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眾人一片唏噓。
江平凡話鋒一轉道:「殺人者還不止他一個,孫景昌只是他們那個利益集團中的一個分子。我們知道,孫景昌死了,他也被人殺死了。這說明,幕後的殺人者大有人在!」
「啊?」好多人發出驚奇的疑問中,「不是說孫景昌是畏罪自殺的嗎?」
「不,孫景昌是被人槍殺,不是自殺。」
「有什麼證據嗎?」
「有,三天前,在老窯溝,有人用一把77式7.62毫米手槍向我射擊,並且擊中了我,就把彈頭留在我的身上了,幸好我穿著防彈衣。而且當時,孫景昌正在公安局裡和郭志興隊長說話,說明向我開槍的不是孫景昌。
「前天下午,老窯溝附近的高家岩村有個村民叫高慧巧,也遭到了槍擊,子彈也是同一把手機射出的。之前,我們在城裡已經從楊淑媛丈夫的遺留物中查到了高慧巧這個名字,當時,孫景昌在場。他當即意識到高慧巧的存在是個危險,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拿著這把槍的同夥,要趕在我們到達高家岩之前殺掉高慧巧,為此,他儘量拖延我們的時間,他先是要李海去送貴州的一對母子和一個尋親的姑娘,郭頭給李海打電話要他把車開回來很快去高家岩,孫景昌為了拖住我們,又給一個同夥打電話,讓他在半路堵住我們,於是,李海在回局裡的路上,就發生了與一個小車相撞的事,其實,這都是孫景昌故意安排的。而且,他的目的達到了,為此我們遲到了將近一個鐘頭,就在這個時間段里,高慧巧被人打傷了。射擊他的也是這把77式手槍。很明顯,手槍不在孫景昌的手上,而我們返回時,孫局長一直在局裡,此後,孫局長一直有我們視線之內,他沒有機會拿到這把手槍。
昨天夜裡,孫景昌中彈身亡,手槍就掉落在地上,儼然一個自殺現場。但當我到達現場時,我一眼就看出,襲擊我的也正是這把手槍。我當時打開槍膛,裡邊有四粒子彈。這把手槍裝滿是七粒子彈,我認為原來是裝滿的,向我開槍用掉一粒,打高慧巧用掉一粒,打死孫景昌又用掉一粒,所以槍膛里現在還剩四粒。該手槍,簡稱77式,發射64式7.62mm手槍彈,是我國自行設計、自行研製的第二代手槍。可以就斷定,孫景昌不是自殺,是被人謀殺的。」
「我來證實一下,」郭志興站起來道,「昨天上午,小江他們在老窯溝煤礦時給我打來手機,其時,我正和孫局長,啊,不,孫景昌在辦公室里。說明拿這把手槍的人不是孫景昌。昨天下午,我們去了高家岩,孫景昌在城裡,拿槍的人也不會是孫景昌。」
「那也不能說型號一樣的彈頭就是同一把手槍打出來的呀。」有人問。
「說得有理,這個問題不難解決,是不是同一把手槍打出來的,讓技術科分析一下就明白了。我已將手槍和彈頭送交技術科檢測,相信結果很快就會出來。」江平凡自信地說,「不過檢測不檢測已經無關緊要,我們還有更確切的證據證明還有更兇殘的殺手躲在背後,他就是殺死孫景昌的兇手。」
「兇手是誰呢?」
「別急,我會告訴大家兇手是誰。我們先說孫景昌,我們設了一個圈套,讓他自己暴露,他果然上當了。」
2
「再說汪槿妍同志遇險的事件。
「王春花被撞死的第二天,汪槿妍又到了出事現場,她從幾個孩子嘴裡知道了肇事車牌照的前幾個號,她很高興,立即將此事報告了正在開會的郭志興隊長。當時和郭隊長坐在主席台上的孫景昌局長聽到這一消息,大吃一驚,便假裝上廁所將這一消息通知了他的同夥,要同夥很快處理這件事。他的同夥立即派人去綁架了汪槿妍,但事情緊急,他們不知道綁架之後下一步該如何辦了。最後不得不令他們的手下將汪槿妍帶到西山大郞廟那邊處理掉。
