很年輕,前途無可限量。

  媒體將他稱為亞當之子,寓意被神眷顧的孩子。

  他才華洋溢,氣度非凡,擁有華麗的貴族氣質。

  據說,雷克斯的獨生女兒——那位十八歲的混血名模伊蒂對他一見鍾情!

  而雷克斯本人,也已默認他為寶貝女兒未來的另一半。

  隨著那道挺拔修長身影的出現,周圍的人都在悄悄議論。

  而她,終於明白岑寂原本不想讓她出席這個宴會的理由。

  這是兩年前的夏天,她在機場外目送飛機離開時,怎樣也料不到的。

  宴會前方,陪同雷克斯及伊蒂一起出現的人,是紀亞!

  是那個一年前掛上電話後再也未與她有過任何聯繫的紀亞。

  是那個兩年前不顧一切從義大利飛回來,只為見她一面的紀亞。

  是那個,冬夜摟著她在落地窗前看繁華都市,讓她等他回來的紀亞。

  往日古銅色的肌膚已恢復成素淨的象牙色,栗色的短髮留長了些許,染成了出挑迷人的亞麻,微微帶了一點卷,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他尖瘦的下頷。

  如果說他從前是個俊朗的男孩,那現在,已可稱作是極俊美的男子。

  淺棕色的瞳內斂而深沉,將所有的張揚和明朗通通收入眼底,只留淡淡的自信與沉穩。

  三件式的正統修身西服,完美修飾出他緊窄的腰身線條,白色與菸灰色完美搭配,即便不佩領帶,也帥得無可挑剔。

  價格不菲的名表與西服搭扣,更令他眉宇間耀眼的貴族氣質展露無遺。

  他在閃光燈下微笑開口:「大家好,我是你們口中的亞當之子——溫紀亞。」

  紀亞?

  真的是紀亞。

  看到他時,她一度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不過兩年,那樣大的變化,她差點不敢相信。

  他介紹完自己,從舞台上退下,伊蒂在雷克斯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隨後追上他,兩人互相笑了笑,各自拿起一杯香檳,碰杯飲盡。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俊朗,只是少了份飛揚,多了抹魅力。

  沒有錯的,這的確是紀亞。

  他終於完完全全退去了少年的青澀,成為一個男人。

  他說過,他會變成男人回來,他做到了。

  再沒有任何一刻,如此時般讓她堅定地相信自己當初的放手是對的。

  她的選擇是對的。

  藍又恩自范青仁手裡接過第二杯香檳,輕輕抿了一口,淡淡笑了。

  宴會開場舞曲響起。

  作為主辦方,伊蒂自然成為開舞者,她一改由男士主動的風格,率先朝身邊的人伸出手。

  身為名模,伊蒂擁有高挑曼妙的身材,她是個標準的混血美女,年輕性感,肌膚亮澤,氣質出眾,當她展露笑顏時,精緻的五官又透出少女獨有的青春嫵媚,當真是絕代佳人。

  在幾乎全場男士以羨慕的眼神看著被她邀請的年輕男子時,後者卻只是輕輕看了眼面前的美女,隨後勾了勾唇,一語不發地與她攜手入場。

  「我說過,你會明白的。」身著一襲黑色西服的清俊男子緩緩現身,「現在你明白了?」

  她握著高腳杯,沖他挑眉:「你可別告訴我,這件事背後,你從未插過手。」

  他似笑非笑地眯起眼:「聰明。我是和雷克斯推薦過他,不過這小子也確實有點本事,據我所知,他是雷克斯第一個收入門下的華裔學生。」

  「你可真是費盡心思。」她目色靜淡。

  「當然。」他伸出手指,輕輕觸碰她的臉頰。時光流逝,她的肌膚卻半點不見黯淡,仍如往昔般通透細膩,白皙如玉,「我說過,我只重視結果,過程如何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你呢,看著那邊的兩人,是否決定好給我一個答覆?」

  她輕輕嘆了口氣,實在不想與他多糾纏這個話題。轉身將手裡的酒杯遞給服務生後,就打算離去。

  然而,才走出兩步她的腰上就是一緊,側目對上男子細緻優雅的五官,注視著她的瞳底帶了抹不由分說的強勢。

  他腳步一轉,指上用力,轉眼間已動作熟練地將她帶入宴會舞池。

  「岑寂!」她無奈。

  「陪我跳個舞吧,距離上次跳舞已經隔得太久,我的記憶都模糊了。」他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與她相扣,優雅地帶著她隨旋律轉動。

