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寶林家的房子是一座老舊的平房,牆壁的外層牆皮已經大片脫落,露出裡面斑駁的磚石。
脫落的牆皮就像是舊時代的傷疤,顯示著這個家庭與新時代的格格不入。
任誰也想像不到這竟然是一名副部級干布的家屬的房子。
「……」
白鴿有些無語。
難道又是一個一分沒花趙德漢?
……
走進屋內,昏暗的光線讓人有些不適應。
屋頂的房梁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似乎承受著歲月的重壓。
地面是坑窪不平的水泥地,沒有鋪設地磚或地板,走在上面甚至能感覺到塵土的飛揚。
房間的角落裡擺放著一張破舊的木質雙人床,床鋪上的被褥已經洗得發白,還打著幾個補丁。
床邊有一個老式的木頭衣櫃,櫃門有些變形,關合不緊,裡面的衣物擺放得凌亂不堪。
窗戶上的玻璃有些破碎,用的是老式的藍色玻璃,透進來的光線十分有限。
屋子裡唯一的一張桌子是用幾塊木板拼湊起來的,腿還不太穩當。
廚房就在屋子的一角,爐灶也是用十分簡單的,旁邊堆放著一些柴米油鹽醬醋茶。
牆上掛著幾個生鏽的炊具,顯得十分寒酸。
房屋的角落裡還堆放著一些雜物,有破舊的生活用具、廢棄的紙箱和一些瓶瓶罐罐,使得原本就狹小的空間更加擁擠。
整個房間瀰漫著一股潮濕、發霉的氣味,牆壁上還隱約能看到雨水滲透的痕跡。
那一道道痕跡,就像淚痕一般,訴說著這房子所承受的苦難。
也仿佛在說著鄭寶林經受的苦難。
「鄭大哥,你這環境,都可以申請低保戶了吧!」
白鴿望著這破敗的一切,忍不住說道。
「那哪能啊!我有胳膊有腿的,申請那玩意兒幹啥!」
鄭寶林的聲音不由得高亢起來,帶著幾分倔強。
頓了頓,鄭寶林嘆了口氣。
「其實也想申請來著,我去找我姐問了!」
「我姐是苦日子過來的,也是實實在在下過基層,搞過革命的!」
「她當時候就和我,我們鄭家不搞那些!」
……
鄭寶的眼神變得悠遠,陷入深深的回憶之中。
「寶林啊!咱們鄭家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
「做人要有骨氣,不能隨便給國家添麻煩。」
「咱們靠自己的雙手,也能過上好日子。」
「雖然現在苦點累點,但只要咱們行得正、做得端,老天不會虧待咱們的。」
「你可不能有那些歪心思,記住了嗎?」
「可是,姐,我們家確實是方圓十里唯一一家沒有新裝修的。」
「人家的新玻璃都快糊了,我家還是用的那幾十年前的藍色老式玻璃!」
「我就想申請個低保戶,也沒啥不符合程序的。」
「那隔壁老王家,媳婦穿金戴銀的,那大兒子開的大奔,小孫子穿的都是那阿迪屌絲,那都申請低保戶呢!」
「姐!我的好姐姐,時代早就變了,咱別老拿你們那個年代吃苦耐勞那套整了!」
「行不通的!」
「你看看咱們老鄭家,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
「那也不行!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是我一個勞檔員的原則!」
「姐!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是讓你給我開後門!」
「咱老鄭家已經到了不需要可以賣慘,都可以活的和那野生動物差不多的地步了!」
「寶林,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姐,你有多久沒去我家看看了,你還以為我和你說笑呢?」
「我說的一點都誇張!」
「今年過中秋,你回家!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工作忙!」
「哼哼……」
鄭寶林冷哼一聲。
「對啊!你工作忙,好像你們單位就你一個幹活似的!」
「別的人都去哪了?」
「姐!我的好姐姐,你好歹是一個領導啊!」
「不重要的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做不好嗎?」
「寶林,你姐我現在和孤家寡人差不多,要不趁著我還有股子幹勁兒,還能多為我們漢東省做一些貢獻。」
「等過幾年,那要是我連這點兒奔頭都沒有了,那還活的有什麼幹勁兒?」
「寶林,我還年輕,要是連這點事情都做不了,姐活著就真沒意思了!」
「姐,你先別說大話,你體檢怎麼樣?」
「過度營養不良,對不?」
「經常飢一餐飽一餐的。」
「誰家干布和你一樣?」
「人家都金貴著呢!」
「就你!傻乎乎的!總是自我感動!」
鄭寶林氣得都快站不穩了!
「是啊!我就是自我感動!」
「寶林,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我記得你之前不是這樣啊!」
「咱們鄭家,沒有一個孬種,個個都是挺直脊梁骨的!」
「你年輕力壯的,做點什麼不好,非得盯著國家那點兒錢?」
「姐!我的好姐姐,您可太清高了!」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格局很大?」
鄭寶林眼角不禁滲出了熱淚!
「寶林,你別這麼說!」
「咱們做人要有理想,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更多像咱們這樣的家庭能過上好日子。」
鄭寶妹聲音顫抖,眼眶泛紅。
鄭寶林看著姐姐,心中雖有怨氣,有幾分觸動!
鄭寶林嘴上還是不饒人。
「哼,說得好聽,可咱家現在啥樣你心裡沒數嗎?」
「姐,我就想申請個低保戶,想要讓家裡過的不像上個世紀的人一樣,這有錯嗎?」
鄭寶妹深吸一口氣。
「寶林,姐知道你委屈,可姐有姐的責任和使命。」
「你要是實在想要這個低保戶,你不該和我說,你應該通過正規渠道,靠自己去申請!」
「姐!我的好姐姐,要是我能正常申請,我還來找你嗎?」
鄭寶妹搖搖頭。
「不論怎麼說,這個事情我不能幫你!」
「姐,你在咱們漢東省紀委工作這麼多年,弟弟從來沒求過你,就讓你給我說句公道話!」
「就那麼難麼?」
鄭寶林抬起胳膊擦了擦眼角的淚!
「寶林,姐開不了這個口,姐就沒幹過這種事,這輩子也學不來的!」
鄭寶林沉默片刻,聲音低了下去。
「姐,我知道你有理想,可這理想不能當飯吃啊。」
「我媳婦跟著我受苦,孩子也沒了!讓老婆跟著遭罪,我心裡難受。」
鄭寶妹握住弟弟的手。
「寶林,慢慢來,姐相信只要咱們堅持正道,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鄭寶林別過頭。
「姐,我聽你的聽了這麼多年,可結果呢?」
……