我去西山大郞廟裡看過,廟前有很多石碑,有重修碑記,捐款人姓名,其中最高規格的功德碑在廟內顯著位置,功德碑上勒刻的是永靖縣盛翔煤焦化集團公司。我後來也向一些知情者調查過,重修大郞廟的主要贊助人是盛翔公司。
因為修廟要用水,正好其時政府大搞綠化造林,所以兩家商議,就在修廟地址的左上方修建一個蓄水池,將後山溝里的河水泵到池裡,供修廟和澆樹用。水池就是盛翔公司修的,一方面行善一方面也討好政府。廟修好植樹完工,蓄水池廢棄不用,此後就很少有人再去那裡,盛翔公司的相關人員當然熟悉那個地方。因為蓄水池用來澆樹,水管不免要漏水。時間一長,漏水的地方就被漏水沖涮出一個龐大的地下暗洞,這個地下暗洞,盛翔公司個別別有用心的人知道。盛翔公司的老闆張文寧就是孫景昌他們的同夥之一。情急之下,他們想到了那個地方,一個是人跡罕至,一個是遠離他們公司。於是,他們就命令手下就帶著汪槿妍去了西山大郞廟的蓄水池邊,要把她勒死後推下那個地下暗洞裡。
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的惡行被一個女孩聽到了。
「當天晚上十一點鐘,公安局值班室接到了個奇怪手機電話,電話里只說了兩個字就被人截斷了,那兩個字是:大郞。
「第二天,我們立即趕到西山大郞廟,果然的蓄水池裡找到了被劫持的汪槿妍。」
3
「接下來,就是追查奇怪電話的手機主人。這很容易,我們很快找到了手機的主人,她是縣招待所服務員秦芳珍,但是,當我們正要詢問秦芳珍的時候,卻發現她死在城南喬家溝的仙女廟裡。她的身邊有一個未喝完的胡蘿蔔飲料瓶,瓶子裡的胡蘿蔔飲料中摻有大劑量的毒鼠強成份。單憑這一點,我們就知道她不是自殺。自殺的人是不會將毒鼠強和飲料摻在一起喝的。附近村子裡有個放羊老漢曾在頭天傍晚發現有一輛紅色轎車停在那個小廟前面,轎車的車牌號後面三位數是248。而且,他在轎車車門下撿到一個手機,手機正是死者秦芳珍的。手機的卡是新換的,裡邊信息不多。」
江平凡繼續說:「據我們調查了解,秦芳珍到調到縣招待所只有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她在這之前是在太原市一家叫做水上人家的酒店裡當服務員。那麼,她是通過什麼樣的程序調到縣招待所的?要知道,縣招待所是公家單位吃財政的,到這樣的單位工作不容易。所以,我們就去找招待所所長郝桂卿了解情況。
「沒有想到的是,我們在所長辦公室里看到的卻是郝桂卿的屍體,他在我們去之前不久,注射了過量的純度很高的毒品古柯鹼。他有三年以上吸毒史,患有先天性心臟疾病,注射過量古柯鹼誘發心臟病死亡。
「這一連串離奇的死亡事件,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好像我們刑警隊帶著死神一樣,我們刑警隊到哪調查,死神就跟著到哪,哪就有死人事件發生。這看起來很奇怪,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鬼就在我們公安局內部。
「郭志興,李海,汪槿妍,還有胡大慶,蔣靜麗,余晶雅他們和我在一起,相處時間雖然不多,但很珍貴的二十多天的接觸,他們不是完人,但對黨和人民的忠誠無可置疑。更為重要的是,他們沒有作案時間。當然,我明白知道我自己不是兇手。那麼,是誰呢?當我意識到我們公安內部有鬼時,我們不能不懷疑到當時的公安局局長孫景昌。當我做出這樣的判斷的時候,我不禁為自己的想法大吃一驚。在感情上我也不願意做出這樣的判斷,我甚至多次懷疑我的判斷是不是出了問題。