  上次?他一句話,勾起了她久遠的回憶。

  真的太久了,上次跳舞,還是亞然在世時。那時他們剛結婚沒多久,適逢岑寂生日,便喊了些年輕朋友,在岑家別院舉辦生日宴。

  她還記得亞然教自己跳華爾茲,她卻懵懵懂懂,怎麼也跳不好。

  之後,在旁沉靜許久的岑寂終於看不過,皺著眉上前,將她接過去。

  「你什麼都不用想,就跟著我動。不要看腳下,看著我。」他淡淡說了兩句,之後便帶著她,熟練地開始旋轉。

  後來,她沒多久便進入狀態,一步都沒跳錯。

  當舞曲結束時,她高興地拉著他笑道:「我居然學會了!謝謝你小叔,你實在太厲害了!」

  男子原本泛著笑意的眼瞳在瞬間冷卻,他蹙了蹙眉心,很快放開她,轉身離去。

  她尷尬地愣在那裡,亞然上前安慰,她卻仍是莫名:「我又說錯什麼了?小叔他是不是在生氣?」

  「他就這樣,沒事的。」溫柔的丈夫細語安慰,她又重展笑顏。

  她從回憶里走出,抬眼看他:「對了,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會突然翻臉?是我說錯什麼還是做錯什麼了?」

  他垂目凝視著她,貼著她後背的手用力,拉近兩人的距離:「我很討厭,你叫我小叔。」

  「那個時候,你本來就是我小叔吧。」

  男子的薄唇勾出極美的弧度,他像是在思索要不要說。最後,還是輕聲道:「因為那時,我就想把你變成——我的女人。」

  最後一個字,結束在他赫然落下的唇里。

  兩唇緊貼,雖然只是淺薄的碰觸,但因為他的手緊收著她的腰身,她竟沒法掙開。

  震愕之際,只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哐啷巨響。

  她推開他看去,只見原本被服務生推出的水晶杯塔已轟然倒塌,碎了一地。


  在那旁邊,驚魂未定的伊蒂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俊美男子:「你、你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

  距離雖然隔得不遠,但因為中間人很多,所以她看得不是很真切。

  只感覺他似乎正沉臉看著她的方向,她正要細看,他卻已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是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那目光很陰鬱?

  她視線迴轉,卻發現身旁的人正莫測地笑著。

  她擰眉:「你總是這樣善於計算,就沒有膩味的一天?」

  他不置可否,只是徐徐道:「雷克斯會先在S城逗留幾天,然後接受我的邀請,去海南度假,你自己決定,要不要和我同行!」

  他說完,勾著唇逕自離開。

  一間辦公室,兩男一女,正在秘密開會。

  起因是鍾倪因不放心岑寂拉藍又恩跳舞,所以在宴會上悄悄跟在一旁,結果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也就是說,你如果答應岑寂和他交往,他就會幫你搞定亞泰琪打入歐洲市場的事,對不對?」鍾倪歸納總結。

  這話讓藍又恩很無奈,但現在看來的確是事實。她看了眼沒開口的范青仁,問他的意見。

  「雷克斯畢竟和岑寂交情好些!雖然他幾年前答應過給你機會,但這種口頭承諾根本不可靠。」

  「那你什麼意思,難道想讓又恩答應和岑寂交往?就算當年有隱情,他傷害過又恩也是不爭的事實!」鍾倪有些激動。

  「那我再找雷克斯談一次。」藍又恩擰眉。這幾天變化來得太快,她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說到雷克斯,他那個被稱作亞當之子的得意門生真是不錯啊!年紀輕輕居然就如此有才華,聽說之前在米蘭獲獎了呢!」鍾倪回憶起昨晚,「果然是後生可畏!」

  范青仁注意到藍又恩臉上一閃即過的神情:「又恩,你認識他?」

  「是啊,認識。」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提起:「只是好久沒見了,變化真的很大。」