「直到發現老窯溝煤礦的肢體分離的屍體,發現城內王登發房間裡的碎屍,我才堅定了我的判斷。
「那天我在老窯溝遭到槍擊,開槍的人擊中了我的心臟,而且看到了流出的血,認為我必死無疑,才從容轉身離開。因為有人告訴那個槍手我沒有配槍,這個人會是誰呢,指向很明確,是孫局長。但他沒有想到我會向郭隊借槍。當我安全回到我們局裡的時候,孫景昌看見了我,他當即現出驚慌之色,他脫口就問我你沒事啊,我們還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們受到襲擊,他怎麼會知道我們要出事? 再次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這是一個唯一的可能,而且只有這樣的判斷才能給我們的諸多事情以合理的解釋。
「但是,要想將他現任公安局長繩之以法,沒有直接的證據是不行的,所以,我決定主動出擊尋找證據。」
4
「我們在調查死者王登發的身份的時候,在古橋縣解救了一個貴州姑娘,她說她是來山西永靖縣尋找父親的,她被人賣給了古橋縣黑勢力娛樂城。也就在幾乎是同時,從貴州省來了又一個婦女帶著小孩來永靖找她的丈夫,由於盤費用盡在街上行乞。這兩個尋親事件,看似偶然,實是必然,引起我的注意。因為他們的親人是外出打工來到山西永靖縣失去聯繫的,必然與煤礦有關。而最近發生的這些殺人的罪惡勾當,十之八九出自煤礦的利益。我知道孫景昌和他的同夥們肯定也在密切注視這事,因為他們明白,貴州女人找親人與他們所進行的罪惡勾當有直接的關係,弄得不好,就會成為揭開他們的黑幕的導火索,他們必須儘快將這些女人和孩子趕走或者處理掉。
「孫景昌他們很快就知道了我們也在跟蹤那個貴州女人和她的孩子,他們覺得機會來了,遂決定藉此機會引誘我們上鉤,將我們除掉。而在我,我想要再次證實孫景昌正是這個躲在背後的黑手,我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他們果然將那女人和孩子綁架,隨即找到人販子將她們賣掉。當我們找到人販子所在的村子並解救那母子的時候,村子裡就有人出來阻攔我們,而且他們知道我不帶槍,很快就有一個開半掛車的殺手來追殺我們,結果被我們逃脫了。這一次正面交鋒,我們打了一個平手。他沒有將我們置於死地,我們也沒有找出他的犯罪的蹤跡。
「我決定再次出擊,讓他自己暴露。
「這次我帶了真槍,又穿了防彈背心,我和汪槿妍、蔣靜麗帶著貴州女人楊淑媛、趙琴妹去了老窯溝的山上。我故意給他們露出破綻,給他們以槍擊我的機會,我知道他們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但是,令我驚訝的是,我在山上給郭志興隊長打手機時,郭頭告訴我說他正在跟孫景昌局長在辦公室里說話。我驚訝之餘就已經猜到,前來向我打冷槍的一定還另有其人,是他的同夥,而且是一個比他更重要的人物。