  「既然認識,不如就從他著手!與其和岑寂打交道,我覺得這個溫紀亞應該更容易搞定!」

  「行了你!別添亂。」范青仁隱約覺察到什麼,思索片刻,頗為認真地朝藍又恩道,「事情既然已經發展成這樣,我看要不……你試一下岑寂到底有沒有誠意!」

  見兩人都看著自己,范青仁決定直白表達:「也就是說,不管岑寂對你真心還是假意,你先不要拒絕,和他拖著,等亞泰琪與雷克斯合作成功之後再做決定!」

  「你要又恩出賣色相?」鍾倪瞪大眼。

  「怎麼說話的!這叫虛與委蛇!」范青仁瞪他,「我是那樣的人嗎!」

  「那不就是出賣色相!岑寂的個性你又不是不了解,沒嘗到甜頭之前,他怎麼可能讓我們和雷克斯達成合作?」

  「那就看又恩怎麼表現了!她比我們任何人都了解岑寂。再說,岑寂這麼多年下來,什么女人沒見過,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偏偏還惦記著又恩!這說明了什麼你懂嗎?」

  「說明我們又恩魅力無人能及!」

  「正經點!總之,我感覺岑寂應該會妥協!你還記得兩年前他轉股份給又恩的事?沒有買賣權,但有收益權,這說明什麼?他早知道又恩想讓亞泰琪獨立,所以用股份來賄賂她,就是想留她在PL!」

  「這麼說,岑寂那傢伙對又恩也算有心?看來這招虛與委蛇可行!」

  「絕對可行!以又恩的頭腦,遊刃有餘!」

  「之前我有聽見岑寂邀請她去海南!像是和雷克斯聚會!」

  「機會來了!」

  兩人談著談著,就這麼直接決定了。

  「這樣做不妥,我想我還是……」藍又恩出聲。

  「二對一,你輸了!」鍾倪當機立斷。

  「似乎我才是上司吧!」

  「所以你更應該努力!」鍾倪繼續。

  「去準備準備,過兩天就去海南吧!」范青仁拍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

  作為被下屬出賣的倒霉上司,藍又恩被一張機票打發去了海南。

  她沒有和岑寂同行,這是范青仁的建議,說一前一後到達顯得更真實,畢竟她不是那種會突然改變決定的女人。


  這家近海的五星級花園酒店,是岑寂和雷克斯的落腳處。據說,岑寂也是這家酒店的股東之一,這次為雷克斯安排了最豪華的全海景總統套房。

  她取了房卡,才放下行李沒多久,房間門就被人敲開。

  服務生推了一車美食和鮮花進來,說有人叫的房間服務。

  雖已過了午飯時間,但她趕飛機匆忙,還沒有吃過。餐車的鮮花旁邊擱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她打開,裡面居然是一件精緻的黑色絲質小禮服。

  手機在同時響起,她看了眼,是岑寂的號碼。

  「禮物還滿意嗎?」電話那頭的男子聲音平緩低沉,帶了抹柔和,似乎對她的出現並不意外,「下午好好休息,晚上在海邊會有個小型宴會,我六點來接你。」

  他說完,也不等她答覆就掛了電話,像是篤定她會出席一樣。

  藍又恩捏著手機嘆了口氣,面對這麼精明的岑寂,她真能如范青仁和鍾倪期待的那樣將事情順利進行下去嗎?

  她實在有些懷疑。

  酒店位於海南三亞最清澈的一片海域,酒店前方的大片沙灘禁止普通遊客進入,能在這裡休閒玩耍的,只有酒店的住客。

  這裡的沙灘色澤偏淡,沙粒細膩,海水透著藍綠色,濕漉的海風拂來,她仿佛聽到有人在低低地笑。

  ——老在淺水區有什麼好玩的,去游泳吧!

  ——我會帶你一起游,絕對不會鬆開你!

  ——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也可以啊……

  她回首,身後卻只有稀疏的陌生遊人。

  雨晴在宴會後的第二日從網絡上得知了紀亞回國的消息,一個電話打來,詢問她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成了雷克斯獨生女兒的未婚夫?

  「他現在是雷克斯的門生。」面對雨晴的一系列疑問,其實她知道得也很少,只能簡單解釋,「我也是昨天在宴會上才知道的。」

  「你看見他了?你們怎麼樣?」雨晴忙追問道。

  「人太多,沒打上招呼。」

  「那他後來沒去找你?」

  「沒有。」

  雨晴沒有忍住,當晚就衝到她家。

  「你怎麼還待在家裡?他不來找你你可以找他去啊!聽說他好像住在『純館』!太奢侈了,真是今時不同往日!」

  「純館是會員制的,我就算去也進不了門。」她對著筆記本電腦忙碌,只間或看雨晴兩眼。

  「你是不是太淡定了?喂,現在紀亞回來了,身邊還多了個法日混血名模!你都不擔心?」

  她停下工作,正視好友:「雨晴,是我決定讓他去義大利的,也是我決定疏遠他的。這不是我擔不擔心的問題,不管他現在身邊有誰,我都沒權再去干涉和過問。」

  雨晴沉沉地看了她許久:「你真的,一點都不難過嗎?他變成了男人回來,可你們……」

  「這樣很好!」藍又恩終於推開了電腦,「看見他的那刻,真的覺得很好……」她語調漸低,起身走去落地窗前,「雨晴,過去的事情以後不要再提了。今天既然來了,陪我喝一杯吧!」

  「你真是氣死我了!」無須藍又恩說,她已經去餐廳處取了酒杯和紅酒,「別說我這個做朋友的不了解你,我今天來之前就沒對你抱太大希望!果然被我料中!來吧,兩個剩女干一杯!」

  雨晴說了解她,可她似乎有些不了解自己。

  明明覺得很好,卻又仿佛不好。

  耳旁的幻聽干擾了她的思緒,心也一直隱隱作痛。

  打算回房間時,她在沙灘遇見了散步的雷克斯。

  他獨自一人,見她,笑著問好。

  她禮貌回應,當得知他是一個人來海南度假時,悄悄鬆了口氣。

  心底有些微的失落,她儘量不去多想。

  在房間陽台上看日落時,房門被人敲響。門外,優雅俊貴的男子一身休閒寬鬆的短袖長褲,那雙墨玉般的瞳定定看了她片刻,浮起笑意:「我就知道,這件衣服適合你。」

  海邊,長長的白色餐桌已經擺好,飲料與精緻的食物散著香氣,樂隊在沙灘上演奏著小夜曲。

  這個宴會真是小到可以,除了她和岑寂,餐桌旁只有雷克斯和一個性感的東方女子——這根本就是四人晚餐。


  見到他們,雷克斯將依偎在他身上的女子推開一些,頗為驚艷地打量著藍又恩。

  黑色的絲質禮服,沒有任何肩帶,簡潔的抹胸款式貼身輕盈,顯出她姣好的身段,禮服下擺呈不規則的曲線造型,露出一雙筆直的腿。

  她及腰的黑髮剪得很碎,纖細的發梢縈繞流連在瓷白的肩膀和手臂上,令她看起來更加纖細柔軟,仿佛天際雲絮,落日餘暉,美好得令人心悸。

  「藍小姐果然氣質出眾!」雷克斯的眼底透出些許探究。

  聞言,岑寂唇角勾起,伸手摟住身旁人的腰。她看他一眼,剛想掙開,他的呼吸已貼上她耳際:「讓雷克斯重新對你有興趣,並不是一件好事。」

  藍又恩明白過來,拉住他亦在他耳際輕聲道:「你故意的!」

  「現在明白已經晚了,乖乖的,今晚就做我的女人。」他收緊手指,肆無忌憚地將唇貼上她的耳垂,重重吻住。

  如此情景,雷克斯一目了然,他低笑著,將某些才冒起的念頭無聲平息。

  晚餐的談話並沒有涉及工作,藍又恩知道這事急不得,便坐在一旁靜靜傾聽,找尋開口的契機。

  然而,晚餐快結束時,一個本不應該出現的人竟然出現了!