「我們正在廢棄的工棚前查看,對面山上有一個手持獵槍的人向我射擊,但是,沒有擊中我。其實,他們也知道這一槍打死的我的可能性很小,他們這樣做,只是先給我製造驚慌,好給埋伏於我們前面的殺手以機會。我將計就計,將這個機會送給他們,我故意暴露我的身體,果然,不遠處石頭後面一個人向我開槍了,槍法不錯,一槍擊中我的前胸心臟處。好在我預先穿好了防彈衣,子彈打在防彈衣上。我藉機倒地,並向殺手開了一槍,將他打傷。我將準備好的紅色液體塗在手上,讓對方確知我已中彈。我這樣做的目的是,以免還有其他殺手躲在暗處,再次向我們攻擊,因為我確實不知道周圍殺手究竟是幾個,並且也怕這個殺手再次出手,那樣話,我身邊的四個女人未免會遭到傷害。殺手原以為我身上沒有武器,他本可以站在我前方,看著我痛苦地死去,但他沒想到我會有槍,並且將他右臂打傷了。當他看到我心臟中彈已經倒地,汪槿妍拿起槍反擊時,他知道我必死無疑,便匆匆離開了。
「這是我們短兵相接的第二次交鋒,我已經把他們逼進死胡同,他們已經無路可走。
「從老窯溝回到局裡,我們發現了楊淑媛丈夫的舊衣物,衣物里有一張紙條,上面有一個名字叫高厚橋,其實是高慧巧。其時,孫景昌就在我們跟前,他知道我們即將接近事實真相了,我即知道他一定要再次去殺人,我們立即趕往高家岩,果然高慧巧已經被槍打傷,命在旦夕。
「當那些無辜的人一個一個被殺害的時候,我覺得是應該將他繩之以法的時候到了,儘管我們當時還不知道他們殺人的目的究竟是因為什麼。」
5
緊張的聽眾們又暫時放鬆了一下。
「請我們把時間再往回倒一下,再說那輛肇事的紅色桑塔納轎車以及陳廣民的死。」江平凡繼續講道:
「我堅信撞死王春花的車與去過秦芳珍死亡現場的車是同一輛車。撞死王春花的車牌前幾個字是晉J802,秦芳珍現場的是後幾個數字248,它們是同一輛車,那麼這輛車的車牌就是晉J80248,果然,我們得到一個信息,說交警隊車庫裡有一個舊車牌就是這個號。
「我想大家應該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多年前,交警隊扣留過一輛已經報廢黑車,是呂梁市中陽縣一個跑黑車拉人的,後來這輛車被處理掉了,車牌子就一直留在倉庫里。倉庫的看守人是陳廣民。
「我想情形應該是這樣,公安局局長孫景昌不知在什麼時候看見倉庫里有這樣一個廢車牌,便向陳廣民要走了這對車牌,從一個下屬手裡拿走一個舊車牌這是最容易不過的事。這對舊的車牌子就在今年五月的某兩天,就被臨時掛在一輛神秘的紅色小轎車上,在前後不到十天的時間裡,將兩個年輕的女性生命奪走。開這輛車的人不是孫景昌而是他的同夥,孫景昌認為,這樣做,即使肇事車的車牌號被人記下來,追查也不會有結果,因為那牌號的車已經被報廢了。但是他沒有想到,恰恰就是這個車牌號,被人記住了,年輕人在倉庫里一塊打撲克,經常用那個車牌做鋪底用,時間一長就記住了。
「胡大慶去呂梁調查,果然證實了這輛車的存在,他電話告訴郭隊,要我們到交警隊找孟建國查證落實,郭隊和海子就去了交警隊去找孟建國核實查問。
「孫景昌根本沒有想到我們會查找那輛報廢的車的那對車牌,郭隊和海子出發的時候,他就在跟前。所以當郭隊和海子去交警隊的時候,孫景昌立即感到大事不妙。警察只要找到孟建國,就能找到陳廣民,找到陳廣民,陳廣民便會告訴他們車牌子在誰的手裡。孫景昌不能坐以待斃,他即刻從自己的酒櫃裡拿了一瓶老白汾酒,去找陳廣民,事態到了這個地步,他只能鋌而走險,多殺一個少殺一個在他已經無所謂了,他必須殺了陳廣民才能堵住陳廣民的嘴。
「孫景昌顧不上多想,因為時間不容他多想,他知道刑警隊隨時都可能找到陳廣民,他必須趕在刑警隊的前頭將陳廣民殺死。孫景昌提了他酒櫃裡一瓶老白汾酒去見陳廣民,在街上買了一包下酒的小菜,要了一雙一次性筷子,帶著來到刑警隊停車場。其時,陳廣民起床不久,在他的宿舍獨自一人喝酒。陳廣民喝的廉價的北方燒,見局長大人來和自己喝酒,又拿著一瓶老汾酒,還帶著下酒菜,自是十分歡喜,便與孫局長大人稱兄道弟,痛飲起來。