  蒼穹遼闊,夜幕幽遠。

  他穿著純白色的襯衣與長褲,並不像是來沙灘的打扮。

  微敞的襯衣領口被海風吹動,露出性感的鎖骨和纏繞脖間的銀色十字架。亞麻色的細碎髮絲在他前額拂動,原本帶笑的眼瞳在看清桌子對面的兩人後驟然深邃。

  她的喉嚨瞬間有些發乾, 還未深思, 兩個字已脫口而出:「紀亞!」

  雷克斯拍拍愛徒,拉開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溫紀亞笑了笑。那笑容只停留在唇邊,並未及眼底。他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將目光轉向雷克斯,告訴他,伊蒂因為坐飛機太累,在房間休息不出來了。

  「真是體貼。」岑寂握著酒杯,一手將藍又恩摟住,輕笑著朝她道,「我和他比起來,哪一個更體貼?」

  「岑寂!」對於他的刻意,她有些反感。

  「別生氣,我知道本來今晚答應了你兩人世界。可是,我和雷克斯好久沒聚了,就當是陪陪我?」他的笑容分毫不減,按在她肩上的手指力度卻在一分分加重。

  她不語,指尖一動,面前的紅酒杯赫然翻倒,灑了自己一身。她不驚不急,不著痕跡地脫開肩上的手慢慢站起,朝幾個人微微一笑:「抱歉,酒翻了,我失陪一下。」

  說完,她轉身,笑容也在同時落下。

  岑寂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傾翻的紅酒杯,將它慢慢扶正,目光上移,對上對面的人深沉的淺棕色眼瞳。

  「PL的岑總,真沒料到,原來你和老師的關係如此親近。」

  「現在知道,也不算太遲。」他揚了揚眉,眼底是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

  「的確,現在知道,並不算太遲。」他亦揚眉,漂亮的唇角帶笑,然而瞳底卻有凌厲的冷光一閃而過,他起身,「老師,你們繼續用晚餐,我先回房間去了。」

  遠離晚餐場地的沙灘另一側,藍又恩在岩石上坐下。海風拂來,她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耳旁傳來緩慢的腳步聲。

  腳步在她不遠處停下,之後咔嚓一聲,是打火機的聲音。

  海風裡頓時漫入菸草味,隱隱約約,還有古龍水的淡香。

  她眉頭一皺,很不耐地睜眼:「你又來……」聲音戛然而止。

  站在那裡的人,不是岑寂,而是紀亞。

  「看到是我,失望了吧?」他的態度涼薄輕慢,插著褲袋,凝視著海的方向。戴著炫目飾品戒指的細長指間夾著香菸,不時送到唇邊,煙霧隨呼吸裊裊而出。

  她心頭一震,他何時學會了抽菸?又是何時,開始用香水?

  菸頭隨呼吸明滅,明明是陌生的動作,他此刻做來卻萬般流暢。

  月光下,他左耳上的兩顆鑽石耳釘正隨著他的動作而閃著冷芒——那已不是她的耳釘。世人常言物是人非,而今在她面前的,連物也不是從前的了。

  心中雖然酸澀,但所有感覺仍敵不過再見面的喜悅。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臂,擁住了他:「怎麼會失望!歡迎回來,紀亞!」


  年輕男子的身體似乎在瞬間繃緊,他沒有回應,更沒有推開。

  待她放開抬頭,只見到他眼底的一片漠然與沉冷。他下頷微揚,視線低垂,與她形成俯視的落差。

  他許久都沒開口,指間的香菸燃盡,被他丟在沙灘上踩滅,再度看向面前的她,視線在她雪白光裸的肩膀上游移:「裙子不錯,他送的?」

  「你不要誤會,這只是……」解釋的話語脫口而出,卻又即刻打住。她向他說這些做什麼?物是人非,沒有意義的話,說了也只是增加彼此的煩擾。

  「誤會什麼?」他俊美的眉間起了褶皺。

  「沒有,是他送的。」她提了提輕柔的裙擺。

  他的神情再度恢復一片淡漠:「和他來這裡度假?」

  「算是。」

  「我也是過來度假的。」

  「我知道。」她淡笑,「伊蒂很漂亮。」

  「這和你無關。」他的語氣有些冷硬。

  「是啊。」她低著頭笑出了聲,又是許久的安靜後,她終於再度抬頭,「紀亞,你現在過得好不好?」

  夜色下,他的眼眸格外深邃迷人。他的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很好。」

  「我也是。」她又一次笑了,「看來我們都很好。」

  海浪細細地湧來,沾濕了她的細跟涼拖,也濕了他光潔的鞋面。那是雙純黑色的漆麵皮鞋,他過去從來不會穿的款式。記得有一次和他逛街,她看中了一家鞋店的新鞋,想讓他試穿,他卻如何也不肯。

  從來只穿休閒鞋與球鞋的男孩,現在終於成了男人。

  手機鈴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很突兀,她接聽,對方的聲音不響,但身旁的人還是可以聽見。

  「還在外面?」

  「什麼事?」

  「有事要談,在房間等你。」

  寥寥幾句,電話掛上。

  她轉身朝身旁的人開口:「我先回去了。」轉頭的瞬間,她仿佛感覺到一股逼人的氣息,自身後朝她包圍而來。然而回首對上他的視線,卻仍是漫不經心的淡冷。

  「晚安。」他插著褲袋,目光重新投向夜幕下的海。

  「晚安。」她轉過身離開。

  房間裡,煙霧瀰漫,香菸味重得有些嗆人。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他總是有自己的辦法。

  「我以為你在房間。」沙發上的人伸手摁滅香菸,目光從睫毛下掃過來。

  「你這樣我壓力很大!」她走去推窗,外間新鮮的空氣伴隨著海潮聲湧入室內,將煙味一掃而空。她吸了口氣,腰上頓時一緊,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岑寂卷著腰帶上沙發。

  帶著煙味的性感薄唇近在眼前,他清俊的臉在燈光下半明半暗:「壓力?你說說看,是什麼樣的壓力?」

  她極其不悅,推著他想要起身。

  他手上用力,她反而被按得更牢,被迫坐在他腿上,側身貼著他:「現在這種就叫壓力!」她不得不用力抵著他的肩膀,才能避免兩人的呼吸相纏,「你找我要談什麼,先放開再說!」

  「和他單獨見過了?」他問得有些突兀,但彼此都明白話里的意思,「如何,久別重逢,你們有沒有忘情地敘舊一番?」

  「你夠了!」這樣的暗示,終是讓她忍不了惱意,用盡全力推開他,起身走向門口。

  她在開門前被身後的人拉住,他臉上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此刻已完全消失,深邃的目光讓她心生警惕。

  還是晚了。

  吻,來得強勢霸道,爆發出來的灼熱氣息,格外駭人。

  臉頰上傳來壓力,她被他緊緊纏住。

  她越抗拒地推他,他就吻得越深入,帶著怒氣,帶著肆意……帶著,渴望。

  記憶中,岑寂從來不曾這樣渴望過她的身體。

  他們曾經有過一年的相處,但接觸僅止於嘴唇。

  就算之前曾有次他酒後強迫,也不過是因為憤怒,懲罰的性質遠遠大過索取。

  這次卻不同,她能感受到他身體散發出來的訊號——那種渴求,沒有絲毫隱晦,男性的氣息濃烈而滾燙,隨著他柔軟的薄唇,一點點侵襲著她。


  「岑寂!你不要亂來!」

  「亂來?」他將唇移到她耳郭上,「那小子這樣對你時,你也拒絕過嗎,還是坦然而欣喜地接受?」

  她不開口,花費了很大力氣才把他稍稍推開一些:「岑寂……」她正準備冷眉警告,房間的門卻突然被人敲響。

  這個時候,會是誰?

  疑惑間,身前的男人放開了她去開門。

  壓迫感卸去,她鬆了口氣,低頭才發現身上的小禮服已經被揉得亂七八糟,她剛想整理一下,卻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她的房間,怎麼能讓岑寂去開門,何況他身上的衣物不比她整齊多少。

  然而當她快步走到門口時,房門已經打開了。

  門外,俊美的年輕男子維持著叩門的動作,滿眼驚愕地看著門裡衣衫凌亂的兩人。

  藍又恩的腳步凝滯。

  門外的人,是紀亞!