「陳廣民毫無介備之心,喝酒過程中,孫景昌將一種藥粉摻在酒盅里,讓陳廣民喝了下去。酒盅里究竟摻了什麼東西,請技術科余晶雅同志證實一下。」江平凡說著,用手指了指座位中的余晶雅。
於是,余晶雅站起來,她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話略顯羞澀。她緩慢而清晰地說道:「昨天,江平凡同志給我拿來一個酒盅和一對一次性筷子,我對酒盅內殘留物作了仔細檢查,雖然很不易發現,但還是發現了酒盅里有舒樂安定的成份,說明酒里這種安定的濃度不低。舒樂安定是一種讓人快速入睡的安眠藥,醫院裡需特殊處方才能限量買到。但在有些藥店裡通過熟人也能買到。」
余晶雅說完紅著臉坐下了。
江平凡繼續說道:
「大家可以明白了,孫景昌在酒里放了足量的安眠藥,安眠藥應該是他的常備藥,他隨手拿來研成粉末放在酒盅里。
「陳廣民是個酒鬼,局長來了,酒是好酒,並未設防,兩人推杯換盞痛飲一場。安眠藥發生了作用,陳廣民倒在地上。事不宜遲。孫景昌很快將他抱起來,拖到停車場大門外,擺好姿勢,他解松陳廣民的褲子,臉朝下推到門外的泥水坑裡,造成陳廣民出來撒尿自己掉入泥坑的假相,陳廣民只作輕微的掙扎便沒命了。這期間,陳廣民一隻拖鞋掉在宿舍門前台階下,另一隻掉在泥坑裡。孫景昌回到屋裡,很快處理了房間裡他來過的痕跡,並從陳廣民放在桌子上的衣褲子上解下倉庫房門上的鑰匙裝好,將自己用過的酒盅和那雙一次性筷子扔在門外的放垃圾的紙箱裡,然後開車離開了。在他開車回程的路上,他看到了正在往停車場路上趕的郭隊長和警員李海,他為使他們不起疑心,謊說他正在找他們,要他們去縣裡匯報,把他們帶回政府樓上的會議室。當有人發現陳廣民死在門外泥坑的時候,他又主動將自己的奧迪車借給郭隊他們去了停車場,這樣就遮蓋了他之前剛剛開車去過停車場的痕跡。」
6
在會場的領導和同事們就像是在聽一個人在講一個精彩的故事,都屏住呼吸聽江平凡講述。有人驚嘆,有人叫絕,有人深思,也有人驚恐地看著年輕的講述者。
江平凡還在娓娓道來:
「幾次交鋒,我覺得時機已到,他們已經窮途末路,我決定讓他自投羅網。回到局裡,我當著孫景昌分析當時案情,我說了兩件事,第一件,我說我們頭天晚上偷偷潛入盛翔公司的院子裡查看過了,有一輛紅色桑塔納很可疑,並說我很懷疑該公司的老總張文寧,我提議,立即搜查該公司車庫並檢查那輛紅色桑塔納,控制公司老闆張文寧;第二件,我說涉王春花和秦芳珍兩案件的有兩個車牌號,一個前幾位是晉J802,另一個是後面數字248,我說我懷疑它們可能是同一個車的牌照,我說如果是同一個車牌,兩次殺人就是同一個人。如果不是同一車牌,則我們就得另尋思路。我說有人曾經見過陳廣民車場倉庫里有過一個類似的車牌,我們要去車場驗看一下,如果倉庫里果然有這樣的車牌,號碼正好是晉J80248,那說明出事車的車牌是另外的號碼,那兩次出事的車就不是同一輛車,那就是說我們的思路錯了,我們必須另找線索。而如果車庫裡的車牌不是晉J80248,則說明出事車就是這個號碼,是同一輛車,我們破案思路是對的。我又當著他的面把李海派往停車場的值班的人都撤走,我知道他一定會利用這個空檔時間,將車牌放回到倉庫里去。這並不是他的疏忽,而是他沒有退路,他只有這一次機會。