  這一刻,她仿佛感覺到了空氣的凝滯。

  「紀、紀亞?」在那雙淺棕色眼眸的注視下,她的聲音有些不穩。

  「有事?」門裡的男人拉了拉敞開的衣襟,有些玩味地看著對方。

  那表情突然讓她明白了對方放棄糾纏她轉而開門的原因。

  溫紀亞沒有出聲,額際的一縷碎發隨著他手放下的動作緩緩垂落。

  他的表情僵硬,臉上是漠然的冷,可心裡仿佛堆砌著眾多不明的情緒。

  她又感覺到了那種陰鬱沉冷的氣息,慢慢看向他的眼。他的目光正定在她的脖子上,瞳底似乎帶著可怕的眸光。

  「你有事嗎?」岑寂低笑一聲,再度問道。

  「沒有。」那兩個字,仿佛自齒間擠出,「我敲錯門了。」或許是走廊的燈光太暗,他象牙色的臉龐透出一種冷硬的蒼白。

  她看不真切。

  岑寂勾著唇,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慢慢將門關上。

  輕微的鎖扣聲中斷了門內外兩人的視線,她有些無力地退後兩步,仿佛剛剛結束一場硬仗。

  片刻之後,走廊上傳來另一扇房門關閉的重響。

  隔音效果如此好的五星級酒店,那關門聲卻猶如平地驚雷,狠狠地在她耳邊炸響。

  房間裡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女子眸底的那抹晦暗令他緩緩蹙眉。

  他上前,唇再度落下,她側臉避開,他的唇沒有追逐,而是在她臉頰上蜻蜓點水般地吻了吻:「今天你也累了,早點睡,明天才是重頭戲。明早九點,我在碼頭等你。」

  房間裡,終於只剩下她一人,她鬆開手,緩緩在床沿坐下。

  窗外,夜色沉寂,潮汐的聲音從未停止過。

  天空澄澈,陽光耀眼,小巧的家用遊艇在碧海之間猶如一片輕薄的葉。海風清淡涼爽,春天果然是來海南最佳的季節。

  只可惜,地點、人物通通不對。

  遊艇是雷克斯的,她坐在艇尾,只要一轉頭就能看見圍欄處並肩而立的兩個年輕人。

  太陽由清澈的海水折射出點點流光,年輕的男子身上仿佛萃了一層華麗的外衣。他身姿挺拔修長,貼身的休閒T恤勾勒出強健的體魄,臉孔俊美,分外耀眼。

  兩人在欣賞海景,間或聊天,他不時淺笑,那是種恰到好處的表情,每一次展露後,他身旁身材高挑的混血美女都會回以同樣迷人的笑。

  那樣的他,與身旁的美麗少女,配到了極致。

  他們站在一起,絕對不會有人誤會和質疑。

  有個詞叫天生一對,用在他們身上剛剛好。

  岑寂和雷克斯在上層駕駛艙品酒,她看看時間,從她上艇至今已過去近一個小時,也是時候進入正題了。

  她喝光杯子裡的果汁,轉身上了二層。

  對她的出現岑寂一點也不意外,她想也許從她踏上海南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她是衝著什麼來的。他沒有點破,也沒有質疑,而是很聰明地利用她的目的,來達到他的某些目的。

  到目前為止,她覺得他應該很滿意事情的發展,所以當她踏入駕駛艙後沒多久,他便尋了個不痛不癢的理由離開,將空間留給她和雷克斯。

  藍又恩終於等到與雷克斯獨處的機會,自然不會浪費。幾句寒暄後,她巧妙地切入主題,然而對方,似乎更關心她和岑寂之間的關係。


  「沒錯,我當初的確是承諾過與亞泰琪合作,可現在看來,你和他之間的關係似乎變得不同了。獨立運作亞泰琪是好,但如果能建立在與PL的合作基礎之上,我更放心一些。在商言商,假如你還是堅持獨立和我合作,我希望你和PL之間的關係由你自己去解決。」雷克斯停了停,又補充道,「不過說實話,我想寂應該沒這麼容易放手。我認識他的時間不算短,還從沒見過有哪個女人能在他身邊停留這麼久。不管你們以前怎麼樣,現在怎麼樣,我的感覺是不會錯的。」

  雷克斯的話讓她沉默。

  如今的情況,與上次和他談話時不同。

  那時,她對岑寂只有厭惡和反感,可以毫無顧忌,就算是設局欺騙,她也能坦然為之。

  但在放下一切,重新相處了兩年後的現在,她對他的感情,再不是簡單幾個詞可以概述的。

  尤其是當她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意後。

  內心似乎有了顧忌,包括他對她的親熱舉動,再不能像以往般嫌惡而決絕地推開。

  她總是會想起他奮不顧身救她的那兩次,尤其他手腕上那道醜陋的疤痕,那是她欠他的證明。

  是不是,就這樣真的和他在一起?