「在此之前,我讓李海他們看守交警隊庫房院裡子,其實是為了防止有人乘亂進入庫房,現在我讓李海他們撤出院子,就是給孫景昌一個進入庫房的機會,他時間不多了,又有著極強的的僥倖心理,而且這是唯一的機會,他不能失去。
「到了晚上,我和汪槿妍去了街上一個房頂上,我想看看魚兒會不會上鉤。
「這天晚上,孫景昌沒有回他的住處,先是待在局裡,等待時機。直到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他出動了,時間是午夜後一點二十五分。我讓值班的蔣靜麗注意晚上局裡的動靜,她記錄了孫局長開車出去的時間。
「孫景昌開車直奔盛翔公司總部大院,他在電話里告訴張文寧,他說公安局刑警隊正在調查他那輛好久不用的桑塔納,正是那輛車載人施行了兩次殺人行動,他們都十分清楚,如果被查出將是什麼下場。他讓張文寧立即把那輛車開出來銷毀掉,並說他在公司東邊的空場地那邊等著,他要拿走車裡的假牌照。張文寧開車出來了,按照孫的指示,他把車開到東邊的空場地里,孫景昌就在那兒等著他。張文寧下了車,開了後備箱,拿出那一對寫著晉J80248的車牌照,遞給孫景昌。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孫景昌用電棍擊倒了他。然後將他拖時車裡,將準備好的汽油倒在他的身上,隨即點燃,之後,很快離開現場。此時是凌晨兩點多鐘。
張文寧多次參與孫景昌的殺人案件,張文寧要是被警察逮捕,自然就會牽出他。他必須將張文寧殺死。
孫景昌殺死張文寧後,開車直奔交警隊停車場。三點鐘左右,孫景昌一氣呵成到了停車場倉庫,他要將那對車牌放在倉庫里,好讓我們無法對證。其實,他在殺死陳廣民的時候,已經想到要把那對車牌放回到倉庫里,但那時,那對車牌還在盛翔公司院內車庫的那輛紅色桑塔納的後備車箱裡。結果我們知道了,他用他從陳廣民身上偷來的鑰匙打開倉庫的門,悄悄鑽了進去,他正要將那對車牌放在一個合適地方的時候,早已埋伏在那裡的郭志興隊長和刑警隊員李海、胡大慶出現了,他就這樣落入法網。可惜的是,我們期待他投案自首時,他又被人殺死了。」
7
在座的人們啊了一聲,有人驚問道:「不是說孫景昌是畏罪自殺的嗎,怎麼說他又被人殺了呢?」
江平凡講道:「他當時被認為是自殺的,我到達現場時,看見孫景昌的屍體下面有一把77式手槍,我就明白孫景昌是被人殺死的,那把槍就是向我打出一粒子彈下午又向一個民工射擊的手槍,而我明確知道,那把槍並不在孫景昌手上。我們從山上回來,孫景昌就在我們跟前,到晚上他才出去,那把手槍根本沒有機會在射擊我之後又很快轉到孫景昌手上,孫景昌怎麼會用它來自殺呢?孫景昌被人殺害是無疑的。
「而且,用手槍自殺的人,一般子彈入口在太陽穴這邊,而孫景日腦袋上的子彈是從前額進出後腦出來,這樣自殺姿勢太不順手了。」江平凡說著用手指著自己腦袋比劃了一下,引起一陣竊竊笑聲。
「但是,殺害孫景昌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呢?」說到這兒,江平凡嘴角浮出一絲笑容,他環視著周圍。
「是呀,誰呢?」眾人發出疑問。
「告訴我們,他是誰?」有人喊道。
江平凡揮一下手,脫口道:「他,就在我們在座的諸位當中!」
江平凡話一出口,滿座皆驚,接著是左右相顧,好像他們能從他們的對視中認出誰是罪犯。但是,只有中間一人端坐不動。他是永靖縣縣長翁煜甲,江平凡冷峻的眼光直射在他的臉上。很快,眾人的眼光就都向這位縣長大人投射過來。