  如此一來,她也不必再犯愁亞泰琪的事,他會將一切安排妥當。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人脈財力,亞泰琪的未來必定無可限量。

  「你們中國有句成語,世事無常。既然環境改變了,人也要跟著改變。有原則是好,不過墨守成規就沒必要了。」他看著她的表情,意味深長地說道。

  「是啊,世事無常,人又怎麼猜得到未來呢。」

  「我之前聽寂說過,紀亞他,是你很親近的人?」

  她提起唇:「您想知道的事,應該都已知道了吧。想說什麼,直接說吧。」

  「很好,我就欣賞你的直接!」他放下紅酒,收斂神色,「我很欣賞紀亞,他有才華,而且年輕,未來一定無可限量。同樣,我的女兒也很喜歡他,年輕人的事我不想多插手,但希望你也不要多干預。放任自由比較好!」

  「這正是我已經在做的了。」她表情未變,只是眉宇微冷,「還有,這些話我希望您說一次就夠了。畢竟,真正能夠決定他人生的,是他本人。」

  「沒有人會放棄完美的前途和愛情。」那是萬分篤定的語氣。

  她沒再說話,禮貌地笑了笑,轉身下了樓梯。

  樓梯口的扶欄處,一人側身而立。

  伊蒂和岑寂都不在,大約是進了艇艙。

  海風拂動著他的發,他指間夾著香菸,煙霧繚繞,片刻即散。

  聽見腳步聲,他回頭朝她瞥了眼,又重新看海:「沒有人會放棄完美的前途和愛情。」他平平淡淡地將雷克斯最後的話重複了一遍,「你從一開始,就是這樣認為的,對嗎?」

  她看著他,沒有說話,他的視線又慢慢轉過來,與她的遇上。

  空氣里,仿佛有木樨花的清淡香氣。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春天,那時他剛從倫敦返回,帶著滿滿的驚喜出現在她面前,將她抱緊。

  她又想起與他在一起的那一年,總是無時無刻不被他溫暖的手臂纏繞著,被他清澈的眼眸凝視著。

  「紀亞……」她低低叫了聲,他的身體似乎晃了晃,然而另一個聲音卻在這時響起:「亞!你在外面幹嗎?快進來啊!」

  伊蒂的腳步伴隨聲音而來,在她身旁,岑寂笑吟吟地開口道:「進來吧,又恩,我們切了些魚生,你應該會喜歡。」

  仿佛瞬間從夢中醒來。睜開眼時,才恍然發現,一切都已成為過去。

  原來,當時光消逝,他們已隔了如此遙遠的距離。哪怕近在咫尺,卻可望而不可即。

  他已不再是她的他,她亦不是他的她。從此後,各自的人生都將與其他人度過。那些美好的、傷心的、難過的心情,再不會分享,再不會共有。

  原來,這才是分手的意義。

  而她,卻到了此刻才真正明白。

  她移開視線,緩緩自他身旁擦過。

  後來,她在海南再沒見過紀亞。

  返回S城是在兩天後,亞泰琪的事,她沒和雷克斯繼續談。她決定暫時留在PL,所有的合作事宜,交給岑寂負責。

  范青仁和鍾倪對她的決定很意外,明明是讓她去海南搞定岑寂,哪知她逛了圈回來,居然被岑寂搞定了!

  「你該不會,真要和岑寂在一起吧?」鍾倪實在想不通。

  「還沒決定。」

  「那就是正在考慮?」鍾倪扶額,「又恩,你這樣我很恐慌啊,感覺像是我親手推你入火坑一樣!」

  她被逗笑了:「現在還只停留在公事上,你不用擔心。就算以後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也與你無關。」她抿了口手裡的奶茶,緩緩道,「只不過,說明我真的累了,妥協了……」

  鍾倪還是哀聲連連,一大堆他是罪人的廢話後,藍又恩的手機響起。電話是岑寂打來的,約她吃午飯,順便談談亞泰琪進駐歐洲市場的細節。

  鍾倪直說要陪她去,范青仁看了看藍又恩的表情,還是阻止了鍾倪。

  雖然他對岑寂也沒好感,但他比鍾倪更理智。在他看來,選擇權在藍又恩自己手裡。她並不是個魯莽的人,也不會意氣用事。反過來說,如果當她下了某個決定,那便是真的決定,無論是誰都撼動不了。

  他想看看,岑寂,是否真有這個本事令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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