翁縣長向四座看了看,他有點憤怒道:「你們看我幹什麼?」
江平凡道:「翁縣長,你說呢?」
翁煜甲忿然道:「你什麼意思?」
江平凡笑道:「縣長大人自己明白!」
翁煜甲故作鎮靜道:「你是說我?」
江平凡道:「你當然明白我在說誰。」
翁煜甲冷笑道:「豈有此理,難道你會說我是殺人兇手?」
「是呀,這你還不明白嗎?」
「胡扯,你今天講的,通篇都是一個天方夜譚故事。」
江平凡道:「可惜這不是一個天方夜譚故事,而是發生在我們永靖縣境內的一件令人髮指的罪惡事件,它的罪魁就是我們永靖縣的掌舵人----縣長大人翁煜甲!」
眾人愕然,似有不相信。翁煜甲依然冷笑道:「故事編得不錯,年輕人腦袋發熱,純粹胡編亂造。請問證據?有什麼證據說我是罪犯?」
江平凡面對大家道:「我剛才進門的時候,和縣長大人握手,我故意手重搖他一下,我看見翁大人的嘴角裂開,眉頭收緊,這是他右臂受傷的表現,那天在老窯溝山上,向我打槍的正是翁大人,是我開槍還擊,將他的右臂打傷了。請問縣長大人,你敢將你的衣衫脫下來給大家看看嗎?」
「豈有此理,你這是對我的人格的侮辱!我保持起訴你的權利!」
江平凡還是面對眾人道:「當然,我們的縣長他可以不承認,說他的受傷是別的原因,但是,他不知道,他的血流在地下的碎石頭上,我們已經撿了一塊滴著血的石頭,只要對比血型,就會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這時,李海,胡大慶走到翁煜甲跟前,兩人扯著翁煜甲的衣服將他的右臂露出來,果然右胳膊上纏繞著白色紗布。胡大慶用力捏了一下,翁煜甲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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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凡對著翁煜甲冷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的好多的證據。」
江平凡說道:「大家應該還記得,就在我們調查縣招待所服務員秦芳珍的時候,我們想去問招待所所長几個問題,不料這個郝桂卿所長卻因注射過量古柯鹼死去了。我們發現郝桂卿的時候,他是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死掉的,注射器還有桌上。我們發現,郝桂卿平時注射是在自己小胳膊上,此時的針口卻是在左胳膊上方,針口注入的方向也不對,應該是另一個人幫他注射的。可知,這個人一定是他的熟悉的也信任的人。我們已經提取了這個注射器上的指紋,指紋對比,不是郝桂卿本人的。是誰的呢,翁縣長也許還記得,他第一次到我們局裡指導破案,曾經用過一個喝水的杯子,恰好那個喝水的杯子還保存著,上面的指紋和注射器上的指紋是同一個人的,就是我們的翁縣長大人的。
「所以我鄭重建議,立即控制並逮捕現任縣長翁煜甲!」
這時,坐在正中間座位上的翁縣長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叫聲:「啊,這個年輕人,不是人!魔鬼!魔鬼!」說著便暈倒在他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